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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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商-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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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中元和程维哲回头,见刚才那个娃娃脸青年又飞快从他们身后跑来,一边跑一边喊:“两位壮士,请留步,请留步。”

    杨中元:……

    程维哲:……

    他们两个相视一眼,疑惑地看着对方,壮士……?

    从小到大,他俩可从来没被人这样称呼过,如此还是头一遭,倒感觉十分新鲜。

    想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驻足回望,见那娃娃脸青年气喘吁吁往他们这边跑。

    “两位壮……哎呀不对,”青年终于跑到他们跟前,然后喘了两口气,伸手作揖,“两位公子,刚才着急喊错了,请多多包涵。”

    杨中元“噗”的笑出声,然后道:“无妨无妨,我们说起来,也能担一声壮士了!公子叫住我们有何事?”

    说到这个,青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飘忽道:“是这样的,在下初来此地,上午在着巷中拜访一位前辈,但现在我要去雪塔巷,请问二位可知道如何走?”

    听到熟悉的地方,杨中元与程维哲对视一眼,然后由杨中元答:“我们便住雪塔巷里,公子若是不嫌弃,可随我们一同前往。”

    那青年一听他们还能陪着自己走到雪塔巷,一双眼睛顿时比天上太阳还要明亮:“真是太感谢二位了,我在这里转悠小半个时辰了,还没找到路。”

    这……这也太不认路了吧?虽说银红巷有些曲折幽深,但前后最宽的这条主巷还是很好认的,只要循着一头走,总能走出去,能在这里转半个时辰,这青年也还真行。

    见杨中元和程维哲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自己,那青年不由嘴硬反驳:“天色不好,太暗,看不清。”

    这一次脸程维哲都跟着笑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上偌大的太阳,拉起杨中元的手:“是呢,天气不好,小元我们赶紧回家吧。”

    杨中元心思都在那青年身上,也没注意程维哲的动作,只一边走一边问那青年:“公子是去雪塔巷找人吗?”

    青年见他们不再围绕自己路痴这个缺点打转,暗自松了口气,忙道:“多谢二位给我领路,在下姓夏,名君然,取自君子然也。”

    程维哲接话:“在下姓程,名维哲,取自维此哲人。”

    见他们二人文绉绉对了话,杨中元不由撇撇嘴:“我姓杨,名中元,没取字,因为是七月十五生的,所以就叫了这个名。”

    杨中元说的满不在乎,但听在程维哲耳中却有了其他涵义,他伸手在杨中元头上乱揉一通,然后道:“这名字多好,我喜欢。”

    当着外人的面,杨中元难得有些脸红,他推了推程维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夏君然笑了笑。

    夏君然也笑,却换了话题:“我跟我伴侣是来此地办事的,因为只有几天工夫,所以今个才会分着拜访亲友,他眼下正在雪塔巷等我。”

    听到他说已经有了伴侣,杨中元不免有些诧异,他道:“看你年纪轻轻,不想成亲却早。”

    夏君然显然经常被人说长得年轻,听了也就笑笑,说:“我这是显小,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

    这倒真看不出来,杨中元看着他仿若十八青年一般的脸庞,感叹:“那我们还要叫你一声夏大哥。”

    夏君然哈哈一笑,朗声道:“那我就托大,叫你们老弟了。”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性格爽朗大方,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杨中元跟程维哲倒是与他投缘,等到了雪塔巷口,三个人已经夏大哥、杨老弟什么的叫得十分顺嘴了。

    杨中元两人的铺子就在眼前,杨中元想着一路走来也算是交个朋友,于是便说:“夏大哥,这两个就是我跟阿哲的铺子,以后你来,无论是去阿哲家喝茶还是来我家吃面,我们都请。今个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见他这么豪爽,夏君然也十分痛快,笑笑怕了拍他的肩膀:“好说好说,杨老弟道是个直爽人,我要去盛记,劳烦老弟陪我走一趟吧。”

    盛记是雪塔巷这里的老招牌,他们家的盛记老酒非常有名,在整个洛郡都排的上名号。

    听到这里,程维哲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惊讶,他很快也跟着道:“反正闲来无事,我跟小元一起送你过去吧。”

