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谁能告诉她,他在讲什麽天古奇谈,“这跟国师有什麽关系。”
“慕灵王朝曾经是个大帝国,而龙凌,只是个小小的部落,数百年来,慢慢地被龙家一点一滴地挖掘,挤压,毁灭,直到吞食,而最後的颠覆,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其间慕灵王朝的余孽慢慢地浸入了帝国之地,乃至边境!”
“我还是不明白。”
“开镖行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走南闯北,对各地方达官贵人等贵重财产,也略知一二。因而有了个奇怪的发现,灵锦坊、绣锦阁、高锦楼、金锦钱庄……这样占据帝国大部分财物命脉的大大小小的行业,竟然不下几千家。”
“连锁店嘛,有什麽好奇怪的。”唐碧急得都快要哭了起来。“你能不能有屁快放。”
她的粗鲁之言反而令他笑了,“而我们现在呆的这家,就是其中的一家,目前全客上下,除了残留的小二,重要的管事,一个都没有了。而且据息,这城内大大小小的店,今日关闭了很多。”他顿了顿,“你还不明白吗?高先生走了,国师走了,他们……也走了。”
“你的意思是……”唐碧急得通红的脸陡然惨白如霜,陡然忆起那日他带她入那个绣坊……叫什麽,就是灵锦坊,忆起那个老板对他的态度,以及他们不经意流露出的种种表现,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什麽,却是不敢置信,瞪著他慌乱道:“莫冉……慕灵王朝……余孽……”
“如果不出意外,他恐怕还是个地位不小的领头。”离歌忍著心疼直言不讳,“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国师是上一任国师从小选定,而且他与王少年便一起长大,怎麽会……除非……”
“除非什麽,见鬼了,我怎麽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当然,你可以去问问你的洛哥哥,他和国师大人似乎关系非同一般。”离歌的话令唐碧颤抖不已,莫冉和洛羽关系当然非同一般,可如果是真的,洛哥哥会说实话吗?他们瞒她这麽久,是决计不肯让她知道,这会又怎麽会告诉她?
只是,唐家……帝王,国师……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她该怎麽办?谁能告诉她,她该怎麽办?天啊!唐碧晕眩地摇晃著,在跌倒前,离歌几乎瞬如小墨的身法般,快速扶住了她,心疼地抱紧了她,“别难过,这一切你阻止不了的。”
“不,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无论是伤了谁,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痛苦。”唐碧忍不住崩溃地哭叫著。
“可正因为有你,他们才会有一场硬仗,唐家,领兵的一定是唐泽,而龙家领兵的是帝王,慕灵王朝,如果是国师……且不论背後的权益,而你应该懂得他们的性格,除了殊死搏斗,没有人会放手。”
龙胤风的霸权,唐泽的英冷,莫冉的内敛,没有一个是怯懦的男人……唐碧急得六神无主,“我该怎麽办?我该怎麽办?”
“别怕,别急。”离歌此刻竟无比的安定,他扶著唐碧坐下,单腿跪在她面前,仰头认真而严肃地看著她,“这样的局面,如果还有一个解决的可能,那就是……你。”
“我……我该怎麽做?”
“帝王四十万大军,唐家为数不够,但兵将粮足,驻地有利,消耗下去,最多两败俱伤,而慕灵余孽大概就是在守这个机会,如果他们有心蚌埠相争,渔翁得利,那你……就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我……我一个人能做什麽黄雀!”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她要的是她爱的男人平平安安,又不是……这个念头陡然跳上了她的脑海,“你疯了吧。”
“我没疯,我清楚得很,唐少爷,你用爱掳获了男人的心,但压制不住他们的自尊,想要高高的男人臣服,唯有比他们站得更高。”
“我做不到!”唐碧被他的分析惊得差点晕厥过去。
“你,你可以的,那把圆月弯刀,是暗月暗帝的身份,只要你以暗帝之妻的身份,发动暗月号令,暗月数万众徒个个身怀绝技,要灭这残余势力……”
“闭嘴。”唐碧一巴掌扇在离歌脸上,泪水哗然而流,“你让我用一个男人对我的爱,来毁灭三个男人的自尊,简直是找死。”
离歌捂著脸强忍著委屈,哀声道:“除了这样,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这把弯刀的主人……他叫什麽吗?”唐碧怒不可竭地吼道。
“夜墨,我的好兄弟,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放屁,他叫龙胤墨,龙胤墨你知道吗?”
