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也朝他举了举:“江抒也敬瑞王殿下。”
只不过,由于这酒有些烈,不同于以往她所喝的果酒,不能多喝,便只轻轻抿了一小口。
而后,正欲坐回去,与她隔着一段距离的侯亭柯突然也朝着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叶小姐,亭柯之前多有得罪,此际也敬叶小姐一杯,向叶小姐赔罪了。”
“小事而已,侯小姐不必介怀,江抒并没有放在心上。”江抒虽心知她此举并非出自真心实意,还是十分大度地冲她摆摆手。
既然决定要在众人面前树立一个心胸宽广的好形象,做戏自然要做到底。
说完,正准备饮下杯中剩余之酒,却见她起身走了过来。
走到江抒与朱轩娆之间,侯亭柯拉她一起在条桌后面的条凳上坐下来,虚情假意地再次朝着她将手中的酒杯一举:“叶小姐,我敬你。”
同时,趁着无人注意,另一只手动作迅速地将旁边朱轩娆系在腰间的荷包拉开,将自己早已藏在衣袖中的一个小纸包悄悄塞了进去。
正文 第612章 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江抒也敬侯小姐。”江抒并未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也向着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与她同时将杯中的美酒饮尽。
她虽不知她特意来到这边意欲何为,但猜想十有八九不怀好意,因此特意留了一份心。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侯亭柯在与她喝过酒之后,竟然没有下一步动作,直接回去了。
对于她的此举,江抒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有多想,猜测她也许是因为之前非要自己参加那诗词比试,被叶池挽当众挑破了居心,觉得在众人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要藉此挽回一下。
接下来,席间便是各种行酒令、作对子、敬酒拉关系等等。
如此,宴席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结束。
这时候,外面太阳已经西斜了,阳光也不再如正午时那么强烈,夏日的慵热气氛散去不少,是个游园赏景的好时间,寿阳长公主便宣布可以自行赏荷了。
江抒与朱轩娆、郑清圆、叶池挽等人一道走出水榭,正打算去到处逛逛,还未确定要走的方向,却被先一步出了水榭的朱常洵迎面拦住。
他淡笑着望着位于几人之中的江抒,语调平和地道:“叶小姐,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得?”郑清圆一听,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现在对于这个外甥,她是满心的不满。
早在一个多月前,他就答应了会助她拜得宋案为师,但都这么久过去了,却还连个音都没有。
只是,她心中虽然急得不得了,但却不敢发作,担心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自己拜师的事情再完全泡了汤。
朱常洵心知她对于那事的焦急,也不计较她不太好听的语气,偏头看她一眼,给出一个等于没说的回答:“自然是需要单独说得事情。”
而后,再次将目光移向江抒,眸含浅笑地望着她,征询意见。
“三嫂,快去吧。”不待江抒开口,朱轩娆抬手拍拍她的手臂。
然后,招呼一行的另外几人:“我们到别处走走吧,让他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几个人中,对于江抒与朱常洵的婚事,大都是表示祝福的,纷纷点头赞同,随着她一起离开。
只不过,走在最后一个的叶溪摇,脸上却是一片沉郁。
她被那新科状元黄士俊拿捏到把柄,要将她这个四姐与福王拆散,没想到,自己用尽了手段,两个人的关系却好似越来越近。
也不知道他们若真是成了婚,那黄士俊会不会真得将她用夹竹桃与黄花杜鹃害她这个四姐的事情公之于众,让她身败名裂。
但有一点,她却是分外清楚的,她不想这样,她还要依靠着自己的心计与才能名动京城,嫁给她一心倾慕的惠王殿下,成为万众瞩目的惠王妃。
恰在此时,朱常润与朱常瀛正巧从水榭的另一边出来。
看到一行的几人,他立即拉着朱常瀛止住脚步,眸光柔和地望向这边。
不过,他望着的却不是对他心心念念的叶溪摇,而是与她一道的另一人。
叶溪摇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前的于靖容,眼中立即出现一抹怨毒。
这个于靖容,既没有才华,样貌也不是怎么出众,只成天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凭什么就能入得了惠王殿下的眼!
