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知道的,便是这支隐军被一个异族人操控,不再忠心于苗疆巫族。
而他们新一任隐帝,似乎也是个异族人。
经历过巨大的愤怒,苗疆八王只觉疲惫不堪,却又毫无睡意,满脑子盘亘的,都是今夜之事。
到底是何人在暗中操控了这些。
眼前一片抹黑,他唯一能笃定的,便是操控养马场一事的人同对穆峥易下手的人,乃一人,而此人,却并非皇上。
除外,再不知更多。
正揉着眉心思量之后的安排,书房大门便被叩响,苗疆八王骤然眉头一凛,半夜三更的,又出什么事了。
“进来!”心烦气乱,道。
小厮应声而入,躬身回禀,“王爷,刑部尚书陶大人来了。”
苗疆八王闻言,顿时大惊,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定此时的确还未天亮,便一脸匪夷所思,“你说谁来了?”
小厮躬身回答,“刑部尚书陶大人。”
得到确切的回答,苗疆八王一脸吃了几百只活青蛙的表情,“他来做什么!”一面嘀咕,一面起身朝外而去。
陶晔乃兵部尚书,他作为这样身份的王爷,自然要亲自去迎接。
苗疆八王才穿了大氅出门,离开的穆峥易就折返回来,“父王,孩儿听说陶大人来了。”
一脸如临大敌。
苗疆八王点头,“走,去看看。”
小厮点了灯笼引路,一行人便直奔会客厅。
他们进去的时候,陶晔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一眼看到苗疆八王进门,陶晔当即搁下手中茶盏,起身走过去,“深夜来访,叨扰了。”
苗疆八王觑了一眼搁置在当地的铺盖卷,洗脸盆,毛巾,衣服包,筷子,勺子,碗……嘴角抖了抖,转头对上陶晔,立刻陪笑,“那里那里,我这里,虽是欢迎陶大人来,陶大人也知道,我在京都没什么朋友,你们肯登门,我求之不得。”
两人皆是一副今夜根本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陶晔闻言,激动地一把抓住苗疆八王的手,道:“我就知道,八王爷心胸宽广,绝对不会和我计较。”
他既是提起来,苗疆八王只好道:“陶大人忠心耿耿,在其位谋其职,实在乃朝臣楷模,我自然不会计较,误会之事,说清楚就好了。”
陶晔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说着,陶晔一指地上的行李,道:“如此,我就不和王爷客气了,前日有江湖大盗到我府上留了字条,说是我若不给他备下黄金千两,他便要取了我的性命。”
“王爷也知道,我一贯清廉,莫说黄金千两,就是黄金一两,我也没有,这不,我也是被逼无奈,为了保命,连夜逃了出来,我那府邸,我是不敢住了,就像在王爷这里暂时避一避。”
苗疆八王顿时……
嘴角抽了又抽,眼皮跳了又跳……“你是打算在这里住下?”
陶晔一脸真诚的点头,“没错!我日常用品,都搬来了,王爷放心,我会交份子钱的,绝不吃白食!”
苗疆八王……
若说方才听到陶晔深夜来访他的表情像是活吞了青蛙,那他现在的表情,就是被青蛙活吞,并且目睹了自己被活吞的整个过程。
陶晔极其耿直的凑到苗疆八王面前,几乎鼻子对鼻子,问道:“怎么,我看王爷这个样子,好像不像是嘴上说的那样欢迎我啊,难道王爷还记恨我在陛下面前告王爷一状的事?”
陶晔问的一本正经,语气理直气壮,满目赫赫:你要是正计较,你也太小心眼了吧,你看,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计较个屁!
苗疆八王福至心灵,看懂了陶晔这四分之一眼白的表情,骤然心头骂娘。
要不是你出来捣乱,老子今儿就一举成功了,此刻睡在养心殿的人,就是老子!
而陶晔,在问完苗疆八王之后,并没有等他回答,而是立刻将目光投向苗疆八王身后的穆峥易头上,满目惊讶,“呀,大公子这一头血包,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向西山大营副统领一样,得罪了人,让人揍得的吧?”