“龙……”离歌脸色骤然,满眸尽是不敢置信,“墨亲王,龙胤墨……”
唐碧痛苦地摇头,“你明白了吧,我死都不会这样做。”
“不,我不明白。”离歌秋眸含泪,唇瓣反而流露出欣喜的笑,“若是他,那更好,师出有名,也不至於得个後宫叛乱之罪。”
“你找死!”唐碧扬起了手,却对上了他真挚的眼眸而收紧了五指,百感交集,揪心万分,她习惯性地捂著胸口,却发现这样的痛,与往日有些不同了,同样痛得难受,却不是刺骨之伤。
“如果你认识他,你应该知道,他是个不喜名利之人,他敬重他大哥,更不可能去抢他的江山,灭他的天下。更何况,我已害得他差点丧命,害他饱受噬情蛊毒的折磨,又怎能将他推入万动不复之地。而他是那样清雅脱俗的男人,我更不可以让他被天下人唾骂,背负弑兄夺位的千古罪名!”
“唐少爷所言……令我无自地容。”离歌羞愧地叹气,“对不起,我没想那麽多,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我怕你……以後知道会更难受。”
“该死的,你……我……我现在就很难受。”唐碧心乱如麻,泪水不断,“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该如何是好?”
“如果你不想动暗月,还有一个人,可以求助,听闻也是你的入幕之宾,但结果恐怕更糟糕。”
“谁?”唐碧急切追问。
“云王!”
“不行!”唐碧失望地摇头,难过道:“不是有没有关系的问题,是他去了西边苍狼,生死……未卜。”
“如此说来……这一切冥冥之中,几乎是为慕灵王朝而准备的!”离歌的话令唐碧仿佛被雷击中般,冥冥之中,不可能,云王去西漠,是她的一句话,而小墨去了东岛,国师和她来了南水……如果非要追个缘由,这冥冥之手,竟然是她的结果……
天,如果他的死,是她一手造成……如果一错再错让你恨我,便把我葬於盘龙骨间吧!
她不相信天命,她不相信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她唐碧是恨他,可她没想要他的命,更不想赔上莫冉!
唐碧骤然起身奔出。
“你要去哪?”
“备快马,去盘龙城!”唐碧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差点跌倒,“洛哥哥!”
“碧儿!”洛羽搁下手中的食物,快速接起来了。
“莫冉去哪了?你知道吗?”
洛羽的目光落在离歌身上,却见他一脸冷若冰霜的精光,顿时明白了,看来有些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你对她说了什麽?”
“我只是告诉她一些天下大事而已,不过这些事,似乎都和她的男人有关,你……为什麽不告诉她,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而你一个人独占吗?”离歌咄咄逼人地对上洛羽冷清清的眸光,“她那麽爱他们,你不该瞒她。”
他的话句句带刺,处处针对,令洛羽慌张极了,这样的男人若成为他们的对手,只怕会让他们毁之殆尽。帝王强势来灭,莫冉用阴招来阻,而他,竟然是毫不掩饰的挑拨离间,这样的卑鄙无耻,在他的话里,听起来却是堂堂正正。
“小碧,我……”
“是不是真的?”
☆、(27鲜币)135。快马加鞭暗波涌
唐碧清眸喷火地追问,洛羽慌乱极了。“不是的,你懂洛哥哥的,你知道洛哥哥即使是吃醋,也不会……”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莫冉,是不是慕灵王朝的人,你……是不是慕灵王朝的余……”唐碧说不出口,她泪水汪汪地瞪著他,“洛哥哥,为什麽?”
“小碧,你……”
“高先生和莫冉都去了,是不是真的?”
“是!”
