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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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 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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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儿怎么样了?”

“少爷也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喊痛……毕竟是断了腿,不过精神倒还不错。”

曹功英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他就这么个儿子,曹家几代单传,原本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但是眼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那些借来的钱,要如何还得上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若是去找严大人,商量一下对策,或许能够弥补一些东西。

心中想着这些,他强打起力气坐起来。

“哎!老爷,你快躺下,大夫说你要静养。”丫鬟在那边慌忙喊道。

“屁的静养。”曹功英口中骂了一句,随后也不理那边脸色变得煞白的丫鬟:“去将我的衣物拿过来。”

这个时候,行动其实都有些困难。一番穿戴下来,比平素多花了两倍的时间。站起来的时候,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他努力地扶着桌子。

勉强走到院子里,外面二贵疯了一样的朝里冲。

“老爷,大事不好,衙门派人来朝曹家了。”

曹功英闻言,愣了半晌,那边院子外面,已经能够见到几个衙差的身影。

县衙今日过来的是那个叫王森的管事,进来之后左右看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丝毫不留情面。罗列了一些曹家可能在经营中出现的问题,曹功英听了一阵冰凉,这完全就是先前对付许家的一个翻版。若是在平时,出现了这样的突发情况,倒是可以拖上一阵,但眼下几乎就会立刻要了曹家的命。

王森将话说话,望着曹功英说到:“曹老板,此事体大,眼下知会你一声,剩下的事情还希望你配合。”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曹功英有些苦涩的点点头,随后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王森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有些话说完了,到是可以谈一谈交情。先前曹家搭上严知礼这一条线,没有少给他好处。想了想说道:“这一次,你们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不该惹的人?”曹功英睁大了眼睛,仿佛难以置信:“许家?!”

王森点点头:“许家有底牌,连严大人都不敢动,所有人都被瞒过去了。你也不要怨我,严大人那里我会尽量帮你说话。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如此、多谢先生了。”

王森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提醒一句。眼下最好同许家那边表个态。道歉、认错之类的……什么都可以。效果不能保证,但是横竖也不可能比眼下更差了。”

说完之后,王森有同情地看了曹功英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

……

这一日,曹家上下笼罩在沮丧惶恐的气氛里,但是这种气氛也不过局限于一时一地。除了曹家,外间的人们各有各的生活。也不会关注到这里。

许安绮闲了很多天,昨日晚上惶恐担心了一阵。对于许宣要去同严知礼摊牌的举动,她有些无法理解。虽说心中是相信许宣的,但是并不知道他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少女心思聪慧,也知道某种意义上,许宣才是被牵连的那个人。当初的李贤就是因为看上了她,将许宣牵扯进来。

不过许宣对此并不在乎,她的歉意也就淡了很多。有些时候回想着,自己都已经决定嫁给他了,这样的补偿也应该足够了吧?每次想到都脸红。

眼下她照旧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张纸,这是昨夜的时候胡莒南回来之后交给她的。

朕……

她口中轻轻地念到,随后觉得有些失礼,惶恐的四下里看着。那边许安锦也是满脸复杂的看过来。

不过一方面是压力,另一方面也觉得有些轻松。一直以来她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女孩子来做这些男人们的事情,在这个年代是极为少见的,压力也如山。但是有了这张信笺,那么以后很多麻烦就没有了。

“汉文,真的是……真的是……”她朝许安锦看了看,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准确形容眼下心情的词汇。

“怎么,不满意?”

“满意,只是……嘻嘻,姐姐,我好开心啊。”

……

碧蓝的天空下,一方小城,到得正午的时候,明晃晃的日光照耀在城郊的小院里。

“刘家已经派人来请了,你快一点。”

“不去。”

“可是你师父已经答应了。虽然我觉得他有些迂腐,但是这一次,至少我是同他站在一边的。”

“说了不去,就不去。”如同少女赌气一样的声音:“你一个杀手,在这种事情如此热心……”声音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真的没有问题么?”

