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凡笑道:“你先前冤枉我,现在就给你个将功补罪的机会。你应不应?”
姚修容听她提到这个,自知有愧,不好再回绝,只得点头同意了:“好吧,我先给父亲带个话。得了消息定了日子,再来知会娘娘。”
“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姚修容才告辞。
齐少凡也没旁的事,这就回寝殿练字。
待到傍晚,她才将字稿烧了,打开门出了寝殿。正伸懒腰时,忽然听到前面一片喧哗,她觉得奇怪,就提步走了出去。
穿过长廊走了一段,一眼就看到嬷嬷、书兰、初夏几个正在小厨房的门口吵闹。
小六子和小佩子举着笤帚,到处扑打,一边吆喝着:“去哪里了……”
“啊,在那里!”
嬷嬷急的比着手指呵斥:“嘘,小点声,别吵醒了娘娘……”
初夏一把将手里的篮子掼在地上,愤慨的说到:“就应该去告诉娘娘,他们太欺负人了。从前克扣我们娘娘的吃食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往饭食里放老鼠,简直是欺人太甚!”
书兰捡起篮子,好言好语的劝慰道:“告诉娘娘,不过是让娘娘徒添烦恼,娘娘刚经历牢狱之灾,只怕心里正郁闷着。太医说娘娘不能忧思,这件事还是不要人让娘娘知道。宫里头就这样,捧高踩低,就是去理论,也无人做主。”
“难道要一直忍气吞声吗?我们娘娘可是贵妃,除了皇后娘娘,我们娘娘就是最尊贵的,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对我们娘娘!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就算皇上不喜欢娘娘了,还能看着娘娘被奴才践踏?”
“初夏……”书兰和嬷嬷都急的去拉初夏,初夏跑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娘娘?”
书兰和嬷嬷闻声也跟着抬头一看,脚步停了下来,讪讪的垂下头,赶紧上来跟齐少凡行礼:“娘娘……”
齐少凡看了看地上打翻的饭菜,再看看小六子小佩子瑟瑟缩缩想将手里的笤帚藏到身后,心里确实郁闷起来。
她的饭食她虽然是满意的,但是相对于她贵妃的份例来看,将她的饭菜克扣到这个地步,对她已经是一种侮辱。
如今还将老鼠放进她的饭菜里?
她还没进冷宫这些人就敢这么侮辱她,必定是跟她长久以来的逆来顺受、既往不咎脱不了干系。
她想了片刻,开口到:“初夏说的对,这么一直忍着也不是个办法。本宫堂堂贵妃,岂能受如此羞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们两个……”
她指了指小六子和小佩子,“把老鼠捉起来,放回篮子里,待会我们去御膳房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
嬷嬷、书兰、小佩子闻言,满脸犹豫和担忧,张了张嘴,都没有说话。初夏和小六子听了她的话,却像打了鸡血一般,小六子立马就跃跃欲试的要去捉老鼠。
“就要这样嘛,不给点颜色他们瞧瞧,那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真要无法无天了。”
“奴才这就把老鼠捉回来……”
齐少凡笑了笑:“赶快的。”
“是!”小六子推搡了小佩子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小佩子憨憨的挠了挠头,看看小六子,再看看齐少凡,这就垂下脑袋,跟着小六子去捉老鼠去了。
嬷嬷走上来,有些担忧的道:“娘娘,您就是心里有气,也不该亲自去兴师问罪。回头被那些刁奴气着了,您又得卧床休息好几日。若不然,咱们去太后那里走动走动,让太后给您做主?”
齐少凡摆了摆手,像太后这种靠山,可不是用在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上面的,经常为这种小事去麻烦太后,久而久之,太后肯定会觉得她是个麻烦,会厌弃她。将来真有大事,那可就指望不上太后了。
“嬷嬷别担心,本宫如今没那么容易气倒。”
“可是……”嬷嬷还是不放心,她大概是忍气吞声惯了。
齐少凡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必多说。嬷嬷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只好将话吞了回去。
那几只老鼠原本也是被放了药的,行动很迟缓。不到片刻,小六子和小佩子就将所有老鼠都捉回来了,将老鼠放进篮子里盖上,一行人这就浩浩荡荡的冲御膳房去了。
这个点正是各宫用膳的点,御膳房里忙得鸡飞狗跳。各宫领饭食的宫人都在茶房里候着等待,领催的太监来来去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齐少凡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做事的太监们经过时只向她敷衍的低了低头,就匆匆走了。
她想了想,就对小六子说到:“去把总管叫出来。”
50,御膳房风波(2)
小六子忙随手拉住了一个刚好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太监,板着脸,拔高嗓门说到:“把你们总管叫出来!”
