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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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曲-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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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王刚藏好了王妃,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小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见卢尚书来,也与他回了一礼。
  王驾舒适,卢尚书这几日都与汉王同乘。见汉王心情不错,满以为她会如往日那般,开口相邀,谁知汉王行过礼,朝那头望了一眼,见老尚书的车驾也已备好,便笑道:“晨间寒凉,不耐久立,卢公年迈,更该保养身子,快去车里坐下吧。”
  卢尚书都已准备好如往日那般稍加推辞两句,就推辞不过地登上车驾了,谁知汉王殿下竟变了心,不与他同乘了。
  卢尚书愣了一下,忙回道:“殿下先请。”
  汉王满心都在车中,今天能与王妃同乘,她就不必整日发呆了,见卢尚书如此言语,便顺着点了点头,转身登上车去。
  一到车中,便见王妃含笑看着她。
  她跟了殿下一路,唯恐殿下半道上被哪只不懂事的妖怪叼走了,自是知晓殿下日日与老尚书同乘。今日她突然变卦,不邀人家一道了,还不知卢尚书会作何猜想。
  汉王见王妃笑,虽不知她笑什么,却知王妃必是高兴的。侍从们已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各自归位,预备启程。车外人来人往,不时有脚步声入耳。汉王恐叫车外察觉车中异动,压低了声,悄悄地对王妃道:“阿瑶,你可饿了?”
  她一面说,一面从一只食盒中取出一碟糕点来,端到王妃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尚可入口,你将就用一些。”
  时值夏日,膳食不耐久存,一路上所用之物,皆是途中采买。外边的东西,自是远不及王府。王妃一路跟着汉王,自是知晓,这碟糕点是昨日经一小县,殿下遣人买来,约莫是车中最好的吃食了。
  她拈起一块,小小地咬了一口,汉王见她吃了,显出一个笑来,取过水囊,往杯盏中倒了些水,端给王妃:“干,你喝些水。”
  水囊中的水是侍从一早在山间清泉中打的,煮透晾凉了,以便殿下饮用。泉水清澈,入口甘甜,虽是简朴,也别有一番意趣。
  王妃饮了一口,也未显出不喜来。汉王见她并无不适,很是松了口气,是她将阿瑶留下的,若是让阿瑶不自在,就不好了。
  正想着,口中便被塞入了一块糕点。糕点已不如昨日松软,稍稍有些干,汉王忙吃了,觉得很有趣,兴致勃勃地也要喂给王妃。
  如此一来一往,倒比在府中对着摆满食案的珍馐更有滋味。
  至朝阳跃出山顶,一行人启程赶路。
  汉王有王妃了,路上奔波劳顿也不觉得累,整日都在车上,黏在王妃身边,问了王妃困扰她多日的事。
  她这阵子除了记挂两郡百姓,忧心自己不能胜任抚民之任,便是猜想如何方能成仙。
  想是想不出来的,倘若单是日日坐在马车上想上半日,便能想出个眉目来,这世上就不知有多少求仙问道之人了。
  她干脆问了王妃,除了王妃,怕是也无人能与她讲了。
  王妃倒不知殿下竟在琢磨这个,不由问道:“殿下怎会关心此事?”
  汉王支吾起来:“就、就想知道。”
  王妃看着她不语。
  汉王倍觉压力,低了头,不敢说话了。可她又实在挂心此事。她想她寿数有限,若能帮上阿瑶,自是能早一日是一日。
  如此一想,汉王又蹭到王妃身旁,鼓起勇气来撒了个谎:“我、我也想成仙。”
  她这般说得磕磕巴巴的,着实不像有野心成仙之人。王妃笑着摇了摇头。
  汉王紧张不已,忙道:“我不想与阿瑶分离,我也成仙,就不必与阿瑶分开了。”
  王妃怔了一下,眸光柔缓下来,她摸了摸汉王脑后柔软的发,与她道:“修仙,修的是因果,殿下若想成仙,行善积德,多往那功德簿上添几笔功德,累积上数世,或可位列仙班。”
  汉王一个字一个字听了,记在心里。又觉哪里不对,倘若做好事就能成仙,那阿瑶原是一株桃树,又如何行善?怎能开启灵智?
  她忙问:“那、那人与草木的修法可是一般?”
  “自是不同的。”王妃缓缓道,“草木有灵,可集天地灵气,采日月精华,久而久之,可开灵智。”汉王又记在心里,集天地灵气,采日月精华。她皱紧了眉头,这个她不会,不过阿瑶已开好灵智了,汉王又问:“开了灵智后呢?”
