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龙骧第一次到过祀天殿。祀天殿这三个字,只存在于龙骧的记忆。当年先帝借助诸葛军打退了与西玄相互勾结的王阁老,大败太平兵后。处决了与王阁老有关系的王氏官员,废了当年的帝后王矣,重新封了当年的巫使为后。只不过巫使为了拯救太平,壮烈牺牲。就是这个舍己为国的行为,就算心头有疙瘩的老臣们也没有人反对。从此太平过上了长达二三十年,没有巫使,只有帝王的统治。这二三十年,太平的权利,可以说是重新洗牌。
如今,为何先帝突然给自己下了圣旨,重新迎回了颜氏巫使?让好不容易打破的局势又回到从前?究竟这个八岁的女童,是不是颜氏的后人,这一个个问题都在龙骧的脑海中不得其解。
想必,这也是大臣们心中所思考,疑惑的问题。
想要重新获得权利,龙骧刚登基,无疑就是最好的时候。
“帝上,前头就是祀天殿了。“身旁的小太监有些犹豫的对辇车上的帝上说。毕竟先帝之后有过规定,祀天殿附近是不能接近辇车的。
“嗯。“龙骧伸出了手,示意自己要下来,这个行为,让小太监松开了脸,没有之前的为难之色。
“是。“扶下了龙骧,龙骧撩开了下襟,抬眼看着太平宫中似乎最接近上天的宫殿,她头顶的苍穹似乎比任何地方的颜色,都来的深。云朵在她的头顶上变幻莫测着,龙骧有了一丝的走神,这个就是天命吗?天命究竟是什么?
龙骧收回了目光,抬脚,坚定的走了过去,朝着祀天殿。
刚靠近祀天殿不远,就听见祀天殿的旁边,传来了淡淡的歌声。
龙骧伸出了手,身后的小太监低着头,停下了脚步。龙骧朝着歌声,慢慢的走了过去。
现在是初春,地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迹。雪慢慢的融化,些许冰凉的气息就融入到了春天的空气之中。
龙骧朝着祀天殿的侧面走去,不顾脚上的鞋子沾染上了些许的潮气,他慢慢的走到了当年自己父皇,见到颜香的那一个位置,然后,停了下来。
前方不远,有个石桌子。桌子的上面,坐着一个女童,那女童戴着半边的面具,小巧的鼻头沾染着晶莹的水珠,她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小脑袋还有赤裸的小脚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动着。她幽深的眼睛抬头四十五度看着天空,天上,云卷云舒,未曾停过。
“颜氏有女兮,可通鬼神兮。。。。。。“
浅浅的歌声应和着春天的浅眠,淡淡的,似乎要融进着冰凉而又温和的气息中,一点点的渗入你的肌肤中。
龙骧不知为何,又一次不知所措的停住了脚步,又一次不知所措的呆呆的看着这八岁,却又不似八岁的女童。
一遍又一遍,龙骧几乎都以为自己已经要清醒得睡着的时候,那个女童,突然停住了声音,回过头,看着自己。
她的回头,又不全是回头,而是仰着四十五度角看着天空的同时,头向后偏了下,她幽深的眼睛对上了自己。于是,开始迷失。
“汝,想要什么?“女孩看着自己,冰冷的说。这话,似乎跟地上未融化的雪块一样,寒彻于心。
☆、第五章 预谋
我,想要什么?龙骧的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虽然他现在还搞不清目前是什么状况。
女童抬起了自己的小手对着不远处的龙骧招了招手,龙翔的身体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竟然自个儿往前走去。
走到了女童的身旁,蹲了下来,平视着女童的眼睛。
女童竟然抬起了手,龙骧还来不及思考,女童的这个动作,究竟想要做什么,下一秒,龙骧的头,就被拉进了女童的怀里。
是的,女童肉乎乎的手环着龙骧的脑袋,而龙骧的脸被埋在了女童同样肉呼呼的肚子上。
现在,是什么情况。
龙骧一脸错愕,龙骧知道,只要一个推手,就能挣脱这个荒唐的怀抱。
但是龙骧没有动,也许是女童身上的味道,让龙骧觉得很舒服,他努力想像着,也许自己生个孩子,也是这样的感觉。
女童贴着龙骧的脑袋,温柔地拍打着龙骧后脑勺,说:“不要担心,汝想要的,吾都会帮汝,太平,权势,自由,汝都将会的得到。“软糯的童音在龙骧的耳边响起,龙骧有着一瞬间的恍惚,原来,这个女童并不是哑巴。不过,她如何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一个不过八岁的女童,如何帮助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也罢,龙骧不可思议自己竟然纠结于这些,也许,这个只是一个女童安慰自己的话吧。
龙骧笑了下,温柔的用着低沉的声音说:“好,你来帮寡人,寡人很开心。“
