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江抒脸色微微一变。
她这个人,别得本事没有,好话坏话,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朱常洵看她这种反应,不禁冷哼一声:“你以为本王那么闲,特意来叶府一趟,就为了让你禁足?若不是轩娆今日一大早去王府让本王来为你解围,本王才懒得管你这闲事!”
语毕,甩甩衣袖,沿着这条两旁种满各色花草的青石小道,大步向前走去。
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真笨,还是装笨,连老夫人都看出了他此来的目的,她就一点都看不出?
正文 第196章 大丈夫一诺千金
“这么说,你是来帮我的?”江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的真相。
朱常洵放缓脚步,淡淡扯了扯嘴角:“还算不是太笨。”
“这是什么话嘛!”江抒忙捧着自鸣钟追上去,不满地道,“本姑娘聪明伶俐、机智过人,哪里跟笨沾得上边!”
“是吗?”朱常洵微微止步,转头看向她,“叶江抒,你知道什么人最笨吗?”
“什么人?”江抒下意识地问道。
朱常洵看着她走到近前,对上她澄澈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道:“自作聪明的人。”
说完,低低轻笑两声,回身继续前行。
江抒站在原地愣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暗指自己,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继续向前追去,一边使劲招着手:“哎,你等等,把话说清楚——”
朱常洵走到前面一个花树交错的转角处,竟然真得停了下来。
江抒心想他还挺好说话,快步走过去,没想到却看到罗新一袭黑缎直身,手握佩剑,从对面的白石子小径上走过来。
朱常洵站在前面,江抒在后面,罗新首先看到的自然是朱常洵。
他的眼中立时出现一抹异样光彩,止住脚步,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的眼眸。
两个人互相审视地对望了好一会儿,才彼此把目光错开。
罗新向着朱常洵抱拳一礼,转而向他身后的江抒道:“江抒,我有件事情找你。”
“什么事?”江抒微笑着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横在二人中间。
罗新是江湖中人,向来不在乎什么规矩、礼节,如果让朱常洵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冒犯,那就不太好了。
能补救的,还是尽量补救一下。
罗新再次看了朱常洵一眼,目光移向她道:“明日是我与福王殿下身边的怯羽约好的比武的日子,需要出府一趟。”
“不去不行吗?”江抒抿唇想了想,担忧地问道。
那怯羽身为苍山派四大弟子之一,又是负责保护朱常洵的,功夫肯定了得,罗新重伤初愈,未必能够对付得了。
而那怯羽又是一个冒冒失失的性格,铁定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不知道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后果。
“大丈夫一诺千金,承诺过的事情,做不到怎么能行?”罗新还未应答,后面的朱常洵首先开口了。
接着,他越过江抒看向罗新,眸光微微一闪,淡淡笑道:“罗大侠,你说是不是?”
“正是如此,”罗新目光扫过他俊逸的面容,看向江抒,“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那你可要多加小心,身子撑不住的话,就适可而止。”江抒看他态度坚持,也不好再劝,轻声叮嘱道。
罗新微微点点头,目光划过江抒手中的自鸣钟,抱剑向着二人一抬手:“既然福王殿下在,罗新就不打扰了,告辞。”
道罢,转身沿回路走去。
望着那方黑色的身影走远,消失在花木周折之处,朱常洵向前两步,与江抒并肩而站,不咸不淡地道:“你还打算将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在府上留多久?”
正文 第197章 就像沾染了污点的纸
“人家怎么是身份不明的人了?”江抒不禁蹙了蹙眉头,“人家可是堂堂的江湖大侠!”
“他告诉你的?”朱常洵依旧望着罗新离开的方向,嘴角淡淡扯了扯。
江抒侧头瞥他一眼,毫不犹豫地道:“没错,是他告诉我的,怎么了?”
“那他可曾告诉你,他是何门何派?”朱常洵又问。
“这……”
“没有,是吧?”朱常洵缓缓转头,看她一副迟疑的样子,眼眸不由微微眯起,“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好事,但也要先看看自己所助的是什么人,小心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到时候后悔,可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小人之心!”江抒忍不住轻哼一声。
顿了顿,抬眼望向他:“这里让人识不清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已经露出真面目的,我早就知道是谁了。”
“哦?那是谁啊?”朱常洵也不介意她意有所指的目光,淡笑着问道。
“这个嘛……”江抒稍作沉吟道,“只要王爷愿意与我共同努力,想办法将这门婚事取消,就当然不可能会是王爷……”
“本王说了,这事成不成由你,本王绝不插手!”朱常洵面上的笑容陡然收敛,冷声打断她。
又跟他提这件事情!
这个女人把他当成什么了!
“你不管,还让我禁足那么久,这府上又不可能会有人帮我,你让我怎么想办法呀!”江抒一心想要将这门婚事取消,好让自己成为一个自由的人,才没心情在乎他的感受。
“那是你的事情,与本王无关!”朱常洵沉声甩下一句,沿着罗新离开的方向,大步向前走去。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江抒清脆凌厉的声音:“李眠香的事情,也与你无关吗?”
朱常洵脚步微微一顿,倏然转过身去,有些诧异地道:“你说什么?”
“我说,太子府上的那位李选侍的事情,也与你无关吗?”江抒向前两步,毫不避讳地又重复了一遍。
朱常洵面色顿时一沉,神情莫测地盯了她一阵子,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江抒不禁嘲讽地一笑。
“是轩娆告诉你的?”
“不是。”
“那……”
江抒敛敛神色道:“太后寿宴那晚,神武门内,顺贞门外,你与她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又能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朱常洵倒也没有追究她的偷听,只是言语间充满了不以为意。
“那你就没有想过要挽回她么?”江抒想了想道。
朱常洵不由冷笑一声:“背叛过的女人,就像沾染了污点的纸,你以为本王还会稀罕吗?”
