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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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曲-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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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王想了想,便说得明白了些:“如今在位的是我侄儿,叫萧德文。我还有四位兄长,一名幼弟,他们都想做皇帝,便不大服气陛下。我阿姐受先帝遗诏,做了顾命大臣,要保扶皇帝,几拨人便争来夺去,京师也不大安宁。”
  她眼角低低垂着,语气间含着困扰与心烦,却又是全然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说起的是对门邻舍有几个孩子,很不争气,绕着一份家资打得头破血流。
  君瑶莞尔,继续听她说下去。
  汉王见她没有听得不耐烦,顿时很高兴。她就知道,君姐姐独在山林间,必是很闷的,多与她说话,她虽不笑,心中定是爱听的。
  “虽叫纷扰所搅,但洛阳还是有许多好去处。若是春日,最好往洛水畔。”汉王露出一个努力回忆的神色,仿佛是回想春日洛水的风采,一面想,一面缓缓说道:“洛水澄澈如镜,两旁山坡都铺了一层青翠的绿茵,一眼望去,这绿意仿佛延绵到了天际,兼之和风荡荡,杨柳依依,是踏青的好去处。”
  君瑶一笑,洛水她也去过的,的确如殿下所言,风景秀美。殿下刚换了药,该睡一觉才好。她欲起身,好留汉王独处。汉王却又道:“倘若错过了春、色,便该往广平寺了。山间桃花开得晚,一旦绽放,却是世间独有的盛况。”
  她说着盛况,语气间分明是有些遗憾的。
  君瑶心间一动,有些料到汉王要说什么了。
  果然,只听汉王叹息一声,将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很惋惜道:“可惜最大的那棵树,不开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一下评论中的几个疑问,这卷肯定没有卷一长。
  最后也是he,汉王转世,总会遇到适宜修炼的体质,王妃会等她的。


第七十三章 
  汉王既上了心; 自也仔仔细细询问了这棵桃树是何境况; 结果却得知此树从开花。
  “这么大; 世间罕见; 倘若能开花,不知该多好看呢。”汉王一说起便是道不尽的惋惜; 她还欲寻求赞同,望向君瑶; 问道:“对吧?”
  君瑶沉默:“……”
  汉王等了一会儿; 未等得君瑶符合; 便又期许地望向她道:“必是最好看的,是吧?”
  若不答她; 还不知她要问几回。君瑶迟疑片刻; 勉强道:“是。”
  汉王得了赞同,当即满意地弯弯眼角笑,还很高兴道:“是吧; 就说好看的。”
  君瑶没来由一阵羞意,看了汉王一眼; 不再开口; 起身离去。
  说得好好的; 她就走了,汉王挠挠脑袋,很不解。没人陪她说话了,她只得又一人呆呆躺着。
  在山间,时日仿佛过得格外快。
  君瑶在此处; 与在广平寺中,无甚差别,一样是清修参佛,只是此处还多了个小东西。君瑶清修之余,还需照料汉王。
  她原是每日与她粥吃。但过了三五日,汉王虽口上不说,也努力地一口一口,将粥都咽下,然光看她那吞咽速度,便可知,十分勉强。
  几日下来,殿下似乎都瘦了,本就小小的脸颊,都小了一圈。
  君瑶有些发愁,不知凡人小崽该如何喂养才适宜。稍加思索后,她下了趟山,入临淄城中看了看。
  汉王顿顿食粥,早觉得腻烦。只是山中清贫,搜罗不来许多美味珍馐,她便也不说,每顿都努力进食,好愈合快一些,待她下山,便送许多好吃的来给君姐姐。
  谁知还未等她伤口痊愈,这日晚膳,便得了肉吃。
  肉是鸡肉,取一山雉,喂二斤黄酒,山雉醉酒,酒入肌理,香入肉中。过一夜,杀之,去首尾,切块,置砂锅中,佐以药材香料,炖一夜,鲜香入汤中,肉质酥烂可口,汤色乳白鲜美。
  君瑶将汤盅端出,置于矮几上,汤盅颇大,端拿不便,君瑶又取一小小瓷碗,将鸡汤盛出。
  鸡汤还是热的,香气阵阵,光是闻着,便已食指大动。
  君瑶心想,今日可使殿下饱食一顿了。
  谁知她盛好了鸡汤,端与汉王之时,便见汉王脸上,不现喜色,倒是有些忧愁。
  君瑶顿了顿,温声道:“殿下没胃口?”