“汝相信吾?“女童放开了龙骧的脑袋,好奇的问道?龙骧能够发现女童的眼睛中闪过了点什么,不过,是自己没有的。
“为什么不相信?语言之初,不就是是让人相信的?“龙骧反问道,他伸手摸了摸女童的脑袋。
“是,娘亲说,第一句的语言,便是承诺,也是诅咒,更是誓言。但如今,再没有愿意,以语言为媒,相信一个人,他们什么都不相信,就算,吾的话,代表着天命。“女童在凌乱的头发中,正经的说下了这样的话。
龙骧笑了,这话说得很对,但是经由一个八岁女童带着稚嫩童音说出来,确实有些怪异。
“你说的对,不过,为何你戴着面具?“龙骧决定换个话题。
女童看了看龙骧,摸了摸自己的鬼面面具说:“爹爹说,待到吾成家,就可以脱下面具。“
女童又看了看龙骧,歪着脑袋问:“汝介意吾的容貌吗?“
龙骧笑着站了起来,说:“容貌?既然是上天赋予,又为何介意?就如同天命一般,若是你注定是寡人的帝后,不论容貌如何,你都会是寡人的帝后,寡人也都会接受。“
龙骧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洒下的亮光,投射在了龙骧俊朗的五官上,发出淡淡的光芒。
龙骧也许正在思考着什么,一点都没有发现,那八岁女童的眼底正发出淡淡的光芒,如同看着那凤冠金丝一般。
有别于皇宫的和谐,王府中却是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原本属于王阁老的书房,如今被王岑用了去。
王府之中再没有了王阁老,只有王岑,王岑做到了之前一直不敢想的事情。但是他并不满足,他知道,他想要的更多。突然冒出来的颜氏巫使,却将自己计划好的事情全部打乱。
他的书房中,正聚集着一帮臣子,共同商量着。
“王老,你说说,这个巫使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其中一个大臣说。
“可不是嘛,原本计划的好好的,王珏必定能够成为帝后,突然出现了先帝的旨意,找回了颜氏的巫使,还把凤冠金丝带到了自己的头上,这。“
“你说先帝也是奇怪,颜氏是他灭的,如今又重新找了回来,还说了之前王阁老叛乱的例子。这不是明摆着对着王老来的吗?“
王岑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说:“先帝,是防着我呢,我是定不会做出叛乱之事,走上王阁老后尘。不过,这个巫使确实出现得太过诡异,我害怕,这个巫使,是西玄的奸细啊。“
“王老说的有道理。“王岑的话音一落,一个大臣马上附和:“西玄一直妄想吞并太平,之前的事情被先帝识破,太平才得以保存。如今突然来了个巫使,八岁女童模样,脚不下地,口不说话,脸上还戴着鬼面的面具,着实令人怀疑啊。“
别的大臣听后,也连连点头,不禁看向王岑说道:“王老,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太平免受一劫?“
王岑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半天才开口,做出为难的样子说:“办法,是有,止不过。“
“请王老救救太平把。“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我的计划,请诸位听听。“
“请。“
“这个女童确实奇怪,颜氏后人这个是历代传承的,唯独这个女童是突然出现的。而且之前颜氏只留下了一个口不能言,不能自理的女婴,不出意外,早就不应该在人世,如何会凭空出现?“
“王老说得有理。“
“所以,在我看来。“王岑接着说:“只要在明日大婚的太平殿中,我们齐声要求验证女童身份,如此定能让其奸细身份,暴露在帝上眼中。“
“可是,要如何验证?“其中一名大臣疑惑的问,王岑只是微笑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几个大臣相互对视,一时之间摸不准王岑的想法。
突然有一名大臣呼喊了下,惊喜地说道:“我懂了,我懂了,妙啊,妙啊。“
其他的大臣面面相觑,那名大臣,兴奋地说:“王老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可以验证的。“
“是啊,那如何验证?“其他的大臣仍旧没有听懂,连忙追问。
“既然,没有可以验证的,那么不管那女童如何证明,只要我们一致否认,不就可以了。“
“哦。“其他的大臣恍然大悟,随后微笑附道这个想法,确实高。
王岑,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是,到底会是谁的东风呢?