难道就因为在自己见到惠王殿下之前,他们就认识了?
不对……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明明这个于靖容已过世的祖父于慎行与自己的父亲叶向高是在去年一同被调入内阁的,而那于慎行来得时候并未拖家带口,这于靖容是后来才到的,比自己来京城还要迟上几个月……
看来,这中间所发生的事情,自己有必要仔细打听一下了。
正文 第613章 岂不是埋没了才华
这厢,与朱常洵并肩走在两侧种满粉荷的大理石小道上,江抒等了一阵子,始终不见他开口,语调冷淡地道:“王爷这一步,借得已经够远了,有话是不是可以请说了?”
朱常洵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赌气意味,眸光一动,扯扯唇角道:“其实,本王是想谢谢你,你昨日让屏浅送去王府的东西,本王见到了。”
“哦,是吗?”江抒淡淡应承了句,态度显得漠不关心。
朱常洵微微点点头:“那东西很是新奇,很是有趣,并且确如你所说得,本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那不知王爷是否满意?”她咬牙问道。
“自然。”朱常洵悠然一笑,风华潋滟。
此刻道路两旁满池的荷花开得正盛,但在他的对比下,却仿佛瞬间失了颜色,只能沦为背景。
江抒不由为之一愣,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个人是如何袖手旁观的,冷冷横他一眼道:“既然如此,作为回报,上午在侯亭柯向我发难的时候,王爷不应该为我解一下围么?这只在一旁看笑话,未免显得太过分了些!”
“所以——你是在为这个,与本王置气?”朱常洵眼眸一眯,明知故问道。
等了等,见她只瞪着自己不说话,低低轻笑一声:“你那首《卜算子·咏梅》,字句挺拔,气势昂扬,情怀宽广,比起前人写梅的低吟浅唱要震撼人心得多,可谓是前无古人。能够吟出这样的词作,本该是名动京城的,本王若是为你解了围,岂不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王爷的见死不救成就了我?”江抒忍不住轻哼一声。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朱常洵含笑摆摆手,“本王只是不想听到有人再用‘无才便是德’来形容本王未来的王妃,既然可以惊才绝艳,为何还要隐藏自己?”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惊才绝艳的不是我,是人家伟大的毛主席好不好!
江抒忍不住腹诽。
但是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得,她正想考虑一下该如何含糊过去,却听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若是你本人也有你笔下梅的这种胸怀,那该有多好!”
“你什么意思?”江抒一听脸色瞬间大变,“你是说我心胸狭窄么?”
“本来是没有的,”朱常洵淡笑着回道,突然,他话锋一转,“只不过……这一句话不合意,便就变了脸,难道本王还该继续自欺欺人地认为你胸襟宽广么?”
“你……”江抒何曾被人如此嘲弄过,顿时气极,想要发作,却发现根本无从反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生生忍下。
朱常洵看她这副极力隐忍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无意再继续逗弄于她,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昨日送本王的那两个小东西,可有名字?”
“当然有了,”江抒见他不再揪住那所谓的胸怀问题不放,面色方才稍稍缓和了几分,淡淡道,“它叫魔方。”
“魔……方?”朱常洵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稍作沉默,又道,“那不知是从何而来?”
那玩意儿他可以确定大明的国土上是没有的,并且也派怯羽去了洋人利玛窦与他的一个同伴曾居静设在城东黄华坊本司胡同用以传教的南堂打听,发现也不是他们带过来的。
正文 第614章 那就不叫过关了
“画了图纸,找金匠与玉匠来做的。”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江抒直言道。
“你画的?”平和的语气,带着几分疑问,却又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的意思。
“不可以吗?”江抒淡淡瞥他一眼,不答反问道。
“这倒不是,”朱常洵笑着摆摆手,“只不过,话说回来,那东西倒是挺有难度的。本王昨日摆弄了一整天,今日又摆弄了将近一上午,连这赏荷宴都来迟了,才总算是过了关。”
“……”江抒闻言顿时无语。
敢情您所谓的有事耽搁,就是在玩这个呀!
