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陵小染眨眨清澈的眼眸子，小脑袋扬得高高的，雪白的衣服经过昨夜的折腾也未沾任何尘埃，见刘大人让自己下跪，他稚嫩的童声宛若银铃般在堂中响起：“下跪？小染娘亲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小染乃是堂堂男子汉，岂能轻易下跪。”
“噗嗤……”此时挤在围观百姓中观看着热闹的明月汐闻此忍不住爆笑出声，心中暗暗叫赞。
这小屁孩倒是将她娘亲的话记得清楚。
而众人，皆是嘴角直抽，心中想着这小男孩到底分不分得清楚场合？
现在可是在这大堂之上，哪有什么黄金不黄金的，更何况他还是个小屁孩，哪称得上“男子汉”。
刘大人则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本官官居四品，你这小毛孩儿区区贱民，见到本官岂能不跪？”
他倒不是真的想同一个小屁孩计较，只是每每想到这小屁孩是“野种”，便忍不住为肖府的正室妻子叫屈，也不免生出了几分为难的心思。
哪知眼前的陵小染虽才五岁，性子却绝傲得很，见着如此场面也不畏不惧，一双水澈澈的眸子往堂上刘大人那么一瞪，便嚣张的开口道：“可是娘亲告诉我，男子汉第一只可跪天地，第二便只能跪父母与师长，娘亲说作为小孩子刚刚生下来时不懂是非，所以一定得听从娘亲的教诲，切莫从外人的。”
那意思是说，他只听他娘亲的，不听刘大人这外人的。
刘大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时而青时而紫，就连一侧的肖中也无措了，呆呆看着陵小染，又好气又好笑。
明月汐则默默给了小染伸出了一大拇指。
可今日这刘大人还就真不怕被人嗤笑，和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叫板上了，吹着胡子又瞪着他，道：“难道你娘亲没告诉你，见到天子，见到官大人，都要下跪的么？否则，便是大不敬。”
陵小染眨眨眸子，粉嫩的小嘴又动了起来，“可娘亲经常说，下跪礼太腐朽了，小染的思想应该前卫先朝未来看，切不可被这封建社会的腐朽制度损了身心健康，要不卑不亢，不畏权，做个阳光向上的好孩子。”
轰！
小屁孩一语惊四座！
围观的百信各个面色好看，直直瞪目。一些人抚起了额，一些人担心起陵小染来，一些人则惊诧起这陵小染的奇葩娘亲是个怎样的女子，竟然教自己的孩子成堆的“歪理”，难道不知道这些话是大不敬的话么？
而那刘大人，已经是又气又恼又堵。
至于肖中，似乎已经习惯了小染这番惊死人不偿命的话，慌乱的朝着刘大人道：“刘大人，小染年幼不懂事，童言无忌，还望大人不要与小小孩儿计较。”
连人群中易了容颜搂抱着明月汐的龙沉，也被陵小染这番话惊得抽起了嘴角。
唯独明月汐，瞳眸一缩，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陵小染，也易了容颜的她此时再看向陵小染时，眸底深处已经涌起了极为复杂的波澜，似诧、似喜、似紧张、似怀疑……各种情绪，千言万语都难以言说。
而紧紧拥着她的龙沉，自然是感觉到了她这猛然的变化。他疑惑的偏过头来，见明月汐神色不对，又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握得极紧极紧的，忙问道：“汐儿，怎么了？”
明月汐回神，摇摇头，“没事。”
只是，她的视线还是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陵小染。
龙沉见她暂时未急着和自己说，也不着急，随着她的视线也深深打量了一眼陵小染。
而刘大人听肖中插话，心知自己也太无聊了，竟然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起来。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气恼不过，便道：“童言虽无忌，可这小孩儿口口声声说是他娘亲所教的，小孩儿固可原谅，她那大逆不道的娘亲，又岂能原谅？”
言罢，怒冲冲的看着肖中，道：“肖将军，凭今日这小男孩的言论，其母大逆不道，敢污了皇室威严，其罪可诛。”
