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窘迫的局面,叶池挽秀致的小脸上难得出现几分赧色。
“这可不行,”小二哥还未开口,屏风那边突然传来一道义正言辞的声音,“刚才还有人说过,‘又不是不付钱’。”
正文 第16章 当心嫁不出去
“你……”叶池挽猛地转过身去,想要发作。
方才那声哂笑就是这个声音发出的,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怎么?说到做不到,又被人当面揭穿,恼羞成怒了?”朱常浩绕过画屏走出来,双手环胸,摆明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要你多管!”叶池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向那小二哥,等待他的回答。
小二哥一脸抱歉地道:“叶小姐,真得不行,本店有本店的规矩,不能赊账。”
“那用这个先作抵押,我们改天拿银子来赎,总行了吧?”
江抒灵机一动,从头上拔下一只质地莹润的玉簪递向他。
这玉簪是今天换罢裙袄梳妆的时候,屏浅为她戴上的,说是皇上为福王所下的聘礼中的一件,材质是上好的和田美玉。
江抒虽然不清楚明代的玉器价格,但也知道和田玉在历代都是十分名贵的,且又是皇家拿出来做聘礼的,抵三十两银子应该绰绰有余。
小二哥刚想伸手去接,突然想到什么,偷偷瞄了眼朱常浩,见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心中咯噔一跳,慌忙道:“不行不行,我们东家交代过,只收现银,不做抵押。”
莫怪他说谎,对面站着的可是瑞王殿下,裂土封王的王爷,又是他们东家的亲弟弟,他一个小小的店小二,实在得罪得起。
“怎么样?没有办法了吧?要不要我来帮你付?”朱常浩满意地笑了笑,抬脚走上前来,一只手向着叶池挽的耳畔伸去。
“不稀罕!”叶池挽嫌弃地打开他,向后退了两步。
“别这么不识好人心嘛,我是真得想要帮你的。”朱常浩唇角一勾,继续向前逼近,一副登徒子的轻薄模样。
突然,他的脚上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只见叶池挽一只穿着淡青色缎面绣鞋的脚正踩在他的脚上,使劲地碾压着。
“啊——你疯了!”朱常浩疼的脸上一阵抽搐,本能地抬手推开她。
叶池挽被他推得后退了好几步,站稳之后,抬手放下高挽的衣袖,挑衅地道:“怕了吧?这就是得罪本姑娘的下场!”
朱常浩脚上疼痛难忍,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抬头看向她:“你这丫头可真够凶悍的,当心嫁不出去!”
“对不起,我妹妹她一时冲动,不是有心要开罪公子的,还请公子见谅。”江抒担心朱常浩再对叶池挽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慌忙挡在她的身前。
这男子衣着华丽,举手投足间充满贵气,一看就知不是一般人家出身,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
“既然人家已经道歉了,五弟,你还是快些回来吧。”画屏阻隔下,之前那道清凌朗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尔后又道:“三十两银子是吧,就记在我的账上。”
后面一句是对那小二哥说得。
小二哥表示有些不解,东家,这酒楼都是您的,还用记什么账?
他刚打算过去确认一下自己是否听错了,旋即又想到,也许东家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忙连声称是,自动退了下去。
正文 第17章 一旦自作聪明起来
看着朱常浩不情愿的绕过画屏走回去,江抒有些感激地向着那边拱了拱手:“多谢兄台相助,不知府上何处,改日定当登门奉还。”
“不必了,”那声音回道,“区区三十两银子,无须放在心上,若是来日有需要姑娘帮忙的地方,还请行个方便。”
“既然如此,四姐,那我们快走吧。”不等江抒多想,叶池挽抬手拉起她的衣袖就向外面跑去。
“三哥,你说来日需要她的帮助,不会是打算有朝一日去叶家退婚,让她不要拒绝吧?”
