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好了吧,落得个人财两空。
张震,张震,我也听说过这个人,年纪不大,很能打仗,那些发匪都以‘张屠夫’称呼,这两年官升得很快啊,居然已经坐到两江总督的位置上去了。
对了,张震这次启用这批军粮,有没有通知过咱们在苏州的兄弟?他虽然是制宪大人,可咱们漕帮的规矩,想来也应该听人说过?”
“倒是支会过了,具体负责押运的是个叫胡雪岩的年轻人,这人年纪不大,可是非常懂规矩。”
“懂得规矩就好,张震是堂堂两江总督,可咱们漕帮兄弟也要吃饭,总不能因为对方是个两江总督就让我漕帮十万兄弟坏了规矩吧?”
潘明起拿出茶碗漱了下口,然后吐了出来,拿过绢头擦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
“他们既然守了规矩,咱们可也不能为难,再怎么说起来,张震也是总督,告诉咱们沿途的那些兄弟,这次只是象征性的做上些门面功夫也就是了……”
第182章 安义血战
“左护,地道挖掘成功!”
“左护,火药全部安装完毕!”
“左护,发匪八次攻击均被打退!”
一份接着一份的报告,并没有让谢逸脸上露出多少笑容。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安义城下的战斗已经无法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了。
负责方位安义的发匪首领胡可为,当发觉了敌人用地图挖掘地道的企图之后,连续用地道对挖之法,化妆出城之法连续攻击意图破坏地道,但一连数次攻击都为早有准备的司徒定远击退。
那些矿工无疑在其中发挥出了重要作用,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在这些矿工的指挥下,地道的挖掘近乎完美。
不过那些发匪的战斗力顽强的让人吃惊,不管遇到了什么样的挫折,依旧是义无返顾的发起一次接着一次冲锋,一直到最后一个战士也都倒下为止。
曾经在战场上,遇到了一件连百战军士兵也都不忍心下手的事情。
在最后一次攻防作战结束之后,当百战军将士开始检点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尚未烟气的尸体,翻出来正准备下手补上一刀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发匪才只有十一二岁。
稚嫩的脸上都是鲜血和灰尘,胸口一道长长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原本应该清纯无辜的眼睛里带着的却是仇恨。
“把他带到后营去救治一下,放了。”司徒定远叹息了声,挥了挥手。
实在对这孩子下不了手,不是因为不够狠心,而是当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司徒定远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那个外甥。
姐姐的孩子好像也就这么大吧,每次看到自己总会叫着“舅舅、舅舅”亲热地扑上来,然后会不顾场合的和自己疯玩上半天。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定远看到这个孩子就好像又看到了外甥的模样。
都是有爹有娘的,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算了,算了。
可是谁想到那个发匪的童子军听到司徒定远的话,却拼尽力气大声叫了起来:
“清妖,杀了我,杀了我,我就算死了,也能上天国!”
司徒定远怔了一下,又见到那个童子军闭上眼睛喃喃说道:
“天父、天王……”
那些近乎咒语一般的话谁也无法听懂,可是在边上看着的那些百战军将士,谁的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个孩子已经入魔了。
司徒定远叹息了声,在这发匪的童子军身边蹲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会,说道:“既然你一心想要求死,我也不拦着你,说吧,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童子军忽然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了面前这个“清妖”好大一会:“吃肉,我要吃肉!”
“什么,吃肉?”司徒定远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清妖,我要吃肉,你答应不答应,说话算不算数!”
听到这孩子如此大的声音,司徒定远微微笑了一笑:“来人,把肉给我拿来!”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这童子军竟然不顾重伤一下坐了起来。
肉被端了上来,童子军的眼里放出了挚热光芒,一把接过了盘子,拿起一大块肉就塞到嘴里,一边大口吞咽,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清妖,这是什么肉,怎么味道那么怪?”
