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皆不解; 扭头看她一眼; 正见她心不在焉的要踩进一处小坑里。他伸手一拉,扶住了她的身子:“小心。”
紧实坚硬的臂膀揽在她的背后,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顾今忙推开他; 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慌张。
被她如避瘟神似的推了一把,赵皆神色微凛,退开了身子; 规规矩矩走到后面去:“请殿下小心; 注意脚下。”
顾今瞧见不远处缺了一块的石砖; 顿觉脸红:“我……我知道了。”说罢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他一眼; 生怕他数落似的。
赵皆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了想,主动道:“殿下今日初入乐文馆可还习惯?”
顾今回头看他; 见他肃着脸问这句话,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她知道自己差了旁人许多,很多旁人都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却不明白,她还不知道如何做才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她小心翼翼的答道:“还好,只是夫子有些地方讲的深奥,与我而言不如女先生讲的通透,并便些地方不明白。”
赵皆闻言犹豫着想说不明白可以问我,刚下定决心,便听顾今又继续道:“不过没关系,父皇和皇兄说了,我若是有不懂的便问他们,日积月累总会都明白的。”她早晚会变得不像现在这般傻的!
于是赵皆想说出来的话又吞了回去:是了,她有陛下和大皇子,哪里还需要他这个侍卫来教。
赵皆“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顾今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大对,便慢下脚步主动和他攀谈道:“你呢?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他?他就算是武将,自小也从未荒废学业,且学得并不比任何人差。但他知道自己武学出众,便很遭人眼红了,文学方面向来藏拙,便有许多人认为他是个空有一身本领的莽夫,大抵在小公主眼里,他也是如此吧。
赵皆并未解释,只是淡淡道:“尚可。”
顾今有点猜不透,这是好还是不好啊?皇兄好像说过赵皆文的不如他,便很热络道:“你若是有不明白的,我们可以一起找皇兄问的。”
赵皆顿住脚步转头看她,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那是殿下的皇兄。”
顾今以为他是怕皇兄不教,便道:“皇兄向来宽厚,不会因为你不是他皇弟便不教的,要不然我可以先找皇兄学,学会了再来教你?”
赵皆看她,似笑非笑:“殿下想教我?”
顾今忙摆手:“不是的,是我学好了,告诉你。”
赵皆的手指缠了缠剑上的挂坠,半响道:“好啊,殿下好好学,我便指望殿下教了。”
顾今“啊”了一声,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好重。
说了这么几句话,他们便已经到了太医署,今日温良在职,正整理历来的宗卷,见到他们又是一同前来有点诧异:“殿下又哪里不舒服了?”
顾今瞄了赵皆一眼:“眼睛有点不舒服。”
眼睛?温良走过去,视线停留在顾今的双眼上,眼下泛青,眼白有几缕红血丝,滴溜溜的转,满眼的心虚,当下心下了然,道:“殿下近来刻苦,时常看书熬夜吧?适当的时候还是要多歇息的,总是挑灯夜读,以后容易视物不清。”
顾今啊了一声:“这么严重?可我落下旁人许多,很多都不懂得,添了不少麻烦,总觉得白日里时候不够用,晚上便多看会书。”
温良将宗卷放回了书架上,道:“上进是好事,却也不能囫囵吞枣,一味地图快。无论是读书还是阅人,都要慢慢来,急不得,殿下戒骄戒躁,保重好身体才是重要的。”
可是……
顾今看了赵皆一眼,因为她的不懂事,赵皆被迫成了她的贴身护卫,她想自己早些明白事理,少给身为她贴身护卫的赵皆惹麻烦。
赵皆瞧见她这个眼神,自然以为她话里话外是在介怀他说她傻的事情了,便皱皱眉头道:“温太医所言极是,凡事都是日积月累,一味图快不过是囫囵吞枣,记得住句式却不一定懂得意思。”
赵皆都这么说了,顾今点头说知道了,悄摸的给温良使了个眼色,温良似是懂了,含笑点了点头。
顾今心头一喜,又看了眼守在一旁的赵皆,踌躇过去道:“小师兄,我有点话想同温太医说。”
赵皆点头:“殿下请便。”说罢如方才一般退了几步。
这样不行啊,顾今又走近他,小心问道:“小师兄你能不能先出去?我知道这不妥,可我有点……重要的话想问温太医,你就在门外就好,有事我叫你好不好?”
