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心,谢谢你。”
她学着他刚刚索要学费的腔调,得意地伸出小巴掌,“来,今天的慰藉费。”
邵寻把脸偏过去,嘴角勾起,那上扬的弧度还蛮明显。然后又转回来,一脸正经,抬手揉揉她脑袋,“成精了你。”
黏黏答答半推半就中,俩人一起去了衣帽间。
邵寻不像一般直男对女装没有辨别力,他恰恰相反,不管品味还是审美都比方汝心好得多。今晚是家宴,不必穿得太正式,但一定要精致。他给她挑了黛青色的套装,然后在她换衣时,他去外面拿来一双凉鞋。让方汝心惊讶的是,那鞋跟衣服居然还是一色的。
“在家穿拖鞋不就行?还专门弄双这个?”
“你身上那款和这鞋,都是UG定制的,一整套会很完美。”
处女座的邵寻就是有强迫症,“那肥大的凉拖明显跟这身不搭,快换上。”
他弯腰把鞋拎到她脚边。
她眼疾手快,顺势按住他的背,邵寻本来想起来的,这下起不来。
她清脆地笑了几声,就着这个御下鞍马的姿势,甩掉脚上的肥拖。
在这种小事上,他倒是百般纵容她,给她换鞋什么的全然无所谓,并没有一丝一毫总裁的架子。因为他发现,这种小事就能让她非常开心,而他做起来只是举手之劳,所以何乐而不为?
他干脆单膝跪下,手把手给她换。
那套装下边是条小灯笼裤,收脚部分箍在小腿那里。
他看了眼,说,“你最近瘦了。”
在这种事情上他亦比一般直男敏锐很多,甚至不必像方汝心那样每晚拿卷尺量,肉眼就能看出来,他对她体型的变化也是比她自己还细致。哎,有这么个老公,她更加不敢长胖。
六寸圆肤趿一只秀气的凉鞋,美得十分细腻自然,他心头微动。不知不觉,又盯住不放。
她之前可没发现邵寻竟然有这癖好,要是一早知道便可以好好嘲笑他。
她本想抓住这个机会戏谑几句,但那触感也令她有点儿心旌摇曳,算了还是不说。
又过好一会儿,至少得有三分钟,她耳根子都开始微微泛红。
邵寻这时候没有一点节制。
“看得它都要痒了……”她不由分说地把那只脚缩回来。
他竟然还用力抓了下,然后才慢慢松开。
这边才把老婆拾掇好,那边就传来拍门的动静。
“大哥,妈到了,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他回了句“马上出来”,下一刻又意识到隔音效果太好,外头根本听不到。
邵琴一边拍门一边打趣,“就要跟嫂子在里面腻歪这么久?都半小时了还舍不得出来。”
邵母一听,推了推女儿,“别叫别叫,让他们多腻一会儿。”
邵麟也掺一句,“大哥不会打算今晚都在里面吧?”
“嘿嘿,有可能哦。”
邵母竟也说:“我想尽快抱孙子。”
“妈,你这可就偏心啦,我生的小囡囡难道不讨你喜?”
邵母笑了起来,“我对囡囡爱得不得了,是担心你哥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他不要小孩,所以才这样说,你比他好多了也犯不着让人操心。”
邵琴瞬间被安抚。
“让他们夫妻多腻一会儿吧,指不定……”
这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打开。
一家人十分八卦地盯着俩人的衣着和仪容。然而不管是邵寻还是方汝心,都毫无破绽,稳妥得很。
方汝心露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挨个问了声好还给邵母奉茶,然后准备去厨房做饭,邵寻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叮嘱她,“只剩炒菜,尽量搞慢点,待会儿我进去帮你。”
“不是还有很多亲戚吗?他们都没来?”
要是没来就好,她便不用那么拼命地扮演能下厨的贤妻。
可邵寻粉碎了她的幻想,“都在路上,马上就到。”
“上回教你做菜,你还记得多少?”
