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赢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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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赢江山-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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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茯苓没见过北朝这个失而复得的公主,但他人不笨,看见她玄色宫装金麒麟,老老实实叫了声殿下。
      阿兰也不认得他,但这人穿着太医院的檀色官服,腰间没几个花翎吊饰,很好辨认,一看就是太医院的八品医师。
      阿兰记性好,常在宫中行走的朝臣她都能叫出名字,乍在西内宫附近见面生的医师,阿兰好奇不已:“叫什么?”
      “傅茯苓。”
      “咦,傅家人。”阿兰说,“来给莲华看诊?”
      “嗳,是。”
      “看完了?如何?”阿兰见他刚刚是朝东边走,以为他瞧完出来了,忙问道,“他最近是不是好转了?”
      茯苓脸黑,羞红了脸也看不出来,语气惭愧道:“殿下,下官还没看到人……我,找不见路……”
      阿兰觉得他十分有意思,举手投足说话时的神情都与傅青又几分相似,但人更腼腆些,又听他说不识路,当下失笑道:“你也不问问人,跟我来吧,我正要去。”
      茯苓连忙扛着药箱紧跟在后面。
      阿兰问他:“傅青今日是太忙了吗?”
      “是,我义父交待过,让我来给莲华公子诊脉。”茯苓人老实,直接把话顺着讲出来了,“义父早上见过莲华公子,说瞧起来不大对劲,脚步虚浮,精神不济,他恐出状况,于是遣我先来瞧。”
      阿兰原本好奇他给傅青叫义父,而后听了他的话,一时沉默下来,好半晌沉声说道:“他这些天都还好啊……药也按时喝,也没怎么用眼睛……”
      “下官不知,下官要看了才知道,但既然义父说了,这事就不能马虎。”
      茯苓说完,抱着箱子,迟疑了一会儿,才又道:“失礼,殿下看起来缺睡眠,想来这些天事多忙碌没能休息好,我能给殿下诊脉吗?”
      阿兰奇道:“现在?”
      茯苓呆呆点头。
      阿兰伸了胳膊过去,茯苓就和傅青之前一样,扣住脉就这般静静站在原地。
      好久之后,茯苓说:“失礼,殿下,能换另一只手再让我看看吗?”
      阿兰挑眉:“你占便宜呢?”
      茯苓窘然片刻,呆呆道:“没有,医者怎么会如此……只是,一手三脉,加起来六个,我只看一半无法知殿下身体状况,因而另一个也不能忽略,而且殿下似乎有些体寒,此事不容马虎,需要看一下另一个……”
      阿兰示意他不必再说,好笑又无奈,把另一只手给他,茯苓黑爪子搭上去,又是好一会儿,才说道:“殿下底子不太好。”
      阿兰点头,倒没什么感觉,平静道:“我知道。”
      茯苓又说:“殿下底子不好,调养也需一年半载,想要孩子应该不容易。”
      阿兰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愣了一愣,收回手说道:“调养这事我也知道,傅青说过。”
      “莲华公子身子也不好。”茯苓看了眼远远站在后面的宫人,压低声音说,“加之殿下底子不好,头胎应难生养。”
      阿兰有一瞬间,是想脱口而出,管你何事,又想开口就骂去你大爷,然而到最后,话说出口则是一声客客气气的请教:“敢问这位茯苓小师傅,这个不好生养具体是什么个意思?”
      茯苓笨嘴笨舌道:“就是……不好生养,照现在这情况看,即便是有了孩子,也难留住……”
      这话可真难听,阿兰脸色几变,最后小心翼翼问道:“是以后都这样?”
