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气浓烈而微带苦辛,早在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见过,在这古代,更是贵族间常用的一种香料,不用想她也知道是什么。她循着香味寻找香气的来源,却意外地发现竟在自己身上,陡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抬手扯下腰间那几乎每日都不离身的说是对于恢复嗅觉有帮助的香囊,举到鼻前。
《》最新6章 第1225章 你也闻不出来吗
傍晚时分,朱常洵从外面回来,不疾不徐地走到偕聚园的正房前,便看到敞开着的房门之内,江抒正定定地坐在屏风旁燃着红烛的灯架下。
猜想她应该是在等自己,他淡淡一笑,抬脚踏上面前回廊的台阶,走进房门,顺势将门从里面关了起来。
而后,缓步走向她,语气柔和地道:“抒儿,我回来了,早上出门时,答应回来陪你用晚膳,便特地早些动身离开了兵部。”
“王爷还真是信守承诺!”江抒冷哼一声,猛地站起身。
“怎么了?”借着一旁灯架上晃动的烛光,看出她的脸色不对,朱常洵脚步微顿,有些不解地道。
“怎么了?”江抒向前两步,将那握在手心的香囊举向他,“叮嘱我天天戴着,不要离身,就连晚上睡觉也要拿到枕头底下,这么重的麝香,我闻不出来,你也闻不出来吗?”
“……你的嗅觉恢复了?”朱常洵微微一怔。
江抒并未回答,紧紧盯了他一阵,沉声道:“当初我的嗅觉出问题,并不是得了什么病,是你给我喝的那碗山鸡菌菇汤中下了抑制嗅觉的药,对吧?”
“……你都猜到了?”看她神情笃定,朱常洵也无意再隐瞒。
“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抒面色陡然一变,将那香囊狠狠地扔在他的身上。
“……”朱常洵缓缓别过脸去,“我不喜欢孩子,怕你会再怀上。”
“你说过,你不会对我说谎的!”江抒眉头一拧,大步绕到他的身前,“当初我怀上桦儿的时候,你那么高兴,怎么可能不喜欢!”
“我……”
“你是不想让我再受那份罪了,是吗?”江抒稍作沉默,定定地望着他道。
对上她的眼眸,朱常洵微微点点头:“当初你生桦儿的时候,几个时辰都生不下来,听着你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看着一盆盆的血水被从里面端出来,我站在外面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你不知道那种心情有多……当时我就在想,为何非要你冒险来生孩子,没有孩子又何妨。”
“常洵……”
“只不过——”他的话锋陡然一转,“我这样做,却不仅是因为这个。”
“还有什么?”江抒下意识地问。
朱常洵略一迟疑,漆黑的眼眸中出现几分沉痛之色:“我不想我的桦儿再重蹈我小时的覆辙。”
“……”江抒顿时想到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在司月轩的廊檐下,他所说的郑贵妃在得知了朱常治落水的真相后,有没有想过,为何掉下去的是朱常治而不是他的那番话,心头不由一紧。
顿了顿,她道:“那也许只是你的猜疑,贵妃娘娘从来就没有那样想过。”
“那些都不重要了,”朱常洵缓缓摇摇头,“我只要有你和桦儿,就够了。”
“可……”江抒垂头望了一眼那落在地上的香囊,“这么大分量的麝香,一戴就是半年之久,我这身子,恐怕以后真得再也怀不上了。”
“除此之外,对你的身子并无损伤。”朱常洵轻轻抬手拉起她的手。
“可是……”
“我们有桦儿一个就够了,”朱常洵目光真挚地望着她,“你若喜欢孩子,就把崧儿和渠儿都当成自己的。”
“……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情了……”江抒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水珠,面色凝重地道。
“好。”朱常洵再次点点头,轻轻将她拥在怀中。
《》最新6章 第1226章 不会再给误会的机会
这样抱着她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将她放开,低头对上她的眼眸,面带迟疑地道:“抒儿,有件事情,我得提前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江抒想了想问。
朱常洵轻叹一声道:“辽东战事一直僵持不下,我怕是还得出征。”
“……”江抒闻言面色微变,“什么时候走?”
