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件麻烦的事情,以后有了这二人的搅扰,日子恐怕难以清静了。
假如一早知道这离间计的期效只是大半个月的话,她才懒得又是课堂装睡又是被夫子罚写的费这心思,还失掉了一颗价值不菲的大珍珠。
“四小姐……”看她神情不对,厢杏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抒凝神看向她,摆摆手道:“好了,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厢杏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躬身后退了几步,转身向外面走去。
还没走出屋门,身后传来江抒恬淡平和的声音:“后花园东墙边的那丛野草中,开伞状白花的是没药,采些嫩叶捣碎了敷在脸上,可祛瘀止痛。”
厢杏脚步不由微微一顿,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小姐会关心她一个丫鬟,面上顿时出现几分感激之色,缓缓地转过头:“谢谢四小姐。”
“没什么,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江抒淡淡扯了扯嘴角,再次轻轻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正文 第212章 把戏演到这个份上了
看着厢杏走远,屏浅有些担忧地道:“小姐,如此看来,三小姐和五小姐一定是和好了,还知道了小姐调换了酒杯一事,她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对付小姐的,我们该怎么办?”
“不是会联合起来对付我,而是已经在联合起来对付我了。”江抒敛敛神色,纠正她话里的错误。
屏浅想了想道:“小姐的意思是……两日前五小姐送给小姐的那个装有夹竹桃花瓣的香囊?小姐不是说,夹竹桃只要不食用,就没什么害处的嘛?”
江抒微微转头,望向身旁那盆黄花杜鹃,冷笑一声道:“夹竹桃本身是没什么危害,但你别忘了,我们的三小姐今日可送来了这黄花杜鹃。”
“黄花杜鹃怎么了?”屏浅有些不解,“难道它也有毒?”
黄花杜鹃是杜鹃花中的珍品,她记得还在去年的时候,叶湖掬为了得到这盆黄花杜鹃,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倘若有毒的话,她怎么会费劲心思将它弄来,还一直养在房中,百般呵护着?
“没有,”江抒轻轻抬手摘下一朵盛开的杜鹃,举到鼻间闻了闻,眼眸轻轻一眯,“只不过,世间万物都遵循着一个规律,叫做相生相克。”
“小姐是说……夹竹桃和黄花杜鹃是相克的?”屏浅脸色不禁一变。
江抒回头看向她,缓缓点点头:“据医书记载,夹竹桃和黄花杜鹃的香气混在一起,会产生一种毒瘴,轻则使人患上哮喘,重则使人瘫痪。”
“原来三小姐和五小姐明明已经和好了,表面上还假装不和,竟然是包藏了这样的祸心!”屏浅面上顿时出现一抹恼怒之色,“奴婢现在就去告诉老夫人!”
“不用了,”江抒抬手拉住她,“老夫人不喜欢我,心向的肯定是她们。更何况,夹竹桃和黄花杜鹃放在一起会产生毒瘴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就算闹开了,她们也会一口咬定,她们送香囊送花只是为了向我示好,根本不知道两者是不能混在一起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屏浅略一沉吟,蹙着眉头问道。
江抒唇角不由一勾:“她们为了对付我,都把戏演到这个份上了,我若不配合她们把戏演下去,如何对得起她们的良苦用心?”
“小姐的意思是……假装受其所害?”
“没错,”江抒淡淡一笑,笑意深及眼底,“这两天我就不出门了,明天一早你散消息出去,说我身子略有不适,晚上再散消息出去,说我不适加重。等到后日一大早,你就装作一副很焦急的样子,去向老夫人请求为我请大夫。”
她还记得,太后寿宴那晚,她与朱常洵在万春亭附近所听到的七日后将有一场倾盆大雨的事情。那是一个官员对太子朱常洛说得,说是钦天监推算出来的,目的是让朱常洵早日去洛阳就藩。算算时间,就是后日了。
希望那钦天监能够推算的准确,雨真得可以下下来。管那六部的官员会不会齐聚千步廊,给朱常洵制造危机呢,反正让人冒雨去请大夫的话,自己这边效果肯定更佳。
正文 第213章 这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把戏演好的。”看到自家小姐竟然这么有主意,并且思虑周全,屏浅感到十分欣慰。
但很快,她的面上又出现一抹忧虑之色:“那接下来呢?大夫若是请来,不就发现了小姐是假装的?”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江抒满怀自信地道。
皇帝为朱常洵所下的那几箱聘礼中,随便拿出来一件,都够一个小户人家几年吃穿无忧的。她就不信自己到时候捡着好的挑出几件来作为贿赂,只为让人说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小小的慌,那所谓的大夫会不动心。
而后,转移话题道:“你觉得,那个厢杏能不能收为己用?”