太监正忙着,突然被拉住,又看小六子一脸凶神恶煞,吓了一跳,瑟缩着说到:“总……总管?”他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齐少凡,齐少凡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他就有些惶恐,一拱手道:“小的这就去……”
小六子丢开他,他一溜烟就跑了。
齐少凡静静的等候着,不消片刻,方才的太监就带着御膳房总管出现了。
御膳房总管长得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腆着肚皮慢悠悠的走过来。看到齐少凡这个贵妃,脸上也丝毫没有敬意。能尊驾出现在她面前,大概也是为了表面上能敷衍得过去。
他走到齐少凡面前,拱了拱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道:“娘娘叫咱家来所为何事啊,咱家现在可忙……”
齐少凡不等他说完话,从初夏手里接过篮子往他头上又快又准的扣了下去。
“嗷……”总管脸上的笑容突兀的变成惊恐,随后就被篮子把整个脑袋都给扣住了。
他惊得嚎了一嗓子,本能的抬起双手扣住篮子,拼命的往下扯,随着他的动作,扣住他大脑门的篮子边沿缝儿里,老鼠就像闹蝗灾似的往外钻,然后沿着他的身上往下逃窜。
“啊,救命啊,什么东西……”
“吱吱……”
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睛被篮子给扣住了,根本看不见,双手挥舞着想把篮子从脑门上摘下来。
但他脑门太大,篮子又是口小腹大的结构,扯了半天没扯下来,他人却失去平衡滚倒在了地上。
老鼠因为他的动作更加惊乱,纷纷吱吱乱叫着,逃荒般的在他身上游走。听到老鼠的叫声,他吓得不轻,哀嚎声更大了。
“救命啊,救命啊……”
初夏和小六子看得大笑,指着他骂道:“草包!”
这一幕引得周围的人都聚集了过来,很快跑过来两个御膳房的太监,帮着总管将头上的篮子拿了下来,又将他给拉了起来。
他狼狈不堪的站了起来,被两个太监搀扶着,看了看地上蜂拥逃窜的老鼠,他脸上顿时浮上了滔天的怒火。
他看向齐少凡,板着一张涨红的脸,声音尖刻的问到:“娘娘这是何意?”
齐少凡看了初夏一眼,初夏立即捡起地上的篮子递给她,不等总管反应过来,她再次将篮子掼在他的脸上,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松手,将篮子摁在总管的脸上不说,还碾了两个来回。
总管踉跄了两步,幸好被身后的两个太监给抓住了才没有摔倒。
这下,他几乎要跳脚了,但齐少凡再不得宠,也到底是个主子,齐少凡能对他动手,他却不能对齐少凡动手。
他不得不将胸中的怒火给压了下去。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致,语气又尖刻了三分:“娘娘这么羞辱咱家,咱家可要向皇上去讨个公道!”
齐少凡淡然的看着他。
还真是个刁奴,知道她不受皇上待见,就用皇上吓唬她?
难怪嬷嬷担心她气病了,若是真正的谢绾,这会儿听了这话肯定得气得呕血。
不过,她可不怕,别说皇上不在宫中。就算皇上在,只怕也不会亲自来管这种屁事吧?
齐少凡冲他温和的笑了笑,说到:“总管大人这话正合本宫心意,那么就去将皇上请过来吧。”她脸色一冷,“本宫倒要看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竟然敢往本宫的膳食里放老鼠。”
她的话引得周围的人哗然一阵惊叹,大家都道是她在找事,但没想到她找事是这个原因。
竟然敢往主子的饭食里放老鼠,这可真是前所未闻了。
她说着,再次将篮子掷到总管脸上:“胆大包天的刁奴,主子再怎么,那也是主子,岂容你羞辱?!”