透过屏风的空隙,看着二人走远,朱常浩一脸好奇的向他对面浅握酒杯的朱常洵问道。
朱常洵微微凝眸,不答反问:“你为何不说,我是打算让她说服叶向高站在我这一边呢?”
“三哥刚刚说了,以叶向高那个老顽固的性格,更有可能会通过这桩婚事,让叶江抒想办法说服你去洛阳就藩。”
朱常浩给自己斟了杯酒,向他举了举,自信满满地道。
朱常洵轻轻搁下手中的酒杯,薄唇微扬:“常浩啊,你的优点是聪明,缺点就是太过自作聪明,人一旦自作聪明起来,就会显得有些笨了。”
这清润无害的声音让朱常浩再次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慌忙道:“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云香楼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江抒被叶池挽一口气拉下楼,好不容易停下来,想到刚刚那人说得话,心中微微升起一丝疑惑。
他说来日有需要她帮忙的,让她行个方便,可他连她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究竟有哪里需要她来帮助的?
不对——
江抒突然想到刚刚在楼上那道让她心绪不宁的目光,刚才她观察过出来嘲讽叶池挽的蓝袍男子,那样的目光绝不是他那种玩世不恭的性格所能拥有的,难道就是那个人所发出的?
倘若如此的话,莫非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内阁首辅之女的身份,又或者说,他认识原来的叶江抒……
“唉!一文钱都没有了,什么事也办不成,看来只能打道回府了。”叶池挽满是遗憾的叹息打断了江抒的思绪。
江抒也不愿就那件事情再费心猜测下去,敛了敛神,微笑着道:“如此的话,我们就走吧。”
二人沿原路返回,走到她们那停在城门内崇文门里街的马车前。叶池挽掀开车帘,正准备上车,突然,她的眼前一亮。
“呀!这不是我的钱袋嘛!”
江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见木质光洁的车厢底部,一只鼓囊囊的蓝锦钱袋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叶溪挽伸手将那钱袋拿起来,使劲儿掂了掂,兴奋地道:“这下可好了,终于可以把黑风买回去啦!”
“你就那么喜欢那只斗鸡?”江抒随口问道。
“是啊,四姐,你要是见到它,也一定会喜欢的。我们快去天桥那边吧!”
叶池挽说着,拉起江抒就要跑。
“等等,”江抒抬手阻止了她,“我看,我们还是先去趟云香楼,把欠人家的三十两银子还了吧。”
正文 第18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不行!”叶池挽慌忙护住手中的钱袋,“人家都说了,不用还的。”
“可人家还说了,若是来日有需要你四姐帮忙的地方,让你四姐行个方便。”江抒补充道。
“帮就帮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叶池挽有些不以为然。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吗?”江抒问道,“如果他是一个坏人,让你四姐帮他办坏事,该怎么办?若他是因为猜到了我们的身份,才出手相助的,他日需要爹手中的权势来帮他达成什么目的,又该怎么办?”
“有这么严重吗?”叶池挽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江抒眸光微敛,一本正经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欠下了人情,总是要还的。”
“可是四姐,”叶池挽还是有些不太情愿,“人家一个月的月例才十五两银子,这些可是当了好几件首饰凑来的,你就这样让人家拱手送人,人家心疼嘛。”
江抒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方才在云香楼点一大桌子菜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心疼呢?
不过江抒也清楚,就这样让她把银子白白拿出来的话,她肯定不乐意,于是取出刚才从头上拔下来的那只玉簪递向她:“呐,这个赔给你,总行了吧?”
“真得吗?”叶池挽不可置信地道,“这可是福王给你的聘礼!”
江抒笑眯眯地点点头:“当然是真得,你可是我的亲妹妹!”
