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惆讶荻鋈グ伞!
“陛下!”
“正度!”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元容飞快的扯开明黄的床幔,她几乎是爬着扑过来,疯狂的摇头,“你都不走,我怎么能走!”
☆、安康平顺
“他们看不到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留下,你才有出去的机会。”赵衷伸手帮元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碰着她的脸颊道,“带上我只会拖累你们。”
“我和你一起。”元容咬着唇瓣拒绝,她不明白,她想要的明明不多,为什么却什么都得不到,“正度,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这个世上除了你,我什么都没了。”
“容儿,你还年轻。”赵衷的声音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你还有着大好的年华要过。”
“可我不想要这些。”元容从来就不是个坚强的人,面对未知,她会害怕,会恐惧,她把头埋在赵衷的怀中,“我不怕死,我只怕孤零零的活着。”
风在窗外呼啸着,室内的人被昏暗的烛火拉出几条长长的影子。赵衷最终还是没能说服元容,她在这个上面,固执的近乎偏执,只好佯装应下。
蜀军来的比想象的还要快,号角声已经隐约传入了宫墙之内,皇宫内早就乱作一团,赵衷也不拘着他们,想离开的,尽管收了东西出去,守着大兴宫的侍卫都是他的心腹,他们昂首挺胸,手中握着的长矛被拭擦的铮亮,并不因外面的吵杂声而动摇。
元容和赵衷坐在矮榻上,中间放着一张梨花木的茶几,上面堆满了各色的陶泥,元容沾了点水,把一团墨色的泥土捏在泥偶头上,看上去就像一头乌黑的鬓发。
“这是谁?”赵衷把玩着她方才捏的泥俑,抬头对上元容笑眯眯地眸子,她今日难得穿了件素净的衣裳,整个人都显得青春活泼了不少。
“当然是我。”元容又捏了一点黄,用钗子点在了泥偶的发间,看着几案上站了一排的小人,指着正中间最大的那枚道,“这个是你。”
“那这些呢?”赵衷拿起了那个所谓的自己,看着另外几只道,“你该不会还捏了幼礼他们吧。”
她是吃饱了撑的才捏那个讨厌鬼,元容哼出声,都说手上染过血的人,死后要在地狱做一辈子的奴隶,直到洗刷掉身上的孽债为止,她也杀过人,现在都能回想到鲜血溅到手背上的温度,想来是没法重新投胎了,“听说孟罗女在地狱成婚,生了一群小鬼,投胎后舍不得孩子,投湖而亡,然后永生活在地狱。”赵衷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道元容怎么会想起孟罗女的传说,就见她摸了个小人塞到他手中,“你做了那么些年的皇帝,手上肯定有好多条人命,你要是投不了胎,我就在下边一直陪着你,也给你生一群小鬼。”
“我可是天子。”赵衷失笑,看着几只笑眯眯地泥偶,又伸手捏着元容的鼻尖,“你这番话若是让别人听到了,可是大不敬。”
“你又不会怪我。”元容任由他捏着,反正也不疼,眼睛笑得垂垂的,连丹凤眼都柔和了些。
蜀兵攻破中都时,赵衷刚和元容用过晚膳,乐衣立在一侧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勺儿正给元容和赵衷唱当康地界的小曲听,曹元晦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起风了,有点冷。”赵衷看着窗外,冲天的火龙盘旋而上,染红了半个中都。
“我去关窗。”元容刚拿了颗小橘子,橘皮剥到一半,白络也未取,就塞到了赵衷手里,狡黠道,“希望我回来可以吃到没有橘络的。”
这是示意他给她剥橘子了,赵衷把剥了一半的橘子丢在半空就接到手心,笑道,“好。”
他笑得那么温和,让元容毫无戒备。
“橘瓣烤熟了,用滚汤冲烫过,也是极好……”窗户被掩上,木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元容刚回首,脖子上就挨了一掌,眼前骤黑,人就软绵绵的倒下,中途备一双手臂安全的抱住。
乐衣的手还举在半空,元容被赵衷抱在怀里,脑袋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安静的像个孩子,一时竟让他有些割舍不下。
“陛下,时间紧迫。”乐衣收回手,退后两步。勺儿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呆在了原地。