“马肉。”司徒定远又笑了起来:“老子的军营里可就这个了。”
百战军已经接近断粮,司徒定远不得不开始下令杀受伤老弱战马以保证士兵体力。
“你们好歹还有马肉吃,小爷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闻到肉的滋味了!”童子军一点都不客气,吃肉说话两不耽误。
“哦,你们城里也没有粮食了吗?”
听了司徒定远的话,童子军好像很有一些不屑:“肉?连粮食都没有了。你们这些清妖前脚走掉一批,后脚又来一批,城里可以吃的全都吃光了,胡检点早就命令我们挖掘草根树皮充饥,再这么下去,只怕连草根树皮都要吃光了!”
说着好像觉得手漏了嘴,急忙又补充了句:
“可我们都是天国圣兵,我们不怕,真要什么吃的都没有了,胡检点说了,我们就吃人肉,人肉也没有了就啃自己的肉,就算剩副骨头架子你们也打不进安义!”
这些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孩子却出现在了战场上,这些个本应该在父母膝下嬉笑玩闹的孩子却现在生生的被折磨成了一个完全漠视生命的冷血动物。
“你叫什么名字?”司徒定远忽然问道。
童子军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看你这清妖还有一些意思,告诉了你也不要紧,记得小爷的名字,我叫胡狄!”
吃的急了,一口呛到了嗓子里,咽不下又吐不出的,呛得直翻白眼,司徒定远急忙让人拿出一壶水来,帮着胡狄喝了下去这孩子才算缓了过来。
“来,喝口酒!”拿出一只葫芦,司徒定远自己先喝了一口,看到这个连死都不怕的孩子面上开始犹豫起来,司徒定远大笑:
“胡狄,连死你都不怕,怎么,还怕喝酒?”
“我怕?小爷我就从来没有怕过!”胡狄好像没人说中心事,一把抢过葫芦,对着就是一大口喝了下去,结果又被呛得连连咳嗽。
司徒定远大笑着拿过葫芦,自己喝了一口:“胡狄,我和你打个赌,我说我们肯定可以打进安义,而且还能抓了你们那个检点信不?”
胡狄一下瞪大眼睛,根本就不相信司徒定远的话:
“你?你想破了安义?做梦?那可是胡检点守着的地方!”
司徒定远笑了,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怎么,你不敢和我打赌?”
“敢!为什么不敢!”胡狄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都带着不服气:“要是你真能打破胡检点的安义,我以后就伏侍你一辈子,可,可你要是破不了呢?”
“我就再也不当这个官了,我回家种田去!”司徒定远笑着站了起来,好歹总算暂时把这孩子的命给保下来了……
……
“轰、轰”,一连十多声巨响过后,整个安义城的西风门方向被炸开了十几丈的缺口,谢逸冷眼看着前面,然后慢慢拔出宝剑朝前一指:
“攻破安义,全歼发匪!”
“攻破安义,全歼发匪!”
声音响成一片,炮声之中无数百战军将士呼啸着潮水一般涌了上去。
被围困了数月之久的安义,终于在百战军到达之后破了!
安义,最后之战就在这个时候开始!
冲进去的士兵,死死抵抗的士兵,受伤跌倒后爬起来再战的士兵,失去了胳膊或者大腿的士兵,所有的人,每一个人都绞杀在了一起。
生命的意义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奢望,活着或者死了对于这些已经从人变成野兽一样的士兵来说已经并不重要了。
野兽,在安义搏杀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了野兽。
用自己的牙齿,用手,用脚,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去无情的夺取对方的生命,或者被对方夺取自己的生命。
一个同伴在自己面前倒下,可是后继者很快拿起同伴尸体上的武器,狠狠地插入敌人的胸膛,要么为同伴报仇要么自己也同样死在敌人的武器之下。
战争,就是那么简单的道理。
十几个百战军的士兵,冲进了一见破败不堪的屋子,当踢开屋门的时候,他们看到一个发匪正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这名发匪的手里,还抓着一把和着泥土的草根,用尽了浑身力气正在那往自己的嘴里送。
看到敌人进来,这名发匪一点害怕的意思也都没有,反而在嘴叫露出了一丝奇怪笑意,艰难地说道:
“清妖,能给点吃的不?”