不对——
她猛然意识到他话里所表达的意思,有些难以置信地道:“王爷玩过关了?”
“是啊。”朱常洵含笑点点头。
“不是拆开来重新把它插接在一起的吧?”她又问。
“自然不是,”朱常洵淡淡扯扯唇角道,“倘若这样的话,那就不叫过关了。”
“那……王爷是怎么过的?”她当年可是玩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玩过去。
“这个呀……”朱常洵略一沉吟,本想将他这一天又一上午总结出的通关规律说出来,但突然想到什么,眸光一动,凝眸地望着她道,“该不会是你自己就过不了关吧?”
“当然……不是,”江抒自然不会承认这件事情,语气生硬地道,“我若过不了关,又怎么能做得出来?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语毕,她作势就要离开。
但还没踏出步子,却被朱常洵抬手拦住:“不如本王带你去颐清池泛舟,可好?”
“颐清池?”江抒低声重复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是这公主府中最大的一片荷塘,”朱常洵越过方才设宴的四面清风榭向后指了指道,“那边荷花植的稀疏一些,小的船只可以顺利通行。”
“真得?”江抒自从那次在什刹海的后海乘过船坐过画舫后,就觉得飘荡在水上的感觉十分惬意,一听不禁有些心动。
朱常洵淡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薄落的衫裙上:“‘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你今日这身碧色的衣裳,倒是应景。”
“承蒙王爷夸奖。”关于他之前不为自己解围那件事情,该说的都已经说开了,江抒心情缓和了不少,有模有样地朝他抬了抬手。
只不过,她虽有心泛舟荷塘之上,但却无意与他一起,遥遥地向着他手指的那边望了一眼,试探地道:“不知这公主府中可供使用的船只多不多,我看那边已经有不少人过去了,别走到之后再没有了船,那样岂不是白走一趟。”
“放心吧,”朱常洵环眸四顾了一番道,“只那颐清池边少说也有十几只,那些人用不了那么多,现在就过去,应该不会。”
“那就好,”江抒要的就是这话,轻轻扬扬唇角,眼眸一眯道,“至于泛舟一事,还是不劳烦王爷了,我和怀淑郡主、池挽她们一起便可以。”
“这怎么能行,”朱常洵看出了她要避开自己的用意,却不揭穿,眸光微动,一副关切的样子道,“那塘中的水不浅,她们也不知通不通水性,让你与她们在一起,本王不放心。”
“可……”
江抒心知他这只是托辞,自是不愿就此妥协,还想再找借口,却被他轻声打断:“好了,走吧。”
语毕,不由分说,抬手拉起她的手臂,大步向那颐清池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615章 这就叫做将计就计
由于颐清池离得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太远,转过塘间几条斜直小道,没走多久便就到了。
在荷塘南边的空地上,扎堆聚集着几个身穿短褐的家仆,正有说有笑地闲聊着。
看到江抒与朱常洵过来,其中为首的那个立即迎上前来,毕恭毕敬地朝着朱常洵抬了抬手道:“福王殿下。”
朱常洵冲他点了下头,望了一眼塘中高举的荷花荷叶道:“本王与叶小姐要去荷塘泛舟,可还有空船?”
“有,王爷,叶小姐,这边请。”那家仆朝着二人做个请的姿势,引着他们向塘边走去。
刚刚由于田田莲叶的掩映,看不真切,走到近前,江抒才发现,荷塘的浅水中果然并排泊着几只小船,以铁链拴在岸边。
那家仆走过去,解开其中一只的锁链,回头看向二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