      茯苓呆愣愣道:“要是身体养不好自然会一直是这样不好生养……”
      阿兰回北朝之后,一直是由傅青亲自把脉看诊调养身体。她年幼时缺衣少食,又经常做重活,少女时期又因成日待在码头搬运货物,风里来雨里去,身体自然会出问题。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起码比步莲华的身子骨要好,但实际上她也是个空壳子,再不养就要塌了。
      只是,阿兰不知的是她刚一回昭阳宫,傅青来看过脉后,私下里就与萧九说了,公主殿下现在有个大问题,就是身体不好,少时伤身,恐难生养。
      萧九自然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严重,严令傅青不许外传,并封严了阿兰的药方。
      可茯苓实在,不是很通人情世故,也不知自己这话说出来有多严重,今日但凡不是阿兰一人在,他说出这种话,可能第二天就要被远调离京,或是永远闭口。
      一个储君,还是刚刚立的新储,本可聚民心,使一直帝座空待的北朝有了希望,但这个储君若是底子不好,被医师说难生养,这传出去,民心就要散了。
      不管南朝伪帝多么的荒淫无道,起码人家南朝的子嗣多。
      阿兰后知后觉的想清楚其中关节,脸色一沉,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思索了许久,拽过茯苓,低声问他:“你是医师,你说,我现在把身子养好了,以后好生养吗?你说实话。”
      茯苓呆呆点头,身子养好当然可以啊,他如此回道:“那自然是可以的……”
      阿兰松了口气,脸色阴沉道:“那你就不要说废话了……平白无故要把我吓死了。你记住,这事谁也不许说,听清楚了吗?”
      茯苓依然没有回过味儿来,只懵道:“我是医师,病人得了什么病,有什么需要治的地方,我也只会和病人说,为何要给别人说。”
      阿兰笑了一声,稍稍安心,又问了他的名字,说道:“你恪守医德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茯苓点头:“不会说的,殿下放心,我是医者,只会与义父请教用药,其他人自然是不会与他们说的。”
      阿兰摸清了这个呆头黑皮医师的为人,四平八稳地嗯了一声。
      如此一耽搁,到华清殿门前时,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冬末春初,太阳光消失后,天气立刻就阴冷起来。
      步莲华蜷缩在内殿,床头床尾各放了火炉,他手上抱着一个小的,裹得严严实实,躺在榻上歇神。
      榻边不远处是他挪过来的方桌,桌上散落着一堆写满字的纸。
      阿兰看着内殿的这个光景,大概猜出了他这一天都干了什么。
      殿外的小花圃里,花锄还在旁边放着,应该是上午天暖和时,他在外面侍弄他花圃里的那些花苗。下午太阳落了,天寒了之后,他进了内殿,又因体弱惧冷,把火炉和桌案都推到了榻边,坐在榻上写字,这会儿写累了,和衣歪在榻上歇息。
      步莲华之前说过,过几日要给她上个万言奏表,是有关私学官设的事情。
      阿兰让茯苓上前给他诊脉,自己则站在门口,远远看着。
      步莲华原本就浅眠,听到脚步声醒了过来,未摘红绫,慢慢坐起来,问何事。
      茯苓说了来意,步莲华又安心躺了回去,把手给了他。
      他未察觉到阿兰也在,神情疏懒,整个人是涣散的,恨不得把自己团起来,缩进榻中不管不顾的睡上一整天。
      茯苓捏了住脉,没一会儿就是一怔,伸手探步莲华额头的温度。
      茯苓收回手,说道:“烧了有几天了?”
      “……不清楚。”步莲华说,“要是依困倦来算……可能有三天了。”
      “是下官疏忽。”茯苓叹气,“这几日太医院忙相府和将军府上的事情,把公子给忘了……你既不舒服,为何不问医?”
      步莲华愣了许久,无奈笑道:“可能之前疼习惯了,现在一点小小的不适,总不放心上。你看,是不是无大碍?”
      “公子的脉象……”茯苓说,“并不是无大碍的样子。你应该有一段时间未休息好了。”
      步莲华捂着额头,懒散笑道:“这就是你胡说,我这些天……一直都有睡觉,又不是很疼,不至于睡不着,我又怎么会休息不好……你要是换傅青来看,他就会知道,我现在这样实属正常,并无大碍。”
      “缺眠。”茯苓有些着急,“我是医师,你的脉不会骗我。我先给你写个方子,你喝了暂且散热休息,待明日义父来再给瞧瞧看。”
      步莲华懒声答道:“好吧……”
      “公子的身子是不可能调理大好,只能慢慢调养着,但不管怎样,你都要休息好,这件事情不能马虎。”茯苓写完,把方子交给宫人。
      他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又转头对门口脸色阴晴不定的阿兰说:“殿下,你二人都应遵医嘱,好好调养才是。”
      步莲华一下子从榻上坐起,乱发散衣也来不及整理,声音发飘地试探性叫道:“阿兰?”
