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根本不懂何所谓爱。你只想索取却不知宽容,只想拥有却不知成全,你越要拆散我们,我们爱得越深。她虽死了,可我还是爱她,你又能奈何?”
月丽人浑身都在颤抖,咬牙切齿地道:“可我必竟拆散了你们。只要你们也痛苦,我的痛苦就会减轻。”萧雨飞轻轻摇头,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的痛苦绝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是不是?”
月丽人的要害已被一言击中。她脸色大变,忽地大笑道:“可是,她必竟已死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何况,我虽不能得到你的心,却可以得到你的人。你可知,你刚才喝的汤里有什么?再过一个时辰,你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你就会跪倒在我脚下,象狗一样地求我——”
萧雨飞笑道:“不就是媚药么?你以为那汤我真的喝了?”月丽人笑声顿止:“你怎会看得出来?是谁走漏了风声?丁灵儿,是不是丁灵儿?”
萧雨飞道:“你难道不知我一直在跟语儿学习毒经么?我看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早就起了疑心,你哪天送来的饮食,我不仔细检查几遍?今天连给我衣服的颜色都换了,我就更防着你了,那汤一送来,我就全泼在了地上。你居然连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要怀疑,可见你没有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我真是可怜你!而你妄想用媚药来逼我与你成亲,更是可怜可笑之至。”
月丽人脸色铁青,紧捏着拳头,指甲已发白:“你说得不错,我也觉着自己可怜可笑。可我并不下贱!虽然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英雄豪杰拜倒在我脚下,但我却仍是清白之身!我不管你爱不爱我,我只爱你。我要拥有你,成为你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你虽不会是我的最后一个,但我的第一个,却只能是你!我不能让那些又臭又贱的男人来取代你的位置。我知道,我与你都还是清白的!”
萧雨飞冷笑道:“只可惜你错了!”月丽人脸色惨变:“难道你与她已……”
萧雨飞脸上露出幸福而骄傲的神采,悠然道;“就在西湖那个晚上,你请我赴宴之前。我们本来都相敬若宾,只是那晚将下暴雨,电闪雷鸣,她害怕,就到我房里来了。而且,她也心甘情愿在离开我之前把自己给我……在那种情形下,我又不是柳下惠,还会坐怀不乱么?何况,我本已决意要她作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月丽人气得浑身发抖,大声道:“我不信!你在骗我,你在撒谎!”
“你若不信,为何不去问问丁灵儿?”萧雨飞笑道:“那晚我随她上船后,是否看见语儿是从我房里出来的?那么晚了,她到我房里来,黑灯瞎火的,我们会做什么?你要认为我们在切磋武功,或是探讨武林大事,也未尝不可,哈哈,哈哈!”心中却道:“语儿,不要怨我冒犯了你,若不如此,她必会逼我服那媚药,我就万劫不复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这世上最圣洁的女子。”
月丽人大叫道:“丁灵儿,丁灵儿!”丁灵儿匆匆跑了进来:“小姐,什么事?”
月丽人脸色苍白,颤声道:“在西湖那个晚上,你去请他赴宴时,那妖女是不是在他房中?”丁灵儿见她如此模样,胆怯地退了两步,讷讷道:“好像……是的!”
“她的衣衫是不是很乱,头发是不是也很乱?”“……好像……是的……”
“啪”的一下,月丽人怒极气极,忽地一掌重重掴在萧雨飞脸上。他身体已虚弱之极,被这一掌打倒在床上,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宛如摧落雪地的红梅,却疯狂般纵声大笑:“属于她的永远是她的,不属于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月丽人绝望之下已失了理智,跟上前去一掌挥出!这一掌已用上了五成内力,眼看萧雨飞要毙命掌下,丁灵儿猛地扑来挡在床前,这一掌便击在了她胸上,她身子晃了两晃,吐出一口血来,扑地跪下,嘶声呼道;“小姐,你放过他吧!他死了,你就真的好受吗?”
