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成心要与本官作对是不是!”吴大化拿起身前的惊堂木再次一拍,“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本官就不会动你,来呀,给我拉出去,先打她二十大板——”
“你敢?”江抒毫无畏惧地回头看向他,“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动刑,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吴大化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抬手拍了拍胸脯,“天高皇帝远,在这长兴县,老爷我就是王法!”
道完,转头看向一侧的衙役:“拉出去,打——!”
“谁敢!”不等那衙役有所动作,秦桑中沉着一张脸走上前来,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举向那公案之后的吴大化,“这位是福王妃,当今福王殿下的正妃娘娘,谁敢放肆——!”
《》最新6章 第1106章 左手右手都碰过
“……”他话音一落,大堂之内一片震惊。
那吴大化愣了一愣,迅速绕过公案走出来,伸着脑袋凑近那雕工精致的纯金令牌看了看,见不是假的,面上立时出现一抹慌乱之色,扑通一声,在江抒的面前跪了下来:“下官拜见王妃娘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请王妃娘娘恕罪——”众衙役见此情形,纷纷放下手中的廷杖,跟着跪下。
那布衣男子没想到这为自己出头的年轻夫人竟是堂堂福王妃,也是一愣,随后忙绕到她的身前跪了下来:“草民拜见王妃娘娘——”
江抒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目光凌厉地看向跪在面前的吴大化:“吴大人,天高皇帝远,在这里你就是王法,是吧?”
“下……下官不敢……”吴大化慌忙缩了缩脑袋。
“那……龚金匠的一锭金子,吴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江抒冷哼一声道。
“还,还,下官马上还给他,”吴大化说着,抬手向着一旁的一个衙役摆了摆,“快,去二堂,把金子拿过来!”
“是,是。”那衙役连连应了两声,迅速起身向后堂跑去。
由于这县衙的二堂与大堂相距不远,穿过大堂的后堂部分,再过一个几丈长的中庭就到,很快,那衙役便拿着装有一锭金子的暗红漆木盒返回。
在吴大化的示意下,他正打算将盒子交还到布衣男子的手中,却被江抒抬手制止:“慢着——”
道完,她低头看向那还在跪着的吴大化:“吴大人,你亲自去还——”
“这……是。”吴大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自然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忙站起身,从那衙役的手中将盒子接下来,交到一旁布衣男子的手中。
而后,转头看向她:“王妃娘娘,这样行了吗?”
“这个嘛……”江抒偏头看了看身旁面带愤恨的秦桑中,眸光微动,状似很随意地道,“吴大人,我方才听龚金匠说,你很喜欢他铸的金锭,直夸他的手艺好,不知那金锭是左手的触感好,还是右手的触感好?”
“这……左手吧,”吴大化蹙眉想了想,“噢,不,是右手——”
“这么看来,吴大人是左手右手都碰过了?”
“……是。”虽不解她这话是何意,吴大化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吴大人,这可是你立下的誓,看来今日是要应验了!”江抒脸色一变,猛地抬手指向插屏两侧的那副对联,声音跟着拔高几分,“来人呢,给我拉出去,往他的手上打——”
“王妃娘娘,您饶了下官吧,”吴大化这才意识到她这是在给自己下套,再次扑通一声,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下官不敢了,下官再也不敢了……”
江抒瞥他一眼,并不理会,转头看向仍在地上跪着的一众衙役:“给我拉出去——”
“……”众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迟疑之色。
“怎么?本王妃支使不动你们?”等了一阵子,不见他们有所动作,江抒语调不由沉了几分。
“小人不敢……”
“小人不敢……”
……
王妃终究是比他们大人大,众人自然不敢违逆,连着应了几声,其中几人站起身来,走到那吴大化的跟前,架起他快步向外走去。
在快要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一人突然回过头,向着已经转过身看着他们的江抒问道:“王妃,打多少下?”
