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逸本想说你再喝下去就真要醉了。
而且这千里醉后劲极强,饶是他喝多了,第二日也会觉得头脑胀痛,难受不已。
只是刚刚出口的话,在看到她那双清眸里流露出来的期待时,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她一直都是个孤独的人。
除了酒,似乎没什么能陪她。
“绥阳,送两壶酒上来。”
既然她想喝,他陪她便是。
这一刻,他甚至早已忘了,当初将她留在璃王府并非他本意,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
现在就好像是慕浅羽留在他身边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一样。
“王爷。”
绥阳苦涩的抱了两壶酒上来,欲言又止的看着萧承逸,想要开口劝一劝。
您是王爷啊,怎么能跟一姑娘在房顶上喝酒呢。
他觉得以前的主子是绝对干不出这事的。
现在……现在完全就是被慕姑娘带歪了。
“下去。”
萧承逸从绥阳手里接过酒壶,眼神凌厉的看了绥阳一眼,硬生生的逼他把所有要劝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绥阳缩了缩脖子,飞身而下。
他觉得他刚刚若是敢多嘴,主子一定会毫不留情的,一脚把他从房顶上踹下来的。
慕浅羽从萧承逸手里拿过一壶千里醉,也没个形象,直接俯身坐了下来。
一仰头便是半壶酒下肚,清冽甘爽的酒香萦绕在齿间久久不散。
许是觉得这样的姿势太累,索性躺了下来,目光痴迷的望着天上点点璀璨。
萧承逸此刻也没了王爷尊贵的姿态,随她一样,抱着酒壶躺了下来。
“听说人死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对吗?”
慕浅羽依旧望着天上的星星,手中的酒不再一口吞下,而是一点点的慢慢品尝,萦绕的酒香,满心舒畅。
只是言语里透出的淡淡凄凉,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许是如此。”
萧承逸没有去看那漫天的星光璀璨,灼灼的目光只盯着她柔美的侧脸。
“我小时候,母妃也是这样说的。”
“母妃?”
慕浅羽微微呢喃,忽然转头,如水的眸子清澈无波,静静的凝视着他,突然问道:“有娘的感觉是怎样的?”
前一世无父无母,到死也不知道什么是亲情。
这一世不过四岁就没了娘亲,纵然有着深刻的记忆,可到底没亲身体会过,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有娘是怎样的感觉。
况且即便是有留存下的记忆,也只有那么一点而已。
尚未来得及好好享受母亲的关爱,便已是天人永隔。
实在不该怪她冷漠,只因她未曾体会过亲情,日子久了对感情也就淡了,既不会接受别人的关怀,也忘了该怎样去关怀别人。
萧承逸如墨的眸中,划过一抹流光。
心竟是莫名的疼了几分。
细细的凝望着她精致却又带了几分忧伤的眉眼,心中的感觉复杂万千,根本说不出是怎样。
其实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知道又有什么用?”
沉默半响,他还来不及出口,她忽然笑了,浅浅的笑容里没有了明媚,满是无奈的哀伤。
“知道了我也没娘。”
心中的悲伤一下就涌了出来。
不知道多久已经没有这么明显的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许是喝了酒,情绪实在控制不住。
慕浅羽忽然伸手,猛地将手里的酒灌下。
这一刻再香的酒也变成了苦涩。
喝完手里的酒似乎还不够,她霸道的转头,伸手夺下萧承逸手里的酒,又是半壶酒全部灌了下去。
只是灌的太猛,呛的自己连连咳嗽,俏脸绯红,水眸迷离,这次是真的醉了。
萧承逸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
第95章 割了舌头
萧承逸没有伸手去阻止慕浅羽灌酒的行为。
虽然这看上去有些自虐。
但是有的时候清醒太多了,糊涂一场也不一定是坏事。
人生难得几回醉,让她醉了也好,省的去想关于娘亲的事情。
千里醉名不虚传,即便慕浅羽酒量再好,接连几壶酒猛灌下去,也不得不醉了。
手中的酒壶掉到了瓦片上,顺着瓦片滚到了下面,只听砰地一声响,清脆而尖锐。
站在下面守着的绥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下不喝了吧,醉的连酒壶都丢了。
“阿嚏。”
夜风袭来,寒凉入骨。
慕浅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眼神朦胧的依旧盯着天上的星星看。
“回去吧。”
萧承逸看了她一眼,轻声开口。
“回去做什么?”