赵衷小心地摸摸元容的脸颊,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当年她嫁给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一袭红袍坐在大兴宫内,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地面,忽然就哭了,大串的眼泪落在青灰色的瓷砖上。都道出嫁的女儿在新房内落泪不吉利,后半生注定悲苦。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男人骨子里就看不得女子落泪,伸手递了一方帕子给她。然后她抬头,像只误入丛林的兔子,眼里写满了防备与狐疑,混合着眼泪,竟然有些好笑。
“朕与容儿,相识于此,而终于此。”赵衷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才看向曹元晦,“幼礼在密室等着你们。”
“正度!”曹元晦红了眼眶,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掩面而泣,赵衷守不住这万里的山河,而他也救不了赵衷。
人活一世,最深的绝望,莫过于无能为力。
而他也只能听他的,把他最想要救的人安全的送出宫去。
“我尽力了,只愿奈何桥上遇到母后兄长,他们莫要怪我。”这么些年,他一个人那么努力,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年少时的他曾天真的认为上天厚爱于他,直到时间一点一点的掠去他的一切,父母、兄长、妻子、还有那份意气风发的骄傲,他受够了看着重要的东西在他眼前消失,越发的不能忍受日渐衰弱的身体,身上的担子太重,重到他已经无力承受。
赵衷俯下身子,轻吻着元容的额头,似有什么从眼眶中涌出,落在她的脸颊上,赵衷小心翼翼的抹去,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行走,有时候他很庆幸当初的一时心软,没让怀中的人儿死在层层的阴谋算计之下,他的容儿那么美好,那么鲜活,她该有着更好的人生才是。
把人交给曹元晦,赵衷快步走到桌案前,砚中的墨有些微干,落在纸上少了份清雅,带上了多年未见的张狂,一如他当年。最后一笔落下,赵衷快速折起,塞到元容的衣袖中,又把一直戴在身上的翠玉灯笼交到曹元晦手中,“带她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嫁人生子,告诉她我不等她了,也让她别去寻我。”
“好。”曹元晦点头,把玉收入怀中,声音卡在喉咙里艰难的挤出来。“保重。”
保重,他还怎么保重,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勺儿紧紧地跟在曹元晦身后,这是她最后一次见赵衷,那个年轻的帝王推开了窗户,白玉束发,风胡乱的吹过,他就这么颔首冲她们笑,背后是漫天的红,勺儿紧抿着唇,死死地忍住才没哭出声来。
密室的门被打开又合上,赵衷这才回头看向窗外。
没多久,就听到了公孙常和一名女子的声音,“进去就有好吃的了。”
“你不要骗我。”姜沛曦紧紧攥着公孙常的衣角,颠颠的跟在他身后,这位是宫中的忌讳,没有人知道赵衷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女人留在宫里,她是赵涉的正妻,却终日里疯疯癫癫,认不得任何人,偶尔赵衷也会带着一名不知身份的女子去看她,宫中盛传那名女子几乎是和前两位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真真假假,宫里死过那么多人,他们这些新入宫的就更不得而知了。
“你进去不就知道了?”殿门被推开,公孙常把姜沛曦往前一推,这才展了折扇,一脚踏入大兴宫,“人我给你带了来。”摇摇一直藏在身后的酒葫芦,“我爹珍藏了几十年的高丵酒我也给你带来了。”
“何必呢。”赵衷撩袍坐下,冲姜沛曦招招手,她见了熟悉的面孔,才兴奋地扑过来,看着桌上的点心,飞快的摸了一颗塞到嘴里,然后又下手抓第二颗,“慢慢吃。”
“我公孙家世代忠良,岂能做抛君弃主之臣。”公孙常顺手放了三只杯盏在桌上,酒气撞到杯中,荡起浓烈的香,“至于幼礼,就当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私,想要给公孙家留上那么一丝血脉。”
殿外的兵器声越来越近,眼前的酒浓醇而清冽,赵衷推了一杯在姜沛曦面前,正对上她抱着盘子护食的表情,笑道,“你是容儿的表妹,自然也是我表妹,东西我就放在你面前,你自己选罢。”
“若有来世,你若为君,我亦做贤臣。”公孙常执杯。
赵衷笑着与他相碰,酒水滑过喉咙,带着浓浓的灼烈烧过,倒下的瞬间,他看到姜沛曦的瞳孔骤然放大,带着深深的惊恐丢了手中的吃食,她喉咙里发出碎裂的尖叫声疯狂的砸着大殿厚重的门。