江抒再次转头看了身旁的秦桑中一眼,想到这贪官当年为得不义之财枉顾他的冤情,害他差点儿寻了短见的事情,不咸不淡地吐出四个字:“打烂为止——”
《》最新6章 第1107章 这是你的报应
“王妃,王妃娘娘,饶命,饶命啊……”吴大化一听吓得差点儿瘫软在地,慌忙再次为自己求情,“下官只是一时起了贪念,已经把金锭都还给龚金匠了,罪不至此啊!”
“那你三年前收受贼人贿赂,不为雉城街秦家伸冤,让害死秦家几十口的罪人逍遥法外,罪可至此?”秦桑中冷哼一声,上前两步,紧盯着他道。
“你……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他凌厉的目光,使得吴大化心中一慌,甚至忘记自己此刻最应该做的是矢口否认。
“你说呢?”继续向前两步,秦桑中沉郁的嗓音接近于咬牙切齿。
“你……你是秦家的人?!”陡然想到什么,吴大化身子一震。
“不错,我就是那个拖着被火烧成重伤的身子来县衙告状,被你不问缘由给扔出去的秦家少爷,秦桑中——”
“你……”
“我当初伤得那么重,怎么还活着,是吧?”秦桑中冷冷盯着他,“那是老天怜我秦家,不忍我那枉死的家人死不瞑目,才让福王殿下救我一命。我秦家几十口人,全部葬身火海,你身为一县父母,非但不去查明真相,还为了一己私利,生生把此压下,这是你的报应!今日别说是打烂你一双手,就是要了你的命,也不为过——!”
“听到了嘛,还不拉出去——!”对于这种官场的败类,江抒一向秉持憎恶的态度,冷声向着那几个衙役道。
当年秦家的事情,几人都是亲眼看着他们大人是怎么处理的,如今秦家的少爷回来,还有了福王妃做靠山,自然不会放弃报仇,心知他们大人这顿打是免不了了,他们忙惶恐地应了声是,不敢再停留,拖着其向外走去。
因为走得快,不多时,江抒便听到一阵板子重重落下的声音伴随着鬼哭狼嚎声自外面传来。
不过,她却没有上前去看那血腥的场面,只缓步走到秦桑中的身侧,与他并肩在大堂内等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几个衙役方才拖着面带痛苦的吴大化进来,将他按跪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已经打完了。
江抒低头去看,见那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双手血肉模糊,手指手掌破布一般松拉拉地耷在手腕上,不停地滴着血,猜想他的手骨应该已经碎成了骨末骨渣,双手完全废掉了,强压下心头那丝微微生起的不忍,看向他那痛苦的接近于扭曲的脸道:“相对你所做的事情,这已经算是仁慈了,你这是咎由自取。本王妃走后,去找人替你写一份奏折,把你为官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罪过全部写清楚,呈给皇上,让他发落——”
说完,向着一旁的秦桑中和龚金匠递了个眼色,示意事情结束,该走了,带着他们离开。
但方才踏门前那足有一尺高的门槛,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倏然转过身去:“日后若敢向龚金匠打击报复,本王妃定不饶你——!”
道罢,也无意在此再做停留,回身继续向外走去。
《》最新6章 第1108章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妃娘娘,谢谢您,谢谢您为草民做主……”随她走出县衙大门,那布衣男子感激地再次绕到她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种贪得无厌的赃官,理应教训一下,”江抒低头看向他,“快起来,回家去吧,以后别再贪这种便宜了。”
“是,是,谢王妃提点,谢王妃提点……”布衣男子连连答应两声,起身后退两步,转身走下县衙大门高出平地的几级台阶,步入人来车往的街道。
江抒目送他走远,身影渐渐没入人群,微微敛敛神色,转头看向身旁的秦桑中:“怎么样?解气吧?”
