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秦肃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朝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得罪了。”
说着,也不待皇后反应过来,手一挥,身后的虎贲军便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给我站住!”皇后怒吼一声,可惜已经晚了,冲在前面的虎贲军似乎定了一瞬,很快……神色古怪地飞速退了出来。
皇后看着这些虎贲军面上一个个古怪的神色,脑中只余一个念头,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秦肃还未踏进房中,便见进去的虎贲军一个个神情诡异地退了出来,心中的疑惑愈加堆积,喝住一个人问道,“看到了什么?!怎么都这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那人不敢不答,结结巴巴道,“昭华帝姬……她……她……”她了半天却是实在说不出口了。
秦肃看一眼他涨得通红的脸色,又想起方才公仪音面上那羞愤的神情,再联想起方才皇后的态度,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不由一惊。
看来自己似乎卷入到什么不该卷入的事情里面了。
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十分为难起来。
公仪音低垂着头,面上仍旧是错愕羞赧的神色,心中却跟明镜儿似的。看来……公仪楚这时彻底清醒过来了,一见自己竟然同洵墨搞到了一块,自然又是气又是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方才那声尖叫怕是她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而变得歇斯底里了吧。
她心中冷笑一声。
公仪楚闹得动静越大,对她自己就越没有好处。这下倒好,也省了她推波助澜之力了,看她能作出一朵什么花来。
刚这么一想,里头果然又闹出了动静!
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类似房中物什倒地的声音过后,房门被人从里头猛地撞开,洵墨从里面连滚带爬跑了出来,身后跟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公仪楚,手中拿了根从头上拔下的金簪,尖尖的一头指着洵墨,眼中通红含煞,似乎要将洵墨生吞活剥一般,嘴里还疯疯癫癫叫嚷着,“我要杀了你!”身后跑出慌慌张张的云意和云芙,显然没有拉住公仪楚。
看着眼前这幅鸡飞狗跳的情形,公仪音心里头愈发乐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公仪楚猛然清醒,发现自己被洵墨占了便宜,心中羞愤难当,竟要杀了洵墨泄愤?!
这么一想,愈发气定神闲起来,面上仍维持着方才的错愕,心中却是优哉游哉得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公仪楚的名声以后都没得救了。
皇后一见公仪楚不仅不乖乖地待在房中等着,反而还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一副衣衫不整披头散面的模样,洵墨也好不到哪里去,明眼人一眼便能猜到方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顿时气得嘴都歪了,眼前一黑,脚步不由踉跄了一下。
云芙发现皇后的不对劲,忙上前来搀扶住她。
皇后却一把将她推开,恨恨道,“扶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拉住殿下?!”
云芙站稳了身子,不敢反驳,只得同云意一道又往公仪楚追去。
公仪楚拿着簪子,神情疯癫,追着洵墨在院子里头乱跑。照理,秦肃一出手,或者唤了虎贲军一出手,公仪楚就能很快被控制住了。
只是……公仪楚是千金之躯,他们这些外男哪里敢轻易碰她?更何况又是这样诡异的情况下,更没有人敢动了。
正在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心中一惊,战战兢兢朝院门处一看,果然看到一脸肃然和不郁的安帝站在那里,正沉了脸色打量着面前的情况。身旁,还有一脸看好戏模样的长帝姬。
皇后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下意识往公仪音处一瞟,看来,那个小贱人偷偷叫人去给主上通风报信了。
她心中恨极,脑子里又是一片嗡嗡嗡的响声,身子软得随时可以倒地。只是她知道,一旦自己晕过去,这里就再无人帮公仪楚讲话了,只得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掌心,让疼痛使自己清醒过来。
公仪楚因为方才安帝的那一声喝,有一瞬间的怔忡,云意和云芙见状,忙扑上前去抱住了她,又夺下了她手中尖锐的簪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安帝扫一眼疯疯癫癫衣冠不整的公仪楚,又看一眼神情怯弱站在一旁的洵墨,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他是谁?!”安帝指着洵墨问皇后。
关于洵墨,皇后知道得也不多,只隐约见过一两次,本以为只是公仪楚身边一个普通的仆从,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心中虚的没有任何的底气,但到底是经历过风雨之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费力镇定了神思,勉强朝安帝行了个礼道,“是……是昭华府上的仆从……”
“仆从?!”安帝眼中透出一抹不悦的精光,“仆从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昭华这又是怎么回事?!”
