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刚写好的信,上面油墨未干,是明岱川的笔迹。明玥小时候习字,是明岱川手把手教出来的。
明岱川写一手好字,端方刚毅,与他人仿佛。
信封上是写着“女儿明玥收”,明玥尽量轻地拆开棕色的外壳,拿出里面的信纸。
明玥手有些颤抖。她知道父亲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很少会说温柔的话,有时候古板又守旧,好似一个严肃端正的旧派老夫子。
但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会,也不代表,他不懂。
明玥打开信,信封里面的纸张却有些泛黄,与刚写好的信封不同,江双鲤抱着女儿的肩膀,笑了笑。
“致我亲爱的女儿:
这封信写于你刚出生的时候,当你打开这封信,说明有一天,你恋爱了,长成大姑娘了,有一个男孩偷走了你的心,这个男孩把你从爸爸的床头偷走,挂到了他的心上。
爸爸给你取名叫明玥,是因为你出生的那天,南城有最美的月光,爸爸希望,你能和月亮一样温柔美好,也希望,每一个人,都会把温柔的月光照向你。
你长大后,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爸爸觉得,一定是南城最好的,但这样的女孩,总会有男孩循着踪迹来寻觅。爸爸知道,你也因为进入青春期,开始情窦初开了。
爸爸也曾经年轻过,虽然爸爸的青春期来的很晚,直到遇见你妈妈的那一刻才来临,但爸爸知道,爱情是抵挡不住的,所以爸爸也不会阻拦你。
但作为过来人,爸爸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这世上有许多人,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绚烂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只是浮云而已。
爸爸希望,当你做下决定的时候,并不会因为遇见彩虹的时候,而后悔过早地钟情浮云。
最后,爸爸依旧支持你的决定,因为你是爸爸珍爱的掌上明珠。
你正在哭泣的父亲留
1989年9月30日”
明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又生怕泪水打在信纸上,沾湿陈旧脆弱的纸页。她靠在江双鲤肩膀上,抽噎。
江双鲤揽着她,替女儿擦拭泪水,声音像是细雨一般柔和:“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绚烂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只是浮云而已。”
她对上女儿视线,明玥已然是个娟娟秀丽的大女孩,她一字一句说给她听:“所以,周自恒会是你的彩虹吗”
明玥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一直点头。
隔了许久,才平复,哽咽道:“是,他是。”
是她生命里挂在天空,永恒的,唯一一道七色彩虹。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绚烂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只是浮云而已。
——电影《怦然心动》台词。
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话,只能提前引用了。
…
没有写到初吻,啊哦,对不起,qaq,不过你们肯定也猜到,就是生日这一天啦~~下一章就是了。
如果喜欢明可爱,记得不要忘了留言么么哒哦~~你们的留言,就是睡觉觉码字的动力!!再也不虐你们周爸爸了。
☆、第43章 十五始展眉(一)
第四十三章。
日暮已尽; 浅橙色的霞光收敛余晖; 临湖一片亮起灯火; 飘雪的十二月里; 少了加班,少了应酬,也少了聚会; 家人齐聚在一起,仿佛拥坐着就能把寒冷驱散。
但周家依旧是漆黑一团; 满山灯火到了这处就暗了,那些枯萎的长芦苇的影子打在周家别墅的墙壁上; 峭楞楞好似凄厉的鬼影。
山风也如鬼泣一般呼啸。
江双鲤揉了揉女儿的长发; 她的衣服被女儿泪水浸湿,微微有点凉。