    杨中元回头看他一眼,转身又跟夏君然说说笑笑起来。

    盛记并不远,与杨中元的面铺只隔着几个铺子,他们三个刚一走近,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直直站在盛记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有那么一瞬间,杨中元觉得自己在夏君然脸上看到了几分心虚,但他很快就又扬起笑容,冲那人喊道:“泽泽,我来啦。”

    那人硬着脸看了一眼夏君然,又冲杨中元与程维哲点点头:“多谢二位送君然过来,这份好意,尚泽铭记于心。”

    他看起来严肃冷漠,却不想说话还相当有礼的,杨中元忙说:“相逢就是缘分,再说我们也是顺路。”

    尚泽上前走了两步,伸手就把夏君然拉到身边,死死抓着没有撒手:“还是要再道一声感谢,如若不然,君然恐怕下午都找不到这里。”

    杨中元听了这话就很想笑,只有夏君然不满哼了一声:“泽泽,你看你说的……我……其实还是认路的。”

    尚泽板着脸,瞥他一眼,点头敷衍:“恩,你认路,从来不曾走丢过。”

    当着两个刚认识朋友的面,夏君然脸上一黑,甩开他的手就进了盛记,留下尚泽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突然露出浅浅的笑容。

    他本就高大,面容英气逼人,这一笑却仿佛三月迎春花开,带来十分清爽的新意:“让你们见笑了,我姓尚,跟君然都是衢州人士,以后二位如若有机会去衢州,我们定要好好招待则个。”

    期初程维哲也只是猜测,现在又听他说出身衢州,那几分猜测又深了一层,已经渐渐有些笃定了。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上去便问,只道:“尚大哥客气了,我跟小元的铺子就在巷口,一家茶铺一家面铺,你跟夏大哥如若有空,可去我们那里打发一下时间。”

    尚泽听了,只点头:“甚好,甚好,有机会一定去。”

    他嘴里说着客气话,可表情却显得有些过分生硬,杨中元和程维哲也没再多跟他叙话,道了个别转身就往回走。

    走到半路,杨中元扯了扯程维哲的袖子:“你认识他们?”

    程维哲低头看着他的手拉着自己的衣袖晃啊晃,心里顿时觉得麻痒难耐,他索性握住扬中远的手腕,拽着他进了面铺子。

    今日面铺没有开张,因此前面的铺门都关着,前面只留了一扇门,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行而入,等在屋中站定,程维哲才松开手,与杨中元面对面站着。

    因为关着门窗,屋里黯淡少光,程维哲顿时起了心思,低头凑到杨中元耳畔说:“衢州自古便是大梁繁华之地,时至如今已经出过不下十家皇商,现今最大的一家,要数衢州夏氏。”

    杨中元没有回答,暗屋中,程维哲只看他耳垂,一点一点,红成晚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浪里七条与阿呆的地雷,么么哒~~

☆、第045章 怜悯

    拉条子这样一道西北美食,广受百姓们喜爱,其制作方法只略微有些繁琐,但实际上并不是太难。

    要做好这道面食,最主要的是牛羊肉要炒好,面条要拉好。

    杨中元为了做好这道菜,特地从小包袱里翻出一本有些泛黄的书,因为手“受伤”了,程维哲不让他开店,杨中元只好提前研究一下拉条子的做法。

    程维哲这一日不知道去了哪里,杨中元估摸着他又去跑茶,便也不太担心,跟爹爹一起坐在院中消暑。

    周泉旭喝了一口茶,用手剥瓜子,这炒瓜子是隔壁茶铺最近新推的小食,用了丹绿来炒,吃起来既清爽又香脆。程维哲十分孝顺,刚出锅就马上端来一碗给周泉旭,笑容里颇有些讨好之意。

    他心里的想法,周泉旭自然了解,他从小看着程维哲长大,对他的为人最是清楚不过。两个孩子的事他其实是最同意的那一个,因此很爽快收下,末了还说:“等有了空,我剥给小元吃,定会说是你特地送来的。”

    被长辈这样直白讲出心思,程维哲纵使脸皮再厚,也有点扛不住,缩缩头跑走了。

    周泉旭剥瓜子很有一手,不一会儿就剥了一小碟出来,他往正专注看书的杨中元跟前推了推,道:“看那么认真,快来尝尝小哲铺子里新出的丹绿瓜子。”

    杨中元放下书,捏起瓜子扔进嘴里,顿时一股清香味蔓延开来:“爹,我自己吃就行了,您自己剥了吃吧。”

    周泉旭笑笑,换了个话题:“你昨天跟小哲去拜访他师父了?”

