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秀士眼蕴泪光,长叹一声道:
“你师父就是我三师兄,十一年前,为一青梅旧友,获罪师门,至遭驱逐,如就事论事,他本身并无大过,罪不至此,但本门二师伯个性奇特,掌门师尊也无法斡旋,只好驱逐了事,那青梅旧友,也获罪师门,遭遇更惨,从此他流落江湖,迭道奇险,我们师兄弟自然尽量维护,同时昆仑派紫阳真人与白云生也屡次仗义援手,每到险处,卒免于难,想不到你竟是他爱徒。目前他的下落我也不知,掌门师兄也派人四处打听,想以本门铁符令通知他重返师门,但迄未寻获!”
这时武成林与江文静二人,也以晚辈之礼见过,蓝衣秀士问及鹏儿今后行止,鹏儿—一照实说了,蓝衣秀士点了点头,旋又笑道:
“巫山风景至佳,贤侄携眷住此亦属雅事,群盗中也有善良之人,可着他们在此山自耕自食,真到无法可想,从盗匪中取点不义之财,只要不伤天和,自亦不为江湖正义所不许,但必须注意罢了,我犹有事,未便久留,重晤之期,侯之来日!”说完,跃上树枝,疾如飞车,转瞬不见。
鹏儿向群盗宣布,有愿留此山自食其力者,可以留居,凶恶之徒则加以惩罚,另谋职业者听其自便,并交由盟弟立时发落与安置,自己则下山迎接家眷,当即携江镖师返船。
翌日,别过赵知县与众镖师,立即雇了轿子,携着爱妻,同上巫山,自不在话下。
巫山神女峰丽绝入寰,百云庄离峰顶不远,布置得非常雅洁,飞鹏与燕玉居于后进,前面的房屋则安置了武成林、陈璧及原来的几个善良忠实的头目,其他留居的人则散居庄外,山上的事,多由成林、陈璧主持,鹏儿很少过问。
一晃半年,燕玉分娩一女,母女平安无事,夫妻两人把她爱如掌上明珠,女孩生来象母,大抵造化使然,这孩子既脱胎于燕玉,燕玉丰神秀骨,艳绝人寰,孩子那份美自然不必说了。鹏儿和成林有时也联袂下山,行道江湖,遇着江湖盗匪之流,他们则时加重罚,夺来的财物除部分接济贫苦外,其余部分给留在山上自食其力的人。
飞鹏与成林经常研究各式武功,锻炼各种轻功暗器,故在武术上较以前功力更加精纯,一晃三年多,又是腊梅岁尽。
除夕那一天,鹏儿特叫燕玉办了一桌精美酒筵,当夜飞鹏夫妇与成林、陈璧合度除夕,燕玉深有大家闺范,面会丈夫的朋友,自然要修饰一番,这一晚,她身着淡红绫滚金边里身细袄,穿一幅镶白边百摺碧罗裙,发卷绿云,眉如翠黛,肤白胜雪,瑶鼻通梁,貌似盛开牡丹,娇赛烟笼芍药,一出堂,衬着那姗姗莲步,更显得娇艳欲滴,容光照人,陈璧一见,不由得暗中喝彩,武成林看了,只觉半身酥麻,心似要从口中跳出来。
加以燕玉人本天真,待丈夫朋友也极为亲切,鹏儿对人更重义气,现成林、陈璧如弟如兄,酒席间无话不谈,燕玉有时也梨涡浅露,笑可倾城,越发将那种蛇蝎之人弄得神魂颠倒,本来他到此即属预伏奸谋,卧鹏儿底细,自蓝衣书生出手后,如鹏儿果底崆峒门弟,崆峒派高手如云,为武林两大主脉之一,轻启衅端,难于稳操胜算,如不色迷心窍,事变可能不至起于俄顷。
爆竹一声,春回大地,人逢佳节,每多切念亲朋,燕玉随夫偕隐巫山,虽与娘家互通信息,但总觉有点放心不下,故怂恿丈夫在新年节里去金陵一趟,探望亲朋威友,俾略尽人情,鹏儿对爱妻的话自然是言计听从,立即带了足够银两,并向成林、陈璧交待一番,雇了船直向金陵而去,燕玉等丈夫走后,怅然如有所失,又懊悔着不该让丈夫离开自己。
薛飞鹏离山不久,有一晚,武成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到燕玉那美若天仙的脸孔,丰神秀骨的体态,不禁越想越爱,鹏儿在山,他还有顾忌,不敢贸然下手,现人已离山,哪还有什么可虑,当即霍然下榻,一鹤冲天,跃上房屋,迳奔后进。鹏儿夫妇住的房子,系在一小楼之上,布置得极为雅洁,前面系一小厅,并有书房一所,相邻的就是卧室两间,一间住着鹏儿夫妇,一间住着两位贴身服侍的丫环,她们年纪并不一样,大的名梅萼,小的字绿云,梅萼原系燕玉娘家使女,也生得婷婷似玉,绿云却是薛家旧婢,姿色稍差,燕玉还为爱女请了一位乳母,带着孩子睡在楼下。
武成林飞身上楼,贴着右面的房子,将窗户上的纸用舌尖舔湿,轻轻地穿了一孔,朝里面望了一望,绿云业已拥被独眠,梅萼尚在几前刺绣,看了一会儿,他对这丫环的秀丽,也引起了欲火,心想薛飞鹏真会享受,既有娇妻,还需俊婢,谁料到今晚让我来个越祖代庖,一箭双雕,这丫环虽俊,但总不如他那娇妻,且让我先向那可人儿下手后再说。转过回廊,就是燕玉香闺,她正拟卸尽残装,掩扉就寝,武成林业已飘然入室。
燕玉一见,玉容失色,怔怔地问道:
“武兄弟,这么晚了,你盟兄又不在家,有何重大的事情必须商议呢?”