赵衷闭上眼的那一刻还在想,如果真有来世,他不要万人之上,不要盛世荣华,他只求一心爱女子,安康平顺。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赵宝宝杀青了!!!我决定去买份全家桶喂养他。前排提供眼线笔和大地色眼影,熏疼小赵宝宝的话,哭完记得补补妆~~~~泥萌要做最美腻的女子~~~
☆、唯有欢喜
密道的门被打开,曹元晦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的远,好似怎么都走不到头,又这么的近,近到一转眼就入了最后一道门。
公孙训一袭短衫,腰间系着青色的佩带,他瘦了,显得更加挺拔,见到曹元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沉默的近乎麻木,“走吧。”
密室是赵衷亲手打造的,八扇木门围成一圈,与八门金锁阵异曲同工,几人并分两路,公孙训背着元容与勺儿一起,乐衣则和曹元晦,两方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莫约走了半个时辰,直到眼前出现一栋石雕。
曹元晦敲了敲面前的石壁,不会对面就传来同样两声回应。
石雕被从两面同时转动,原本纹丝不动的巨石忽然移动起来,强烈的光线射入密道内,接着耳畔传来清脆悦耳的泉水叮咚声。
大兴宫内,姜重明紧紧抱着沛曦,他和顾子期入大殿,沛曦就从室内扑了出来,幸得他眼疾手快,怕是再晚一步,就会被随行的侍卫当场斩杀。
姜重明单臂护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本能,沛曦吓得缩在他怀里,嘴里还含着细碎的糕点屑,疯疯癫癫的话都说不利索,浑身都在颤抖,“好多血…那个人吐了好多血,跟萍儿一样…”话说到一半,似受到什么刺激,嗓音突然拔高,“萍儿,萍儿呢,她说要带我离开的。”
萍儿是沛曦的贴身丫鬟,从懂事起就跟着她。姜重明又把她揽的更紧了些,细声的安慰,沛曦咬着袖口,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至于萍儿那丫头,八成是不在了。
殿内开着窗,冬末初春的风还有些微凉,桌上香炉中的炭火早已燃尽,冷冰冰的,如同地上的尸身,一颗剥了半颗的橘子滚落在地毯上,孤零零的停在赵衷手边。
顾子期是半月前到的南晋,一来是打算和姜重明一起入中都,赵衷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允许出丁点差池,二来则是告诉他元容还活着的消息,这件事他跟何飞瞒的滴水不漏,等尘埃落定才允许姜四少分心。
胸口挨的那一拳还隐隐作痛,姜重明那下是使了真力气,若不是他身份在,他毫不怀疑那个莽撞的汉子会跟他拼命。顾子期动动肩膀,越过公孙常的尸体,蹲在赵衷身边,手指滚着一侧的橘子,“我还真想与你把酒畅谈一番,奈何你我无缘。”
地上的人静静地躺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下一刻,旁边的橘子就被一只绣着祥云的玄色长靿靴踩下,烂在雪白的地毯上,染了刺眼的黄。
“爷,没有!”何飞刚入宫就带着人把后宫内所有的女子都敢到了一起,里面没有元容,也没有勺儿。
“你该不会是骗我罢。”姜重明安抚着沛曦,却把何飞的回话听了个真切,冷哼道。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顾子期,顺着姜重明的声音踱过来,在他防备的神色中,弯腰与沛曦对视,他手里捏了快从盘子里捡来的点心,递到她眼前,“沛曦可知道那个常去看你的姑娘哪去了?”
元容是个念旧的,对于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姊妹,不会不管不问,她做为赵涉的正妻,能安稳的活着…身上穿的是上好的云锦,戴的是珍贵的珠宝,顾子期收回打量的眼神,温和笑道,“寻到她,就带你回家。”
听到回家,原本缩着的人才小心翼翼抬头,飞快的打量了他一眼,也不敢伸手去拿他掌心的食物,“她去给我拿吃的去了,乐衣姑姑做的糕糕可好吃了。”
“这么久还没回来。”顾子期垂下伸在俩人之间的手,声音带着蛊惑,“什么时候去的?”
什么时候去的?沛曦陷入迷茫,片刻,指着窗外的月亮,“红月亮下山的时候。”
夕阳落下之时,他们的人已经把中都围成了铁桶,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街上更是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