屏浅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厢杏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又摊上三小姐这样一个主子,每天不是挨打就是受骂,最渴望的便是能够得到关心与尊重。小姐若是肯好好待她,奴婢想,应该可以。”
“嗯,我知道了,”江抒满意地抿抿唇角,“此事你就多费点心吧。”
“是。”屏浅轻声答应一声,抬手指向桌案上的黄花杜鹃,“那这杜鹃花……”
“搬出去,”江抒淡笑着道,“等到明日早上你出门散播消息之前,再把它搬进来。”
就算这黄花杜鹃本身没毒,并且自己已经换掉了叶溪摇所给的香囊中的花瓣,但植物在晚上也不能摆在屋内,它的呼吸作用,可是会消耗氧气的。
“是。”屏浅再次恭敬地应了一声,缓步走到桌案边,双手捧起那盆黄花杜鹃,走出房门。
下了回廊的台阶,将那盆黄花杜鹃与院中的其它盆栽花草摆在一起之后,屏浅却没有返回房中,而是穿过附近的几棵花开繁盛的杏花树,向外面走去。
江抒绕过屏风,走到内室,看了一眼摆在梳妆台上的自鸣钟,发现已经快到晌午,心知屏浅是去厨房为她取饭菜了,淡淡一笑,拿起床头案几上的一册倒扣着的书卷翻看起来。
这次不是医书,而是史书,这大明朝的史书,对于明朝过去一段历史的记载。
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一下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江抒即使再不情愿,还是硬着头皮让屏浅将这册书找来给她读。
这书她已经翻看了四五天,内容也看了一半有余,虽然因为自己根本不是学历史的材料,对于其中的年份转头就忘,但里面的事情却记住了不少。
什么靖难之役,什么土木堡之变,什么皇帝一生只钟爱大他十七岁的妃子,什么郑和下西洋,什么皇帝差点儿被宫女勒死……
不过其中最让她震撼的,还是那位六宫无妃,一生只有皇后一个女人的孝宗朱祐樘。
由于一贯认为皇帝都是三宫六院、女人成群的,突然发现还有一个不一样,自是感动不已,甚至在感动之余,平白地对这位已经作古、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先皇生出几分敬慕之情。
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天地万物尽在掌握之中,翻手可杀万民,覆手可救苍生,想要什么有什么,还能一生只守一人,这才是真正的好男人……
正文 第214章 觉得呼吸不顺畅
“小姐,快躺下,有人来了!”烛光闪耀的内室中,江抒正斜倚在床头翻阅一册医书,才刚刚翻看了几页,坐在门前放风的屏浅突然慌慌张张地绕过画屏跑进来。
由于跑得太快,带起的风,险些将屏风旁雕花灯架上的红烛吹灭。
自从一个时辰前,屏浅散消息出去说她身子不适加重之后,府中便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看她。先是汤弄秋叶湖掬母女,又是三夫人陆云庄,接着是老夫人身边的葡雨,再是四夫人阮凤致身边的苏嬷嬷。
这其中真正对她关心的未必有几个,甚至还有人希望她的情况越糟越好,只是不知道这次来得又是谁,此番前来又有何目的。
不过无论是谁,来得目的是什么,既然已经决定了将计就计,这戏都要演下去的。
江抒侧身将手中的医书塞到枕头底下,迅速在床上躺下来,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屏浅走到床边,抬手为她将被角掖好,刚刚直起身,外面突然传来一道低缓平静的女声:“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这声音熟悉的很,一听就知道是叶溪摇的。
江抒面色顿时一凌,向屏浅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迎接。
而她自己,则装作一副胸闷气短的样子,重重地喘息起来。
外面几句简单的交谈之后,叶溪摇便在屏浅的引领下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屏风旁案几上所摆放的那盆黄花杜鹃,以及附近妆台上淡绿色的香囊上时,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异样光彩。
然后缓步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来,抬手拉起江抒的手,关切地道:“四姐,两日未见,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现在感觉如何了?”