穆峥易……
今日在掩翠阁,穆峥邵举起花瓶奋力朝他砸下的时候,外面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他就不信,这个陶晔,能不知道。
可见识过陶晔在御前的样子,此刻陶晔如是问出,穆峥易反倒见怪不怪,极其淡定道:“在宫里让人下了药,做出点癫狂的事。正还想要到陶大人府上叫冤呢。”
苗疆八王顿时了然穆峥易话里的意思,心头不禁感叹自己竟是还不如穆峥易冷静,心思滚过,倏忽心平气和下来,一双阴测测的眼睛,对向陶晔。
第九百八十章 是谁
陶晔怕过谁。
任由苗疆八王阴损的目光看着,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气定神闲,道:“你叫什么冤?”
接过穆峥易的话,苗疆八王皮笑肉不笑,道:“今儿在宫里,小儿的新订婚妻子被人下药,在掩翠阁同大儿发生那样的事,此事对小儿打击实在太大,陶大人乃刑部尚书,此事不求陶大人求谁去。”
陶晔闻言,嘿的一笑,“这件事原来是有人下药?我们都以为他们两个是你情我愿呢!”
他言落,苗疆八王顿时气息一滞,而穆峥易更是脸色倏然一白,捏拳道:“怎么会你情我愿!”
而陶晔刻意突出的“我们”两字,更是让穆峥易在面白之后,涨成紫红。
这件事,怕是不到天明,朝野上下就会被传遍。
他与弟弟的新妻,你情我愿,不分场合,颠鸾倒凤,癫狂不已……
将有什么样的词汇席卷而来,穆峥易不用想都能知道。
他不在乎安穗会如何,可却在乎弟弟,更在乎白薇,若是白薇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该要……一想到白薇的反应,穆峥易一颗心骤然疼的喘不过气来。
也顾不上之前的别有用心,当即膝头一跪,对向陶晔,“还望陶大人还我一个清白,并昭告天下!”
在寻到白薇之前,只有昭告天下,白薇才能知道他的清白。
穆峥易的举动,没有惊到陶晔,倒是惊到了苗疆八王。
难道刚刚是他领错了意?难道穆峥易不是想要刁难陶晔,而是真的有求于他?
凝着这个他突然看不懂的儿子,苗疆八王眼底神色浮动。
然而,陶晔一副看不出脸色的样子,不痛不痒,幽幽又补充一句,“刚刚王爷说,这件事对小公子打击实在太大,可……这件事,打击的不应该是整个府邸吗?难道只打击了小公子,大公子和王爷无动于衷?”
苗疆八王……
这个陶晔……是故意的吧……可他又不敢肯定,陶晔这番话,是故意说出来气他的,还是他真的耿直到了这种地步。
毕竟宴席之上,他对皇上说话,好像也是这么个二愣子语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连皇上都拿他无法。
再一联想之前他们对陶晔的调查,这位耿直到敢在皇上面前爆粗口的,满朝文武,除了顾臻,也就他一个了,而且,还理直气壮的要求皇上,免他罪罚。
如此一想,苗疆八王就又没有那么大的气了。
“陶大人这是什么话,自然是阖家上下悲痛欲绝,所以,还望陶大人能还我们一个清白,如易儿所言,昭告天下。”苗疆八王道。
这个陶晔,倘若真的如他所调查的那般一根筋的耿直,那在他的概念里,便绝无什么敌友二字,只有公事公办。
易儿被人下药,这就是公事。
有陶晔去调查,可是比他们调查,方便多了。
陶晔为人如何且先不提,办案能力,他却是有所耳闻,实乃一流,只怕这也是当朝天子屡屡纵容他那耿直的不敬之举吧。
毕竟,只有人才,才有不敬的资本!
然而,陶晔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苗疆八王和穆峥易一切希望和幻想彻底破灭。
幽幽瞥过穆峥易,陶晔对向苗疆八王,字正腔圆道:“这件事,只怕我办不到,毕竟,我要查的案子,都是我朝的案子,我没有资格调查异国的案子啊,除非陛下亲自下旨。”
说罢,不及苗疆八王和穆峥易露出任何反应之色,陶晔就道:“那个,这都快天亮了,你们苗疆人,难道习俗是夜里不睡白天不醒?可我习惯不了啊,我明儿还要上朝呢,你赶紧给我安排客房吧。”
苗疆八王顿时……
他一把捏死陶晔的心都有了,却也只能忍着肉疼心疼肝疼胃疼头疼……哪哪都疼,送了陶晔到客房。
原以为,到了客房,陶晔就会安静的睡下。
结果,在他临走之前,陶晔一本正经极其认真的问他,“你会不会给我下点毒毒死我?”