“那你也知道他……我是说龙胤风,带兵围剿唐家之事……”
“对不起!”洛羽柔软的声音中充满了愧疚,“我知道唐家被……”
“唐家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你们,你们一个个都不告诉我,你们怎麽可以这样子对我!尤其是你,洛哥哥!”唐碧悲愤填膺地痛哭道:“龙胤风为国,莫冉为仇,可你为什麽……”
“相信我绝不是为你……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当然希望能独占你……不,我不是因为你……”洛羽急得语无伦次,晶眸含泪,“小碧,你要相信,洛哥哥真为你好,天下江山,国仇家恨,这些跟你没关系。”
“你放屁,天下江山跟我没关系!”唐碧勃然大怒地哭骂,“可国仇家恨会害死人,死的可能是我爱的男人。”
“可我除了照顾好你,我又能怎麽办?”
“是男人就不要说这样的话。”唐碧扑入他的怀中,拼命捶打著他的胸膛,哭叫道:“你不会想办法啊,你知不知道莫冉可能是死,你还是他的好朋友!你知不知道龙胤风……”
如此崩溃的人儿,叫洛羽心痛万分,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她的责辱,她的急切,都只因为她无措啊,泪水直流,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麽好,越过唐碧的头瞪视著一脸平静的离歌,顿时眸光清冷如冰剑。
唐碧哭得几近喘不过气来,洛羽只能一个劲地抚摸著她的後背,“好了,不哭了,没事的,你要做什麽,洛哥哥都陪你。”
亦心端来甜汤,惊疑不解他们三人到底了什麽,让娘娘哭得如此凄惨。
“你这个无耻小人,对她挑唆了什麽?”洛羽揪过神色自若的离歌,恨不得狠狠地给他拳头。
“我不过是分析天下大势,告诉她若要平衡所爱的男人,必须拥兵自主,她不肯,就这麽简单。”
“你……”拥兵自主,自立为王,好大的胆量,洛羽不敢相信他一个小小的镖头,竟敢有如此妄念,这样的狂人,这样天下奇材,不做国之栋梁,简直是浪费。不用问清他的分析,仅凭这一句话,他已经一针见血地挑明了矛盾所在,叫洛羽便无从反驳。“她当然不肯了,除此,没说别的话了?”
“放心,她不爱我,我没必要戳你们的短。”离歌自负地淡笑,“她这麽死心眼又高傲,我的路还长著呢。”
“离歌,过来!”哭过後的唐碧声音沙哑,两眼通红。
“她叫我!”离歌喜上眉梢,“看来事情有转机,所谓坚强的人,不是不害怕,不担心,担心害怕後,仍然能冷静下来,积极行动面对。上次因我失策害她身隐危境,她也挺过来了,这次我相信她,也可以坚强起来,这麽有慧心的女人,值得我离歌一辈子追随。”
洛羽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也许莫冉一开始的敌意,不是来自小碧对他的醋意,而是来自对棋逢敌手的敌意。
“洛哥哥,你去吴少南找回来,他还没走吧。”
“没,他去……”洛羽发现她已经看向离歌了,“你先帮我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到夜墨。”
“好,姬香月有办法联系到他。”
“姬……那个花魁……”唐碧讶然掀眉,红肿的眼皮似乎很沈重,“关於灾区那边,工人方面,我会拟旨请示帝王以减免税务的方式,发动黎民以征税互换,这样既可以减少支出,又能起到发扬帝王恩泽……而资金方面,以铸像垂念,流名千古的方式来发动……”
“把吴大官人的震灾令牌给你,足以令你手握重权,在渭城没有人敢反对你的意旨!”
“为什麽把这麽重要的任务交给我?”离歌策马追逐身边的人儿。
“你懂的。”唐碧的声音被风带来,“交待你的事情若没办好,我会来教训你的。”
“希望你考虑我说的,我等你召见。”
唐碧骤然勒马回头,“如果有这麽一天,你会是最出色的军师。”
“士为知己者死,我等你。”离歌从来没有如此忧伤。
黄昏西下,望著一行四人策马而去,离歌潸然泪下,他多希望能和她一起走上战场,面对困难,但是,他还是不够资格啊。
“离公子,别伤心,娘娘很快就会回来的。”亦心无力地喘息著,为了节约时间,他们余下的事情竟在这马背奔驰上交待,一送就是几十里路。
“她把你留在这监督我,你可别先倒下了。”离歌伸过大手,“来吧。”
“不,不用。”亦心羞赧直退,“我……我没事,娘娘她其实是怕我拖累他们,所以才留下我的。”
“你总这麽自卑吗?”离歌拧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