尤其是这火器之物,要从洋人那里购买,洋人做起生意来,徐兄和胡兄那是最清楚的,莫非还要蒋某人自己先行掏了腰包,把这大把大把的银子垫了进去?”
“正是这个意思。”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张震终于开口:
“本大人就是想想先让你垫付了,而且买的火器不但要好,而且价格之上,还要便宜,这两样东西那是缺一不可,蒋兄以为如何?”
这些明摆着不讲道理的话,反而让蒋犹屏变得认真起来:
“大人,这天下可以没有这么做买卖的,纵然大人得到圣上宠信,可也不能强买强卖,大人的这笔生意,蒋某那是实在没有办法做的。”
“本大人不会让你白做,保证日后赚得你盆满钵满。”张震倒开始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参戎大人的威严:
“除了等到朝廷银子调拨下来,本大人分文不少还你,再加上利息之外,还有件事,本大人刚接到京里相熟官员传出来的消息,本大人眼看着就快要荣升江苏巡抚了。”
第067章 都是一肚子的坏水
“本大人刚接到京里相熟官员传出来的消息,本大人眼看着就快要荣升江苏巡抚了。”
这话不光是蒋犹屏,就连一众手下也都目瞪口呆,大人要升江苏巡抚了,怎么事前自己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别说是你们了,老子自己也都不知道要升巡抚了,这不是在这奸商面前顺口胡说?张震咳嗽几声说道:
“本大人升任江苏巡抚,那欠你的银子自然是赖不掉的,这是第一点,其此,要是本大人顺利地升任,这会给蒋兄你带来什么想来也不用兄弟明说了吧?”
“这些不过都是大人说说而已,说说也不用本钱,可一旦我要答应了你,那拿出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蒋犹屏并没有因为张震吹的牛皮而相信,不过话里客气了不少:
“万一大人的委任没有下来,大人又拿什么来还小弟银子?小弟要和大人合作那非冒险不可,这实在让小弟为难啊。”
张震早已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淡然笑了一下:
“这做买卖哪有不冒风险的?风险越大利润也就越大,蒋兄是生意上的奇才,想来也不用本大人多说这话。
而且万一被蒋兄不幸言中,本大人当不了这江苏巡抚了,我看蒋兄也不必过虑,本大人还有几个保人可以担保蒋兄银子不会打了水漂!”
蒋犹屏好像一下来了兴趣,听着面前的这位参戎大人说了下去:
“这第一个就是家父,京城张元伟想来蒋兄也曾听过,家父愿为本大人担保,文和公的这几个字想来也值几个钱吧?”
“玛丽,今天中午多加一道松鼠桂鱼。”蒋犹屏冲着厨房方向大声说道,接着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笑嘻嘻的样子:
“小弟家厨子的这道松鼠桂鱼那味道还是不错的,大人请说下去。”
“这二一个乃是本大人的岳父,朝廷兵部尚书周祖培。”张震微微一笑,侃侃而谈:“一个朝廷的从一品大员,应该不会赖蒋兄的帐吧?”
“玛丽,再让厨房做个霉干菜扣肉,这道可是上海人喜欢吃的,来上海非吃这道不可。”张震多说一人,那蒋犹屏的菜便多加了一道。
“再一个,那就是桐城华家!”张震说完这话,看到蒋犹屏眼神闪动不停,一个好像几次都想站了起来,张震笑着往下说道:
“华家在上海也有生意,蒋兄应该清楚,本来兄弟是想去找华家的,不过华家在和洋人做买卖之上显然不及蒋兄……”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蒋犹屏忙不迭地说着,好像生怕这买卖会忽然跑了一般:“华家虽然远比小弟实力雄厚,不过要说起和洋人打交道起来那还是差着小弟一点。
不过大人请恕小人直言,华家既然愿意为大人担保,又为何不干脆直接拿了银子出来,这样大人岂非省事得多?”
他妈的你们这些做买卖的一个个奸似鬼,要从你们口袋里掏银子出来那真比登天还难,张震心里骂着,嘴里却好像显得漫不经心:
“谁说华家没有拿银子出来,咱也说句实话,华家可比蒋兄你爽快得多了,华家连同安徽几位大商人一起借给了本大人两百万两银子!”
