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意味着什么,为了拿下甲州,北山精锐尽出,如果反被西关军吃掉,那么接下来西关军定然会趁势南下,进入北山的境内,北山仅剩的兵马,如今都在西线玉田一带,即使调过来,到时候恐怕也难挡西关进军之势,而且他甚至想到,一旦西关军真的进入北山境内,在天山蠢蠢欲动的朱凌岳绝不可能坐失时机,如果说此时朱凌岳还在想着找寻机会打进西关,可是一旦北山陷入困境,罗定西十分肯定朱凌岳也一定会趁火打劫,天山军必定从西线进入北山,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北山就是两面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想法,在他脑中片刻间就想过,也就是在这片刻间,他就知道,苦战下去,两败俱伤,北山军付出的代价毕竟更为惨重,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留一整座青山已经是不可能,但是能够留住半座山,对北山的未来也是极为重要。
罗定西毕竟也是西北名将,当即立断,传令下去,令退到后方的骑兵立刻布阵,方向并非对准北面,而是冲向青唐城方向,他此时已经意识到,既然西关军在这里设下伏兵,那么西关人很可能已经想着反过头来将北山军全歼于此,那么自己的后方,很有可能也出现了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迅速撤回北山,毕竟骑兵主力还没有收到致命的重创,以骑兵开路,扫清后方的威胁,打开道路。
罗定西知道这种时候下令撤军,那必然会造成溃败,西关军也必然从后追杀,结果北山军付出的代价必然惨重,可是如果继续厮杀下去,北山军便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两相权衡取其轻,宁可损失惨重,也比全军覆没要强,当下也不犹豫,令人吹起号角,传令全军撤退。
统军就如同做人一样,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号角声起,陷入混战的北山军将士不少人已经是士气消沉,听到撤退的号角声,最后一丝战意也烟消云散,除了极少数已经杀的红了眼状若疯癫的兵将之外,大部分的北山将士听到号角声,再不敢多战,迅速往南边撤走。
兵败如山倒,转眼之间,北山军几乎是全线崩溃,就如同被猛虎惊动的杨群,十几里的战场之上,北山军全线溃退,此时已经莫说集结成阵型,溃兵甚至连自己身边奔跑的是敌是友也已经没有时间去看,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特别是事关性命,真要逃命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激发出了自己在速度上的潜力。
罗定西想到撤退的号角一响,北山军势必崩溃,可是他却还是没有想到崩溃的竟是如此彻底,数万大军,除了极少数还能保持撤退的阵型之外,几乎全都如同受精的兔子一样撒腿就跑,他大声呼喝,北山诸多将领也都是大声叫唤,可是已经无济于事。
遍野都是逃窜的北山兵将,后面便是趁势掩杀的西关军,有些地方人群拥挤,甚至出现严重的踩踏。
罗定西无可奈何,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那支骑兵。
骑兵是北山花费极大精力和钱财训练的部队,战斗素养确实不差,而且就算是在逆境只是,也不会一溃千里。
此时骑兵正按照罗定西的吩咐,向南突击,罗定西也已经催马上前,脸色铁青。
北山军全线崩溃,如果就此溃退下去,不作应对,就算北山军撤到丹阳,西关军尾随而至,那么丹阳城也很有可能瞬间陷落。
现在唯一可以应对的方法,就是先以骑兵打通后撤的路线,等到撤退的梁子河,再以骑兵列阵,转过头来,抵挡住西关军的追杀。
北山五千骑兵,折损数百人,现在依然还有四千骑兵,这依然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罗定西已经打定主意,撤到梁子河,组织骑兵回过头来,冲击西关军,阻挡西关军的追杀,等到溃军退到丹阳城,以骑兵争取到的时间,却也可以仓促组织起丹阳城的防守。
黎明终于还是来到,罗定西率领骑兵一路奔腾,远远已经瞧见了前方的青唐城,青唐城头,“楚”字旗高高飘扬,罗定西见到飘扬在空中的旗帜,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心下一凉,毫无疑问,青唐城依然还在西关人的手中,他留下了蒲存瑞四千兵马,此时却看不到蒲存瑞的一兵一卒,心中实在惊骇,实在不知道那几千人马去向何方。
此时他实在怀疑西关军到底又多少人马,似乎整个甲州,到处都充斥着西关兵,可是据他得到的准确情报,西关军不到两万人,他们的兵力部署,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为何打到现在,反倒是感觉三万北山军倒似乎落入西关人的包围圈之中。
“绕向西边!”罗定西一面催马疾行,一面传令下去,既然青唐城还在西关人的手中,谁知道在城边是否还有埋伏,还是绕过青唐城为好,这时候莫说甲州城,罗定西对青唐城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欲望。
骑兵绕到青唐城以西,罗定西却是举起战刀,示意骑兵停下,他勒住马,遥望着青唐城,忽听得一名部将大声道:“统制大人,那边有一支人马……好像是咱们的人?”