苗疆八王心头怒吼:会!
“陶大人说什么呢!”却也只能一脸含笑,道:“陶大人既是拿我当自己人,夜半三更住到我的府上,难道连这点信任也没有?”
陶晔摇头,“没有,不过,我虽然不信任你,却也住的放心,毕竟,我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苗疆八王……
苗疆八王终是忍着一口血没有吐出来,安然无恙从陶晔住的客房回到他的书房。
苗疆八王和穆峥易前脚刚走,陶晔便对陪同他一同登门的小厮打扮的人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之后还是要靠你自己,毕竟我白天基本都是在处理公务。”
小厮一脸感激,“如此就够了,奴才谢过陶大人。”
陶晔摇头,“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平西王府世子妃吧,若非她,我是绝不会趟这浑水的。”
小厮却是眼底一片贼兮兮的笑,“陶大人莫要妄自菲薄,锄奸惩佞,这些年,陶大人虽不表功,却一直在默默做着,先前的陆久政,镇宁候,英国公府,威远侯……桩桩件件,哪一个少得了陶大人的帮助,若无陶大人暗中鼎力相助,事情也未必就那样顺利能解决。”
“眼下苗疆八王心怀不轨,欲要颠覆我朝,谋逆夺位,陶大人说自己不蹚浑水,别人信不信放置一旁,奴才却是不信。”
这些年做的事,陶晔一直当做秘密。
惩恶除奸……每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都该为之,更何况他身居高位。
他虽耿直,可这没心没肺的耿直,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和出淤泥而不染。
朝堂复杂,他无能力惩处所有奸恶之徒,却是但凡有人对那些奸恶之人下手,他必暗中鼎力相助。
苗疆八王一事……自然也是如此。
这些事,就连平西王府世子妃,也未必全都知道,这个小厮,竟然是一五一十仿佛全都了然的样子!陶晔眉头微蹙,一双眼睛迸着厉光,朝他看过去,“你到底是谁?”
第九百八十一章 惊吓
小厮又是满眼贼兮兮的笑意,“陶大人莫要紧张,奴才是友非敌,能得平西王府世子妃介绍的,您难道还信不过?”
“只是奴才主家身份特殊,不便透露,还望陶大人体谅。”
陶晔一双老辣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个虽自称奴才却是气质实在不凡的小厮,小厮语落,也不动,只眉眼含笑,任由他打量。
半盏茶的时间,陶晔眉宇微动,“罢了!”
丢下一句话,转头去睡。
陶晔睡得着,苗疆八王却是睡不着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个府邸所有的主人,都睡不着。
安穗窝在穆峥邵的怀里,整整哭了一夜。
穆峥邵就心疼自责了一夜,若是当时从宴席上离开的人是他而非大哥,又怎会发生那样的事。
父王……也实在太过偏心。
而穆峥易……满脑子一会是白薇,一会是隐军,一会是穆峥邵,一会又是安穗大红衣裙下的炽热(他到底是个男人),一会陶晔又蹦出来……浑浑噩噩的一夜,头痛欲裂。
至于苗疆八王……他现在还未从陶晔居然就住到了他的院子里这件事中缓过神来。
他当然知道,陶晔住进来,根本就是皇上派了他来监视他。
原本缜密而周全的计划,一夜之间变成现在这样,苗疆八王一颗心怄的要死。
拳头捏了整整一夜,手心都要被扣烂了,他也没有缓出这口恶气。
还有,监视也就罢了,为何偏偏选了陶晔这么个说话能直接把人气的入土的人来。
而且,他还不能把他毒死,不仅不能,还得好好供着,不让陶晔有半点闪失,如此才能让那个多疑的皇帝放下心头戒备和疑心,以便他日后行事。
毕竟错过了昨夜,他还有整整一个将来可以慢慢谋算。
天长地久,来日方长。
熬了整整一夜,翌日一早,苗疆八王顶着通红的眼睛,正让小厮准备洗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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