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山?”唐碧想起来了,苏含说过唐国公府就在那儿,她摇了摇头,“回不去了。”亦心见状只是低头微叹。轿子走得很快,除了脚踩着积水的声音,便是假山花园里鸟儿鸣叫的声音和附近宫殿内轻声细语以及走路的声音。
这一切听起来十分的静谧,使得人渐渐地便忘了忧患。渐渐的唐碧突然听见了不远处细碎的说话声以及有规律的走路声,转头看向那边,似乎是去向娇艳殿的路,便叫亦心唤来前来宣旨的公公,“王还请了其它娘娘吗?”
“回碧漾娘娘,王还请了艳妃娘娘,能去金龙殿的,也只有妃位以上的主儿。”公公笑眯眯地回答。
“这会艳妃娘娘已经到了吗?”
“一同派人去请的,这会,应该还在路上吧。”
“既如此,本宫累了,就此歇会再走吧。”唐碧随意以丝绢扇了扇,亦心连忙招呼轿子歇下,公公面为难色,“亦心姑姑,这王和大臣都在金龙殿候着等娘娘们前去议事,若是误了……”
“误什么,艳妃娘娘不也还在路上吗?这般赶紧的路又滑,颠坏或摔伤了娘娘,你们谁负责?”亦心威言冷语地训斥,众公公只得停轿。亦心连忙替取出小巧合欢扇替唐碧轻轻地扇着。“娘娘,累坏了吧。”
“嗯,这路远又湿滑,公公们也辛苦。”唐碧淡然一笑。不一会,前面交叉路口处便出现了艳妃娘娘的轿辇,轿子豪华,随人众多,列队整齐,果然是非同一般。
“这不是……”亦心讶异地看了看轿子,再看了看唐碧,唐碧笑而不语。这会亦心彻底明白了,这碧漾娘娘累是借口,让艳妃行走在前倒是真的。这艳妃在王宫中地位最高,若碧漾娘娘抢在她前头,自然惹人注目。只是若去得太迟,也会有失分寸。不过,娘娘是如何知道艳妃娘娘就快到了?
“艳妃已走,娘娘是否快点跟上?”
“不急。”唐碧浅然一笑。果然,轿子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一宫女跑了过来,眸光闪烁,尽是玲珑之色,“奴婢小月见过碧漾娘娘,亦心姑姑。”
“小月果真越来越可心了,本宫也喜欢得紧啊。瞧你这美人眸,笑盈盈的似弯月般迷离,本宫头上这枝恋月钗配你最适合了。”说罢,唐碧将发间的碧玉恋月钗取了下来,“来。”她招了招手,小月瞧见那物确实漂亮得紧,再加上恋月二字,因而心花怒放任由唐碧轻插在头上。
“谢碧漾娘娘,奴婢前来替艳妃娘娘传话,娘娘请碧漾娘娘同行。”小月喜上眉梢道。
“请小月代为传话,谢艳姐姐厚爱,妹妹跟上便是。”听罢,小月欣然前往,亦心唤起他们起驾,悄然细声道:“娘娘饰物本不多,怎舍得将这灵动之物送于那粗使奴婢?”“她喜欢便好。本宫多它一件也不多,少它一件也不会怎么样。”
“只是怎么不拈量拈量自个的份量,娘娘佩戴之物,必是王赏赐之物,如此贵重她这般堂而皇之戴在头上,也不怕王瞧见了不悦?”
“且不论王是否盯着一奴婢看,就是瞧见了,王最多会以为是艳妃娘娘赏给她的,若艳妃瞧见了,悦不悦呢?”唐碧意味深长地笑了,亦心闻言更加讶异,这碧漾娘娘哪有半点传言中的胸大无脑,一举一动如此简单的动作,竟步步为营,其精妙之处,真叫人拍手叫绝。
说话间,轿子已赶上,两顶软轿,一个奢华如显摆,一个清雅如闲游,不知不觉已至金龙殿内侧门外,小月扶着艳妃,亦心扶着唐碧,一前一后朝殿内走去。
此时殿内已是争吵声不断,似乎在开批斗会一般。一见艳妃入内,顿时停止了争论,群臣下拜,“参见艳妃娘娘。”艳妃眼眸扫过众臣,“诸位大人多礼了,艳儿担当不起啊。”
唐碧随后而入,众人顿时哗然变色,同为娘娘,竟无一人礼拜。唐碧视若无睹,含笑跪拜,“碧儿参见帝王,愿我王泽被苍生,千秋万载。”
她这清脆响亮的口号叫朝庭上下之人惊讶不已,此时朝阳已过,帝王那冷俊的面容尽数落入唐碧眼中。
☆、034。心凉而情薄
帝王冷若冰霜的眸光扫过唐碧迎上的眼眸,仿若陌生人般,仅停留片刻,却是将眸光落在艳妃的身上,唇角弯起笑意,“艳儿,快上来坐。”
这一声艳儿,仿若晴天霹雳般击在了唐碧的心中,疼得她几近咬牙切齿。艳儿,艳儿,原以为碧儿是独一无一的,却忘了他还有艳儿,亦或还有丽儿,花儿,朵儿……原以为她不会在乎的,原以为她只为活着,原以为……
艳妃听闻,自是欣喜万分,稍微加快步子在小乐子媚笑上前的扶持下,坐在了龙胤风身边,这会唐碧只觉得艳妃那身上的金银首饰与身后那黄金圆盘相映生辉,竟令她觉得十分刺眼,因而垂下头来。
“艳儿昨晚睡得可好?”