罗定西抬眼望过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来,旭日初升,阳光之下,看的清楚,从南边出现一队人马,正迅速向青唐城方向移动,旌旗招展,飘扬着“肖”字旗。
“是我们的人!”罗定西皱起眉头,瞬间就想到什么,“是丹阳来的援兵……!”拍马冲向那支队伍,身后骑兵迅速跟上,那支人马自然是肖静笙和袁辽从丹阳带来的援兵,看到一大队骑兵冲过来,肖静笙先是一惊,等看清旗帜,松了口气,骑兵队伍说到就到,肖静笙已经高声叫道:“罗统制!”
罗定西快马上前,扫了队伍一眼,拱手道:“大公子,你这是……!”
“蒲存瑞的兵马溃败逃回丹阳,我担心西关军阻住你们的退路,所以率军来援。”肖静笙看到罗定西身后跟着大队骑兵,却没有看到步兵身影,一时间也不清楚战局如何,只是看到骑兵保存的似乎很是完整,微松了口气,问道:“罗统制,战况如何?”
第一四零一章 兵败如山倒
罗定西脸有愧色,拱手道:“大公子,卑职无能,咱们中了楚欢的诡计。”
肖静笙眼角跳动,咬牙切齿,恨恨道:“楚欢那个混账,他……!”皱起眉头,“咱们只剩这几千骑兵了?”
“大公子,详细情况,容后再禀,当务之急,还请大公子立刻组织防御,抵挡西关追兵。”罗定西神情肃然道:“大公子来的恰是及时,有大公子带来的人马,再加上咱们的骑兵,足可以组成一道防御,暂时抵挡西关军。”
“追兵?”肖静笙忍不住向青唐城方向望过去,只见到青唐城下横七十八还躺着无数尸首,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味,知道那是之前蒲存瑞被西关军伏击一战的结果,此时青唐城头,兀自飘扬着楚字旗,远远望过去,还能瞧见城头人影闪动。
“卑职担心退路被断,所以率骑兵准备先打通撤退的道路,然后组织骑兵布阵迎敌。”罗定西解释道:“我们的退兵很快就到,西关军也会紧随追杀上来,为了给丹阳防御争取时间,我们必须在此布阵,阻住敌军。”
肖静笙虽然率军来援,原因不过是害怕北山军断送在甲州境内,那是说什么也要保住北山的本钱,但是他对行军布阵实在没有什么经验,此刻也知道事态紧急,忙道:“罗统制,兵马全都由你指挥,布阵迎敌。”
“大公子,此处不宜久留,卑职以为,您还是……!”