“……”

有过得片刻,声音才开始变得认真,就又变成了往日那个素雅而波澜不惊的女子:“刘家这一次很认真,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再等一等吧。”

裴青衣在屋内坐着,过得片刻,才认真地说道:“刘公子这一次特地为你而来,前天还来拜访过了……我已经将许宣的事情同他说过,他表示很感兴趣。”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很有趣。你会被两个男人抢,到时候谁输谁赢呢?真是好奇。”

白素贞闻言,反而笑了起来:“抢女人这种事,他比较有经验。”

裴青衣愣了愣,大概是没有想到白素贞居然能说出这么无赖的话。不过到底是女人,她平素只是比较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要说吵架,那也不是不行。

“可是,你真的觉得,他会同刘公子抢你么?”白素贞闻言,原本的笑容慢慢的消去,化作了一抹平淡。

第四百二十九章 心话(一)

时间朝前推进,很久都不曾下雨的日子里,枝头树叶越来越浓的绿意,知了的鸣叫,明显升高的气温,都在提醒着人们盛夏即将到来的事实。人们出门走动,也没有之前那般轻松了。

身上单衣,但在烈日之下,依旧很热。不过总体而言,夏日比起寒冬,让人接受起来确要简单一些。热一点是能够熬过去的,但是太冷了就不行。这边是南方的水乡,又多山,夏天的时候,避暑的方法有很多。

最简单的不过是将家中的几口水缸里装满水,屋内的整体的温度就能降下去一些,热了还可以进去泡一泡,横竖也没什么问题。要是冬天就比较麻烦,没有足够的炭火,贫苦人家对于过冬都是有些怕的。

夏日消暑,比起冬日里避寒,总归也要显得从容风雅很多。晚间的时候乘凉,也都是人们所喜欢的。吃上一两块的西瓜,听一些故事,漫天繁星之下,这些日子都是再好不过的。

富人们的活动会更多一些,条件好的,家中还有专门的冰窖。可以用来冰镇一些小吃什么的,在这个年代也都属于奢侈品,很能够代表身份和地位。不过冰镇小吃也只是偶尔为之,即便在有钱人那里也不会很多。尤其那些很费力存下来的冰块,往往是仲夏才过去,也就消耗完了。

这其间的有些事情就随着日益升高的温度一般,朝着最高潮的地方酝酿,炸开在人们心头的时候,让人惘然回不过神来。

许家在同严知礼的争斗中获胜了,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最近,这消息大概是一个整个徽州生意圈子里最为惊人的了。很多其他行业的商人,先前不怎么看好许家,但是毕竟同自己关系不大,因此也就不曾往心里去。待到后来,结果出现之后,算是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商人做生意有了钱,可以走一些门路,进而有结构成一定势力。这些势力用来应付一些东西,让自己做大做强,把对手比下去,都可以。但是这些东西也都是相对的,在生意场上的比拼相对简单一点,就可以直接拿来用。但是若说官府成心要整治一个生意人家,那么基本上即便有门路也很难维系。

除非是一些同达官贵人有了姻亲关系的商贾,但这样的商贾,徽州府这边不算多。更多是原本家里就做官,做生意只是顺带。但这样的家族已经不能算做正常的商贾了。

许家是纯粹的生意人家,并没有同高门大户联姻攀上多少关系。因此,即便能够用来疏通的门路也不多。但是偏偏却是胜了。而且这种胜利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水分,整个许家无论是从明面上看,还是暗地里的一些消息佐证,基本上没有任何损伤。

反倒是严知礼那边,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不断的有一些举动都是针对维护许家而来的,看起来像是为之前所做的事情进行一些弥补。

曹家被上上下下查了个遍,这一次官府是下了狠手的。说起来做生意总会遇到一些事情,用一些比较阴暗层面的手段,如果能解决问题,又不会太坏规矩,那么肯定是会用。只要不拿到明面上来,这本也无可厚非。