武成林色迷迷地一笑道:
“盟兄此去金陵,来回最少两月,惟恐你春闺独宿,难耐孤眠,拟来此一亲香泽,永作裙下不贰之臣如何?”
燕玉勃然大怒,只气得全身发抖,向武成林斥道:
“你与我夫既系金兰谊友,他不在,你应该保护他的妻子才是正理,如今你却反其道而行,深夜擅闯闺阁,假如让人知道,你是否还有脸见人?希望你勒马悬崖,我念你一时之错,绝不声张,你还是赶快出去吧!”
武成林一声冷笑道:
“我和你丈夫,是兄弟是仇家,这很难说,我既入你堂,如不得手,绝不会退出!我看你还是识点趣好。”说完,纵上前,一把就搂着燕玉。
燕玉系一弱女,哪还能挣脱出手,这东西浑名蛇蝎,一点不假,他不慌不忙,两手抱着她,先吻个够,然后手在她的身上遍体抚摸,探幽索隐,猥亵之极,燕玉心中大急,泪如涌泉,张口想哭,他舌尖正好乘虚而入,这一下,人急计生,她用力一咬,武成林忙用功抵御时,但犹晚了一步,舌虽未断,受伤也自不轻,这不禁引起他满腔怒火,右手用真力将她衣服撕掉,人已全身赤裸。
隔房梅萼起初闻燕玉房中有人谈话,并未在意,后来竟闻扭打缀泣,不禁勾起心中怀疑,忙急步跑到燕玉房中一看,吓得她想大声惊叫,武成林忙松开燕玉,用手点中梅萼哑穴,早让她发不出声。
贞烈妇人视死如归,绝不能让人玷污清白,有损名节,燕玉乘武成林松手之机,早一头猛向墙上撞去,她虽兰闺弱质,刚烈处却不减须眉,天灵触破,血染绿云,待武成林发觉时,抢救已来不及,徒见玉体横陈,劳魂已杳。
武成林面罩寒霜,阴森森地朝着燕玉遗体说道:
“你使我心机白费,我要让你尸骨无存!”只见他从身边取出白瓷瓶一只,倒了一点粉红色药未,洒在燕玉遗体上,说也奇怪,那遗体便慢慢变成清水一滩,仅余毛发,只吓得梅萼芳容变色,粉目中热泪纷抛,武成林却若无其事,望着她说道:
“你看到了吧!不按我心意行事的人,下场如此,你能痛痛快快地顺从我,自有你说不尽的好处,两条路,你可任择一条!”
