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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刚才弄疼你了，想哭就哭吧。”
“严晟……严晟！”于启岳终于忍不住仰起头嚎啕大哭起来。
他无法排解的痛苦随着这个台阶放肆宣泄出来。
他暂时忘却了自己怪异的行为，忘却了内心深处的恐惧。
可记忆的牢门不再是坚不可破，它已经裂开一条缝隙，只待一个契机，被抛弃在脑海里的碎片就会一一回归。
第83章 第83章
天越来越冷，对于极度畏寒的于启岳来说是莫大的痛苦。
才百十来斤的体重硬是包得像个球，每天到学校都得把手偷偷塞桌子底下让严晟暖上好久才回温。
见着外头树叉上最后一叶子都被卷走，于启岳是彻底不出教室了，午饭严晟给带回来吃，恨不能连厕所也让严晟替他上了。
严晟当然甘之如饴，这期间大大小小的便宜可没少占。不过有点不好的是，于启岳家里人怕他冷，开始车接车送，原本属于他俩的时间都被这该死的天气给耽误了。
“乖乖，那个大个子男生是你同学吗？”王雪玲看着倒车镜里严晟的身影问道。
于启岳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他，有些奇怪，“是，怎么了？”
王雪玲握着方向盘的手滑了几下，“没什么，见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难得有合得来的同学有机会邀请他到家里来做客。”
于启岳心里有点紧张，他谨慎地回答，“不了，还不到那种份上。”
也不知道是心里有鬼还是王雪玲的表现真的异于往常，于启岳总觉得她是知道了，或听说了些什么。
这种疑虑在饭桌上达到了顶峰。
“来年就要升高三了，学业紧张，我看还是换到尖子班吧。”于霆瞅准个时机不紧不慢道。
于启岳放下筷子，“我的学习进度我自己心里有把握，尖子班和普通班对我来说没差别。”
“乖乖，”王雪玲边往他碗里夹菜边说，“你爸爸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你很有自己的主见，可高考是你人生的大事，尖子班肯定要比普通班好，学习氛围浓厚对你的学习一定有好处。”
于启岳沉着脸道，“我不转。”
好久没发脾气的于霆这次没控制住火气，桌子拍得震天响，“你说了不算！”
“老于！”王雪玲拽他袖子美目圆睁，“好好说话怎么又发火。”
于霆顺了顺气脸色稍有好转，“当初你说转班就让你转，我们尊重你的意见，但你也不要太任性了，高考是过家家吗？明明去尖子班对你更有好处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
于启岳握着杯子的手捏得死紧，正如他此刻抗拒的内心，“我适应不了那里的环境。”
“那就不适应，让你去提升成绩的不是让你适应环境的。就这么定了，我差人去和你老师沟通一下，尽快转班。”
于启岳最讨厌于霆的独断，他说的话总像是在下达命令，别人必须无条件遵从。
他不想和这种父亲争论，踢开身后的凳子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哎，刚好了没多久又这样了。”王雪玲看着桌子上于启岳还没吃完的饭道。
“当务之急先给他转班，其他的之后再说。”于霆抱着胳膊眉毛扬得老高，显然有什么事让他十分震怒。
于启岳回到卧室先给周越霖打了电话，他没有能力左右父亲的决定，只有哥哥能帮他。
“还想起有我这么个哥哥了。”周越霖那边有点乱，但他不满的声音于启岳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最近天天和严晟缠在一起，连和周越霖都联系都少了，于启岳愧疚道，“哥，对不起，我最近……”
“好了，找我什么事说吧。”
“爸爸妈妈他们突然要给我转班。”
“转班？”周越霖显然也不知道这回事，“转到好一点的班吗？那挺好。”
“一点都不好，”于启岳着急地直拽枕头，“我已经习惯这里了，不想去别的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周越霖好像笑了一声，“二叔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听话。”
“哥！”
“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哥——”于启岳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跳没来由地快了起来，哥哥从来都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次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被他发现了？
