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珺顿时被太后一番话说的浑身发抖。
死死攥着手帕,上好的锦缎都要被她指甲戳出个洞来,才竭力压下五脏六腑逆行的血气,维持了面上的眼色不至于太难看,陆婉珺道:“臣女知道妹妹是为着我好。”
说着,眼泪又涌上来,“所以,妹妹命人当着所有跟着我们来京都的那些下人的面,将那丫鬟掌嘴无数杖责五十,我都分毫不怨怼妹妹。”
“也是那丫鬟命薄,竟是经不住打,到了半夜就发起高烧,夜半三更,又不好请大夫,她就……臣女眼睁睁看着她断了气,心头到底是像扎了一根刺。”
陆婉珺哭的声音暗哑。
她一番控诉下来,太后隐约听明白了个大概。
不及太后发言,一直沉默的平西王府世子妃冷冷看向陆婉珺,道:“你口口声声说,感念阿青,怎么我听你刚刚的话,倒像是在太后面前告状呢!”
陆婉珺……
她本来就是在告状,顾玉青如此歹毒行径,她当然要告状了,难道还替她遮着掩着不成!
可话被平西王府世子妃如此直白说出,却变了味道。
怎么听着,她状告顾玉青,倒是她的不是了!
“怎么敢告状,不过是话赶话说道这里,再加上我心里实在是心疼那个丫鬟,有些情绪激动了!”
说着,陆婉珺低眉顺眼小心翼翼朝顾玉青看过去,“妹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若是怨恨你,昨儿你不肯给那丫鬟请大夫瞧病,我就和你恼了。”
平西王府世子妃嗤的一笑,“还说不是告状,你若是不说这些话,我们怎么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若不是告状,那什么才是告状,莫非你当我们都是愚人!”
“明明是宫宴,你偏挑了白色的花来戴,见了太后,又是左一个行礼右一个行礼,不就是为了让太后娘娘看到你头上那朵花嘛!”
平西王府世子妃带着嘲蔑的冷冽声音一出,陆婉珺心思被揭穿,登时愤的面色死白浑身打颤。
滇阳王妃本就恨平西王府,此时心头怒气越发冲头。
“平西王府世子妃如此说我们,臣妇实在不敢领罪,臣妇是阿青的嫡亲姑祖母,所谓家丑不外扬,在太后娘娘面前状告顾玉青,这不是丢了赤南侯府的脸嘛,臣妇再愚钝,也断然做不出这一种事的!平西王府世子妃如此一番笃定言论,不知是何意!莫非老身与你有仇!”
平西王府世子妃凉凉看向滇阳王妃:咱俩有没有仇你不知道!
第一千六十四章 搬出
迎上平西王府世子妃挑衅的眼神,滇阳王妃顿时身子一抖。
果然是那贱人调教出来的儿媳,真是贱到极致!
平西王府世子妃没有理会滇阳王妃眼底刻毒的光泽,嘴角一勾,转头对陆婉珺道:“就算这山茶珠花是阿青送给你的,那你身上这衣裙呢?据我所知,这衣裙可是慧贵妃娘娘送给阿青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今日宴席穿来,怎么此刻倒是穿到你身上了。”
慧贵妃当然没有千叮咛万嘱咐。
不过,宫宴前几日送了衣裳过来,寓意不言而喻。
顾玉青自己,当然也知道慧贵妃的意思,所以陆婉珺挑选衣裙的时候,她才故意让吉祥捧了这条出来。
好在陆婉珺也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相中这一条,倒是省去了她一番劝说。
能把太后赐下的珠花送人或许能说的过去,可慧贵妃送来的衣裙也穿在陆婉珺身上,就不那么容易解释了。
顾玉青显然不准备解释。
既然是陆婉珺和滇阳王妃想要唱戏,就让她们自己唱好了,她不介意当个看戏的。
顾泽慕眼见他姐姐沉默不语,他却是忍不住嘀咕道:“这条裙子,姐姐刚收到的时候,可欢喜了,爱的什么似得,直说今日进宫要传来给太后娘娘和慧贵妃瞧瞧呢!”
他的声音不大,嘀嘀咕咕的说出,却也在这落针可闻的安静气氛中,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
太后顿时眼底波光就冷了下来。
敢欺负她的阿青,真真是当家里没大人了吗!