早忘干净,她支吾了声,“这种事难不倒我,放心。”
然后她进厨房忙活,他在客厅陪着大家。果然不到十分钟,七大姑八大姨全都陆续到齐,原本还空旷的客厅立马被挤满。里头也很快嘈杂起来,一会儿说邵琴的小囡囡真可爱,一会儿又感叹长子终于要结婚,咱们邵家真是双喜临门云云。
“说那媳妇长得很漂亮,还是个模特?快拉出来我们看看嘛。”
“她在厨房做饭,待会儿见吧,另外她也不是模特。”
大姨听完一拍手,兴奋又赞赏地说,“这才对嘛,我们邵家这么排场,怎么能只娶个模特回来,一定得是千金小姐才行。”
然后周围一遍应和,并且笑声哄起。
说真的,这种对话在邵寻看来,纯属脑残,听多了脸要冷下来的那种,但偏偏他还得保持温和的假象。
他硬着头皮应付了一会儿,弟妹看他快要架不住,时不时眉头蹙起,生怕他下一刻会不耐烦,于是主动上去绕开话题,将亲戚们的注意力从大哥身上吸走。邵寻可算逮着进到厨房,查看她的情况。
里面油烟弥漫,豆角都快被她煸糊了。
他一见这状况立刻上前,从她手里截过锅铲,把她挤到一边,“加盐了吗?”
“还没,你不是说等着你来吗?我已经把火调到最小那档。”
他飞快地加了几勺盐,然后迅速出锅。
“啪”,他把油烟机打开,然后横她一眼。
她有点不好意思,“刚刚我太专注,一时忘了要开。”
这一换上邵寻,那效率可就不一样,唰唰唰三盘炒菜十分钟完成。
“这红包是给咱邵家的新媳妇,我当然要亲自送到她手里才行。”
“都说她漂亮又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邵寻可真有福气!”
“哈哈哈哈可不是么,来来来,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俩人在厨房里听到这番对话和喜庆的笑声,瞬间调换位置。
他把锅铲往她手里一塞,“先放辣椒,再倒花菜,最后放盐。”
说这话他时语速很快,她也只好囫囵地迅速点头。电光火石的下一刻,邵母就领着亲戚抵达厨房,眼前的画面是,美美的方汝心系着围裙,正在“娴熟”煸炒锅里的蔬菜。
邵寻靠在旁边的案几上,闲适地拿着罐啤酒在喝。
按照一早计划好的方案,一群人进来,邵寻不吭声,并且站着不动,一副自顾自的样子。而方汝心微微侧过身,甜美且礼貌地冲他们一笑。
啧啧,拿着锅铲的漂亮贤妻,真真美到长辈们的心坎里去。
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万个好评都不够。
邵母笑眯眯地走近,“汝心啊,真是累到你了,又是炖又是炒,一个人忙活到现在。”
其实那些需要炖的大菜,像鸡汤、排骨、牛腩、胖头鱼等等,都是邵寻事先弄好的,现在只是温在煲里。
“哪里哪里,我最喜欢做饭,”她这回答也是按邵寻的意思来,“就怕搞得太匆忙,招待不周。”
这话一说,邵母对她的好感直线上飙,“汝心啊,你该早些打电话给我,我跟邵琴都过来帮你忙。”
七大姑八大姨纷纷上来说,“汝心呐,菜够多啦,别再做了,已经很丰盛哟!”
邵母还瞪了站在一旁的儿子,“游手好闲干什么呢?你那老总架子也摆到家里来了是吧?一点都不主动帮忙,竟让汝心一个人在这忙活。”
邵寻恰到好处地说,“她应付得来。”
方汝心有点紧张,生怕露馅,炒的十分用劲,那锅给她砸得哐当响。
邵母也不疑有它,拿起抹布给她把案几擦了擦,还慈祥地安抚道:“他啊就是懒,又大男子主义,也真是运气好,这年头还能娶你这样会做饭的女孩。”
方汝心巧笑倩兮,“哪里哪里。”
“汝心,碗筷在哪啊?我来摆上。”
“在那边的橱柜里。”
她炒着炒着,锅里的油早就烧干,眼见那花菜马上也要被煸黑。这时候就该加水的。
邵寻用力咳了咳,方汝心悄悄瞥他一眼,紧张得满头大汗。就算知道他有指令也没用,难以猜到具体内容。
他一口气把啤酒喝完,走过去扔掉手里的罐子,垃圾桶就在她脚边,于是俩人终于靠近一下。
他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加水!”