话未完,窗户划然而开,一只竹叶镖挟着劲风向武成林胸口打到,他连忙将身一闪,用右手一抄,把来镖接住,看了一看,带着满脸不屑的颜色道:
“吃里扒外的东西,也敢和我作对!”说完忙从身边取出几根白刺拿在手中,人已穿窗而出,一翻身落在地上,看了一阵,忽然手朝墙角处一株古松上打出两根毒蛇刺,随即有人哼了一声,一条黑影从松树上跃出墙外,他也不追赶,重回后楼,进入梅萼、绿云房中,只见她两人吓得慌作一团,慌有什么用!起先是把梅萼脱得赤条条,假意温存一番,而后大饱兽欲,最后绿云也未幸免,他发泄完毕,才知人家竟是两块完璧,薛飞鹏并没有对使女实行辣手摧花,正义与邪恶,两者截然不同,小人之腹,殊不足以度君子之心。
第二天,他从绿云房中起来,一半懊悔,一半胜利,忙叫绿云下楼找乳娘打扫房内,绿云只好依他,进房叫唤乳娘,谁知她却昏睡不醒,身边小孩业已不见,绿云只好上楼依实相告,他走到乳娘房内一看,知是被人点了睡穴,忙把她穴道打通,不用问,他已知道是陈璧感恩飞鹏,特将揭小孩救走,把乳娘点昏,也是慌忙中怕乳娘喊叫,被迫而出此下策,但他认为陈璧既中毒刺,毒性在一天之内必定发作无疑,人绝不会走远,故只派了几名头目分头追击。
谁知陈璧背着小孩,因为害怕蛇蝎书生追击,故拼命奔跑,但因右臂已中毒蛇刺,受毒颇深,只好抱着小孩,解下自己的衣服将她护住,女孩琼娘已睡倒怀中,陈壁因中刺毒,不仅右臂已转动不灵,即全身亦特别刺痛,忍痛不住,只好断续呻吟,适值庐山青云师太路过身旁,出家人慈悲为本,禁不住殷殷询问,闻悉事实始末,不禁叹息连声,当即取出庐山秘制百草丹,并用力把毒刺取出,过了一晚,人渐痊愈,陈璧乃面恳师太收琼娘作徒,师太慨然应允,于是一返庐山,一则从此江湖寄迹,不知所往。
徐芳、吴文自巫山失败后,乃随师叔易去恶同返洞庭,日随帮中长辈学习秘技,三年后武功大进,于是向杨澜请命,拟再找飞鹏比技,以重返巫山,杨澜也颔首示可,座中蛇杖老人张嘴一笑道:
“据说那后生剑术颇高,为稳操胜算计,你把我的宝杖带去吧,因为杖内天蜈神妙无方,一经出杖,他剑术再高,也抵敌不住;我不日要赴川一行,成功后,我自行来取。”说完,递过宝杖,徐、吴自然兴奋异常,即日联袂赴川,不必细表。
逾两月,鹏儿果从金陵返巫山,他自离别爱妻后,似乎心中有说不出的不安与难受,一时却倒也未在意,家门在望,兴奋异常,两腿如飞,直向巫山进发,时已薄暮,四野无人,他用草上飞提纵术,快如劲夫,一路奔驰,须臾已达白云庄,围墙大门已闭,他用一鹤冲天,逾墙而入,正待直奔后室,复闻一声怒喝道:
“何人大胆,敢奔本寨?”声音虽然很熟,鹏儿一时却也想它不出,怔了一下,蓦见从楼上飘下两条黑影,练武的人多能夜中见物,只一看就知是冤家对头。
此时鹏儿已知妻子凶多吉少,不由心中一阵悲痛,泪落纷纷,当下忍着怒缓缓地问道:
“你二人何时到此?是否不顾江潮正义,伤害了我的家眷?”
吴文一阵冷笑道:
“事情解决了,你即可见着。”说完拿着一条怪杖,一出手就是猛攻,鹏儿也拔剑还击,斗了一阵,那除芳发话道:
“二弟,你还是快点把他打发了吧!”
吴文闻言向后一跃,用手把蛇头拍了一下,蛇口内突然飞出一道红光,疾如闪电,向飞鹏头上扑来,那东西还未到达,背后又来了两只暗器,那暗器太小,发出时既未招呼,发出后亦无声息,鹏儿只觉两臂一麻,功力顿失,正想跃出逃命,吴文已抽空打了他一杖,腿部受了重伤,人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背后突然又飞起白光了道,只一下就把飞鹏劈死,发暗器飞白光的人正是那蛇蝎书生,暗器是毒蛇刺,白光正是他那百炼缅刀,这就是薛家的一段血海深仇。
琼娘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只听的麟儿俊目放光,秀眉一扬道:
“想不到漫游巫山,要大开一番杀戒。”忙把琼娘劝了一阵,酒也就无心再喝,当夜,两人同枕而眠,琼娘想到了爹娘,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哩哩地竟哭了一夜,吓得麟儿忙百般慰解,千种怜恤,他自己也不知陪了多少眼泪。
这正是:
亲仇恨结高山岳
一片伤心诉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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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神功救美
琼娘把父仇母很及凄凉身世,不厌其详,从头到底告诉了群儿后,虽然两人同券共枕,心心相印,但女孩子只要触动了愁怀,人在玉郎怀中,那眼泪儿还能少得了!忍得住?这一夜,真是婉转娇啼,哭得如带雨梨花,她人本俏丽艳绝,对游儿更是柔情蜜意,故麟地对她,除了那师妹外,当然是爱之至极了,这一哭,把美男子哭得也失去了主张,紧抱着她的娇躯,姊姊长,姊姊短,也不知喊了多少遍。
翌日清晨,窗中已透进朝霞,照着那床上两个金童玉女,男的伸着一条右臂,臂弯里,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他们脸偎着脸,紧闭着一双秀目,真是如花美眷,锦绣鸳鸯,男的一觉醒来,见天已大明,忙把女的喊醒,两人忙穿着衣服,打开门,让店伙送来了洗睑水,梳洗已毕,略进一点饮食,付过店银,双双束装动身,直向四川巫山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