“又是你弟弟？”严誉手握着酒瓶仿佛漫不经心道。
周越霖咬着烟点了点头。
刘长运笑了笑，“个弟控还用问？”
严誉跟着一笑，酝酿了一会儿道，“老周我说些话你可别不爱听啊，你弟弟都这么大了，我觉得你是不是得给他点自由空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他被你保护的太好了。”
周越霖把烟从嘴里拿下来，隔着缭绕的烟雾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一瞬间严誉觉得周越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头皮有点麻，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悟空说的是啊。”卢乐截过话头，“咱弟弟都这么大了，老是这么依赖你不是个事儿啊，以后对他发展多不好。”
周越霖被他转移注意，“有什么不好。”
老郭听他语气不善，想帮忙转移话题。
嘴还没张，刘长运就开了口，“你不高兴我们也得说，老周，你对你弟弟好这没问题，但是你不能把他护地太好了，将来到社会上可有的跟头载。”他们几个和周越霖关系最铁，都是真心为他们哥俩好。
一个人怎么说周越霖有点不开心，几个人都这么说他……特别不开心，不过他有意识地开始反思自己了，真的是该放松手吗？
于启岳这边被周越霖挂了电话心里一团乱麻，连忙把电话打给严晟。
以往三声响就接起的电话，这次等到快挂断才接通。
“严……”
“丘丘，准备叫你呢，我一好哥们儿回来了，你出门吧，我马上去接你。”严晟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高亢过，于启岳心想，是什么样的朋友让他这么高兴呢？比王鹏他们还要好吗？
于启岳心里一直挂念着刚才父母哥哥的种种异常，他想见到严晟后赶紧把情况跟他说一下，但严晟却像个连珠炮似的一直不停在说他的朋友，于启岳连插嘴都机会都没有。
“我们真的是好多年没见了，我认识他的时间比王鹏都长，我们是多年的邻居，比我大三岁，关系特别好，只是后来他家里出了点事，不在这里住了。”
“他这人特别有意思，待会儿介绍给你认识，我跟他说了你，他迫不及待要见你一面，你不用紧张他人特别好相处。”
“你们俩肯定合得来，他很会照顾人，我小时候没少被他照应。唉，谁能想到……好多年没见过他，没想到今年赶着年根儿回来了，比起以前变化了好多……”
于启岳沉默地听着，脸色随着车窗外掠过的灯光忽明忽暗。
平时对于启岳一点情绪的小波动都很敏感的严晟，注意力完全被巨大的喜悦所占据，没有分神去关注身边的人，只顾着推开包间门，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好兄弟。
“雨泽，这就是于启岳。丘丘，这是我的好兄弟许雨泽。”
包间里，王鹏翟晴赵阳宋志铭都在，剩下一个斯文清瘦眉眼细长的人就是严晟口中的许雨泽。
“你好，刚见到严胖就听他说到你，果然不同凡响。”许雨泽站起身来和于启岳打招呼。
“什么严胖，别在丘丘面前损我，多少年前的称呼了，叫名字。”
“哈哈，”许雨泽拍他的肩膀，“你这狗脾气这么多年都没变。”
于启岳第一次在严晟身边感到了尴尬，他就像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强行进入别人的社交圈，这让他久违的社交恐惧又泛上了心头。
“雨泽哥跟以前可不太一样了。”王鹏说道，显然他们几个都认识。
“这么多年哪能没变化，严……晟，叫着真别扭，我走的时候就一米八了，”许雨泽伸手往严晟头顶比划了下，“这都快一米九了吧？”
严晟平时挺烦别人往他头上伸来伸去的，他这人有着极强的自我领地观念，不喜欢别人和他有很亲密的举动，可这许雨泽这会儿功夫都不知道破了他多少例了。
于启岳观察他们两个的互动，垂下眼帘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白饭。
“于……启岳是吧？”许雨泽隔着严晟向他问道。
于启岳抬起头看他。
许雨泽笑眯眯道，“怎么一直不说话，不会是不喜欢我吧？”
“雨泽哥，我男神不爱讲话。”身边的翟晴解释道。
“还男神，你这小丫头见个长得好的都叫男神。”
“什么呀！就他一个，男神，我男神可就你一个啊。”翟晴急忙解释道。
于启岳抿着嘴点了点头。
严晟这才发现于启岳好像兴致不太高，低下头问，“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于启岳躲开他想搭上来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对严晟的触碰他有些抗拒，“还好。”