  汉王摇了摇头,开口欲言,想了想,又闭了口,止住了,转头往汤盅里看了看,盅中鸡汤所剩不多。
  君瑶见她并非没胃口,便将瓷碗端给了她。汉王伤口未愈,已比最初好了许多,可自己翻身、端碗。
  汉王接过,低首舀了勺汤,并未自己用,而是送到君瑶唇边,道:“你喝。”
  君瑶一怔,却已来不及退却,木勺触到了她的下唇,暖暖的热气蒸腾,香味溢满鼻息。她只得开口饮下。
  “好不好喝?”汉王问道,不见方才忧愁,反是十分期待。
  君瑶辟谷两千多年,早已隔绝了凡间吃食,乍一入口,只觉清香鲜美,回味无穷。这般滋味,难怪不少精怪分明辟了谷,还时常混迹凡人间,寻人间至味来享用。
  君瑶点了下头。
  汉王仿佛受了夸奖一般高兴,舀了第二勺,又去喂君瑶。这回君瑶反应过来了,身子微微朝后避了避,道:“不必。”
  汉王疑惑:“不是喜欢么?”话音刚落,她便神色一亮,自以找到了缘由,道:“我胃口小,喝不了这么多的。你替我分担一些。”
  小殿下热情相邀,偏生君瑶方才点了头,此时自不好再说不喜欢。
  若说拂袖而去,倒也不是不行。
  汉王还在等着,稚嫩的眉宇间满是喜意,仿佛她喜欢,比她自己喜欢更要紧。
  君瑶心软,若是不发一言,起身而去,殿下想必又要伤心了。君瑶心中叹了口气,小事罢了,何必令殿下伤心。便由着汉王喂她。汉王兴致勃勃的,黑漆漆的眼眸清澈单纯,望向君瑶时,又满满的只她一人。
  君瑶静默不语,又两勺,她道:“够了。”
  这回,汉王未再相邀,自己将余下的喝完。同一只木勺,她似乎未觉有什么不妥,君瑶的目光在木勺边缘停了停,便转开眼去,望向别处。
  汤尽,汉王很饱了。
  君瑶照常收拾碗勺。汉王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如何开口。君瑶也不问她,只略略放缓了动作,多留了片刻。
  终于,汉王鼓起勇气,郑重道:“今日,多谢你了。”
  君瑶等她开口,不想竟是这般认真的道谢。
  汉王看看汤盅,面上显出愧疚来:“这一道汤品,花费颇多吧?”汉王对吃食不大讲究,但知道的不少。这一道鸡汤,虽常见,却颇多讲究,若按宫中的做法,少说也得花费百金,民间不至于这般奢靡,恐怕也是花费颇巨。
  她方才忧愁的,正是这个。君姐姐很节俭,却为她破费许多。
  她们萍水相逢,她不但救了她,还对她这样好。
  汉王这般想着,望着君瑶,真诚道:“你喜欢,往后时时都有。”
  眼下有她了,百金虽巨,于她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君姐姐待她好,她一定会待她更好,来回报她的。
  她这般认真,君瑶倒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汉王见她不答,有些急了,伸手捉住了她的衣袖,道:“真的,你不喜有人扰你清静,我便亲自送来,我会对你很好的。”
  见她着急,君瑶反倒有些释然,就是个孩子,爱憎分明,好恶皆在脸上。她一笑,点头:“那便先谢过殿下。”
  她信了。汉王松了口气,她说到就会做到,纵使君姐姐此时只是口上应付她,往后渐渐的,她就会知道,她是真的会对她好的。
  说来,汉王也觉得很奇怪,她生来至今,近廿载,与她亲近的人不多,唯一知晓她身份的母亲多年前便仙逝了。
  她一直孤身一人,既是不懂交际,无甚势力,京中诸人皆看她不上,也是她自己,不愿与人太过亲近,露出马脚,惹得杀身之祸。
  谁知一场刺杀,竟让她结识了君姐姐。
  她知晓她的秘密,她在她面前不必隐瞒,她为人也很好,为她治伤,与她说话。
  倘若,能一直与君姐姐相处便好了。汉王悄悄看君瑶,脸颊红红的,自己也闹不明白羞什么。
  肩伤总有好的时候。何况是君瑶亲自救治,更是好得与伤前一样,连伤疤都愈合极快。
  汉王震惊,原来君姐姐不止是名隐士,还是很厉害的大夫。
  她好了,便不好再留在山中,该下山去了。从人不见了主上,只怕急得要入京去请罪了。汉王终究堂堂亲王,她再不在意,身上所负重担,总归是在的。
  先前负她上山的那匹马仍在,汉王便骑了它,下山去了。
  她一走,君瑶也随之离开。
  木屋乃是她变出来的,而今离去,当收回才是。君瑶略一沉吟,却是留下了它。倘若来日殿下兴起,来此寻她,不见了人倒罢,若连木屋都没了,不免说不过去。