  之后便涉及法器、功法等等辅助之物,妖与妖间还有互相残杀,吞食妖丹以长修为的。
  王妃不欲说得复杂,以免吓到殿下,只简单道:“开了灵智,便与人差不多了。善因得善果,累世功德得永世长生。”
  汉王将这句话在心中过了一遍,紧蹙的眉宇舒展开来,原来是做好事。她会做好事,那就可以帮到王妃了。
  想到此处,汉王又生出些怅然来。原来人也是能成仙的,只是需累世功德。但今生又怎知来世,她今生做了好事,来世未必会接着做好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不如都积到王妃身上。


第五十四章 
  那厢汉王有王妃相伴; 其乐融融; 这边卢尚书却是愁得头发都白了几许。
  汉王殿下连日来皆是神思不属、忧心忡忡; 今日不知怎地; 竟是眉开眼笑,好似一夜之间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般。可他与汉王同行; 除却夜间就寝,与白日马车上行路; 可谓半步都不错眼; 岂能不知这一路来并无异常。
  偏生殿下又不邀他同乘了; 如此一来,越发可疑。
  卢尚书以为小汉王心机深沉; 不可轻易小觑; 有此先入为主的印象,汉王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高深莫测。
  唉,正当南征之际; 朝廷可经不起动荡。且一国之君雄才伟略是好,运筹帷幄也佳; 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更是情理之中; 但如小殿下这般年岁少少便能伪作天真良善十来年; 怕是个天生的阴险之人,阴险之辈若登大宝,可不是黎庶之幸。
  卢尚书心道,此番了了两郡之事回京,兴许要禀一禀陛下; 多少做点防备。
  行了半月,东城郡近在眼前。这一日,他们就到了东城郡外的官驿歇息。钦使自京师而来,并非机密,东城郡郡守与郡中大小官吏早已恭候多日,季舅兄也匆匆赶了来,一同候钦使大驾。
  季舅兄名温。起初放走了那县令送入京去的奏疏与证物,当真惊出了一身冷汗,数日不能有一刻安定。他能被朝廷派遣至州郡,担任征收粮饷这等重任,可见并非庸人,闭着眼也能想到一旦他这胆大妄为之事为朝廷所知,他颈上头颅怕是留不住了。
  如此一面遣人入京求援,一面担惊受怕了大半月,汉王殿下为安抚使的消息忽然传来。季温呆了半晌,随即大喜过望。他与太常是连襟,汉王殿下又是太常子婿,都是一家人,多半是汉王殿下与太常在京中走动,将他这事给压了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朝中瞒得紧,季温还不知太常早已入狱,喜孜孜地日夜期盼,只望汉王殿下早些来,将他这事了结干净,也免了他总叫此事压在心上,烦闷得很。
  这日总算将钦使等来了。季温远远望见车驾渐渐驶近,不慌不忙地正了正衣冠,一身庄重的官袍教他穿得轻松写意。
  待车驾至驿前停下,季温方不紧不慢地将凝重挂至脸上,显出忧心忡忡的姿态来。
  车门打开,季温抬袖,那动作,仿佛衣袖坠了千钧铁石般沉重。
  汉王自车中走出,落地站稳。众人一齐行礼参拜。
  汉王一怔,他们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几乎称得上风餐露宿,便是穿过城郭,亦是一切从简,连沿途刺史、郡守拜见,都先遣了侍从去免了。不想到了东城驿,竟让她见了这般隆重的场面。
  汉王先惧了惧,但她很快想起此行是有重任在身的,可千万不能让人看出她心中怯意,便忙板正了神色,略一点头,淡淡道了句:“免礼。”
  季温听见这声免礼,与众人一齐称了谢,直起身子来。他曾在京中远远见过汉王一回,知她是名尚未及冠的少年。此时至近处端详,仍不免感叹了一回汉王年少。
  约莫是因赶路,她未戴王冠,亦未着公服,只随意戴了顶幞头,穿了件红色的宽袍。瞧上去似乎比实际年岁还小上一些,神色严肃,一对漆黑的眼眸中却隐隐漏出少许的稚气。
  朝廷竟派了这等年少的亲王来,季温心头又是一松,正欲开口请殿下入内,便见汉王转头望向一旁另一乘马车。
  卢尚书这时正扶着仆役的手,颤颤巍巍地跨下马车。
  汉王的心中无可避免地生出愧疚来。平日尚书与她同乘之时,不至于这般疲惫的,都怨她,舍不下阿瑶。
  汉王上迎了两步,伸出手来,搀住卢尚书另一侧。
  卢尚书极力隐藏起复杂的心思,望了汉王一眼,汉王面上的关切真诚极了,半点不似作伪,是当真关心他的身子。
  多好的孩子。懂事礼貌,从不端架子,卢尚书连连哀叹。
  他有一孙儿,与汉王一般年岁,才气颇高,又肯用功,正是前途可期之际,唯一不足便是太过自傲。卢尚书为此时常发愁,他处迟暮之年,护不了儿孙几年了,倘若他故去后,孙儿仍这般高傲自矜得罪了人可怎么好。若是孙儿有汉王殿下一半平易近人,他纵是立即驾鹤西去,也不必担忧了。
  想到孙儿,卢尚书目光便柔缓了许多,然而须臾,他立刻想起,假的,都是假的,小殿下心思深沉着呢。
  心中一时竟生出许多惆怅来。
  汉王扶住了卢尚书,卢尚书身形枯瘦,隔着衣袖便如摸到了一把骨头,硬邦邦的。她一时忘了早前想好的“卢尚书看起来十分严厉,要尽量躲着一些,不然说不定会凶她”,语带关切道:“老尚书可还好?”