平西王府世子妃和顾泽慕两人一落一停的话一出口,滇阳王妃和陆婉珺的脸色,骤然就难看起来。
顾玉青是说过,这条裙子是慧贵妃送给她的,可她没说,慧贵妃让她今儿穿来啊!
要是早知道慧贵妃点名让顾玉青穿了这条裙子来,她就算是再怎么想要,也不会愚蠢到自己把它穿来的,这个顾玉青……
难怪当时她那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原来是按着这个心!
真是心肠歹毒的贱人,居然想要陷害她!
陆婉珺恨得磨牙吮血,不及滇阳王妃说话,她便拳头死死一捏,泪眼涟涟朝顾玉青看过去,“妹妹,当时你并未告诉我,这裙子是慧贵妃娘娘送给你让你今日穿来参加宫宴的啊,这裙子,还是你亲自给我挑的。”
“你说我肤白,这裙子穿着,越发显着我肤色好,也能遮掩一下面上的憔悴。”
满面委屈,那样子,好像她真的是什么弱柳扶风的小白菜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顾玉青冷眼看着这个小可怜,道:“我说你肤白,你就当真信吗?你自己肤色如何,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陆婉珺顿时气得一口老血涌上来。
她虽五官精致,皮肤也嫩滑,可肤色实在算不上胜雪之白,顾玉青直截了当的说出,相当于当众给她一耳光。
陆婉珺气得脸色惨白,“妹妹,你……你果然是故意的,你到底为何要这样,明明是慧贵妃娘娘给你的裙子,你却让我穿了进宫,你……我把你当亲妹妹一样,你为何这样待我!”
偷眼飞快的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眼见太后满面凝重,脸上带了一层薄薄愠恼,陆婉珺愈加将可怜的神色做的十足。
滇阳王妃痛心疾首一叹,“是啊,阿青,自我们祖孙两个住进赤南侯府,你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是你嫡亲的姑祖母,且不论亲戚情分,单单论我是你的长辈,我与你祖母平辈这一点,你也不该对我跟前的一等丫鬟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滇阳王妃一脸愤怒的委屈,“既是今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就都说出来,太后娘娘英明,也替臣妇决断决断。”
太后面色微阴,沉默不语。
平西王府世子妃心头一个冷笑,想让太后替你做主?真是疯魔了吧!
谁都知道,自从姑苏彦没了之后,太后待顾玉青,胜过宫中所有皇子皇孙。
滇阳王妃举着帕子摸一把眼泪,颤巍巍道:“不过是婉珺跟前的丫鬟和你跟前的丫鬟拌了几句嘴,丫鬟们之间,有个拌嘴也是在所难免,你就算是要立规矩,也不该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将人打个半死。”
“那丫鬟夜里发烧,你更是连大夫都不肯请,我一把年纪的人,在你面前苦苦相求,你姐姐更是直接都跪在你面前了,你都不肯松口……”
说着,滇阳王妃转头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您说,哪有这样的晚辈!”
说罢,哭的更委屈,“我不过是心头气不过,说她几句,她倒好,竟就直接宣布,我们主仆一行人,从此另开炉灶,我可是你嫡亲的姑祖母啊,这话若是传出去,你就不怕落个刻薄长辈的名声!”
“我处处替你着想,生怕这种丑事传出去分毫,坏了你的名声,对我的一众下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许露出半分口风去,你倒好,转手就给你姐姐喝的杏仁露里投毒。”
“投毒,买通大夫……这些也就罢了,你姐姐都不和你计较,我更是不同你计较,谁让你自幼没有母亲!可你怎么能在你姐姐头一次进宫,就如此算计她。”
“这赤南侯府,哪里还有我们祖孙二人的容身之处!”
滇阳王妃伤心欲绝,声嘶力竭,语落,掩面痛哭。
太后冷眼瞧着她,若非笃信顾玉青的为人,滇阳王妃这般哭诉,又是如此肝肠寸断,只怕也就要信了这婆子的话。
再加陆婉珺身上那衣裳,陆婉珺再蠢,怕是也不敢将慧贵妃点名要顾玉青穿的裙子自己穿进宫来。
显然,不论滇阳王妃的话可信度究竟有多少,起码一点,顾玉青算计了陆婉珺,倒是不假。
就是不知起因为何。
太后转头朝顾玉青看过去,“阿青,究竟怎么回事?”
自己如此声嘶力竭一番哭诉,太后不仅不动怒,反倒如此态度和顾玉青说话,滇阳王妃哭泣的动作顿时一僵。
是她表现的不够淋漓尽致?