不仅是不再稀罕,就连多看一眼都懒得。
也许当时年少,根本就没有那么在乎,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抢走了,心有不甘而已。
“但她的背叛,是有苦衷的,从来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你,这还不足以被原谅么?”江抒不赞同地道。
貌似那天李眠香是要表达这么一个意思。
正文 第198章 给她唱双簧来了
“你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本王在取消婚事一事上,助你一臂之力,是么?”朱常洵凝视着她沉默了一阵子,淡淡问道。
“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江抒连忙道,“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给你,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的事情。”
“是吗?”朱常洵不禁轻哼一声,“本王怎么不觉得这对本王有任何益处?”
“那是因为你还没发现。”江抒适时地补充。
“那就等本王发现了之后再说吧。”朱常洵不冷不热地甩下一句,回身继续前行。
穿过这条花木环绕的小道,再往前就是叶府中院的位置。
叶溪摇早就听说福王来了府上的事情,由于未得老夫人允许,不便去前院,猜测朱常洵可能会去江抒的卿冉阁,特意带着丫鬟桃雪在此等候。
看到朱常洵与江抒过来,忙快步迎上前来,向着朱常洵盈盈一礼道:“溪摇见过福王殿下。”
眼睛的余光,瞥见二人是一前一后的,并非并肩而行,眸中微微划过一丝异样光彩。
莫非,朱常洵对叶江抒,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好?
不对——
当她看见江抒手中捧着的那件东西时,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一猜想。
福王若是不看重叶江抒,也不会将这件千金难得的稀罕物送给她,还亲自送过来。
看来,对于这个四姐,如果有一分能够拉拢的可能,自己还是不能轻易放弃。
如此计较着,不等朱常洵应声,目光迅速移向江抒:“四姐,摇儿在此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你了!”
“不知五妹找我有何事?”江抒眸光微闪,抬脚迎上去。
这个叶溪摇,和她娘一样,惯会见缝插针,指定是听说朱常洵来了,特意过来讨巧卖乖的。
叶溪摇衣袖下面的手紧紧握着昨晚从厢杏那里得来的那颗大珍珠,微微斟酌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拿出来,抿抿唇角道:“摇儿见四姐平时都没戴过什么配饰,特意为四姐绣了一个香囊,方才刚刚绣完,就赶忙拿来送给四姐,希望四姐能够喜欢。”
说着,真得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绣着精巧小花的淡绿色香囊,向她递过来。
“不不不,”江抒忙抬手推辞,“我们同为姐妹,怎么能够让五妹为我绣香囊呢,我不能要。”
“四小姐,你还是收下吧,”叶溪摇身后的桃雪上前两步道,“我们家小姐为了做这个香囊,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这选料、裁剪、挑线、刺绣暂且不说,光只是里面的花瓣,都是她亲手采集亲手晒干的呢。”
“这么麻烦呀?”江抒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四姐,你别听她胡说,”叶溪摇微微笑道,“其实香囊很容易做的,两天就能够做好。”
“那也是小姐两夜没睡觉熬出来的。”桃雪不服地小声咕哝。
“多嘴!”叶溪摇嗔怪地瞪她一眼,继续笑着道,“四姐,做这个香囊真得没费多少工夫,你就安心收下吧。”
江抒看着她们一唱一和的样子,眼眸忍不住微微眯起。
敢情这主仆两个是给她唱双簧来了。
不过,既然人家都演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便再推辞,把手中的自鸣钟腾到一直手中,抬起另一只手将那香囊接下:“五妹一片心意,却之不恭,那我就收下了。”
正文 第199章 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
“嗯,四姐不嫌弃就好。”叶溪摇乖巧地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自鸣钟上,“这就是福王殿下送给四姐的礼物吧?它是什么呀?中间这两根长长的东西好像还会动。”
江抒将香囊塞入怀中,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自鸣钟的钟盘道:“这个东西叫自鸣钟,是洋人发明的玩意儿,用来计时的,和我们的日晷、沙漏作用一样。”
“那它怎么计时呀?”叶溪摇有些好奇地问。
江抒抬手指向那钟盘,淡淡一笑道:“你看,这是一个钟盘,上面画满了刻度,一点、两点、三点、四点……一直到十二点,每个大刻度之间,是一个小时,也就是我们的半个时辰。再看这两根针,长的是分针,短的是时针,分针走得快,每转一圈就是半个时辰,时针走得慢,每转一圈是六个时辰。分针转一圈,时针才转一个大刻度。”
“可我们的一天一夜是十二个时辰,它的一圈只有六个时辰,怎么来计呀?”叶溪摇又道。
“这个简单,让它转两圈不就行了!”江抒不禁偏头一笑。
而后,手指指向十二点的刻度:“你看这里,这个是洋人的十二点,如果在白天的话,对应的是我们的正午时,如果在夜里的话,对应的就是我们的正子时。按照两根针所走的方向来计,时针每过两个大格,就是一个时辰,分针每过三个大格,就是一刻钟。”
“你看现在,时针在十和十一之间,分针指着九,就是我们的巳正三刻。如果是在晚上,这个位置所对应的时间,就是亥正三刻。”
“原来是这样啊!”叶溪摇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诧异地道,“四姐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江抒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借口答,“当然是王爷告诉我的。”
眼睛的余光,瞥见身旁朱常洵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慌,转头看向他,硬着头皮道:“王爷,你说是不是?”
完了完了,自己怎么这么没有脑子!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怎么可能知道机械钟的工作原理嘛!
朱常洵倒也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嘴角轻轻一扯,笑着为她打圆场:“正是如此。”
只不过,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眸,在对上她的眼睛时,却溢动着几点莫测光彩。
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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