“什么?多少?”蒋犹屏再也忍耐不住,一下站了起来。
“两百万两银子,而且之后还有。”张震慢吞吞地从靴筒里掏出了一叠银子,无所谓的放到了蒋犹屏的面子。
蒋犹屏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一看果然是从华家的钱庄里开出来的银票,足有二十万两,华家钱庄信誉最好,字号又老,这开出来的银票那就是真的银子。
“也不瞒蒋兄你说,这些银子原是本大人带在身上到上海来用的。”
张震看也不看银票一眼,只是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蒋兄上海认识的人多,权且把这些银子收好帮本大人结交几个用得上的朋友。”
参戎大人说的随便,可心里一阵阵发紧,这可是老子身上全部的财产了,你个奸商要真敢拿下的话老子明天非得当裤子去不可。
这些银票就是当初六合商人凑出来的六十万两银子用剩的一部分,张震把其全部都存到了华家钱庄以便自己日后方便取用。
“大人收好,大人收好,小人怎么敢拿大人的银子,那些请客的银子小人还是有的。”蒋犹屏急忙把银票重新推到了张震面前,又大着嗓门喊了起来:
“玛丽,让厨子们给我上赶着点,有什么本事露什么本事,要是今天大人吃不满意的话老子让他们全部都给滚蛋!”
说着拱了拱手,一脸歉意:“大人,诸位,请在这稍坐片刻,我去厨房看看,今天一定要在这我吃喝尽兴,也好让小弟一尽地主之宜!”
说着匆匆来到厨房,那个被他喝来唤去的玛丽悄声说道:
“主人,我看那个什么大人,好像有些油头滑脑的,不是一个好人,主人和他打交道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好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一下从个小小的外委把总升到了堂堂三品参将?”当说这话的时候,蒋犹屏那些奸诈的样子一扫而空:
“什么即将升任巡抚,全是在那胡说八道,打从官军一到上海,从许乃钊到这个张震,哪个人的身世我没有弄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许乃钊被撤职,接任的也不会是张震,想来会是吉尔杭啊,张震只当我住租界之中,外面的那些事情,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吗?”
“那么主人您还要留他们吃饭?主人难道真的想和这人合作?”听了主人的话,玛丽大惑不解地问道。
“张震起码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做什么生意都得冒险,风险越大利润也就越大,这话用在生意场上那是半点不假。”
蒋犹屏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有些让人摸不准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张震升官之快,大清从来也没有过,就算今日当不了巡抚,以这人的本事,没准还有那么一天还真能升任一方大员,我现在不过是在其身上做个风险投资而已。”
第068章 签了一份合同!
“大人用菜,大人喝酒!”
酒席台上那蒋犹屏殷勤之极,不断请着张震用酒用菜:“别的蒋某不敢夸口,可这蒋某用的厨子那绝对是在上海数一数二的。”
“蒋兄,我就奇怪了,那些洋人一个个在上海威风得紧,怎么你就偏偏用了一个洋夷婆子当成自己下人?”莫黑按捺不住心里好奇,问道。
“莫大人有所不知,在他们西洋国家这做管家的可不是下人。”眼下的酱油瓶,对每个人都是客气得很:
“其实洋人说穿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手里有了银子,到哪都是大爷,洋人也不例外。
你就说我这吧,不光是这个洋夷婆子,还用了十个几黑奴,又聘请了几个美利坚的枪手当成兄弟保镖。
那些美利坚的枪手,个个都是神枪手,百步之内弹无虚发,对了,蒋兄,胡兄,还记得那个威廉士吗?”
见徐勇和胡梦龙二人点了点头,蒋犹屏叹息一声:“他原本是我手下枪法最好的,可惜前段时候回到美利坚去了。我可想起来了,徐兄你在广州不是也有……”
还没有说完,忽然看到徐勇对其大使眼色,急忙收口不言,这一切却正好被张震看在眼里,心中大是奇怪,莫非徐勇身上有什么古怪?
