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桃雪悄悄地查看了一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方才刚刚进夫人的屋门,奴婢就发现身上的绣帕不见了,心想小姐可能要与夫人说一会儿话,便自作主张地出去寻找。”
“那刚才我所说得话,你可听到了?”叶溪摇试探地问,一边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
桃雪轻轻摇摇头,有些惶恐地道:“小姐说了什么话?是有事要吩咐奴婢吗?”
“没什么,”叶溪摇面色稍微缓和几分,“绣帕找到了没有?”
“嗯,”桃雪见她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兴奋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白底绣花的帕子举向她,“小姐,你看。”
通过刚刚的观察,叶溪摇觉得她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心想这丫头或许真得没听到,淡淡扯了扯唇角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既然绣帕已经找到,那我们就回去吧。”
那个林芳洲还在屋内,倘若她们不走的话,他就没办法离开,这样时间拖得久了,万一有人过来,又是一件麻烦事情。
“是,”桃雪乖巧地答应一声,将那绣帕塞回衣袖,一手举起手中的灯笼,抬起另一只手来,向她做个请的姿势,“小姐请。”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那所谓的倾盆大雨便真的下下来了,啪啪嗒嗒的雨打房檐的声音,将江抒从睡梦中吵醒。
她缓缓睁开睡得有些酸痛的眼睛,微微动了动身子,正准备坐起身来,却不小心惊醒了趴在床头睡着的屏浅。
由于江抒在装夹竹桃与黄花杜鹃所产生的毒瘴引起的哮喘,为了让病情显得严重,便没有让屏浅回房睡觉,而是留在了她的房间,给人制造彻夜不休照顾她的假象。
正文 第220章 就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小姐醒了?”屏浅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未等江抒应答,突然听到外面哗哗啦啦的雨声,有些讶异地转头望向妆台前的镂空花窗:“好大的雨啊!”
江抒缓缓坐起身,顺着她的目光向花窗望去,眸光一闪,淡淡笑道:“有了这场雨,你再冒雨去向老夫人请求出府为我请大夫,我这病情不就显得更严重了吗?”
既然这就是叶湖掬和叶溪摇想要的结果,她倒要看看,她们接下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么看来,这场雨来得还真是时候!”听她这么说,屏浅的面上不禁出现几分喜色。
江抒笑眯眯地点点头,倾身向妆台上的自鸣钟望去,想要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再过多久让屏浅去老夫人那里合适。
然而,由于屋内没有点灯,根本看不清楚,无奈之下,只好向身旁的屏浅询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屏浅目光移向妆台上的自鸣钟,暗淡的光线下,也无法辨别,轻声道:“奴婢去看看。”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屏风附近的雕花灯架前,拿起一旁小几上的火折子,将上面的红烛一一点亮。
璀璨的烛光四射开来,屋内顿时被照得亮如白昼,自鸣钟的钟盘便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此时分针指六,时针指在六与七之间,对应的时间是六点半,也就是所谓的卯正二刻。
这个时候,早起的人应该已经起床了,屏浅走回江抒身旁,屈身为她将被角掖好,问道:“小姐,要不要奴婢现在就去老夫人那里?”