“罗统制,这种时候,我如何能走。”肖静笙知道罗定西的意思,他当然知道身处前线存在着极大的风险,更何况现在还是处于逆境,但是他更明白,一直以来,他和肖静谦掌管着北山的经济和军事大权,经济在他手中,而军事则是在罗定西与肖静谦的手中。
他虽然生的虎背熊腰,但是在军略之上,却是一窍不通,平日里喜欢做的事情是盘剥士绅百姓,牟取钱财,掌控赋税,经营生意,与军方的人接触的并不算太多。
也正因这个原因,在他心中,其实对肖静谦也一直心存忌惮,毕竟肖静谦手握兵权,如果有朝一日肖焕章真的死去,这北山的权力,按理说自然是由他这位长子继承,可是肖静谦手握兵权,又与北山的军方将领关系密切,一旦肖静谦真要为难,肖静笙也是不好对付,为了此事,他一直以来也是心中烦恼,但是肖静谦被人刺杀,虽然死了兄弟,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一个最大绊脚石也算是清理干净。
但是他也明白,想要真正继承肖焕章的位置,掌握北山的军政大权,不但要掌握北山的经济命脉,更需要控制北山的兵马。
他在北山军方并无多大威望,今次有这样的机会,也是想着在这次与西关的战事之中,积攒自己的军方威望,正因如此,他才亲自率军前来救援。
现在罗定西从安全考虑,希望他能撤回丹阳,内心而言,肖静笙当然不想留在这险恶的战场上,可是他也明白,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单独退走,自己先前率军来援积攒的一点点威望,瞬间就会消失,不但不会在军方给自己加分,事后恐怕会有许多北山将士觉得自己胆小怕事,怯懦畏战,这当然不是肖静笙想要的结果。
他心里倒是打定主意,常言道的好,富贵险中求,不入虎山,焉得虎子,只有在这危难时刻,自己留在此处,才能让北山将士对自己生出敬佩之心,日后自己在军方也才好行事,而且他心中却也是觉得,就算西关军真的杀过来,自己这边还有近万人马,而且还有数千骑兵,无论如何,自己的性命应该是无虞。
罗定西似乎没有看出肖静笙的心思,劝道:“大公子,西关军说到就到,此地十分凶险,大公子尊贵之身,留在此处,实在是危险。”
肖静笙摆摆手,大义凛然道:“罗统制,你不必多讲,现在正是危难时刻,你们不顾个人安危,为了北山,在前线浴血厮杀,我岂能独善其身?我已经想好,与你们共同进退,生死与共,决不退缩,诸位,北山的安危,全系在诸位身上,我愿与诸位共同血战沙场!”
他大义凛然,慷慨激扬,倒也是振奋了士气。
“罗统制,情况紧急,你立刻下令,布阵迎敌。”肖静笙肃然道:“我也听你调遣!”
罗定西知道这时候多说无益,拱手道:“卑职就冒昧了。”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骑兵列阵在前,步兵紧随其后,等到追兵杀来,骑兵冲击上前,等敌军阵型散乱,步兵听号令杀上前去,竭尽全力,奋勇拼杀,挡住敌人!”
“大家听从罗统制指挥。”肖静笙高声道:“此战过后,诸位都将重重有赏!”
今天看来是个好天气,朝阳明媚,只是空气却颇有些寒冷,西北气候恶劣,冬季时间蔓延的很长,兵器甲胄也是冰冷的紧。
“罗统制,若是打起来,我该做什么?”肖静笙主动请缨。
罗定西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大公子此番带来多少兵马?”
“留守在丹阳的兵马,几乎都被我带过来。”肖静笙道:“蒲存瑞所部被西关军击败之后,退回丹阳,我令人将他们重新集结起来,也有上千人马,加起来,也是有三千多兵力。”
“好,大公子,你看青唐城那边,里面只怕有不少西关军在城内。”罗定西道:“追兵杀来,我只怕青唐城内的西关军也会趁势杀出,青唐城在咱们的侧翼,一旦杀过来,咱们的侧翼就会受到威胁,还请大公子率领一千兵马守住咱们的侧翼。”
肖静笙点头道:“好,侧翼交给我,他们不来则已,若是青唐城那些狗杂碎敢出城杀过来,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罗定西又向袁辽道:“袁辽,本将率领骑兵冲击,你率领步兵随后杀上,这里距离梁子河不过十来里地,只要等到我军退兵过了梁子河,我们即刻撤兵,退到南岸守卫,到时候守住梁子河就成,不必和他们多做纠缠。”再次向肖静笙道:“大公子,一旦撤军号角响起,大公子立刻带领人马撤到梁子河南岸,卑职过河之后,会留守南岸守卫,大公子带人先回丹阳城,重新组织防御。”
肖静笙点点头。
很快,就听有人道:“大公子,统制大人,你们看……!”
众人看过去,只见阳光之下,视线之内已经出现了狼狈而退的北山兵,罗定西先前率领骑兵先行退到青唐城附近,人腿比不上马腿,自然追赶不上,但是这时间并不长,溃兵就已经退到这里,亦可见溃兵的速度确实了得。
罗定西这边已经在苍茫大地上迅速组织起阵型,骑兵列阵在前,步兵在袁辽的率领下,紧随其后,而肖静笙则是率领了一千步兵,移动到侧翼,地方青唐城的守军会趁势出来。
这是北山军最后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