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却又听蒋犹屏说道:
“至于置办火器之事,大人尽管放心,一力包在小人身上就可以了,洋人那面小人自然会去想方设法周旋的。
银子方面,自然小人也会去想办法的,不过这终究是笔生意,大人您看咱们是不是先立个契约的为好?”
说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放到张震面前,张震粗粗看了一下,写得非常清楚,利息具体到多少,如何归还,何时归还,都写得清清楚楚。
甚至详细到一旦双方发生纠纷,那么要打官司的话应当采用租界地所在国之法律,而不是大清的那些条条款款,这份契约简直就是一份这个时代最完善的合同。
张震拿起笔来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可怎么着都感觉到为什么自己好像签下了一份卖身契?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谁能给自己弄来银子和武器那自己就算卖了身了也划算。
张震心里还有一个打算,只要先拿下了蒋犹屏那就好办,到时候自己再拿着这份合约,跑去桐城找华家,你看奸商蒋犹屏都和本大人合作了,你们还在那犹豫什么?
心里越想越是得意,不免又多喝了几杯。
至于万一将来还不上银子那怎么办?张震大人自然是一点都不担心的。老子是在那为朝廷办事呢,老子欠的钱那就是朝廷欠的钱。
到时候真把老子给逼急了,老子往京城里一躲,难道你那什么租界地所在国的法律,还真能一纸传票到朝廷里来抓人?
不过又想想还是有些郁闷,自己在属于自己的时代,那是被高利贷逼得想要自杀,怎么到了这个时代自己又欠下了高利贷?
合着自己就是这命,到哪都摆脱不了高利贷了。
“徐兄还记得那个陈少东不?”蒋犹屏忽然问道。
“当然记得此人,这人可还欠着我一百两银子到现在还未归还。”
听到这人名字,徐勇忙不迭地说道。
“这人眼下在英国人那办事,做着一名买办,最得英国人信任,咱们这次还真得请一请他,他现在可有钱了,你那银子决然不会赖掉。”
蒋犹屏笑眯眯地喝了一杯,说道:
“明日兄弟就在家里摆下一桌酒,正式宴请诸位,还有那些像陈少东这样能够帮得上大用场的人,兄弟也都一并请了。
对了,大人,小人得问一下,本来这上海开阜通商之后,百业兴旺,可这小刀会一闹,你看看乱成什么样子了?
商家关门大吉,百姓不敢出门,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大人,这次既然前来,小人请问一声这上海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平静?”
这问题你让老子怎么回答你?张震想了一下说道:
“如果仅仅是一小刀会闹事,我看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平定,可眼下发匪东犯西侵,又占据了金陵,朝廷用兵捉襟见肘。
兄弟的这一些人还是想着法子自己凑出来的,兄弟又不能指挥全军,我想要想彻底平息小刀会之乱的话,还会有一段时间吧。”
蒋犹屏叹息了声,也不说话,只顾着喝酒,眼看气氛有些沉闷,胡梦龙端起杯子,先敬大家一杯这才说道:
“方才我们过来的时候遇到一件趣事,青楼那一个叫什么皇甫的人,居然被老鸨从青楼里给轰了出来,样子真正好笑。”
气氛多少活跃了些,蒋犹屏笑着说说道:
“你说的那个人,不光我认识,只怕在这里没有人不认识的,这人名叫皇甫明,表字向光,浙江温州人氏,从小就跟着家里人去了美利坚。
听说在美利坚这家人混得不错,买了几条船专门跑海上生意,后来也不知怎么了,这人就回到了咱们这来了。
要说这人待人还算客气礼貌,可就不能喝酒,一喝起酒来那张嘴,当真是逮到什么人就骂什么人,一点情面也都不讲,弄到后来身边也就没了几个朋友。
以后不知怎么,会和青楼里的一个堂姐好上了,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什么真爱,可这人自己也不想一想,自古姐儿爱钞,堂子里又哪有真情可讲?
现在可好了吧,这钱也用光了,朋友也都得罪光了,这骤一落难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的。”
这本是一个小插曲,说了一会大家笑了一阵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又喝了一个多时辰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一众人纷纷告辞。
蒋犹屏把他们送到门外,约定好了后日吃饭时间这就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