“我正有此意,”江抒眼眸微微一眯,淡笑着道,“去早一点,更能说明病重的突然,就没有人会怀疑什么了。”
“嗯,那奴婢即刻便去。”屏浅轻声答应一声,快步走到床尾处,拿起放在床尾案几上的油纸伞,绕过屏风向外面走去。
看着屏浅走出房门,江抒本打算立即在床上躺下来,装作一副病得很严重的样子,以防有人突然进来,发现自己根本没事。
但很快想到这是在春天的早晨,外面还下着雨,是最容易酣眠的时候,万一自己一时没控制住,再睡着了,而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有人进来,那假装病重的事情就露馅了,遂又打住了这个念头,拿出放在枕头下面的那本医书,细细地翻看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屏浅刚出去没多久,伴着哗哗啦啦的落雨的声音,外面便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江抒唇角微微一抿,立即将手中的医书塞回枕头底下,迅速在床上躺下,沉重地喘息起来。
外面的叶湖掬良久得不到回应,面上顿时出现一抹不耐烦之色,也再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直接推门而入。
进到屋内,厚厚的木质墙壁将外面的落雨声挡住一部分,不再形成搅扰,江抒重重的喘息声便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叶湖掬微微止步,在外面听了一阵子,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绕过画屏向内室走去。
正文 第221章 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烛光通明的内室中,放于妆台上显眼位置的淡绿色香囊首先映入她的眼睑。
接着,随着镂空花窗外透进来的风吹,馥郁芳香传来,叶湖掬注意到左手边屏风旁的案几上那盆随风摇曳的黄花杜鹃。
看来,这黄花杜鹃和夹竹桃的花香混在一起所产生的毒瘴果然厉害,才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原本安好无恙的叶江抒便成了这副模样。
生怕害人的同时,自己也跟着受其所害,叶湖掬忙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水红色绣帕,拈起边角掩住口鼻,转头望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江抒。
江抒有心要与她把戏演下去,深受其害的样子自然装得毫无破绽,故作吃力地朝她伸出一只手:“三姐……你来了……”
其实薄被下的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一个四寸见方的红漆木盒。
那里面装着几件贵重的首饰,留待收买前来就诊的大夫所用,是她昨晚在所有真心、假意前来探望的人都走了之后,吩咐屏浅去皇帝为朱常洵所下的聘礼中挑来的,件件风格除了值钱之外便是俗不可耐,这样朱常洵应该就不认得了吧。
“刚才出门碰见屏浅,听她说四妹病情加重,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即便对江抒十分不喜,但为了避免被怀疑前两天又是示好又送黄花杜鹃的目的,叶湖掬还是装作一副对她很关心的样子,向床边走近两步。
只是,掩住口鼻的绣帕,却始终没有拿开。
“三姐不必担心,我……没事……”江抒眸光微闪,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道。
人家表了态,是来关心她的,无论心中再怎么有数,为了配合剧情,也得装作和和气气的。
她这话音刚落,叶湖掬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温和轻缓的询问,在哗哗下落的急雨声中显得不是太清楚:“霜荷,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小姐是不是在里面?”
“叶溪摇这个贱人,她怎么也来啦!”听闻声音里的熟悉,叶湖掬眼中立时闪过几分寒意。
那愤怒的表情装得像模像样,假如不是早就知道她们二人已经和好,江抒定会认为叶湖掬还是很恨叶溪摇的。
不过,以叶湖掬的智商,大概也想不起来这般细节上的伪装,用手指头想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叶溪摇教的。
江抒唇角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抿,收回手来按住胸口,继续重重地喘息着道:“三姐,你别这么说,五妹她是我们的妹妹,就算曾经做错了什么,我们也不应该一直揪住不放,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说得倒是容易!”叶湖掬脸色顿时大变,咬牙切齿地道,“她在我的酒中下了柏子仁,害得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睡着,当众出丑,这么丢脸的事情,我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那不知三姐想怎么样?”这时,叶溪摇已经推门进屋,绕过屏风走进来。
“想怎么样?”叶湖掬猛地转过头,冷冷一笑,“自然是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大步走过去,一手揪住她绛紫色夹袄交叉的衣领,照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就是啪啪两个耳光。
正文 第222章 不想与贱人共处一室
好啊,还给她演苦肉计!