明玥发质很好; 乌黑顺滑; 江双鲤忽然想起,她已经很久没有给明玥扎头发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抵是女儿长到她胸膛高; 每日蹦蹦跳跳坐周自恒的自行车去上课开始的吧。
明岱川和江双鲤都留洋读书,对女儿早恋这件事; 他们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开明; 如若不然,明岱川也不会上楼避而不谈。
这毕竟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啊; 江双鲤叹了一口气,她也有过青春,也明白爱恋一个人的滋味; 她一面感慨于女儿的勇气,一面又担心未来会发生的种种可能的失意。
斯人所彩虹,遇上方知有。
江双鲤不敢笃定,周自恒会是女儿最好的归宿,作为邻居,她可以不管周自恒的任何叛逆,把他当成只是略微调皮的男孩;但作为明玥的母亲,对于周自恒的一切,她都持有审视态度。
坏男孩会玩弄爱情,就像摆弄一个玩具,他们夸耀自己恋爱的经历,就像男孩抽了第一支香烟而洋洋得意。
周自恒并不抽烟,但并不代表他会忠于爱情。
江双鲤心绪翻涌,但终归没有说这些。
她替女儿编了一个半扎半落的发辫,笑了笑,道:“那去陪周周过个生日吧,他一个人,一定等了很久了。”
明玥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看着江双鲤良久,才把手里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收好,头昏脑涨地起身,走向门口。
“等等——”江双鲤叫住女儿。
明玥站定。
“去换件漂亮的衣服吧。”江双鲤道,她也同样起身,头发拢成髻,松松地垂着,“妈妈知道你们要吃蛋糕,就先不给你们准备饭菜了,回来要是饿,妈妈再给你热。”
明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下落的趋势,她闷闷地“嗯”了一声,又重重点头,晶莹的水珠飞溅到地板上,又是哭又是笑地上楼换衣。
室内与室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簌簌的飘雪并不因为夜色降临而减弱半分。
明玥撑着伞走进雪地里,周自恒走过的脚印已然被完全覆盖,看不出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但雪地会记得,这一块的雪层中空,外表一般无二,内里已经经不起踩踏,稍不留神,就会下陷,一切的安定不过是粉饰太平。
好似周自恒的心境。
周家门口的信箱里塞满了报纸,有几张从其中落了下来。
南城时报仿佛无孔不入,甚至把印着《周冲婚期已定,私生子周自恒何去何从?》标题的报纸送到了周家家门口。
明玥放下伞,把信箱里的报纸丢进垃圾箱,地上的也收拾干净。
在这过程中,她脱下了手套,手指沾到雪水,刺骨的寒意往骨髓里钻,不过一会,就冻得她双手通红。
好冷……
明玥呼出一些热气,连连搓手,回暖之后,才按了门铃。
家政阿姨给她开了门,地上摆着男士拖鞋,阿姨愣了愣,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我以为是周先生……”阿姨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慈眉善目,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重新给明玥拿了双拖鞋,“小少爷在院子里。”
未曾开灯的屋子显得过于孤寂,阿姨叹了口气,往厨房去。
明玥想,这一声叹气是给周自恒的,家政阿姨也晓得今天是他的生日,但作为父亲的周冲,却迟迟未归家。
明玥看着摆在地上的男士拖鞋,心底像是有绵绵密密的针在扎。
院子里开了一盏暖黄的灯,把一地积雪映照成温暖模样。
积雪极厚,莽莽的纯白色,周自恒穿着一袭黑衣,在雪地里堆雪人,他堆了一半,滚着一个圆球,大片大片的雪花落进他的衣领,脚步声和下雪声沙沙作响。
他原是低着头的,见到明玥来,眼神忽的就亮了,隔得几米远,眼神的亮光一点不比灯火黯淡,明玥笑起来,快步走近。
周自恒比她速度更快,长腿三两步跨过来,他伸出手就想抱她,但在半途止住——
他的手太凉了,堆雪人的时候没带手套,雪片在他手心化开,双手都是冰凉的。
周自恒不敢抱她,怕把凉意传给她,手背在后头缩着,但欢喜的心情掩饰不住,他眼神肆意地在明玥身上划过,最后停留在她脸上,雀跃惊喜地吹了一声口哨。