“严晟你别光顾着和你小情人聊天啊，咱都多久没见了。”
“小情人”三个字钻到于启岳的耳朵里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严二天平时有多过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粘于启岳身上，羡煞我等单身狗啊。”赵阳啧啧道。
“什么？”许雨泽听来十分惊奇，“你确定说的是严晟吗？我记得你以前和你的女朋友们都不这样啊。”
严晟有点不高兴，“以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许雨泽不理他，伸着头问，“启岳，你谈过恋爱吗？”
于启岳木着脸道，“没有。”
“不会吧，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严晟你个情场老手可别欺负人家啊，启岳以后严晟要是敢欺负你，就来找我，这小子最听我的话了。”
严晟眼看于启岳的脸白了两分却无从解释。
“雨泽哥，这你就说岔了，严晟可知道疼人了恨不能揣兜里带着怎么会舍得欺负他呢？”王鹏端起酒杯堵住他的话，“这么多年不见不走一个？”
许雨泽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你瞧我多不会说话，严晟别往心里去啊。”
严晟脸色这才好了点。
“启岳，我刚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会怪我吧？”
于启岳没有回应他。
许雨泽一点不尴尬，他露出一口白牙，青年人爽朗无比，“我自罚三杯，给你赔罪行吗？”
说着把眼前倒满的三杯酒一口气喝下。
“好！雨泽哥酒量见涨啊，以前可没这么能喝。”
许雨泽三杯酒下肚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站起来又倒上两杯一杯端给于启岳，“我是独生子，严晟就像我的亲弟弟，他这人脾气不太好你可得多担待，从今往后你也是我弟弟了，咱于情于理也得喝一杯。”
严晟伸手挡下，“他不会喝，我替他。”
“我和人家喝酒你替算怎么回事？我第一次见启岳不得认识认识。”
“不会喝就少喝点，抿一口总行了吧，严晟你就是把人看太严了，兴许人家能喝呢，对吗启岳？”
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于启岳身上，也不知道是酒店的灯光打的了还是怎么回事，于启岳的脸看上去异常白，只见他唇线分离冷冰冰吐出两字，“不能。”
原本热闹的气氛立马就冷了下来。大家神色各异都有点尴尬。
绕是许雨泽性格温和都有点招架不住了，“怎么了这是？”
“我都说了他不能喝，我替他。”严晟觉得于启岳的态度很奇怪，他没深究，只一心替他挡下这杯酒。
“你要替的话，可不是一杯了。”
“你说几杯就几杯。”
于启岳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严晟看着他楞了一下，“怎么了？”
“出去透气。”说完于启岳不管在座的反应如何径直走出门外。
于启岳平时可从来不这样，别说严晟就连赵阳宋志铭都觉得不对劲。
“雨泽，你先坐会儿我出去看看。”
“严晟你这小情人脾气可够大的。他不就是出去透透气你至于这么着急忙慌往外追吗？情侣之间要给彼此一点距离，否则会腻烦的。”
赵阳和王鹏互相看一眼，都有点莫名。
于启岳站在洗手池前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包间里的氛围对他来说连呼吸都很压抑。
他打开手龙头也不调温度，任由冰凉的水冲刷着自己的手，直到指尖都冻麻了他才把水关上。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脑海里许雨泽的话挥之不去。
他不想面对此时自己的情绪，可他是这样嫉妒，嫉妒许雨泽比他认识严晟时间久，嫉妒他知道严晟那么多童年趣事，甚至嫉妒他们相处的时光。
严晟说他有意思，有意思在哪里？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趣？他有什么值得严晟喜欢的地方呢？
他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僵硬地走出了洗手间，迎面走来一个人，不是严晟，是许雨泽。
“启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