赵皆的目光在顾今诚恳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转身走向了门外,出去后回头看了一眼,便见顾今像是卸下了束缚,一脸欢喜的凑到温良面前冲他说了什么,温良含笑冲她点头,两人便去了内室。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想来她是把他当做来管束和制约她的人了吧?赵皆自嘲一笑,自嘲自己的多管闲事,小公主自己明白着呢,和谁亲近都是她的自由,他一个小小的侍卫管那么多做甚。
赵皆迈开步子,径直出了太医署,等在了外面。
屋内。
温良取出三卷画轴给她:“市井之中顾氏、古氏、谷氏,且名思茹的我都查过了,叫思茹的很多,但这三个姓氏并不多见,十七岁上下的我找到了两个,画像就在这里。而这三个姓氏的名门望族,府里的小姐都是大家闺秀,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露脸,名讳也不会让外人知晓,因而我只寻来一副顾氏小姐的画像,你看看这三人中有没有。”
顾今迫不及待的将画卷一一打开,最后却都失望了:“都不是。”
这在温良的预料之内,他将一个信封递给她,道:“这里面是三个姓氏的里有十七岁上下小姐的名单,有些京郊的我也写了,你有机会的时候可以召见她们瞧一瞧。”
顾今打开看了一眼,并不多:“可有定亲的?”
温良点点头:“都写在里面了。”
顾今点点头,暂且将信封收好,又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娘亲已经嫁人了?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生在几月,却知道我是明年出生的,所以很有可能我娘亲已经嫁人了,怀上了我也是说不定的。”
温良闻言沉思片刻:“如此说来,搜查的范围便更大了,请殿下再给我一段时间。”
顾今对温良实在感激:“多谢温太医!早知如此,我便早些告诉你了,你不知道我一个人找有多难!”
温良苦笑了一下:他就不难了吗?为了替小公主找人,他多年来积攒的老婆本都花了不少了,而这人还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殿下不必客气,知道了殿下的秘密,自然要替殿下分忧。”
顾今闻言豪气道:“你以后若是有事找我帮忙,尽管开口!”
温良含笑接受:“定有能麻烦到殿下的事情。”比如还他一些老婆本。
有温良帮忙,顾今确实松心了许多,又觉得受之有愧,浑身上下翻遍了,只有手腕上一只金累丝的镯子,撸下来递给他:“以此为信物吧。”
温良看了看那镯子,原不想收的,但看了眼小公主诚挚的双眸,便接了过来:“那就先谢过殿下了。”
顾今憨笑一声:“合该我谢你才是!”
温良将尚有余温的镯子收进怀中:“客气。”
话到这其实该走了,但顾今总觉得正事说完就走,有些不妥当,便又聊了几句:“过几日父皇带我去狩猎,说是很好玩呢,我让父皇带你一同前去如何?”
温良笑了笑:“每年围猎都会带随行的太医,我便在其中,会与殿下一同前去。”
还有这回事呢!
顾今较有兴致道:“你也会狩猎吗?”
温良摇摇头:“殿下误会了,太医随行,是以免陛下及各位皇子公主和大臣们受伤,并非去狩猎。”他说罢,补上一句,“再者说,我不会用箭。”
顾今闻言了然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射箭很简单的,你不会我教你啊!”
温良仍是摇头:“射箭于我并无用处,我就不花心思学了,到时候殿下玩的开心就好。”
顾今想了想,又道:“那不如我猎只猎物送你吧,你想要什么?”
温良也没客气,思琢片刻道:“鹿吧,鹿浑身是宝,许多地方都可以下药。”弄好一些还能换些银子呢。
顾今还不知道鹿是什么,听温良要,便一脸豪气道:“没问题!我猎鹿给你!”
说完话,顾今走出去,门外却不见了赵皆,只有她的几个太监了:“赵皆呢?”