慕浅羽已经醉的不像话,双眸迷离,满是水雾,精致的小脸上,爬上一丝诱人的红晕。
这样的她,褪去了先前的清冷,甚至少了一分稚嫩,多了几分妩媚。
醉酒的女人,似乎更招人。
“我不要回去,我要看星星。”
一旦醉了,理智也渐渐不清晰起来。
所有的沉稳睿智,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一腔的孩子气。
“我以前在天山住过一阵子,好像很久以前了,大概八九年前,那时候我也喜欢在天山看星星,比起这里的星星好像更美……”
一句话还未说完,慕浅羽完全把屋脊当成了床,一个翻身便滚了下去。
“唔……”
顿时轻呼一声,脑子跟团浆糊似的,只知道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萧承逸眉头一皱,翻身而起,毫不费力的就将她拽了回来。
“咦?”
那千里醉彻底起了作用。
慕浅羽迷迷糊糊的站在屋顶上,侧着头,小脸氤氲着迷人的光彩,咧开嘴轻笑一番,指着萧承逸道:“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萧承逸眸光如墨的看着她,嘴角忽然勾了勾。
他伸手抚上她如墨的青丝,柔软的很,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许揉我的脑袋。”
慕浅羽晃晃悠悠的推开他,身子后倾,险些又掉了下去。
“别闹。”
这次直接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同样是很柔软的感觉。
“听话,该回去了。”
夜里凉的很,慕浅羽又喝了很多酒,很容易着凉。
萧承逸一手抱紧她,一手扯下自己的袍子将她牢牢的裹了起来。
慕浅羽闭了闭眼睛,头脑昏昏的,眼皮也沉重的很,想要说话说不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完全陷入了迷糊中。
酒劲上了头,浑身无力,身子一软,便彻底跌进了萧承逸的怀中。
她的脑袋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似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她伸出手主动环上他的腰,紧紧的与他贴在一起,似乎这样就再也不怕跌倒了。
“困。”
她迷迷糊糊的贴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完全没了意识,早不知道醉成什么样了。
萧承逸微征,静静的低头,认真的凝视着怀中迷迷糊糊的小女人。
微颤的睫毛,绯红的小脸,紧抿的粉唇,无一不是美的。
最重要的并非这些,而是她安静慵懒的贴在他身上的样子,就像是他养的一只小猫,乖巧的叫人生出无限的怜惜。
认识这么久,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安稳,这般沉静。
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这样看来的确不假。
慕浅羽似乎陷入了沉睡中,轻轻动了动身子,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似乎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那一刻,忽然心动,就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水波。
萧承逸觉得似乎有什么一下就抓住了自己的心,抓挠的有些难受,好像一定要一个发泄口才行。
不觉中,他忽然压下了侧脸,侧脸的轮廓刚毅中不失柔和,柔和中带了几分温情。
轻轻的在那片柔软的唇瓣上碰了一下,只是一下便又猛地抬起了头。
顿时一怔,萧承逸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竟然会生出亵渎之心。
不过刚刚那一下,好像……好像让自己的心更不受控了。
那样柔柔软软的感觉,刺的心更痒了。
好似无形中有一只手抓住了心,挠的厉害,不知道该怎么缓解。
璃王殿下皱起好看的眉头,怔怔的望着怀中已经陷入沉睡的女子。
她睡着的样子,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那样的安静,那样的纯净,仿佛不该开在尘世般,让人忍不住就想抱在怀中,轻轻的怜惜着,不敢太用力,生怕扰了她的好梦。
思索半响,悠然一叹,似乎活了这么久,根本不知道感情为何何物。
因为从未动过心,便不知道何谓动心,是这样吗?
