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以澜不屑,“怎么可能,他当时还在和南宫灵耗着呢。”
“那你的救命恩人,去哪里了?”
慎以澜身形一顿。
与此同时,院门外闯进了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无情放眼看去,却是一名神侯府的捕快跑了过来,对着慎以澜道:“慎姑娘,方才有个自称无争山庄家仆的人来报,说他们少庄主伤势不妙,要你亲自过去看看,还有……交出箭上毒的解药!”
无情长长地‘哦’了一声。
慎以澜深深地看了及时来拆台的捕快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和他们说,那箭上没毒!我不要去的,他们一定是装的,不就是中了一箭嘛,躺两天就好了,现在找我去,一定是要拿我开刀、用我入药的。我不要,我才不会中了他们的诡计。”
捕快犹豫道:“只是无争山庄的人说,他们……”
门却在此时开了。
推开门的人是楚留香,他面露倦色,缓慢地走了出来,只是身后却不见南宫灵跟着他一同出来。慎以澜只担心南宫灵认罪后自伏,快步上前,问:“南宫灵呢?”
“他什么都交代了。”楚留香抿了抿嘴,也明白了慎以澜所担心的事,又道:“他还活着。”
慎以澜仍不放心,问:“那以后呢,他会如何?你要将他如何?”
楚留香望着天色长舒一口气,道:“以后的事,你还是亲自去问他吧。”
他的话音未落,慎以澜却已闯进了正厅。
正厅里一片狼藉,皆是昨夜打斗过的痕迹,四溅的碎瓷器,被震得四分五裂的桌椅,以及墙面、柱面上锐利的剑痕。
南宫灵坐在废墟中难得的一处完好处,他身子前倾,肩背是弯着的,低着头使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经历了水下一战,他的衣衫还是湿的,而平时总要梳得整齐的头发也早就散乱了许多。
慎以澜走了两步,试探地问,“南宫灵?”
她不敢走得太近,只怕南宫灵又要将她做人质,那她就又要吃一番苦头了。
南宫灵仍旧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方才,对不起。”
他在为拿她做人质的事而道歉。
她觉得这样的声音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她本以为像南宫灵会一辈子顺利下去的。长相俊美,一表人才,有让众人称赞和艳羡的好身手,少年英雄的美名也早就遍布天下,年纪轻轻当上了丐帮帮主,没有奇怪的要改变世界的中二病,任帮主夫妇不曾灌输给他奇怪的念头,又早就和这个世界的主角结为了好友,一切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这样完美的设定,没有理由会到今天这一步的。
他本来什么都有,却什么都失去了。
慎以澜靠在柱上,她本有许多问题要问他,此刻却突然什么问题也想不到了。她低头自嘲地一笑,道:“真不愧是十多年的老友,我们一样了,都变成倒霉鬼了。”
南宫灵闻言,抬头看她。他脸色发青,神态疲惫,像是一夜老了十来岁,“其实也挺好的。我也一直没想好,要是真与你成亲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发出一声轻笑,又低下头道:“你这个人,毛病又多,脾气又怪,也不是十足地喜欢我。要是成亲了,你定要闹得丐帮鸡飞狗跳的。我做这个帮主本就不易,要顾着你在后院放火,还要恐你勘破了我的秘密,卷进了其他是非,实在难过。”
慎以澜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你又想要朝廷和神隐山庄的支持,又不想要沾我带来的麻烦,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南宫灵点点头,“是啊,都不容易。”
慎以澜便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语带涩意,低声道:“我本想让你能更容易些的。”
她什么都没有了,才会想让至交好友什么都有。
“我不可能过得容易。换做是你试试呢,换做是你,当了近十年的孤儿,某一天,突然得知在世上还有亲人。而这个亲人,你唯一的嫡兄忽然告诉你,你的养父是杀害你生父的凶手,你在杀父仇人的庇护下长大,你要怎样能过得容易?”
慎以澜这才听闻南宫灵的身世,不由吃了一惊,“你说,任老帮主是你的杀父仇人?任老帮主怎么会杀人?”