肖中面不改色，回答道：“刘大人，只可惜，小染是本将捡来的，本将也不知道他亲身母亲是谁。”
刘大人不信，“肖大人，别以为此话糊弄得了本官。这小男孩若不是你和外面女人偷生的孩子，你为何将他藏起来不让你的正室妻子知道？想当年你娶夜王府夜雪时，曾在皇上面前许诺，此生一妻绝不纳妾。所以，你才不敢将其他女人带回肖府，只敢在外边偷偷养着吧。”
肖中听他妄自猜测，也恼了，“刘大人，没有证据就敢污蔑本将，难道你不知道这污蔑之罪会有什么后果么？”
刘大人一怔，见肖中眉间正气凛凛，不像是说假，一时心中的猜测也稍有动摇。不过还是嘴硬的道：“如此，那便待本官查清楚。”
说着又瞪了瞪陵小染一眼，心想着让这小屁孩给他下跪也只能强押了。只不过，他若押着一个五岁小屁孩下跪，似乎也太丢面子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忍了下来，懒得再同一个小屁孩计较。
又言道：“来人，将肖夫人的尸体带上来。”
☆、675。第675章 孩子，你母亲叫什么？
刘大人虽然有些性子，也有些脾气，可到底不是个贪官，不然也不会因为心中的气愤而针对肖中了。
因此，他对此案，还是挺重视的。
毕竟，夜雪也是当年夜王府的一个庶女，身份并不一般。且这事还发生在他管辖的眼皮子底下。
不一会儿，夜雪的尸体便被带了上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仵作。
刘大人见到尸体，便朝肖中问道：“肖中，有人告你谋杀自己的正室妻子，可有此事？”
“绝无。”肖中极为简单的回了两个字，眸色涌出痛苦之意，深深看了夜雪一眼，又偏过头去看向刘大人，道：“刘大人，夜雪是本将之妻，本将对她的心绝不假。今日本将乖乖站在堂上，是想大人给做主找出夜雪突然去世的真正原因。”
而他，绝不是谋杀自己妻子的那个凶手。也绝对不相信夜雪是被自己气死的。
刘大人听肖中这般说法，倒是微愣了下。尤其是见肖中眼底的真诚，之前的猜测便又动摇了一分，心想着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肖中，夜雪之死并非他谋害的？
他看向仵作，便问道：“仵作，可检查出了肖夫人的死因。”
仵作眸色微闪，而后道：“大人，据我检查，肖夫人无病，且也没有中毒，她这模样，应该……是被气死的。”
闻此，刘大人和众人皆愤愤的看向了肖中。
先前倒是想着一个人活生生气死的可能性还不大，以为是肖中之前用毒谋害了自己的妻子。如今检查的结果，竟然真的是被人气死的。
总之，不管肖中是有意谋害，还是无意气死了夜雪，结果都与他有关。
肖中面色微变，却不信，“雪儿生性开朗，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被人气死的女子。”言罢，看向仵作，“仵作，你的检查可真？“
仵作眸色微闪，却点了点头，“肖将军，我做了十年仵作，肖夫人无毒无病，若不是被气死的，还有什么原因会导致她这般死相？”
肖中面色仍旧不信。只因他极了解自己的妻子，那人儿绝对不会是被人气得死的。
他突然沉默，而这沉默中，刘大人刚想开口继续问些什么，一道稚嫩的童声突然缓缓响起：“义母哪里是被气死的。她是中了蛊。”
陵小染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忽然来到了夜雪的尸体旁边，蹲了下来。
而这小小孩儿的话，哪会有人相信？
堂上刘大人见小染想去触碰尸体，不由一愣，怎这小孩儿就不畏惧死人？“小屁孩，这没你的事，乖乖呆着，大人办事不许插话。”
他不悦的命令，完全没将陵小染那一句“中蛊”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却见那小小男童突然转过身子看着他，鼓着有些圆的脸蛋不悦的道：“娘亲说，年龄不是差距，懂么？”
众人：……
擦了擦汗，又听得他开始说话：“依小染看，义母中的是一种红蚕蛊，此蛊一旦被中入身体中，倘若无法被压制，用不了两个时辰便会死去。而中蛊者体内，一般的人是检查不出毒素的。”
“胡说八道！”刘大人完全不信，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且皇城之中，哪有人敢施蛊？
一侧的明月汐，则又一次的惊愣住了。握着安沉的双手越发的紧，眼眸中的颤动中涌出了不尽的激动。