    “是,阿哲能拜这样一个师父,也是他的造化,”杨中元不由感叹一句,然后神神秘秘道,“爹,你知道当年茶商韩家吗?”

    周泉旭想了想,好半天才隐约想起点事情来:“哦,我似乎听过,那时候我刚到杨家没多久,我记得早年他们家当过皇商吧?”

    杨中元点点头:“可不是,只是后来败落了,爹您没瞅见,韩家如今唯一的传人,通身那风雅气派,真是令人惊叹。只可惜他孤身一人生活,连个孩子都没有。”

    周泉旭又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哲师父这样好,你记得多提点他,让他好好学手艺认真孝敬人家,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将来啊,还要靠你们给他养老送终。”

    杨中元面对爹爹漆黑的眼眸,一时间就没讲出话来,最后难得脸红了起来,蹑嚅道:“他师父,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没关系吗?”周泉旭好笑地看着儿子通红的脸,问他,“小哲是个好孩子对不对?”

    “对。”杨中元答。

    “那他对你一直很好,是也不是?”

    “……是。”

    “你心里也一直挺喜欢他的,对吗?”

    “是……不……”杨中元被他爹说得面红耳赤,最后恼羞成怒,“爹,好好地,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周泉旭认真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很久之后,他才慢悠悠回答一句:“小元,人活一世,看起来很长,实则也很短。如果能找到一个人,对你那么好,那么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这不是最好的事情吗?”

    杨中元愣住了,他真没想到爹爹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在他心里,周泉旭一向对他千依百顺,幼时顽皮被训斥不算,此番他回来,周泉旭对他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他一直在吃药休养,心态也趋于平和,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慈祥。

    所以听了这样一番话,杨中元真的没有马上接下话去。

    他知道,爹爹总说没有遗憾,他说他最爱的人就是自己,只要自己活得开心,他也就活得开心。

    可是,儿子与伴侣终归不一样,亲情与爱情也总归不是一种感情。

    亲情里更多的是温柔与体贴,而爱情里,则慢慢都是缠绵与缱绻。

    他爹如今将要五十,却还未曾找到知心之人,也实在是人生里的憾事。

    想到这里,杨中元也没再反驳,他仔细思量了一下话语,才说:“爹,其实我跟阿哲,只不过是少时一起长大的竹马,幼时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如今久别重逢,许久未见,自然比较亲密,可……”

    周泉旭听到这里,不由拍了拍杨中元的手,低声道:“小元,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满,你跟小哲到底是如何情谊,你仔细问问你自己的心,便能寻找到答案。”

    杨中元仰头看了看蓝天上灿烂的金乌,呢喃道:“看心吗?”

    “是啊,这世上,许多事情不也都是看心,”周泉旭低声笑笑,他伸手顺了顺儿子漆黑的鬓发,温和道,“我知道,当日你只要了那些东西就带我离开杨家,不过是为了拿出我的卖身契和名册吧?”

    听到爹爹这样笃定,杨中元不由苦笑:“爹,您老实在聪明,其实你的户籍名册还好提出,毕竟我是拿着永安宫路引,有这个特权。可你的卖身契……却在大爹爹手里。”

    虽然杨中元回到杨家那几天一直没见到杨中善他爹,可他却知道对于他和他爹二人最重要的卖身契,却一直牢牢握在大爹爹手里。

    从周泉旭第一年进杨家开始,到今年已经二十七八年了。如果他要不回来那份卖身契,他们父子两个就永远没有自由可言。所以杨中元才会那样策动杨中善,让他自愿把那份卖身契取出来给自己。

    至于杨中善到底是如何跟大爹爹说的,杨中元并不关心。

    他只要那个结果。无论杨中善真心悔过也好,假意难过也罢,都跟他们父子二人再无关系,他们如今已经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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