任慈一向仁厚,除非是穷凶极恶之徒,不然是万万不可能夺人性命的。
南宫灵停顿了一会,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只是方才楚留香告诉我,我父亲当年是一心寻死,死在他手下,也是为了托孤于他。”
他一手扶额,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就算如此,可我父亲终究丧命于他手上,不杀他,我又该如何自处?”
慎以澜终于是明白了。
任慈夫妇是良善之辈,待南宫灵也是视如己出,南宫灵同是仁厚之人,尤其是对血脉亲情上。
他将嫡兄视作世上唯一的亲人,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对他的兄长言听计从。他的兄长说任慈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便将任慈视为仇人,他的兄长欲掌权势,他便为了揽权不惜违背道义、草菅人命,他就像是他兄长的傀儡,而当他的兄长也要对他狠下杀手时,他也便什么都失去了。
他也并非她所想的那样顺风顺水。他虽拥有许多,可从一开始便错了,也注定要失去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南宫灵一脸错愕地看她,“你不……再问问了?”
慎以澜摇摇头,“有什么好问的,任慈是你杀的,搞不好你就要被神隐山庄追杀了,到那个时候,你所有资料都会被神隐山庄查出来,我想看什么都有,干嘛要听你说。不过,反正我没有武功,你倒不用担心死在我手上。”
“……”
“神隐山庄要追杀你,你以后就不能跟着我混了。虽然少了一条退路……啊呀,你不会就是想走这条路吧?行不通的,行不通的,之前我看你好歹是丐帮帮主,可以混个帮主夫人的名号出去狐假虎威,现在你肯定不是了,我不会和你成亲的。”
“谁瞎了眼要和你成亲!”南宫灵白她一眼,他沉默了一会,心情却也慢慢变得平静许多,道:“我接受了楚留香的条件。放弃我现在的所有,找个地方,要么游荡四方,要么东山再起。以后的日子,再说吧。”
慎以澜见他没有寻死之意,下辈子也不需在牢房度过,不由松了一口气,“挺好的,虽然你不能挂着帮主的名号作威作福,不过也可以轻轻松松地生活了。”
可以远离上一辈人纠葛不清的恩怨情仇,远离让人迷失的权利与金钱,远离先前一切的来自亲信之人的欺骗与利用。
虽然什么都没有,却又胜过什么都有。
南宫灵点点头,他看着慎以澜的眼睛,目光也似要看到她心里所想,他问:“那你呢,你的未来,打算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昨天我没有更新?
因为昨晚上我闹肚子了
为什么今天我更新了?
因为今晚我又闹肚子了
啊~~~~~~~~~~~~~~~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我真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这么矫情,女孩子不到场,他就不想脱衣服的?”
慎以澜刻意将音量提得很高,就连在屋外候着的家仆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平时怵于主人的威严,此刻怕是都在偷笑了。站在床边的丁枫狠狠瞪她一眼,道:“慎姑娘是恩将仇报惯了吗?”
慎以澜‘哼’了一声,“我又没求他来。何况,我们之间没有恩,只有谁报仇报得更多一些。”
“你……”
丁枫本就看慎以澜不顺眼,如今见原随云因她受了伤,而慎以澜却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便更觉恼怒了。二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多让一步,无情毫不怀疑,若不是慎以澜现在没有武功,以二人的架势,恐怕原府的房子都得毁上几间。
为原随云疗伤的这位大夫却不是普通的民间大夫,早就见惯了暴脾气的江湖人,也不是没在刀光剑影下为人治过病,故始终面不改色,只是捋了捋胡子道:“这位姑娘说错了。原公子的伤拖得有点久,衣物黏在了伤口上,这次就不脱衣服了。”
慎以澜眨眨眼,神色略有失落,长长地‘啊’了一声,“不脱衣服啦?”
大夫拿起剪刀,以伤口所在位置为圆心,将衣物剪出了一个圆形,道:“老夫看此箭不像是普通的箭矢,担心箭头上另有机关,不易拔出,故慎姑娘来之前不敢将箭矢轻易拔出。既然慎姑娘来了,不知是否有带同样的箭矢过来,或者可否详细描述一下此箭的箭头?”