  由是君瑶留下了木屋,独自离去。
  她从前便是孑然一身,而今甩脱汉王那小麻烦,又复孑然,该是颇觉松快才是,不知为何,君瑶又惦记起汉王来。
  殿下身上玺绶俱在,一入城,往府衙,自有大臣相迎。想必生不出什么波折。
  但君瑶仍是不放心。
  她下山时,曾游历至洛阳。洛阳,都城所在,王气坐镇,但凡是妖,避之唯恐不及,少有往王都去的。
  但君瑶与仙籍只差一天劫,对此倒不那么恐惧,只消不近帝王之身,那王气也伤不到她什么。
  王气乃一国之君独有,与国运息息相关。
  魏传二世,至当今皇帝,国力强盛,仓廪充实,百姓安居乐业,当是蒸蒸日上,王气馥郁才是。
  然而实际,却是截然相反。
  君瑶所见,洛阳宫禁上方,帝王之气微弱,犹如风中残烛之光,勉力支撑。
  由此可见,这皇帝怕是做不得多久了。且倘或只那皇帝一人命途多难,王气不致衰微至此,魏国国运只怕也是到了头。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汉王殿下乃是高帝第八子,皇帝亲叔父,位列亲王之尊,魏国若是没了,她又岂能得好?
  兼之殿下天真乖巧的秉性,恐是下场凄惨。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哭一边修炼?嗯?
  汉王也是有脾气的,你们这样,她要生气的。


第七十四章 
  一念之仁; 竟救出一场牵肠挂肚。
  君瑶终是放心不下; 又返西山。时距汉王下山已过去一月。
  入了盛夏; 天况闷热; 山林间草木茂密,绿荫遮蔽; 比起山下,清凉舒爽。木屋是她离去时的模样。汉王去了一月; 养伤那间屋舍中; 她的气息已散尽; 可见她不曾回来过。
  君瑶一时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胸口一块石头好似就此落下; 汉王不来; 再无瓜葛,自是她所愿。然而她心间又有一道声音,隐隐道; 那小麻烦许是脱不开身去。
  她是汉王,身系良多; 失踪了许久; 再回去; 必有许多事务要处置,何况她方就国,汉王宫也不知建好了不曾,诸多属臣也要熟识,想来定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猜想合情合理。君瑶却说不清; 究竟是果真如此,还是她情愿如此。
  不论如何,她回来看过,便算了了一桩心事。君瑶在木屋中停留一夜,便欲离去,谁知隔日一早,闻得马蹄声嗒嗒,自山脚往山上来。
  君瑶心念一动,施法隐去身形。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汉王方上得山来。
  汉王着浅绯色圆领斓衫,戴了一小小金冠,足下登了双粉底皂靴,步履颇为欢快。山路崎岖,骑不得马,她牵着马,徒步登山。马鞍上悬着数个小包袱,还有一只大大的食盒,方寸之地,难为她能携这许多物事。
  她孤身前来,并未带侍从。到得山上,她并未径直入门,于藩篱外止步,朝里张望一会儿,似是等里头的人出来。
  等候片刻,未见人影。汉王踮踮脚尖,又往木屋中瞧了瞧,木屋门窗俱闭,窥不见其中情形,汉王挠了挠头,牵着马,在外唤了一声:“君姐姐。”
  无人应她。
  她等上数息,略略提声,又唤了一声:“君姐姐。”
  依旧无人。
  木屋就那么大,倘若其中有人,不会听不见的。汉王皱了皱眉头,小脸上显出疑惑来。四下一望,见一棵树,她牵马过去,将缰绳系在树上,自马鞍上取下食盒,在手中提着,穿过篱门,往木屋中去。
  木屋有房舍四间,一作厨房,一是更衣之所,再是汉王当初养伤之室,最后便是君瑶变来用以自己打坐清修之处。
  除却最后一处,余下三间汉王皆是去过的。她先去原先住的小室,将食盒搁下,再走到君瑶房门外,先是侧耳听了听,又在门外唤了两声,皆无动静。
  君瑶迟疑须臾,张耳听了汉王心声。只听她心中喃喃:“不在吗?恐是下山去了。”
  这么一想,许是说服自己了。汉王又退开去,返回藩篱外,将马鞍上的小包袱一个一个拎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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