“暂时还未定下来,”朱常洵略一沉吟,“也许就在最近几日。”
“……那到时我去送你。”这是保家卫国的事情,江抒心中虽百般不愿,也没办法出言阻拦。
“好。”朱常洵敛敛神色道。
“你走居庸关出关,我就送到居庸关,你走山海关出关,我就送到山海关。”为免他再误会自己只是要送他出城,江抒又忙强调。
“好,”朱常洵淡淡扯扯唇角,“等我出了关,就让宋案护送你回来。”
“嗯,”江抒轻轻点点头,想到什么,轻声叮嘱道,“这次回来,别再带回个姚芳纪和朱由崧了,就算……不得不带,也要提前跟我说一声,知道吗?”
“好,”朱常洵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我保证,不会再给你误会我的机会。”
“还有——”江抒稍作沉默,又接着道,“他们说你‘危言天下事,坐胜幄中筹’,你虽有胆有识,有谋有略,功夫却不太好,刀剑无眼,能运筹帷幄,就别亲临战场。”
“你怕我会回不来?”朱常洵眼眸微眯。
“我怕你会成为那‘无定河边骨’,到时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看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江抒忍不住轻哼一声。
“不会的,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托梦给你,”朱常洵也不介意她那不太友善的态度,低低轻笑一声,“毕竟是你的‘春闺梦里人’嘛,应该不难进入你的梦境。”
“我才不会管你!”江抒冷冷横他一眼,“你别以为为国捐躯有多伟大,你如果不知道为了我和桦儿好好保重自己,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带着桦儿离开,让他改姓叶,让你连个后都没有!”
“你忍心?”
“素昧平生的魏忠贤和李自成,我让你去找,然后把他们杀掉;尚是婴孩的多尔衮,我到现在都还惦记着除之后快。这样的我,你还以为是什么心软的人!”
“素昧平生?”从这话里听出重点,朱常洵眸光微动,“那魏忠贤与李自成,你那么心心念念的想要除掉,我原以为与你有何仇怨。”
“……”江抒只觉心头一紧,顿了顿道,“你答应过我,只为我做到,不多问的。”
“好,我不问,”朱常洵微微点点头,“只要这世上真有这么两个人,总有一天,我会将他们找出来,替你处置掉。”
“但愿这一天不要来得太迟。”想到天启年间那个一手遮天的误国权宦和崇祯末年那个威风八面的闯王,江抒面上生起一抹忧虑。
“相信我,”朱常洵抬手覆上她的肩膀,“我会尽全力而为。”
“嗯,”江抒再次点了下头,沉默片刻道,“那个皇长孙身边的奶娘客氏,我瞧着挺喜欢,咱们渠儿不是还没有奶娘嘛,不如你把她弄来咱们府上,帮云栖照顾渠儿吧。”
那客氏与魏忠贤狼狈为奸,陷害忠良,也是大明亡国的罪魁之一,如果可以把她弄到身边,寻机先将她除去的话,也少了一个祸患。
“……这恐怕不容易,”朱常洵凝眸望着她,“皇长孙极为依赖于她,太子府应该不会放人。”
“可……”
“别操心这些了,渠儿身为这福王府的三公子,不会找不到合适的奶娘,”朱常洵轻轻拉起她的手,“屏浅娩期近了吧,我已命人备下贺礼,先带你去看看,缺了什么也好及时补齐。”
“……好。”那种事情也只能提一提,江抒略一迟疑,点头应了声,由他拉着向外走去。
《》最新6章 第1227章 听着像是哀乐
又是连续几日的早出晚归后,朱常洵领军出征的日子终于来临。
这日一大早,江抒带上用了几天时间精心为他整理好的行囊,吩咐云茯苓在府中好好照顾桦儿,便与他乘坐由宋案负责驾驶的他们福王府那辆低调奢华的蓝顶子马车,直奔作为北城门之一的德胜门,准备经由距京最近的关口居庸关出关。
由于那居庸关距离京城也并不算近,三人一路颠簸走到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为免迟了赶不到就近的大榆树镇安顿,还要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下车之后,将手中的行囊交给朱常洵,又叮嘱了几句,江抒便让他出关,与等在关门外的大军会合。
而她与宋案,则站在敞开着的关门之内,望着他带领着众军士启程、走远,直至那浩浩荡荡的军队慢慢变成一条扭动的小黑线,方才有些怅然地走回马车前。