他说着,手上的动作也飞快,取了一坛酒来,洒了少许在原随云的伤口上,才小心地将粘结在伤口上的布料给取了下来。
原随云盘膝坐在床上,他的双眼紧闭,嘴唇也紧紧地抿着,脸色苍白,可神情却又十分平静,就如同是寻常打坐一样。
慎以澜哪里是会去钻研这些东西的人,她自然对那箭矢的模样一无所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茫然地看向无情。
无情却是早就将箭矢取了出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递给她,道:“连兵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怪不得射不中。”
慎以澜瞪他一眼,将剑递给了大夫,又一脸不情愿地站回原地。
见大夫拿到了箭矢,无情又开口道:“此箭矢一旦插入血肉,箭头处的八爪铁钩便会错口闭合,如一个密闭铁笼子一样,只用蛮力将此箭取下的话,必要撕皮带肉,异常痛苦。”
这房间里的人,除了无情和原随云外,听了此言,皆是心惊胆战。
丁枫开口问:“若是不用蛮力取呢?”
无情顿了顿,“那就取不下来。”
听到此话的原府上下看向慎以澜的眼神就更恐怖了。
慎以澜是知道这箭矢威力不小的,但头一次知道这箭矢原来如此恐怖,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原随云忽而开口问:“若是以内力由外往内将箭头震碎后再将残片取出,会如何?”
不待无情开口,那大夫便摇头道:“不可不可,若是有残余的碎片未被取出,反而会留在体内,久而久之,后果不堪设想。”
慎以澜本只想乖巧地站在一旁做个隐形人,可她见众人一筹莫展,大夫也犹豫着不敢下手,想到她自己也已经一夜未眠更觉痛苦,便大着胆子道:“其实吧……你们没必要纠结的。”
大夫看向她,一脸喜色:“这位姑娘是有了解决之策?”
丁枫则很明显是那种错过的题就不会再错第二次的学霸,他警惕得多,道:“慎以澜,你又耍什么花招。”
慎以澜瞟了眼面无表情的原随云,她的目光便四处游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道:“其实吧,我看那箭头进得也挺深的,估计那块血肉早就已经……不太妙了,你们倒不如狠心□□,一了了之,还能痛快一些……诶救命……”
无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只见丁枫手上的剑和无情手中的茶杯已齐齐飞到了门口。慎以澜快步走到无情的轮椅身后,也识相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语。
原随云一脸歉意,“抱歉,鄙人管教不严,让丁枫吓着二位了。”
他说完,又斥责了丁枫几句,丁枫心有不甘,却也仍旧走到无情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二人道了歉。
无情道:“此次的事也与我有关,若不是……”
原随云打断他:“无情少侠不必多言,鄙人觉得慎姑娘方才说得十分有理,不如就依慎姑娘的提议做吧。方大夫,有劳了。”
大夫点了点头,惋惜道:“慎姑娘说得有理,只是这样,伤势就好得慢些了。”
慎以澜眨了眨眼,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方才,提议了什么?
大夫说完便起了身,先将一碗放在一旁凉了许久的药递给原随云,待原随云服下之后,又取出药箱当中的针,在原随云的伤口附近扎了几个穴道。接着,他脸色凝重,双手握住了箭身。
慎以澜不自觉地举起了微微握拳的手,食指弯曲,用第二指节抵着嘴唇。她紧张地去看原随云,却又时不时移开视线。
原随云仍旧是方才那副模样,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只是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箭在身上是疼的,拔下来也是疼的,拔箭的前后那一刻最疼,而拔箭的那一刻,也和箭刚扎入身体的那一刻一样,因为动作的过分激烈,而使得大脑在那一刻未必能感受到知觉。
箭矢必须□□,且不能让箭头断在内部,故而大夫不仅需要用力,也需要小心把握力度。众人皆悬着一颗心看他,大夫纹丝不动,脸上却也开始有细微的汗水沁出,他抿了抿嘴,握住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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