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
“这是个有志气的读书人那……”
老掌柜正在那里叹息着,忽然看到外面进来两个穿着华丽之人,赶紧让伙计迎了上去,把客人请了进来。
张震在客栈里看了一下,这家客栈生意未必会好到哪里去了,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却没有几个客人下来,客栈又破又小,有几处年久失修还都露出了墙里破败之处。
这样状况能够收留一个陌生的落魄读书人,掌柜的也算是难得的了。
听说这两位是来找李云狄的人,掌柜的和伙计都大是好奇,李先生在这的时间可也不短了,从来也都没有听说李先生有这么两位朋友啊?
伙计赶紧把张震请进,李汐瑜却留在外面:“掌柜的,李先生一共在这欠下了多少店钱?”
说着也不要掌柜的回答,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之上:“我家公子是李先生的好朋友,这些银子就代帮李先生付了店钱吧,剩下的都寄在了柜上,以后李先生多弄些好吃的,对了,给我家公子送些酒菜进去,务必都要精美一些……”
说着也不等掌柜的从错愕之中反应过来,自顾自的走到了外面……
……
“李先生,李先生,您可赶快出来,您有贵客到了!”
张震挥手制止了大嚷大叫的伙计,拿出一些散碎银子赏了伙计,让欢天喜地的伙计先行离开,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张震稍稍皱了一下眉头,打量了一下房子状况。
这间屋子又小又破,潮湿阴冷,四周都是墙壁,阳光根本照不进来,一个年轻人正躺在床上,见到有人进来一下翻身而起。
一看进来的是个陌生人,有些惊异,张震也不客气,点着了油灯,自己拉过一条凳子坐下,上下打量了一会李云狄。
这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生的倒也干净精神,只是或许长期闷在这里,脸上显得有一些儿营养不良。
“请问先生是……”李云狄一脸迷茫问道。
“在下姓周名震,乃是受了一个好友之托,前来拜访先生,先生千万不要多虑。”张震笑了一下,说道:
“这位好友和先生本来也就相识,素来仰慕先生才华,可是先生这位朋友在衙门里面做事,实在抽不开身,因此,这才委托兄弟前来拜访先生。”
李云狄想了半天,也实在想不出自己会有这么样的一位朋友,可又想到或许也许自己记性不好这才想不起来,这么一转念间也就释然。
这时伙计把酒菜送了过来,喷香扑鼻,切的牛肉油光发亮,李云狄一看双眼顿时冒光。
张震心里笑了起来,这位“才子”天知道多少时候没有开过荤了,估计这段时候就靠着馒头和凉水在那果腹,当下举手指着菜肴说道:
“请,李先生请,我的那位朋友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把李先生招待好了,先生千万不要客气,只管放开了肚子吃就是……”
第244章 帝王心术
风卷残云一般,那些菜肴居然转眼之间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抹了抹嘴,一副心满意足样子,李云狄拍了拍自己肚子,笑道:“好,好,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尽兴一顿,舒服,舒服,真是多谢周兄了!”
张震看的是目瞪口呆,这顿饭菜可足够自己吃上两三顿了的了,可这不过一眨眼间,居然被消灭得如此干净?
再看那李云狄,好像依旧意犹未尽,目光盯着桌子上的空盘子,好像再来几份也都能吃得下一般。
定了下神,张震问道:“先生,不知平时都有一些什么爱好?”
“睡觉,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见到张震一愣,李云狄笑道:“让周兄见笑了,时常肚子里饥饿难耐,只有睡觉才能暂时忘却,不然实在难以度日……”
张震点了点头,又在室内看了一眼:“眼下大考即将到来,各个考生都在那里废寝忘食,先生却在这里呼呼大睡,难道心里就一些也不担心考生?”
李云狄一笑,拍打了一下自己肚子:“学问都和那些饭菜一起,装到了这个肚子之中,岂有眼看大考在即,再临阵抱佛脚的道理?不需担心,不需担心,万千学问,早就在着二十来年之中牢牢记得!”