☆、第六章 迎亲大礼
太平殿上,万物皆金碧辉煌,包括身为嫔妃的王珏。风华绝代,在太平,算是数一数二的美女。王珏自知自己容貌该配上正在龙椅前,那年少轻狂,英俊有礼的龙骧,那太平最尊贵的帝上,而非,站在一个被人抱着,戴着鬼面具,还不会说话的八岁女童的后面。
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就是现实。王珏不屑的看着前方由十来个提着灯笼的宫人隔开的女童。心理想着,希望表叔他们的计划快点实施,尽快在帝上面前拆穿这个女童骗子的身份。
如此,自己就很有可能当场成为太平下一任的帝后了。
随着四周的音乐缓缓的奏起,在女童的带领下,所有的女眷缓缓的朝着龙骧走去。
这就是帝后的迎亲大礼。
如今的女童,头顶上戴着凤冠金丝,在美艳女子的怀抱下,一步步地朝着龙骧走去。
一个台阶,两个台阶,三个台阶,只要上满六个台阶,就预示着自己成为了太平的帝后。
王珏停在了台阶之前,虽然自己贵为后宫嫔妃之首,却没有资格上台阶。这个时候的王珏眼神不自主的朝着自己表叔王岑那儿看去,努力想要使眼色,却无奈于王岑正目光平视,一言不发。
表叔该不会放弃了吧,王珏心中焦急地想到,抬眼看去,那女童已然上了第六层的台阶。
就在此时,王岑上前了一步,一开口。乐队也停止了奏乐,所有的人将目光集中在了王岑身上。王珏则低下了头,一脸喜悦,心想,终于要开始了。
“帝上,颜氏巫使,自古乃颜氏一代单传。自先帝废除后,颜氏后人,只留下了一个手无寸铁,不能自理的婴孩。从此颜氏后人再无下落。颜氏巫使于太平,乃是天命传达之人,意义非凡。如今颜氏的巫使,毫无证据,就凭借先帝的信物,实在,难以服众啊。“王岑一开口,身后的大臣们像是约定好了一般,连连呼应。
“是啊,帝上,如今颜氏后人自称贵为帝后,实在,实在草率啊。“
大臣们一个个的站了出来,述说着这件事如何如何不妥当。
龙骧淡淡地回头,看着那一个个自称为道,为太平的臣子,止不过一阵冷笑,这个笑容,没有多少人看见,唯有凑巧抬头的王珏看见了,心中一阵寒意。
“王老,是在质疑先帝?“龙骧冷冷地说。
所有的人都认为帝上温润有礼,却不知,龙骧的骨子里,也有属于龙贤的血脉。
“臣,不敢。“王岑止不住的后退了半步,他第一次听见龙骧如此冰冷的语气,竟让他回忆起了龙贤,先帝!
“那,是别的臣子,在质疑先帝?“龙骧环顾了下四周,这些勇往直前的臣子们。
“这,臣等不敢。“之前发言的臣子,都纷纷低下了头,一时之间,太平殿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是,巫使一直戴着面具,实在,另臣等,不放心啊。毕竟帝上是太平的帝王,帝后,巫使,都关乎着太平生存的基业呀。“王岑硬着头皮,说。
“是不是,只要看见吾的容貌,尔等凡人,才会死心?“八岁女童转身,在美艳女子的怀中,从台阶之上,俯视着底下的大臣们。
她的声音有着孩童的稚音,但说出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像一个八岁女童说出来的话,反而更像是沧桑的老者说出的话。
龙骧倒是没有意外,他听过她说的话,更是不意外于这样少年老成的语气。况且能压制住这些不安分的臣子,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底下以王岑为首的臣子也显得有些意外,其一是因为这个女童出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