月丽人的手掌举在半空,神情变幻不定,不知该作何决断。萧雨飞道:“月丽人,我本是你砧上鱼肉,你要杀便杀,又何苦如此损人不利已?”闻听此言,月丽人一下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却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顿时万念俱灰。
她冷哼一声,道:“你已是一个废人,我又何必杀你?”从腰间拔出那柄相思剑扔到萧雨飞身边:“这相思断肠剑,号称天下第一利器,你曾一剑在手,傲视群雄,如今,我把剑给你,你还能用它使出那独步天下的相思断肠剑法么?你只怕连提都提不动了!”
萧雨飞躺在床上,笑了一下,艰难而苦涩。那曾经的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往事,已如梦般遥远。他用手指轻轻抚摸那冰冷的剑锋,慢慢闭上了眼睛。
月丽人一扭头,扑地一下吹灭了桌上的龙凤喜烛,屋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她冷冷的语声在黑暗中渐行渐远:“这剑,就留给你!从现在起,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来见你,不会有任何人来同你说一句话。这屋里也不会再有半点光亮。你一个人在这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能做,连时光都分不清。要不了多久,你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人是鬼,如果到了实在忍受不下去的时候,你就用这相思剑,自行了断了吧!”
这一次,月丽人果然已彻底死心。这地室中果然从此再无半点光亮,再无人来同萧雨飞说上一句话。偶而有人来开门,也只是用筷子敲击碗沿两声,示意送饭来了,接着门便关上,再无声响。
开始两天,萧雨飞还能凭着送饭的次数来计算时日,但很快,脑中便是一笔糊涂帐。此前虽不能分辩昼夜,却还能大概知道天日,现在,却是什么都分不清了。无边的黑暗,无边的静寂,无边的孤独,带来无尽的绝望。现在他才知道,相较之下,月凌峰的手段还不如月丽人狠毒。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任何刑罚都更残酷。
不知不觉中,也不知时日过了多久,只觉神智都已开始恍惚。这日,他在黑暗中摸索,突然手上一痛,脑中顿时清醒,明白自己是摸到了相思剑的剑锋。心中陡地一寒,暗思如果这一辈子都只能如此,倒的确是生不如死。说不定哪天神智丧失,便真会举剑自刎。然而,他又怎能去死?定定心神,暗暗提醒自己,现在正是最考验自己的定力与韧性的时候。
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嗤地一声,有人划亮了一个火折子。他久未见亮光,眼前一阵昏花,也未瞧清来人是谁。这人点亮了桌上油灯,低声道:“萧公子,是我!嘘,别出声!”
萧雨飞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丁灵儿。她的手中竟拿着那柄断肠剑与两柄玉箫!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急急地道:“萧公子,你快服了它!”
萧雨飞道:“这是什么?”丁灵儿道:“你服了便知。”萧雨飞略一犹豫,只得将药服下。丁灵儿低声道:“萧公子,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语儿姑娘没有死!”萧雨飞心中一跳,随又笑道:“哦?是么?”
丁灵儿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说。花姑娘投河后,我们一直未能打捞到她的尸体。后来,我们的内线在冷香宫亲眼见到了花姑娘。她的确未死,但宋宫主却无法恢复她的武功。一个月前,白无迹把她送往什么东海蓬莱岛去了,说是蓬莱岛主可以恢复她的武功。”
虽然梅九龄已告诉过萧雨飞,花溅泪没有死。但他还不敢十分相信,唯恐这不过只是安慰之语。此时,一想到她千真万确安然无恙,心中顿时无比畅快,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丁灵儿低声道:“因为我不想看着你死!小姐对你已完全绝望彻底死心,她已起了杀机!我们小姐同我们公子一样,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可我……我实在不想让你死,”她瞟了他一眼,脸已绯红:“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小姐都看不上眼,却对你这般迷恋……”
萧雨飞道:“你倒底想怎样?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药?”丁灵儿道:“难道你到现在还连一点感觉也没有么?”
萧雨飞又怎会没有感觉?他那僵化的经脉渐有通畅之意,已散的真气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凝聚。丁灵儿“唰”地一下拔出断肠剑,将他足上的“七巧情锁”斩断。又取出一套聚雄会弟子穿的黑衣:“你快换上吧!现在已是三更时分,今晚会主和大公子都不在庄中,小姐又已睡下。你赶紧趁这个机会,带上你的剑和箫,逃了吧!”