“雨夜,没有王的温暖,自然不算好。”艳妃含娇细语道,只见眸含秋波,娇艳百生,果真人如其名吴娇艳,秀靥艳比花娇媚。
“可真是本王不好,今个儿定要好好补偿艳儿。”龙胤风金色的眸中渗出温柔怜爱,更显得俊美绝伦了。两人旁若无人般谈笑,声声直刺唐碧的心。
如此这般的恩宠,令众臣朝相国递去恭喜与羡慕,相国仅微微一笑,报以感激之色。文史大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气得火冒三丈。这文史之职仅次相国之下,偏偏丽妃之位又仅次艳妃之下,处处总是一线之差,叫他怎么不气?
“禀帝王,既涉事之人已到,还望帝王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原本与艳妃浓情蜜意的对视被打断,龙胤风目光一冷,艳妃见状美眸生辉,柔柔一笑,“王,碧漾妹妹下跪已久,且与艳儿一同前来,寝宫与金龙殿说说不远,说近也不近,这一路颠簸的,妹妹怕是累了,可否先行赐座?”
“艳儿心地美善,自是怜惜众姐妹。只是有些女人她不知好歹,既不能如艳儿这般懂事也就罢了,却非要搅出混帐事来让本王操心。”龙胤风言语冰冷,威严并施,其意似乎既指丽妃,又指唐碧,这会故意冷落唐碧,叫众臣心花怒放,朝中一文一武两大巨头之女同时皆遭冷落,怕是有好戏看了。
“若说丽妹妹昨晚之事,倒也不能全怪她,是艳儿没及时发觉加之制止。”艳妃十分痛楚道。
“艳妃娘娘此言差已,若非王被这狐媚妖女魅惑而去,怎会置丽妃娘娘一人孤零零地独候玉露阁,又怎么发生如此奇怪的事?”文史指着唐碧气得咬牙切齿,他的一儿一女,恐怕要命送她手。此女实在是个祸患,他有个预感,若不及早除掉,恐怕有遭一日,连他都会命丧她手。
“文史大人是在谈丽妃娘娘的事吗?”唐碧抬起头来,挺了挺腰,微微一笑,“碧儿想请问文史大人,您在此地谈论王的妃子,是以帝王国太的身份,还是以文史官职的身份呢?”
唐碧此言一出,整个朝庭上下惊得鸦雀无声,她这问话太狠了,无论怎么答,都是个错。龙胤风眯起了眼,眼角流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艳妃听罢心陡然一沈,这女人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你……”文史大人气得直颤抖。
“后宫乃帝王之家的后花园,后宫之事按理是王的家事,若文史大人以帝王国丈的身份审问碧儿,此时此地恐怕有所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本大人想在哪审便在哪审!”文史大人气焰见涨地叫道。龙胤风听罢原本抚摸着艳妃的手登时一紧,眸光阴沈,一丝冷意涌了上来。其余人等皆替他捏了把汗,素来以仁杰闻名的王朝文官第一把手,竟然被一小女子引入陷井毫不察觉。
“此处乃前朝,应是商议国家大事,碧儿乃后宫妃子,自知后宫不该插手前朝政手,若非王传唤,碧儿是断断不敢出现在这朝庭之上。同样,文史大人若以前朝官职在朝庭之上审问碧儿,岂非是强行插手帝王的后宫家事?”