张震笑了一下,和李云狄闲聊几句,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先生,对当今军政府有何看法?”
李云狄在那想了一会,也不隐瞒自己想法:
“周兄,说是谋反也好,不是谋反也罢,这朝代更迭,古往今来算不得什么希罕事情,前朝腐败,自然由有德者取而代之,有夏一朝开始,无不遵循这一规律。
不过我看军政府选择这个时候反了,时机并不太好,若是选在几年前,发匪锋势正利之时,比如发匪北伐西征,那个时候朝廷自顾不暇,根本腾不出手来去管什么军政府,而等到朝廷解决了发匪北伐西征,只怕军政府势力已成,与朝廷、发匪,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岂不比现在谋反要好的多?不过当时张震亦有自己苦衷而已……”
张震听了微微点头,这人虽然是个读书人,但对谋反这样大事却丝毫也不在乎,心里未免对其多增加了几分好感:
“先生,不瞒你说,你的那位朋友也在军政府之中做事,而且官还做得不小,他托我问先生一句话,军政府眼下应当如何?”
“对外固守边境,对内安抚民生!”李云狄谈话兴致也被勾了上来,盘膝坐在那里说道:
“对外,那是百战军的事,我对军事自然一窍不通,不过想来以百战军的力量,稳守住边境应当不难,至于这对内安抚民生……
两江之地发匪横行,战争几年来没有一刻停歇,百姓不管你是朝廷也好,发匪也好,或者是现在的军政府也好,最紧要的是能够填饱肚皮,若是张震的话,在击退朝廷之军后,当在两三年内暂停用兵,甚至可以和发匪达成某种协议,利用这两三年的时间,稳定民生,发展壮大自己,是为上策……”
“先生以为如何治国?”张震再次问道。
这本来早就超过了李云狄这个布衣应该讨论的范围,谁想到这个李云狄胆子也大,竟然丝毫没有畏惧退让意思,反而意气飞扬地说:
“治国者,治吏而不治民。
在官吏的任命与管理上,要以劳受禄、受禄不过其功,明主之治,明分职而课功劳、‘案其功而行赏,案其罪而行罚。’管仲曾云:‘一曰德不当其位,二曰功不当其禄,三曰能不当其官。’我以为管仲一言中的,这三种现象都是国家的大患、动乱的根源。
又云:‘德义未明于朝者,则不可加于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则不可授以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则不可使任大官。’在任命一切官员时,都必需根据其实际的政绩,特别是要有取信于民的真实政绩,而不是那些虚假的和表面的政绩!
治国之道,必先富民。若要强盛国家经济,必须把富民放在首位。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如何实现富民的目标?在我中华当以农业生产最重要。因为五谷粟米,民之司命,粟者,王者之本事,人主之大务也。为了发展农业,就要辟田畴、制坛宅、修树艺、劝士民、勉稼穑、修墙屋,此谓厚其生……”
这点张震可就大不以为然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时代的人能有李云狄这样见识也算不错的了,中国本来就是农业之国,民众以农为先,难道还要自己告诉他们,工业化才是强国之本?
忽然又听李云狄说道:“张震做事,面面俱到,可有一样事情在当时看来大得人心,可若放在现在看来,未免有些急进,反而易使自己左右为难,那就是队伍贪官污吏的整治之上……”
张震一听大是惊奇:“难道先生以为那些贪官污吏不应该杀吗?”
“杀,当然应该杀,但不是放到现在来杀,而是要等到大势已成的时候再杀,现在贪官非但不能杀,反而还要用!”李云狄竖起两根手指,侃侃而谈:
“如今军政府方才成立,对官员调用之上,无非两点而已,用贪官,反贪官!如此则军政府根基可成……”
张震大惑不解:“为什么要用贪官?”
李云狄微微在那笑道:“你要想叫别人为你卖命,就必须给人家好处。而你又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们,那就给他权,叫他用手中的权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就得到好处了吗?”