隔着擦泪的丝帕,滇阳王妃不动声色朝顾玉青看过去,只见顾玉青盈盈起身,朝着太后屈膝行礼,面色从容道:“府里的家事,闹到太后娘娘面前,让您听着,心里添堵了,大年节的,人人见面都说吉祥话,偏我家亲戚委屈的不行。”
说罢,顾玉青转头看向滇阳王妃,冷声道:“姑祖母既是觉得在赤南侯府住着这么委屈,不如今儿宫宴散了之后,就和婉珺姐姐搬出去吧!”
第一千六十五章 反击
顾玉青如是说,顾泽慕忙跟着附和,“是啊,姑祖母,您瞧您,才来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事,又是死人又是中毒的,这再住下去,兴许连命都没了,还是搬出去吧!”
滇阳王妃顿时……
陆婉珺顿时……
顾家这姐弟俩的脑子是有病还是怎么!
正常人被这样控诉,难道不是应该急切的辩解吗?怎么他们姐弟二人倒是照单全部认下,而且还……理直气壮的!
居然让她们搬出去!
震惊与愤怒一并用来,滇阳王妃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从进了太后寝宫就一直受气,此刻再也经不住,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陆婉珺眼见她祖母吐血,吓得花容失色,蹭的从地上跃起来,“祖母,祖母你怎么样,祖母,你莫要吓我啊,祖母……”
嚎啕就哭起来。
顾泽慕凉悠悠道:“婉珺姐姐,姑祖母就是吐了口血,你这样子,倒像是她死了!”
陆婉珺恨得眼冒金光,“顾泽慕,你祖母才死了呢!”
顾泽慕点头,“是啊,我也是回了家才知道,原来我祖母死了!不过,你祖母没死呀!”
陆婉珺……
滇阳王妃……
陆婉珺气得跺脚,“太后娘娘,您瞧顾泽慕怎么说话,像这般没大没小毫无规矩可言的话,在赤南侯府,他随口就来。”
一面说,一面委屈的落眼泪,“还求您给我们祖孙二人做主!”
太后长长叹出一口气,“既是在赤南侯府住着委屈,不如就依阿青所言,搬出来吧!”
陆婉珺……
滇阳王妃……
是我们没有将顾玉青的蛇蝎心肠说清楚还是您老人家根本就是偏心不分青红皂白!
太后,您这心偏的也太是非不分了吧!
陆婉珺怎么肯甘心,哭道:“赤南侯府是我祖母的娘家,从云南来京都,不住赤南侯府还要出去住,这丢的可是赤南侯府的脸,如今赤南侯府是阿青掌家,这让旁人如何猜忌她,流言可畏,阿青尚未出阁,我们怎么能给她招惹半分不好的名声……”
不及陆婉珺说完,顾玉青就阻断她,字正腔圆道:“我不介意,你们搬出去吧!”
顾泽慕跟着道:“是啊搬出去吧,流言蜚语再可怕,也总比等过几日直接抬出几具尸体的强啊,瞧瞧,姑祖母都气的吐血了,听说老人家吐血就是身体受到巨大的损伤,次数多了,容易断气。”
陆婉珺……
滇阳王妃……
太后……这顾泽慕,小小年纪,说起刻薄话来,简直和他外公如出一辙,真能把活人活活噎死!
当年她和姑苏老将军,若非姑苏老将军口是心非,说了那些刻薄的话又不肯低头,她们何至于就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当年恨透了他说话不留情面,如今……却是想听也听不到了!
陆婉珺气得双眼通红,“你们有什么资格撵我们走!顾泽慕还没有获封世子,算不得赤南侯府的真正主人,阿青即将嫁人,更是算不得赤南侯府的真正主人,我祖母是你们的长辈,你们合该恭顺有加。”
“现在倒好,做错了事,不仅不知悔改,反倒直接撵人,你们就不怕人戳赤南侯府的脊梁骨!”
顾玉青和顾泽慕异口同声,“不怕!”
陆婉珺顿时一口气噎住,半天喘不上起来,一张脸憋得青白。
顾玉青眼看陆婉珺和滇阳王妃受的气也差不多了,怕是再气下去,当真要当着太后的面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她自然是不怕的,就滇阳王妃和陆婉珺,死了反倒一了百了,只是在太后寝宫,到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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