还没有等他的话说完,几样武器已经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身体,那名发匪一声不吭的倒下了,可是一直到死他的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把草根……
尽管百战军大量涌入了城内,可是太平军的抵抗依然在继续着。
他们失去了西风门,接着在入城百战军的配合之下,东门、南门方向也都相继丢失,一旦进入到了城内,在百战军优势火枪的打击之下,太平军一点一点的在溃败着。
居然没有人投降的,这些太平军所表现出来的作战意志让人叹为观止。
他们在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战斗,为了他们的洪教主所描绘出来的那副理想蓝图,可是这些英勇奋战的士兵们,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这个时候他们的洪教主正在搂着他的嫔妃们在天京上演着一幕一幕惨绝人寰的惨剧。
天国的那副梦想,离这些士兵们是那样遥远。
百战军的士兵们也都杀红了眼,血腥的场面激发起了他们人体里最本能的兽欲,当初才冲进城里时候还仅存的一点怜悯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杀,只有杀才能抑制住狂热的血液;杀,只有杀才能够让自己不至于精神崩溃。任何一个正常人到了这里,也都会变成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屠夫。
同情、怜悯在这里一文不值;善良、宽容,在这里只会成为最大的笑话。
要么杀人,要被被人杀,这是在这里唯一活下去的法则,没有人能够破坏这条法则,当你拿起刀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你再也无法放下……
第183章 空船计
“杀!杀!”
这样的声音充斥在了安义城内,一声声一阵阵的激荡着人的耳膜。
大半个安义都已经被百战军占领了,仅剩下很少的地方太平军依旧还在那抵抗着。
战斗可以说已经接近到了尾声,发生在安义城下几个月的战斗,随着百战军的参战,也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刀枪之声、火炮火枪轰鸣,逐渐开始平息下来,留给安义城的只有浓浓的血腥味道。
士兵们在那翻看着一具具的尸体,看到有依然没有咽气的,会上前补上一刀一枪,然后才继续走向下一具尸体。
其中有不少女人和孩子的尸体,这些都是安义城中太平军所谓的“童子军”和“娘子军”。战争本来与她们无关,但她们却选择了死亡。
司徒定远和侯明一起走了进来,看到这些尸体侯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是因为害怕死亡,只是觉得这些女人和孩子的死毫无意义。
“发匪总是喜欢用女人和孩子来打仗,可是到头来却没有任何意义。”侯明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打仗本来就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这些女人和孩子尽管作战勇敢,可是到了头来,还是对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帮助。”
边上一大群士兵匆匆忙忙向前跑去,司徒定远抓住一名士兵,那民士兵略略带着一点兴奋:
“找到胡可为了,找到胡可为了!”
胡可为最后抵抗地点在安义县衙之内,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队所谓的“娘子军”,手里握着武器,紧张的在和那些百战军的士兵对峙。
司徒定远和侯明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在那皱着眉头,这些女人早就被发匪的那套邪说弄昏了头,要让她们投降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事。
一队火枪队被调了上来,上百条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些女人。
司徒定远轻轻叹息了声:“开枪吧!”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硝烟弥漫,当硝烟逐渐散去之后,那些女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有些让人不忍,战争,和女人儿童没有关系,尤其是这样的战争。相夫教子,恪守妇道,或许才是这些女人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又是一队长毛从县衙里冲了出来,只有二十来个人,但很快,这些长毛就在明晃晃的刀枪,和黑洞洞的火枪压制之下被迫退了进去。
大队大队的士兵,一边压制着这些长毛,一边慢慢的进入到了县衙之内。
衙门里大概还有几十个长毛,他们不断退着,一直退到了原来县令大老爷办公升堂的地方。
上面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将,穿戴整齐,两边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