凉风袭来,夜更深了。
萧承逸无奈的摇了摇头,暂时抛开心中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杂念。
拦腰将慕浅羽抱在了怀里,足尖轻点,根本没有下去,而是直接回了慕浅羽所在的院子。
“晚上在这伺候着。”
萧承逸带慕浅羽回了屋子,吩咐月竹跟月萤晚上在这值夜,不许离去。
喝成这样,万一晚上有事怎么办?
“是,王爷。”
月竹与月萤连忙点头。
萧承逸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静静凝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那目光里竟有了几分眷恋。
犹豫片刻,终是离去。
回到清凉院,绥阳便迎了上来,笑嘻嘻道:“主子,您今个高兴么?”
“嗯?”
萧承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薄唇轻抿。
绥阳挠了挠头,低声道:“您不是喜欢慕姑娘么,您刚刚对慕姑娘那什么……”
话没有说完,他不好意思说太透,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本王做了什么?”
萧承逸面色淡淡的看着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绥阳一愣,满眼惊诧的看着自家主子道:“主子,您不会不承认吧。”
主子怎么能是那样的人呢,亲了人家姑娘,转头就不认了。
守在门口的洛谨跟洛瑜顿时低下了头,肩膀一抖一抖的,一看就知道已经笑的停不下来了。
“下次再多嘴,割了舌头。”
萧承逸凉凉的眼神扫了过来。
绥阳顿时愣住,欲哭无泪,他明明说的是实话么。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研墨。”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了几分不悦的味道。
绥阳急忙跟上,心中却是不解的很,这个时候研墨做什么。
难道这么晚了,主子还有事?
铺开了宣纸,研了墨汁,萧承逸低头沉思片刻,手中的笔落在了纸上。
动作不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绥阳有些好奇,主子在写什么,似乎写的很好的样子,急忙伸头望去,才发现原来主子是在作画啊,而且那画跟慕……
第96章 试试轻功
一夜无梦,转眼已是日上三竿。
外面暖阳高挂,王府里的下人早已忙活了几个时辰。
而那昨晚喝了几壶酒的慕姑娘,此刻方才幽幽转醒。
一时贪杯,喝了太多,只当自己酒量好不怕什么,结果醒来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痛苦。
头就像撕裂开的一样,痛的眼睛都不想睁开,人都不想动一下。
古代的酒比起现代的酒度数要低很多。
慕浅羽仗着自己酒量好,也不怕这千里醉,奈何第二日的后劲却实在让人难受。
“姑娘,您醒了。”
月竹柔柔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你怎么在这?”
慕浅羽忍不住拧了眉。
她不是不让丫头伺候她贴身的事情吗?
“姑娘别生气,是昨个王爷见您喝醉了,不放心您,所以才叫奴婢在这守着的。”
听她语气不善,月竹急忙开口解释,语气里满是恐惧。
虽然她伺候在慕浅羽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慕浅羽从未刻意打骂过她跟月萤。
只是对于慕浅羽的脾气,她还是本能的害怕。
“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昨晚好像在屋顶看星星来着。
慕浅羽使劲的揉了揉脑袋,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的。
她记得她已经喝了不少,后来还抢了萧承逸的酒,直接灌了下去。
再后来的事,似乎记不清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这话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除了萧承逸送她回来的,她还能怎么回来的,自己飞回来的不成。
果然月竹已经开口,“是王爷送姑娘回来的。”
“姑娘。”
月萤忽然走了进来,站在帐外毕恭毕敬道:“醒酒汤已经熬好了,您要不要先喝一碗。”
“醒酒汤?”
慕浅羽揉了揉发痛的额头。
“是呢。”
月萤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轻快,“是王爷一早吩咐的,说是千里醉后劲太大,姑娘肯定会头疼,所以让奴婢先煮了醒酒汤给姑娘,还吩咐奴婢让厨房准备些醒酒的食物来给姑娘用。”
慕浅羽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