虚假的关心,倒是装得像模像样。
江抒心中冷笑一声,继续装作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吃力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胸口闷得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四姐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叶溪摇垂眸想了想,轻声猜测。
“不会的,”站在一旁的屏浅立即道,“我家小姐这两天所吃的东西和以前都是一样的,若是入口的东西有问题,以前怎么没事?”
“这倒也是,”叶溪摇若有所悟地咬咬下唇,面上出现几分苦恼之色,“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江抒继续喘息着,反手握住她,“就是胸口有些闷,可能过两天就好了。”
“嗯,四姐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叶溪摇忙表示认可地点点头。
眼睛的余光,再次瞥向屏风旁案几上的那盆黄花杜鹃,以及附近妆台上的淡绿色香囊,不知是心理的作用,还是这两件东西在一起所产生的毒瘴太过厉害,只待在这房中一小会儿,她就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
唯恐害人的同时,再把自己一起害了,叶溪摇念头一转,轻轻推开江抒的手,缓缓站起身来:“既然四姐没有什么大碍,时候不早了,摇儿就不打扰四姐休息了,改日再来探望四姐。”
“好,那我让屏浅送你回去。”江抒本来就不想她待在这里,也不挽留,故作吃力地笑了笑。
“不用了,”叶溪摇摆摆手道,“四姐身子不适,没有人照顾怎么能行?况且桃雪就在房门外,有她陪着我就可以。四姐,摇儿告辞了。”
语毕,不再停留,慢慢转身,绕过屏风向外面走去。
正文 第215章 究竟撞见了什么
从江抒的卿冉阁离开之后,叶溪摇却并没有立即回她的待凤轩,而是转路去了五夫人晏无娇的集芳园。
刚才过来的时候,她特意从娘亲的集芳园外经过,看到里面灯火稀疏,猜想她不在住处,而是去了江抒那里,就没有进去。
但刚才在进屋看江抒之前,却从屏浅的口中得知,娘亲根本就没有去卿冉阁。
可是不去卿冉阁,她又会去了哪里?
娘亲讨厌黑暗,一贯喜欢把院子里弄得亮亮堂堂的,方才那般灯火阑珊的情景,她应该不在院内。
另外,娘亲遇事向来考虑周全,表面上的事一向做得无可挑剔。今日叶江抒身子不适,照理说,第一个前去探望的就应该是她,可为什么她会一反常态?
这太不正常了,她必须得过去问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沿着夜色下花枝交错的曲折小道,一路走到集芳园门口,里面依旧像过来时一样,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道光芒。
叶溪摇看到院门是虚掩着的,微微迟疑了片刻,轻轻推门进去。
这时,叶溪摇才发现,那丝丝缕缕的光芒,是从娘亲所住的正房内传出来的,而周边的厢房配房,全都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叶溪摇放轻脚步,领着桃雪走向那光照传出的正房。
穿过院中重重叠叠的花木,踏上回廊的台阶,来到正房门口,叶溪摇正想敲门问一下娘亲是否在里面,但手刚抬起来还没落下,突然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声很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道道沉重的喘息声,与中了夹竹桃和黄花杜鹃所产生的毒瘴、胸口沉闷的江抒所发出的声音有些相似。
难道说,娘亲也身子不适?
想到这一点,叶溪摇心中不由一慌,也顾不得再敲门,急忙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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