太监闻言道:“禀殿下,赵大人去太医署外等候了。”
顾今闻言甚是不解:奇怪,我明明让他在门外等的,他怎的去了大门外?我在里面喊,他能听到吗?
温良送顾今到大门外,赵皆瞧见了走过来,例行公事般道:“殿下要回去了吗?臣送殿下会长秋宫。”
顾今有些奇怪的看看他,点了点头:“说完了。”
赵皆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殿下请。”
顾今和温良道了个别,走在赵皆身边,问他道:“你怎么等在这?”
赵皆答了句:“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可我若是有什么事,你不就听不到了?”
赵皆转头看她:“殿下在温太医那里会有事吗?”
顾今被问的一愣,但当他是信任温良人品,旋即笑了起来道:“自然不会。”说罢有些高兴道,“温良方才说,过几日狩猎他也去。”
干他何事?赵皆没回话。
顾今算是心事解决了一半,正是欢心的时候,自顾自道:“我要猎鹿,鹿好猎吗?”
围场里最不好猎的便是鹿了,赵皆道:“难猎。”
顾今一听有些嘀咕了,喃喃道:“我若是猎不到可怎么办……”
赵皆看她一眼,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以为是陛下给她出的考题,便道:“我可以帮殿下。”
顾今闻言一喜,她深知赵皆的实力,有他保证自然信心百倍。将之前他送她的话,还他了:“那我便指望小师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看在淇哥哥码字到2点,还要早起6点上班,你们粗来冒个泡吧!上章都跑哪里去了!抽打你们~~~~~~~
第38章 第三十九章
围猎这日风和日丽; 皇帝的车驾在前,皇后的车驾在后,顾今陪着母后,一路上都在往车外张望。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马车到京郊来; 一路上草长莺飞; 绿意盎然; 处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到了皇家猎场,她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安分的脚总想走到四处去看看,可这几日学的规矩告诉她不可以再如此莽撞; 便安安分分跟在母后身边。
“朝朝; 来。”前面被众多朝臣围着的父皇冲她招招手,顾今听到母后说了一句,“去吧。”便迈开步子小跑过去,终究还是管不住心底的雀跃。
康文帝瞧见女儿小跑过来; 又恢复了前些日子的活泼,神色不禁宽慰了一些,对她笑道:“慢些跑。”
临近了; 顾今慢下步子; 娉娉婷婷走到父皇身边; 冲着父皇甜甜一笑; 又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大臣们。
于是诸位大臣看着皇帝的脸色,对这位独一无二的小公主好一顿夸奖,顾今听的脸热。
“哦; 来了。”康文帝突然说了这么一声。
顾今不解,顺着父皇的视线望去,便见赵皆走在一位身披轻甲的高大武将身后,阔步向这边走来,步履生风。
父皇对她道:“朝朝,那便是父皇和你说的诸洪,诸将军。”
啊?那便是她未来的师父啊。因此顾今对那诸洪好生一番打量,便见那诸将军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人长得很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英武又正气。
到了近前,洪武高声道:“臣参见陛下,见过公主殿下。”底气十足,听着就非同一般。
康文帝免了他的礼,道:“诸洪,安平想拜你为师,朕知道你不轻易收徒弟,也不难为你,你今日给安平出个考题,她若是过了关,你便收她为徒如何?”
在场的大臣都门清着呢,皇帝说不为难你就真不为难你?现在是让你收皇帝的独女做徒弟,皇室血脉尊贵无比。再者说,现在京中谁人不知安平公主受宠,这诸洪也是走了大运了,当了小公主的师父,教好了小公主,再怂恿小公主平日在陛下面前说他几句话,以后岂不是平步青云?
但诸洪却没像他们预想的那般立马答应,而是目光在顾今身上打量了一番,道:“回禀陛下,臣已听子俱说过,公主殿下资质过人,非常人可比,臣这个题便出的难些,一只雄鹿,两只飞鸟,三只野兔或是野鸡,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顾今没狩过猎,不知道这样的考题难不难,目光看向诸洪身后的赵皆,赵皆冲她微微点了下头。
顾今张张嘴,正要说好,便听六皇叔道:“诸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