江抒一手扯着被角,静静地躺在床上,澄澈的眼眸忍不住微微眯起。
她倒要看看,被打得这么重,叶溪摇会是什么反应。
“三姐,你太过分了!别以为我不愿意惹你,就是真得怕你!”叶溪摇抬手抓住她那只揪住自己衣领的手,狠狠地将她甩倒在地,倾身向前甩她几个耳光。
是在江抒面前演戏,但也是借机说出真心话。
明明是商议好的做戏给叶江抒看,竟还下手这么重,既然她从没顾及过自己的感受,也就休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溪摇,你这个贱人,你竟敢对我动手!”计划里没有的环节突然出现,叶湖掬顿时恼了,迅速站起身,一手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痛的脸,另一只手抬起来就要再次向她的脸上打去。
这种情况下,自己再在一旁冷眼旁观就会让人怀疑了,江抒一副很吃力的样子,向外倾了倾身子,颤抖地伸出一只手去试图阻拦:“三姐,快住手,你们别打了……”
叶湖掬闻声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此来的目的——看看江抒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
叶溪摇顺势抓住她那只扬起来的手的手腕,待她回神看自己,趁机向她递了个眼色。
然后,故作嫌弃地将她挤到一边,大步走向床前,抬手扶住准备起身的江抒:“四姐,你病得这么重,怎么能够起来呢,快快躺好。”
“嗯,”江抒吃力地点点头,由她搀扶着在床上躺好,沉重地喘息了一阵子道,“五妹,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大碍的,休息一下就好。是屏浅她太小题大做了,非要去为我请大夫。”
“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没有大碍!”叶溪摇轻轻为她将被角掖好,嗔怪地瞪他一眼,“你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这以后……”
“四妹,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她这话还没说完,便被站在较远处的叶湖掬冷冷打断。
“三姐刚过来,怎么……就要走,不多待会儿吗?”江抒虚弱地偏了偏头,望向她道。
叶湖掬手拈绣帕掩住鼻口,目光再一次扫过妆台上的淡绿色香囊,以及屏风旁案几上的黄花杜鹃,最后落在床边的叶溪摇身上,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沉声道:“我不想与贱人共处一室!”
语毕,也不等江抒再说什么,甩甩衣袖,大步向外面走去。
“五妹,三姐她也是一时生气,才口不择言的,她的脾气你也知道,可千万别怪她。”看着叶湖掬走出房门,脚步声被哗哗啦啦的落雨声所掩盖,江抒唇角微微一抿,忙着打圆场。
“嗯,四姐放心,”叶溪摇轻轻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我才不会和她那种人一般见识。”
“五妹能这样想就好,”江抒故意忽略掉她语气里的不屑,松了口气道,“五妹既然已经看过我了,也快回去吧。”
“怎么?四姐不想我留在这里陪你?”叶溪摇面上顿时出现一抹失落之色。
“不是,”江抒忙摆摆手,垂眸瞥向她身上被雨水浸湿大片的裙袄,吃力地道,“你身上湿成这个样子,还是赶快回去把衣服换一下吧,小心着了凉,再像我这样,一病不起。”
正文 第223章 还是要继续装作不和
“那四姐一个人能行吗?”叶溪摇一副很担忧的样子道。
“五妹放心,我没事的,”江抒淡淡笑了笑,“一会儿葡雨、苏嬷嬷她们肯定还要过来,我这里不会没人照顾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听她这么说,叶溪摇也不再坚持,轻轻站起身。
这房里有夹竹桃花瓣和黄花杜鹃,她可不想太长时间待在这里受其所害。
就是这身上大片的湿迹,也是她在过来的路上故意让雨淋湿的,就算江抒不说让她离开,她也会以此为借口,提出告辞。
“五妹慢走,雨天路滑,小心点儿。”江抒虚弱地抬起头,适时地提醒道。
“嗯。”叶溪摇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停留,缓步向外面走去。
撑着把小小的油纸伞,从江抒的卿冉阁离开,叶溪摇本打算立即回自己的待凤轩,但刚走到转角处,突然看到远远立于前面竹丛边的叶湖掬。
叶溪摇看到她的同时,叶湖掬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冷厉之色,大步迎上前去,冷着一张脸质问道:“刚才在叶江抒那个废物那里,你为何要对我还手?”
“我这也是为我们的大计着想,”借机报复一事叶溪摇自然不会承认,眼珠一转道,“三姐动手打了我,我若低眉顺眼忍气吞声,叶江抒肯定会有所怀疑的。三姐别忘了,她已经和以前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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