她迅速捞起一瓢水,往里一浇。
“嗞嗞嗞!”油锅一阵猛响,油滴子溅到她小臂上,她被烫得惊叫一声。其实这对烹饪来说是常事,邵寻也时不时会被热油溅到,但他最多手臂抖一下,哪会像方汝心这样反应如此之大,真是典型的菜鸟新手,竟还把手里的锅铲甩了出去。
邵母刚打开橱柜准备拿出碗筷,脚边突然砸下一个锅铲,还沾着几根花菜。
那一瞬间,场面可以说是十分尴尬。
邵寻僵在那里,简直想闭起眼睛。
眼前这场景令邵母也有些错愕,怔怔地抬起头,“汝心你……”
彼时方汝心正捂着小臂,眉头蹙得紧紧的,一脸痛苦不堪。
哎……没想到最后还是露了馅,白辛苦装这一场。
邵寻认命地走过去,不着痕迹地,伸手把燃气关掉,本来他想接手那锅。
谁知邵母突然说了句,“汝心你没伤到吧?”她一步跨到儿媳面前,抓起她的小臂仔细看了看,“哎呦,都烫红这么一片!”
方汝心还想再挽救一下,“妈,我没事,我把这炒完。”说着她还直起腰,一抬手握住锅柄。她抽了个干净的盘子出来,把里面的菜全部倒进去。万幸,她是个女汉子,这个动作做起来还算利索。
邵母看得心疼极了,已经远远不止是好感,而是疼惜。这女孩子怎么这么好?几乎是万里挑一。
“汝心呐,以后炒菜可小心点,真是急不得,一急就溅油,都怪我在旁边找你说话。”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分心……”
邵母拉着儿媳的小手,“来来来,去抹点清凉药,我专门托熟人带回来的。”
“好,谢谢妈。”她用手背擦掉额上的汗,无声地在心底松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够快,刚刚那失误算是掩盖过去了吧?
美贤妻形象终究是保住的!
厨房安静了下来,邵寻走过去,看着那盘焦掉的花菜,淡笑着摇摇头。
☆、越来越凶萌的狐狸精
34
因为来得是邵家的亲戚,毫无疑问是偏心邵寻的; 所以这时候要格外凸显方汝心的贤惠; 不然的话; 很难让这群挑剔的亲戚满意; 哪怕面上笑眯眯,心里或许也会有不屑。今晚为了衬托她; 邵寻自然也要装得懒洋洋一点; 总之里里外外都交给方汝心忙活。等以后去岳父岳母那边; 俩人可就要反过来,轮到邵寻扮演贤良丈夫。
烹饪的活儿,他得帮她伪装; 但到了餐桌上,他可以歇着。方汝心健谈得很,跟一群大伯大婶也聊得火热; 又十分礼貌; 不用担心她会说错话。宴席上觥筹交错,又总不乏欢声笑语。
她很会撒娇卖乖; 小嘴又甜; 这种女孩就是容易讨长辈欢心; 说着说着大家竟都开始叫她小心儿; 邵寻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几个贵妇姨母约好一般; 齐刷刷地要俩口子早生贵子,还说什么邵寻现在已经三十三,从怀孕到生下来还要一年的; 宝宝跟爸爸岁数差太多以后会有代沟。
方汝心甜蜜地答:“放心,就这一两年的事。”
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下,邵母亲手喂儿媳吃莲子,方汝心笑眯眯地全都咽下去。
大家当然也不会放过邵寻,给他也盛了一碗,邵母还说:“你都这么大了,我就不喂,自己吃吧。”
邵寻有点头疼,那莲子羹里头都是什么燕窝、红枣,明显给女人美容养颜的,他一个男的实在吃不下去。
但所有人都看着他。
“孩子是怀她肚里的,莲子给我吃能有什么用?”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邵琴迅速接茬,“没有你的配合,她哪生得出来?你说你作用大不大?”
这话一出,一桌子人都笑,方汝心羞涩地低下头,两侧嘴角娇俏地弯起。
邵寻无奈之下端起那碗,跟吃中药似的往自己嘴里灌。
“这才对嘛。”
邵寻从来不信这种喜庆的迷信,但方汝心好似有点相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吃,脸颊还红彤彤的。
后来商讨婚礼细节,喜宴肯定在香榭酒店,邵寻是股东之一,不存在预约和订不到的情况。那地点妥了,时间却不妥。邵寻想的是办个晚宴大家吃吃喝喝就各自散,但亲戚说,婚礼可得搞一整天,上午选个吉时把新娘子接过来,接完之后要在家里闹腾,发红包、发喜糖还有敬茶等等,宴席从中午吃到晚上,天一黑就开始闹洞房。
居然还有闹洞房,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讲着,可邵寻听着头都大。
其实他今晚就觉得,同妻子一起,跟亲戚吃这一场就够,婚宴似乎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