“贪官用我给的权得到了好处,又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张震在那沉吟一会,这个似乎和自己用彭霸天有些异曲同工。
李云狄拿起桌子上的一杯冷酒喝了:“因为他能得到好处是因为你给的权,所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就必须维护你的权。那么,你的统治不就牢固了吗。你要知道皇帝人人想坐,如果没有贪官维护你的政权,那么你还怎么巩固统治?”
张震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摸着下巴问道:“既然用了贪官,为什么还要反呢?”
李云狄放下空的酒杯,大声笑了起来:“这就是权术的精髓所在。要用贪官,就必须反贪官。只有这样才能欺骗民众,才能巩固政权。”
张震闻听此言,不是怎么太赞成,这并不是真正治理天下的诀窍,而是帝王心术,不过还是自己之前想的,这不过是这个时代人的局限性而而已。
李云狄并没有发现张震有什么异样,反而还在那里兴致勃勃说道:
“这有两个好处:其一,天下哪有不贪的官?官不怕贪,怕的是不听你的话。以反贪官为名,消除不听你话的贪官,保留听你话的贪官。这样既可以消除异己,巩固你的权力,又可以得到人民对你的拥戴。
其二、官吏只要贪墨,他的把柄就在你的手中。他敢背叛你,你就以贪墨为借口灭了他。贪官怕你灭了他,就只有乖乖听你的话。所以,‘反贪官’是你用来驾御贪官的法宝。如果你不用贪官,你就失去了‘反贪官’这个法宝,那么你还怎么驾御官吏?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人民拥戴,他不听话,你没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会引来民情骚动。
所以必须用贪官,你才可以清理官僚队伍,使其成为清一色的拥护你的人。”
说着在那停顿一会,说道:“我若是张震便必会如此用人……还有呢?”
张震一愣:“还有什么?”
李云狄一笑:“如果你是张震用贪官而招惹民怨怎么办?”
张震低头考虑一会,这却没有想到,于是问道:“有何妙计可除此患?”
李云狄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再像个书生:
“祭起反贪大旗,加大宣传力度,证明你心系黎民。让民众误认为你是好的,而不好的是那些官吏,把责任都推到这些他们的身上,千万不要让民众认为你是任用贪官的元凶。你必须叫民众认为,你是好的。国家出现这么多问题,不是你不想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执行你的政策,这才让国家出现了如此动乱!”
“那有些民怨太大的官吏怎么办?”张震冷冷问道。
李云狄哈哈在那笑了几声:“若我是张震,宰了他,为民伸冤!把他搜刮的民财放进我的腰包。这样我可以不负搜刮民财之名,而得搜刮民财之惠。总之,用贪官来培植死党,除贪官来消除异己,杀贪官来收买人心,没贪财来实己腰包,这就是玩权术的艺术……”
帝王心术,这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这个人对帝王心术已经研究得很深了,能从贪官身上做出这许多的文章,也能用贪官来治理天下,这人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有利臂膀,此人可以用,但却不能深用。
此人在初期可以用,但在政权稳固之后绝对不能够用!
张震拿起酒壶,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轻轻放下酒壶,面色已经恢复如初:“将来先生一旦得志,不知该当如何?”
“报有恩之人,比如这小小客栈中的掌柜!报有仇之人,比如那些在我落难之时趁机落井下石的人!”
李云狄根本不暇思索,脱口而出。
张震站起身来,放声大笑:“先生,我这个人会算命,我料此次大考,先生必然能够得中,先生千万记得,等到大考那天一定要尽情发挥自己,周某一定会在先生高中之后为先生设宴以示庆祝……”
“高中?”李云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
“周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高中却谈不到了,我这次本来满心希望而来,可是到了苏州,才知道这次不过又是镜花水月,参加大考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至于成功已经不抱希望……”
张震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为何?”
李云狄惨然一笑,神色之间甚为凄凉:“周兄,难道不知大考还未开始,试题就已经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