秦桑中点点头,一脸佩服地望着她:“桑中竟不知王妃还有如此魄力,有王妃相助,王爷将来必成大业。”
“……”江抒低垂的双手不由一紧。
身为这大明末期的王爷王妃,她与朱常洵有没有未来能不能善终都难说,哪里敢奢望什么大业……
只不过,心中的这些忧虑,也不能对他说,甚至都不能对真正的朱常洵提及,苦涩一笑,她侧头看向他们那停在街道中央的马车:“时候不早了,走吧。”
“好。”秦桑中微微颔了下首,随她走下县衙门前的台阶。
二人走到车前,先后上车之后,马车便直奔城北而去,经由北城门出了城,踏上前往应天府必经的道路。
由于这隶属湖州府的长兴县到应天府隔着常州府的几个镇子,马车在步入应天府地界的时候,已是下午申初时分。
先前因为他们走得急,忘记在长兴补给饮水,一路走来感到有些口渴,正好看到路边有家茶棚,便停车在那儿叫了壶解暑的金银花凉茶。
在坐在桌前等待店家舀茶的间隙,江抒无聊四下环顾,瞥见一辆窄小简朴的马车从他们所要前往的方向不急不缓地驶来。
不久之后,那马车便驶到了他们所在的茶棚边,并未直接走过去,而是也停了下来。
随后,她便看到一个身穿月牙白朱子深衣的老人在那赶车的侍从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顾……顾伯伯?”待那老人转过身,看到他的面容,江抒眸中不由出现一抹惊讶。
这与自家父亲私交甚好的东林先生顾宪成,他不是在京城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抒丫头?”闻声转头,看到是她,顾宪成也是有些意外。
江抒点点头,迅速站起身,向前迎了几步,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指了指道:“顾伯伯,这边坐吧。”
“好。”顾宪成慈和一笑,由那侍从搀扶着缓步走过来,在她的招呼下,走到那未刷桐油直接可以看到木料的破旧简陋的小方桌前。
还未落座,看到坐于桌旁与朱常洵一模一样的秦桑中,眸光微动,朝着他抬了抬手:“福王殿下——”
“顾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心知这个顾宪成跟自家主子的岳父内阁首辅叶向高的关系匪浅,也知道这位东林先生同样是坚持所谓的祖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认为自家主子该去洛阳就藩的,秦桑中淡淡扬扬唇角,态度不疏不近地道。
顾宪成轻轻点了下头,转头同江抒对看一眼,与她先后在那小桌前坐了下来。
《》最新6章 第1109章 为何不走水路
两个人刚刚坐好,店家便端了茶壶过来,自觉地为顾宪成也准备了茶碗,道声慢用,随后便招呼两边的车夫、侍从到一边去喝茶。
江抒将他拿过来的摞起的三个茶碗一一摆开,提起那粗糙的黑陶茶壶,分别倒满,一碗推到顾宪成的面前,一碗推给秦桑中,一碗留给自己。
顾宪成端起那茶碗喝了两口,拈起衣袖擦了擦鬓角的汗珠,看向二人道:“皇上派福王殿下前去湖广赈灾,抒丫头也同行了?听说走得是水路,大运河并不流经这应天府,不知为何会在此地?”
“呃……”江抒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桑中,心知他不是朱常洵,而是奉朱常洵之命送自己回京的事情不能说,也不能说成是前往湖广赈灾的福王中途抛下赈灾队伍要送自己回去,略一沉吟,随口编道,“这不是担心户部拨的赈灾钱粮会不够么,这都走到湖州府了,王爷又决定前往他洛阳的封地走一趟,将洛阳福王府粮仓中的存粮取出来,运到湖广去,我还从未去过洛阳,便跟着一同过来了。”
“福王殿下真是爱民如子,”顾宪成听了眸光一动,“这对湖广的灾民都能如此用心,将来到洛阳就藩后,想必会对洛阳的百姓更加尽心尽意。”
“顾先生过奖了。”虽然这话看似夸奖,实则却是在提醒他早晚都要去洛阳就藩,秦桑中虽不是真正的朱常洵,但身受朱常洵大恩,心向于他,表情不由得一僵。
“顾伯伯,那您怎么会在这里?是刚从京城回乡吗?大运河是流经无锡的,您为何不走水路?”为免闹出什么不愉悦,江抒忙着转移话题道。
“我一年前就返乡了,”顾宪成提到就藩一事也只是随口点一下,心知他们聪明人能听得出来,无意就此多说,淡淡一笑道,“现如今在东林书院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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