  卢尚书立即收敛起诸多心思,回道:“一把老骨头了,倒还撑得住,有劳殿下挂怀。”
  卢尚书一把年纪了,还要经此劳碌颠簸,可若回到昨日,汉王想想自己怕是仍会邀王妃同乘的,她顿时更内疚了。
  季温在边上看得仔细,心道不想汉王殿下虽尚年少,礼贤下士的姿态却是丝毫不差,不禁收起了方才的小觑,上前行礼道:“汉王殿下与尚书大人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臣已令人在驿中备下热水,待殿下与大人沐浴歇息,再为殿下与大人接风洗尘。”
  汉王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以为他是东城郡郡守,然看服色又高上两阶。她一时还没想到这是何人,只听他满口官话,还想舒舒服服地接风洗尘,好似全然不知东城郡做了什么好事,便很生气。板了脸道:“不必!孤与尚书也不是为享乐而来,食能果腹即可,无需接风洗尘!”
  季温一开口就碰了个钉子,心中一紧,随即又想起,他从未拜见过殿下,殿下怕是不知他是何人,又施了一礼:“正是,是臣想左了。殿下受陛下诏命,不辞辛劳,赶赴此地,为的自是一方百姓,臣季温已与郡守备好文书、账目,明日便可呈殿下过目,殿下……”
  汉王一向很有礼貌,从不轻易打断旁人,然而听到季温二字,知道了眼前这是何人,当即就很生气,原来这就是罪魁祸首,做了那么大的坏事,竟然一点也不心虚,还装得那么坦然自若,果然是个坏人!
  她打断道:“既是明日再看,就不必多言了,无事便退下吧。”
  场面登时一寂,季温神色大改,心中几多念头闪过,生出恐慌来。本就一言不发的大小官吏更是噤若寒蝉。
  卢尚书在旁看着,轻咳了一声,道:“老朽体力不支,怕是难以应承诸位了。”
  一直犹如隐形一般的东城郡郡守这时忽然机灵起来,忙开口道:“我等思虑不周,搅扰殿下与大人歇息了。还请二位钦使快快入官驿歇息。”
  季温也忙收敛心神,侧身让到一旁,请二人入内。
  汉王殿下如此冷硬,众人自不能再留在驿中,待汉王与卢尚书各自入了房中,便各怀心思、提心吊胆地散去了。
  汉王将侍从皆留在门外,走进为她备下的房中。她关上房门,一转身,就见王妃坐在坐榻是。坐榻几旁上有一茶盏,盏中有茶,茶香四溢,袅袅冒着热气。
  汉王一见王妃,笑意便挂上唇畔,然而笑意还未扩散,她神色又低落下来,走到王妃身旁,气呼呼的,很不开心:“阿瑶,那个季温,真是坏透了。”
  季温之罪,几已定了,毕竟太常供词当中,将自己都供认了,总不至于冤枉了季温。可他犯了这等大罪,竟一点也不怕。
  她长那么大,见过最坏的人就是她那冤枉她谋逆,试图害死她的九皇弟滕王了。季温虽然没有害她,但他害了这么多百姓,在她眼中,就和滕王一样坏。
  方才众人拜见殿下之时,王妃还在车中,发生了什么,自是一清二楚。她端了茶盏与汉王,安慰道:“他坏,殿下更要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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