言外之意,你比他重要得多。
“还是四姐好!”叶池挽抬手接下那玉簪,对着太阳照了照,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瞧,拉拢人心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贿赂,外加一两句好听的话即可。
看过瘾之后,将那玉簪收入衣袖,叶池挽爽快的打开钱袋,从里面取出三个十两一块的小银锭递给她:“四姐,我就不跟你上去了,我在下面等着。”
“也好。”江抒担心她若上去,再与那蓝袍男子发生什么冲突,也就没有勉强。
两个人穿过城门走出城,江抒独自来到云香楼三楼她们原来所坐的位置,发现与那里只有一扇屏风之隔的席位上已经没人了。
情急之下,她向店里的小二哥打听了一下,得知之前坐在那里的客人刚刚离开。
江抒急着想要把银子还了,快步追下楼去,看到的却只是宽阔的崇文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轿行人,熙熙攘攘的,根本分不清楚谁跟谁。
“四姐,我在这里呢!”叶池挽清脆爽朗的声音突然传来。
江抒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的小摊前,叶池挽一只手拿着一把肉串,另一只手正使劲地向她挥着。
又在吃东西!
方才在云香楼,那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差不多都是被她吃掉的!
江抒脸色忍不住变了变,走过去,问道:“六妹,你这样吃下去,就不怕真得变胖了?”
据她所知,胖美人似乎只在唐代流行,宋朝以后,都是窈窕的美人更受欢迎一些。
正文 第19章 老子回去炖了你
“四姐,你放心好了,我是吃不胖的。这么多年来,你何时见我胖过?”
叶池挽接下那摊主新烤好的另一把肉串,举到鼻子前闻了闻,满意地道。
江抒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没见过以前的叶池挽,不知道该怎么回。
不过,就她现在所看到的叶池挽来说,确实窈窕纤瘦,不说不动的时候,颇有一种弱柳扶风之感。
叶池挽从钱袋里拿出一块碎银递给那摊主,与江抒并肩走进人群中,边吃边道:“对了,四姐,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假如按照常理的话,上楼,道谢,还钱,客套,道别,下楼,至少也得一刻钟的功夫。
看她这速度,倒像是直接把中间过程省略掉了。
“去晚了一步,人家已经走了。”江抒有些无奈地摊开手掌,露出里面三块锃亮的小银锭。
“我就说嘛,不用去还的!”叶池挽听她这样说,忙着道,“既然人已经走了,四姐,我们还是先去天桥那里吧!”
她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江抒突然对那天桥好奇起来,想要一睹其真容,爽快地点头同意了。
所谓的天桥距离崇文门并不远,沿着宽阔的崇文门大街向南不到二里路,在最近的那个十字路口向右转个弯,再走几十步就到了。
高高架起的天桥下,附近店铺鳞次栉比,各式小摊一个接着一个,套圈的,扎风筝的,吹糖人的,卖字画的……应有尽有。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比崇文门大街上更加稠密熙攘,多数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完全没有现代各种压力所带来的愁眉不展。
看着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江抒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仿佛看到泛黄古画中太平盛世的一角。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半天了,明知自己也许再也回不去,她却没有感到一丝遗憾,一丝难过。
即便明知道她那疼爱她的父母失去女儿一定会十分伤心。
有些自私吧,她终究还是为自己考虑的更多一些。
她不太喜欢那个污染严重又充满物欲的时代,总是不切实际地渴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远离,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四姐,你看,斗鸡的地方就在那里!”
叶池挽一路上已经将手中的肉串吃掉大半,一只手空闲下来,兴奋地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江抒敛了敛神,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不远处天桥下方的正中位置,扎堆聚集着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方圆约莫一丈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叶池挽拉着江抒挤进去,新一轮的斗鸡刚刚开始。
比赛的两只鸡一直红毛,一直白毛,通过旁人的议论,江抒知道了它们的名字,分别叫做红翎和白羽。
“咬!”
“咬!”
“快咬!”
周围无论是斗鸡的主人,还是看热闹的人,都表现的激动不已。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指着那只白毛,恶狠狠地道:“要是敢输,老子回去炖了你!”
这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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