萧雨飞盯着她眼:“你为什么要救我?”
“难道你还不明白?唉,”丁灵儿叹息道:“难怪小姐说,你是这世上最不解风情的男人!”她垂下眼帘,幽幽地道:“你放心,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而且你心里眼里,也只有你的语儿姑娘。我别无他求,只是不忍见你这等好男儿,就这么屈死在这黑牢里!你是凤,应该翱翔九天;你是龙,应该回归大海!机不可失,你……快走吧,万一小姐突然醒来,或是会主他们突然回来,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萧雨飞道:“好,我走!不过,要走咱们一起走!”丁灵儿惊喜地道:“真的?”萧雨飞道:“我走了,你留下来很危险。你担了这么大的干系来救我,我怎能连累你?”丁灵儿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流泪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萧雨飞穿上那套黑衣,将相思断肠剑和那对玉箫系在腰间,道:“只有一套衣服,你呢?”丁灵儿脱掉外面的青色长裳,露出了里面的黑衣:“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你若肯带我走,我就随你走,你若不肯带我走……待你走后,我就自尽!”
萧雨飞眼中露出感动之色,拉起她手:“我现在就带你一起走!”凭着那身装饰与对聚雄山庄路径的熟悉,又是丁灵儿亲自护送,两人很快出了聚雄山庄,往山谷密林僻静处钻去,一连走了十余里,来到一个岔路口。
萧雨飞自觉内力又恢复了一些,却由于身体实在太弱,早已累得满头大汗。他喘着气,道:“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来,休息一会儿吧!”丁灵儿道:“好!”扶着他在一丛灌木中坐下。只见他那双眼睛似乎又有了灵气,恢复了清澈与明亮,只是长时间未见天日,脸色苍白如纸。
萧雨飞环顾四周影影绰绰的山林,呼吸着冷冽而清新的空气,恍如隔世,道:“我还未曾谢你呢!”丁灵儿幽幽地道:“你还把我当外人么?”
萧雨飞道;“只可惜你跟着我只有倒霉的份儿!你们会主一发现我逃了,必会马上发动所有人马,一路追击,同时还会散布谣言,说我其实早已投靠了聚雄会了,我在江湖上,得罪的人太多,在是非黑白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们的处境危险之极!”丁灵儿道:“我们可以把我们知道的一切秘密都说出来。”
萧雨飞道:“可是有谁会相信我们?月几圆老奸巨猾,这些年来,广为结纳天下武林人士,声名正是如日中天,我却是刺杀智慧大师的疑凶。他若反诬我勾引你,教唆你来陷害他,只怕是信他的人多,信我们的人少!”
丁灵儿眼中闪着光,道:“你手里不是有我们会中那些机密卷宗么?那岂非是最好的证据?只要你把那些卷宗公布于世,岂不就真相大白了?”萧雨飞笑道:“是啊,但只要我一找到那些卷宗,只怕还未及公布于世,便已横尸荒郊了。”
丁灵儿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那怎么可能?我不明白你意思!”萧雨飞道:“不,你明白,你应该比我还要明白。”忽一伸手,点了丁灵儿的“软麻”穴,笑道:“我不喜欢被人欺骗、被人利用,也不喜欢自我陶醉!除了语儿,任何女人说她爱我,我都不会忘乎所以,失去理智。”丁灵儿长叹道:“原来你什么都明白!”
“我当然明白!”萧雨飞道:“我一旦有机会逃出,当然第一件事就会去找那些机密。这法子想来不错,只可惜你们实在低估了我,反而弄巧成掘,赔了夫人又折兵!以月几圆的精细,你怎能这么顺利地把我带出聚雄山庄?我这人运气一向不好,事情太顺,就忍不住要怀疑。”
丁灵儿咬着嘴唇,道:“我实在看错了你,原以为你很老实,原来也这般狡猾!”
萧雨飞笑道:“老实还是老实的,只是没你们想得那么笨。你们以为,关我这么长时间,就把我关傻了么?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若不是你,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一堆烂泥。所以,我要报答你。我点了你的穴道,不是想害你,而是好让你有个交代。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一定在路上留了标记。要不了多久,你们会中的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