这时,暮色已经渐渐笼罩下来,几丈之外,视物已是模糊不清。
担心走夜路再遇上什么危险,自己一个护卫担待不起,宋案便提出先到附近的镇上找家客栈住一晚,次日一早再出发。
江抒一路车马颠簸,周身疲乏的厉害,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对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爽快地点头同意。
她原以为,这个时候,位于城外的小镇必然已经归于安寂,然而,当她与宋案先后上得车去,一路不疾不徐地走到那镇口的时候,却遥遥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凄凄厉厉的乐声。
“怎么回事?”好奇之余,她倾身掀开低垂的车帘,向着坐于外面驾车的宋案问道。
“卑职不知,”宋案勒马停下,转头看向她,“那声音听着像是哀乐,也许是哪家有人去世,在举办丧事。”
“谁家会在晚上举办丧事!”江抒眉头轻微一拧,略一沉吟道,“好了,别管了,快走吧,找客栈要紧。”
“是。”宋案恭敬地答应一声,缓缓回过头去。
“站住——!”
“站住——!”
“快站住——!”
正当他拉紧缰绳,准备驾车继续前行之际,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几道粗鲁的男声。
紧接着,一个一身缟素的女子在几个同样身穿孝衣的男子的追赶下拼命地从就近的一个转角处跑了出来。
由于跑的急,没有注意脚下的路,向前才跑没多远,便被一块凸起的石块给绊住,一个不稳,重重地跌倒在地。
眼瞧着自己就要被那几人追上,她拼命地想要站起身,但因体力实在不支,根本起不来,绝望之余,无意瞥见对面马车上的宋案,忙抬手伸向他:“救命……救命……”
宋案眸光一凌,迅速飞身上前,一个旋身,只听啪啪啪啪几声,那几个就要抓到那女子的男子便无一例外地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江抒后一步从车上下来,大步走过去,屈身将那女子扶起:“姑娘,你没事吧?”
话音方落,借着附近人家院中打过来的微弱的灯火,突然瞥见女子那不太清晰的侧脸,眸中顿时出现一抹震惊之色:“木蝴蝶?怎么是你?!”
《》最新6章 第1228章 必会治个欺君之罪
“……王妃?”木蝴蝶吃力地抬起头,待看清她的面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回乡去与你表哥团聚了吗,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在这里被人追?”江抒眉头轻微一拧,抬手指了指她身上的素服。
她家在城西南六十多里外的房山县,而这镇子位于城西北八十多里外的昌平县境内,两地就是直线距离,少说也得百十里远。
“……奴婢……”
木蝴蝶强忍住心中的凄凉,迟疑了一阵,正欲开口,那几个被踢倒在地的素服男子已经挣扎着陆次站起身。其中为首的那人按着被宋案踢伤的位置,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止我们捉回我们家少爷的冥婚新娘,不要命了么?!”
“冥婚新娘?”江抒闻言心头一惊,转头看向那人,“你们要让她嫁给一个死人,当一辈子寡妇?!”
“不是当寡妇,”木蝴蝶哽咽着道,“他们是要把奴婢活活钉在棺材中,与他们家少爷一起下葬……”
“什么!”回头看她一眼,江抒面色陡然一变,收手将她放开,猛地站起身,抬手指向面前的几人,“你们……你们竟敢拿活人殉葬!”
“拿活人殉葬怎么了?拿活人殉葬怎么了?”那为首的男子一副恃势凌人的模样,向前逼近几步,“知道我们家少爷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已过世的恭妃娘娘的亲表兄的儿子,当今太子殿下的表兄弟!她一个小小的民女,能以正妻的名分给我们家少爷殉葬,那是她的福气!”
“以付出生命为代价,换一个身后虚名,这样的福气,谁会愿意要!”江抒忍不住冷哼一声。
“愿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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