“你……胡言乱语……”文史大人惊得目瞪口呆。
“好了。”龙胤风淡然开口,“文史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臣不服。”文史大人憋闷叫道:“臣的女儿白白受辱,却讨不到一个说法。”
“文史大人想要怎样的说法?本王已下令将那两个畜生碎尸万断。”龙胤风把玩着艳妃的长发,唐碧看着他那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指在发间化成指绕,仿佛一道道丝线缠过心头,只觉得勒得越来越疼。两条膝盖也跪得越来越疼,原来这长跪的滋味真不好受。
“臣不想怎么样,只求给臣的女儿讨一个公道。”文史大人紧逼地问。
今日朝庭之上,竟无一认识的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跪在庭前的唐碧。唐碧只觉得可笑,分明是丽妃做了羞耻之事,竟问她要个公道,这世道真是太可笑了。如同她当日被辱,他也敢求个公道一般。
“既如此,那就请丽妃自己来说吧。”龙胤风话语一落,小乐子连忙指示下去。不一会,丽妃款款而入,丝毫没有被羞辱的委屈,反而如被男人滋润过一般,更显神采了。
她盈盈下跪拜见帝王后,目光落在帝王并座的艳妃身上,闪过一丝恨意。扫过唐碧时,唇角泛起了阴毒的笑。
碧波殿,苏含坐立难安,远远瞧见小夏子如风似火的身影,立即迎了上去,“娘娘怎么样了?”
“娘娘没事,只是……文史大人肆无惮忌,王似乎也不加以压制,恐怕娘娘处境不妙。”小夏子喘息道:“不过听闻娘娘力挫文史大人,三言两语便驳得他哑口无言。”
说到这儿时,小夏子眉气色舞,“这文史大人欺人太甚了。”
“再探!快去啊。”苏含挥手催他快点离去,巴不得他去得更快些。他急得来回踱步,恨不得自己跑过去看看。
金碧辉煌的朝庭上,丽妃幽幽道:“王想必已厌恶丽儿了,嫌丽儿肮脏了。”
龙胤风抿唇不语,目光移至她身上,飘向唐碧时,刚一对视,唐碧立即垂下了头,那冷若冰霜的幽怨之情顿时叫他心中一紧。
“此生若不能再侍奉王,丽儿宁愿死去。”丽妃哀怨道。
“不可啊。”文史惊呼上前,“王,恳求您看在丽妃娘娘侍奉您多年,臣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丽妃娘娘一个重生的机会,给丽妃娘娘一个公道吧。”
“重生……哼呵……”龙胤风冷笑了起来,“说到底,文史大人还是在拿圣母汤说事了。本王说过,碧漾娘娘赐死却重生,犹如新生才赐圣母汤,与帝后无任何关系。文史大人非要本王也赐丽妃娘娘一壶不成?”
文史行礼道:“王既已开先例,若真在乎臣,在乎丽妃娘娘,当赐圣母汤。”说罢,目光扫过身后几位大臣,那几位大臣立即上前一致呼吁。
龙胤风陡然直起了身子,眸光如箭般扫过那几个大臣。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冷肃气息。
唐碧突然觉得这面画如电视上演逼宫造反的没有什么两样,这会觉得龙胤风这王位坐得何等的无奈与懦弱。都说平民百姓被人压迫,这万人之人的帝王,又何曾不被压迫?
“若是本王不允呢?”龙胤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那王必须严惩碧漾娘娘,若非王被碧漾娘娘诱惑而去,丽儿怎么会被冷落,遭此污辱。”丽妃恨恨道。
“那本王该如何严惩碧漾娘娘呢?”龙胤风声若冰霜般冷淡,却叫唐碧心头翻起了巨浪,心中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既事由她而起,就罚她为本宫做一年奴婢。”丽妃开口道,众人一听皆倒抽了一口气,艳妃在心中冷笑,这周家父女果真是胆大包天,一个朝庭胁迫,一个狮子大开口,他们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怎么就没看到帝王早已动真心,若再逼下去,帝王难保不动杀心。只是这刀挥向谁,恐怕不好说了。
不过不管挥向谁,对她吴家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不过这口开太大,怕是成不了。她给朝庭之下的国师大人递过一个眼神,国师会意淡笑而上前,“王,丽妃所求倒也不可,不过这一年着实罚得太重,且不论碧漾娘娘为一宫主妃,单凭唐国公之女……”
“那依国师之言,该当如何?”龙胤风如木偶般机械问道。
“一年太长,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吧。”国师征求般扫过四周众臣,众臣皆点头。
丽妃缓缓道:“一个月也可以,但是王既不嫌弃丽儿,须在本月内夜夜宠幸丽儿,以示补偿。”此言一出,艳妃恨不得扇她几个耳光,这女人还真是蠢得可以,竟敢拿此事强求帝王恩宠。一整个月,岂不是连她的份额都抢光了。
“那就依国师所言,碧漾娘娘觉得如何?”龙胤风眯眼看着唐碧。
唐碧磕了个响头,“怦”的一声响直击众人之心,“但凭王处置。”一字一句如清晰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