“小染。”她忽然出声。
龙沉微诧的看着她。而明月汐已经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朝着陵小染的方向走去。
一群侍卫想将她拦在堂上，明月汐却伶俐的一跃，也不知是怎么躲过了拦截，闯入了大堂中，然后托着有些沉的脚步朝着陵小染走去。
陵小染先前是知道明月汐易容了的，因此此时见着她，也将她认了出来，叫了一声“汐姨。”
刘大人一见小染是认识明月汐的，也便摆了摆手，没有让人再拦她，心想着或许通过这女子可以确定小染的身份。
明月汐来到小染跟前，眼珠子颤颤然，走到他跟前时便蹲了下来。
“小染。”她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抚上陵小染可爱的脸颊。纤纤素手，从他的额头抚下，划过他的鼻梁，触过他粉嫩可爱的唇，而后又放在了他圆圆的小脸上。
她的嗓子，忽然有些嘶哑，“小染，再叫一声汐姨。”
道不尽的情绪，自眸底翻滚。
“汐姨。”陵小染乖乖的唤了一声汐姨，见眼前的明月汐眸色爱怜，清瞳含水，像是娘亲看着自己一样。他心生疼意，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抚摸上了明月汐的脸颊，小嘴微动，稚气的童声又响起：“汐姨，你不开心么？”
见明月汐眼眶有些红，他有些心疼的开口问道。
“开心。”明月汐嘶哑着嗓子，咧开一抹笑，而后温柔的问他：“小染，告诉汐姨，你的娘亲是不是叫云芙？或者，是不是叫闪电？”
闻此，龙沉微惊，随后了然深深看向了陵小染。
陵小染则惊诧的瞪大着眸子，“咦，汐姨，你怎么知道小染娘亲的名字？”
在他疑惑的问出这话时，明月汐猛的用力，将他紧紧的裹在了怀中。而唇边，则挂上了一抹喜极的笑容，极为灿烂。
原来，小染就是闪电的孩子！
她就说，一个古董养出来的孩子，是不会有这般前卫的思想的。
且，如此小的孩子便懂蛊，十有八九是因为他有个懂蛊的娘亲。
闪电的孩子在这儿，那么闪电，离她能远么？
“这位姑娘，你认识这男童？”刘大人见此一幕，打断了明月汐和陵小染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话，便问道。
听到问话，明月汐这才放开了陵小染，眸光带上了一抹凌厉看向了堂中刘大人，道：“刘大人，我倒是不知道，我妹夫和妹妹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肖将军与别的女人的孩子了？这事倘若让我妹夫知道了，还以为妹妹她与肖将军偷情呢。”
此声落，一侧的陵小染不住的抽起了嘴角。
妹妹和妹夫？
不对呀，她娘亲似乎比汐姨要大那么一点点呢。
☆、676。第676章 中蛊
其实，明月汐也弄不清楚如今闪电的年龄比自己大还是小。不过，不管是大还是小，做姐姐总是要比做妹妹要光荣。
刘大人和肖中皆惊诧不已，问道：“小染是你的侄儿？”
明月汐挑眉，“怎么？不像么？”
刘大人和肖中摇摇头，的确不像。
这陵小染长得这般漂亮，可眼前的女子，那容颜放在人群堆里绝对是十分不起眼的存在，哪里像了？
明月汐额前黑线划入，她总不能说她现在易了容吧。且就算没易容，她同闪电也不是亲生姐妹，自然是不像的。
她眨了眨眼珠子，又道：“总之刘大人，小染不是肖将军的私生子。肖将军若是不信，滴血认亲便可。”
肖中赶忙插话：“刘大人，本将只是觉得小染这孩子可爱，这才将他收为了义子，小染真不是本将的孩子。”
陵小染脸色怪异的眨了眨眼，看向肖中，“义父，你若真的是小染的亲爹爹，那小染如今的爹爹一定会让你下地狱的。爹爹说了，在他心中仅娘亲一人为重，倘若有人敢沾染娘亲，他会让其永无天明之日，永生都活在地狱里挣扎。”
众人：……
擦了擦汗，已然无语。
不过，倒都有些想看看这陵小染的爹娘究竟是怎样两号人物。据他们鉴定，那两人一定是两朵“奇葩”，不然怎么会生出这般奇葩的孩子？
明月汐宠溺的朝陵小染笑了笑，倒是十分相信他的话。心中则敢确定小染一定与肖中没半毛钱关系。闪电那样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与人共夫？
而刘大人，此时已经对小染的身份信了八分。想着既然人家都提出了滴血认亲，那么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