      阿兰没有出声,只是撇了撇嘴,慢慢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
      步莲华静静听了一会儿动静,又叫:“殿下……”
      换了称呼也不行。
      阿兰闭了闭眼,慢慢走来,坐在了榻边。
      步莲华这下是确定了她一直都在,愣了好久,无奈笑道:“你如今,还学会这招了……”
      阿兰回道:“你若不心虚,又怎会是这个反应。”
      “我没心虚。”步莲华说,“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他这般说,语气还带点委屈,比平时软了一半。
      茯苓拎着药箱默默离开,还贴心的随手关了门。
      外人走后,阿兰一下子拍在步莲华头上:“你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烧了三天,自己知道怎么不叫太医院的人来看?我们是少医还是少药?还是家里穷困潦倒,需要你给我省那点药钱?!”
      “没有,哪有的事。”步莲华听出了今天她情绪不稳,话中带着怒火,连忙软声哄道,“你总要给我个适应的过程,我原先是那种……是那种疼起来能生生昏过去的人,现在只是小小的不适,与之前比起来,只要不疼,我一时半会儿并未当回事,总是会好的……”
      “你少哄我!”阿兰按住他想要去摘红绫的手,指着桌案上的他写的那些奏表,说道,“你乖乖给我躺好休息,等会儿药来了一滴不剩的喝光,你要敢不听,我就烧了你桌子上的纸!”
      “不敢不敢!”步莲华连忙拽住她的手,把她手夹在怀中,又急又想笑,软声说道,“可别……不能让你生气,我为了写这个,想了好几宿,今日又写了一整天,你可不要拿它们撒气,不如这样,这次是我错了,你要是心中有气,你冲我来。”
      他当真像个合格的祸主妖妃,万事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利用色相。
      步莲华搂上阿兰的腰,自觉宽衣解带,笑道:“你来……我给你暖手还不行吗?来……别气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这只是小事,小事……莫急莫气。”
      阿兰软在他怀中,摸着他垂落在手边的头发,安静呆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刚刚的那个医师……”
      “嗯,是茯苓。”步莲华说,“傅小叔十年前救的一个孤儿,谨慎仔细,开方抓药从无有疏漏,你放心,你看他不是也说我没事吗?”
      “他跟我说……”阿兰无精打采道,“我难生养。”
      沉默好久之后,步莲华忽然拍了她一下,笑道:“殿下不会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吧?”
      阿兰委屈道:“你这是什么语气,我都快哭了……”
      “没事的!”步莲华笑着说,“他说的是难,又不是不能。阿兰你想想,这才多久,你遇到我之前,月信都不准,这不也慢慢好起来了吗?你怕什么……”
      阿兰心中梗着一句话未说。
      之前在稷山,那个神神鬼鬼的首巫也说过,不仅是难生养的问题,步莲华的孩子,很有可能也会像他一样,是个身子不好的。
      步莲华又问道:“你是害怕吗?”
      阿兰没出声,只是小声吸了吸鼻子。
      步莲华笑说:“没事!”
      他轻轻吻了吻怀中正失落的阿兰,说道:“你怕什么,我都不怕,殿下你想想,你天命所在,身上有帝王命,十几年吃苦受累,半年就调理的差不多了,你身子好着呢!你别怕……”
      阿兰揉了揉鼻子,喃喃道:“万一……”
      “没有万一,你哪里来的万一……”万一是我才对。
      步莲华没说出这话,只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就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竟然让殿下你如此失神……”
      “他们南朝之前都在传我是石女……”阿兰说,“我爹压着就是怕我听到,但我又怎会不知道?他们传的那么厉害,什么青楼女子养大,流浪乞儿,还给伪帝当过宫女,其实我这些都不在乎的,说再多,我还是储君,我也做的不错,起码,起码你们都说我这个储君做得很好,大家都没有失望……哪怕他们说我是石女,我原本也不在乎的……这种事情,到时候一统了,大婚了,有了孩子,什么石女之类的话,自然都会不攻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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