明玥换下了校服,穿了一件红色的毛呢大衣,里头一件白毛衣,带了贝雷帽,眉眼姝丽姣好,亭亭地站在院子旁,好似一株稀世珍葩。
“是为我打扮过了吗?”周自恒像个得到了心爱礼物的孩童一样叽叽喳喳,“是吗是吗?”他左边晃晃脑袋,右边晃晃脑袋,实在等不及明玥回答,自顾自地骄矜扬起下巴,“你真好看。”
明玥把他的手从背后抽出来,握着贴到自己脸上。
“冷的。”周自恒缩回手指,他的手像冻红的胡萝卜,明玥的脸颊白得宛如美玉,他不自在地睨她一眼,“小心把你脸冻红了,就不漂亮了。”
周自恒装出疾言厉色的凶横,但明玥半点没被吓到,掰开他缩紧的手指,依旧让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这样就不冷了。”她穿高领毛衣,下巴尖尖的,衬得她整个人分外娇柔,她手上的力气也小,但周自恒就是没有办法挣脱。
他坏心地双手挤压她的脸,然后额头抵着她的美人尖,无可奈何地说她:“你啊——”
明玥顺势就环住他的腰,他的手很凉,与冰雪同温,明玥此时却并不觉得冷,她把脸在他手心蹭了蹭,希望能将一点温暖分给他。
她笑嘻嘻地眯起眼睛:“冻红了我也还是好看。”她瞪他一眼,“就是好看。”
她像只小猫一般,温驯地跟他撒娇,周自恒心里湿湿热热的。
明玥肤色白皙,唇瓣却是嫣红的,此刻张张合合,周自恒视线在她唇上定格住,再也挪不开。
他肖想亲吻她已久,忍不住就捧着她的脸,低下头去。
明玥雾蒙蒙的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她没有挣扎,几秒之后,阖上了眼帘,嘴唇微微嘟起。
周自恒冰凉的手在这一刹那回暖,连同整个冻僵的身子一起,但他的动作依旧迟缓,极其缓慢地把自己的唇贴向她。
北风不时地吹雪,周自恒还没有同她亲吻,一片雪花就被吹到了她挺翘的鼻尖上,极快地化开成一滩水。
这样一个小插曲,让周自恒飞快地往后退,手也从明玥脸上拿开,胡乱揪了揪一头呆毛,猛一下跳下围栏,立在院子里,渴盼寒冷让他浑身激荡的血液降温。
没有亲吻……
明玥睁开眼,就看到他狼狈逃窜的身影,极力维持风度,却还是在跳下围栏的时候打了个趔趄。
“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明玥忍不住闷笑,最后大笑起来。
周自恒脸色臭臭的,一脚踹飞一地的积雪。
草!周自恒想,他当时就应该不管不顾地亲上去,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真是……真他妈浪费。
“为什么不亲我?嗯?”明玥胳膊肘搭在围栏上,从上往下看他,“周周,为什么不亲我?”
他站在雪地里,漫天的飘絮衬得他眉目像是画一般精致,每一寸都是上帝精心描绘。
他在外向来无法无天,此刻难得羞囧,想学鸵鸟把头扎进雪地里。而明玥歪着头看他,嫣红的唇色无端就妩媚三分。
为什么不亲她呢?
这个问题周自恒不用细想,原因就在他心里冒出——
是特别珍视的缘故吧,太渴求所以觉得珍贵,到了眼前,也舍不得触碰。
那对她来说,好像是一种亵渎。
但周自恒并不想说出口,不管是由于害羞还是其他原因,他都不想开口。
周自恒装出没好气的模样,呵斥她:“小姑娘家家,一点也不害臊,成天亲阿亲的。”他只比明玥大一岁半,总装老成。
明玥被他说,依旧不觉羞涩,眨巴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望着他。
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被周自恒贯彻到底,他让她站在庭院边,转身堆那颗堆到一半的雪人:“你就别下来了,在那待着,哥哥我给你堆雪人看。”
“好。”明玥把手上的手套扯下来,“那你戴上我的手套,别冻着了。”
她的手套粉嫩嫩,绣着可爱图案,周自恒撇嘴说一句:“大老爷们怕什么冻?”但他还是无奈带上,十分软和,但和他一身黑色不搭调。
明玥探出身子,借着庭院台阶的高度亲他脸颊:“好了好了,你不怕冻,可我怕你冻着。”
她这一番话,极大程度上取悦了周自恒,看粉色手套顺眼了许多,心甘情愿地戴着堆雪人。
整座南城已经被夜幕笼罩,上空浓云密布,风雪不停息。
因着雪量大,周自恒不多时就堆了个雪人模型出来,比他高一些,周自恒看了看,动手精心雕琢雪人轮廓。
明玥手托腮,看着他,并不觉得枯燥无聊。
周自恒就更不觉得枯燥了,因为他只要抬眼,就能看到她笑盈盈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