曹家自然也有几件事情的处理之上,用了些灰色的手段。这些只要是做了,总归会留下一些痕迹,到得此时此刻都成了曹家的原罪,被拿来大书特书。

像是批斗一样地罗列出一些东西,呈现在整个徽州府商人面前。按照官方的说法,是为了以儆效尤。让一些商贾以后走正道云云。话是这么说了,但是内里知道情况的人们,当然能够理解,这便是先前曹家针对许家举动的反噬。

但是反噬这种东西,也应该是有限的。眼下居然变成了灭顶之灾,这多少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出了事情的曹家,抛出了一些替罪羊。先前在对付许家的过程中,风头最劲的佘文义被抓了进去。抓他的理由很多,甚至翻到了他先前因为许惜福死后背叛许家的事情,还有目击者看见他逛青楼,这种事情原本都不算重要,但官府既然拿出来做理由,其实是个借口而已。三下五除二地拿进了狱中,佘文义即便最后能够完好的出来,恐怕也是要脱一层皮了。

不知道佘文义眼下是什么心情,恐怕对于自己的举动会有悔恨,但是对于他的三姓家奴身份,很多人也没有生出太多的同情。即便兔死狐悲这样的情绪,在眼下这种局面下,都是要摆在暗地里的。一不小心被牵扯进去,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跟在曹家后面叫嚣的墨商也没有幸免。一个个都受到了牵连,严知礼通过这一次的举动,基本上肃清了徽州墨业之中许家的反对势力。并且这样的连带反应之下,原本倾向许家的墨商们也就更死心塌地。

这是严知礼同许家卖了个好,虽然是一个很艰难、很憋屈的决定,但是毕竟先前针对许墨的举动太过明显,为了避免麻烦,他不得不这样做。

曹家还在,但是为了疏通门路,原本的基业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最要命的是先前欠下来的一屁股债。按照眼下的局面,大概是很难还清了。不久之前借给曹家银子的商贾是看重了曹家的潜力,当成一种投资。但是如今这种投资的举动看起来完全是错的,随后就是不依不挠的要债。

每日都有人在曹家门口喝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这些人大抵是泼皮无赖,但是背后到底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几乎不用费力去想。

曹家这个时候整个笼罩在惶恐、担忧之中,除了沉默之外,就只有更加沉默一些。

这样的局面原本就已经糟透了,但是曹功英又在这个当口病倒。开始的时候倒是硬撑了几天,主持了一下局面,但是随后还是支持不住。眼下就只能躺在床上简单地发号施令。曹家原本看起来是接班人曹正,据说运气不好,在十里长街经常会出现的踩踏事件里受了伤,被踩断了腿。

一个原本看起来还显得雄心勃勃的家族,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垮了下去。有消息说,曹家眼下能够保存而没有真正的完蛋,是因为在开始意识到这种局面的时候,曹功英拖着病体去了许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苦求。许安绮毕竟是女子家,总归还是有些不忍,放了一马。如若不然,恐怕一家老小都要准备露宿街头。

总之,街头巷尾议论都是这般传的。这种经过很多人口的东西,肯定多了几分夸张的成分,不能保证真实性。只是即便不够真实,但曹家的眼下的情况也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商贾们更在意的是处于事情中心的许家。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原本看起来不是很起眼的墨商一直在做着让人看不懂的事情。这一次更是简单粗暴地直接和严知礼对着干,并且还赢了。

疑惑持续了一段时间,待到随后许家将先前为了应付危机做出的一些准备撤掉之后,对这些东西也都没有避讳。在家中请了一次客,去了很多的人。当疑惑真正被解开的时候,很多人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据说那是当今圣上的笔迹。

难怪了……

有了这种底牌,许家自然不会再担心任何风险。只要本身不出问题,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被人抓住把柄,接下来的生意应该是无忧的了。另一方面,心中对许家这样的遭际也是颇为艳羡,居然能够通天,简直像是给自己上了一道免死金牌。待随后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许宣搞出来的,看他的目光也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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