总管大概是没见过谢绾如此有气势的发过飙,一时间都吓愣住了。
愣了一晌,他才反应过来,脸上的怒气消去,一张脸比苦瓜还苦,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说去找皇上评理,自然也只是一句恐吓,真闹到皇上面前,别说齐少凡是个贵妃。就算他有一万种法子反咬一口,但皇上日理万机,为这种小事儿去打扰皇上,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他当然不会真去请皇上了。而听到这个因由,他简直觉得是六月飞霜,克扣失宠妃嫔的额度那是各宫各部门的惯例,但贵妃再不得宠,那也是皇帝的女人。
他们要的是油水,捞了油水,关起门来偷着乐就行了。往贵妃的饭食里放老鼠,那不是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事吗?
“冤枉啊娘娘,御膳房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御膳房负责的是各宫贵人的膳食,万万不敢有一丝马虎,别说有老鼠,就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不信娘娘可以进去去看。但凡娘娘在御膳房找出一根头发丝儿,咱家愿意摘下项上人头!”
齐少凡看他说得信誓旦旦,就有些起疑。
但她也没有立刻就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本宫的膳食可是从御膳房领回去的,这路途中并未转交他人之手,不是你御膳房的人做的,还是谁?”
总管也不是一个草包,闻言沉吟了一刻,立即做出了对策。挥手对旁边的人道:“去将今日负责娘娘膳食的人等全都叫出来。”
旁边的小太监马上去了,很快,庖厨、厨杂役、领催零零落落的就来了十几个人,见识了齐少凡发飙,再也没有人敢轻慢她,都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总管也不啰嗦,将众人叫上来当着齐少凡的面儿一一盘问对质:“你们可有谁往娘娘的膳食里放老鼠了?或者看到其他人做手脚?”
大家听闻都一脸冤屈的猛摇头:“小的没有……”
“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做这等事……”
“……”
大家都极力否认,一行人盘问完,总管总算是挺直了腰杆,脸上重新浮现憋屈的怒色,他义正言辞道:“娘娘也听到了,大家都说没有。进御膳房,可是要验身,没有人能带老鼠进来。主子的饮食可出不得一点差错,所以这事绝对不是御膳房的人做的,娘娘还请给咱家一个公道……”
52,御膳房风波(3)
总管反咬一口向她讨公道,倒是齐少凡始料未及的。她虽然打定主意要将这些人威慑一番,但也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她不得宠,在宫里到底算无根无基,事情真闹出去,万一有人趁机对她落井下石,那不但没有达到威慑的效果,反而还可能会自取其辱。
齐少凡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说到:“本宫的膳食确实是来自御膳房,不是你们,还能是本宫自己害自己不成?”
总管严肃的道:“娘娘的膳食虽然确实出自御膳房,但娘娘的宫人领膳食之时,可看见了老鼠?交接领膳时,大家可是当面对过质的。”
“现在娘娘的人将膳食领回去了发现了老鼠,这可怪不得御膳房。谁知娘娘的人半路到底有没有贪玩,让人做了手脚,如今诬陷到御膳房,咱家万万担不起这个黑锅。”
“若今日娘娘不给咱家一个交代,咱家也没脸在御膳房待下去了……”他摸了摸脸上被老鼠爪子给挠出的伤痕,话语间越发的咄咄逼人。
齐少凡看了一眼初夏,初夏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每次领膳,都被克扣的厉害,她总忍不住要跟御膳房的领催吵嘴,但跟领催吵嘴的后果就是领催故意拖延她们的膳食,经常导致过了饭点,娘娘还没用上饭。
所以,后来她就眼不见为净,不再打开食篮检查。
那么多次也没出过事情,她就养成了习惯,领膳的时候不会检查,可是没想到今天就出了岔子。
如今娘娘被人挤兑的无话可说,都是她的过错。
嬷嬷早就知道她的脾性,看她这副神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时只想给她两掌,只是此时不是训她的时候,只斜着眼睛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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