皇后还未想好怎么解释,却听得安帝身旁的长帝姬娇笑一声,声音酥媚入骨道,“殿下……妾看这小郎长得着实不错,昭华不会是以妾为榜样,在府里头偷偷养了小郎君吧。”说着,“咯咯”笑两声,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公仪音低着头,唇角却勾了勾。
长帝姬还真是……神助攻啊。
安帝的面色彻底垮了下来,看着面前公仪楚和洵墨的模样,越看越觉得长帝姬方才的话很有可能,当下眉头一挑,怒喝道,“胡闹!昭华,你怎可如此荒唐?!”
公仪楚原本安静了下来,一脸呆呆的模样,突然听到安帝暴喝一声,身子猛地一颤,抬头迷迷蒙蒙看安帝一眼,忽而又似意识到了什么,眼底迸出强烈的羞愧之情,捂住脸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安帝见她这幅模样,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怒气反而消了些,耐着性子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昭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给父皇听听。”
皇后一见,顿时来了主意,忙走上前,在安帝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竟然有这事?!”安帝一听,带着怒气滔天的神色看向皇后,显然怒火已经到了临界值。
公仪音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皇后怕是把过错全都推到了洵墨身上。毕竟,此事若细查起来,很容易查到公仪楚对自己下手之事,到时候,公仪楚可就由一个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了,不但不会引起父皇的怜惜,反而会惹得父皇震怒,不光公仪楚,便是皇后想来也会受牵连。所以皇后才没胆将她心中的猜想说出来。
公仪音自然不能让皇后的计谋得逞。
一见安帝怒气滔天地看向洵墨刚待启唇,公仪音忙上前两步,装作义愤填膺开口道,“父皇,此事定要严查才是,这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戒备森严的长帝姬府的?!又怎会如此当大包天?!幕后是不是有人在指使?!可别平白叫阿姊蒙受了这等羞辱!”
她又羞又愤的说出,活脱脱一副为了皇姊忧心不已的模样,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长帝姬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没有出声。
安帝却是一怔,是啊,就算是此人对昭华行了不轨之事,他是如何进来如此戒备森严的长帝姬府的?!又是怎么知道昭华在此处的?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指使他?以借机羞辱皇室?!
他心中偏疼公仪音,自然不可能将此事怀疑到公仪音头上,眉头一皱,正好看到秦肃在此处,想起自己特命他负责长帝姬府的安危,不由沉了脸色看过去道,“秦肃,朕叫你负责长帝姬府的安危?!你就是这么负责的吗?!怎么会将这种闲杂人等放了进来?”
秦肃忙抱拳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奉了陛下之令,对长帝姬府的守卫丝毫不敢怠慢,也派人四下巡逻,并未发现此等可疑人等的存在,依臣之见,此人怕是从正门进来的。”
安帝一惊。
这时,长帝姬身后跟着的雪绾上前两步,在长帝姬耳边说了几句话。
长帝姬一听,唇边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味道,娇声开口道,“陛下,妾在府门口负责迎接来客的女婢说,她清楚地记得,这昭华帝姬府的仆从,是跟着昭华帝姬进来府里的。”
听长帝姬这么一说,安帝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
看来……症结就在那个唤作洵墨的仆从身上了。
他犀利而冷冽的目光倏地往洵墨身上一扫,见他颤抖着身子,脸色惨白如纸,一副吓得不知所措的模样,当下心里便起了疑惑。
此人既然有那样的胆子,为何现在又这般畏缩胆怯的模样。
想了想,刚要开口,皇后却抢在他面前悲戚地开口道,“陛下,求您先将无关人等都清理出去,再细细地审问可好?阿楚她……实在太可怜了。”
安帝朝蹲在地上的公仪楚看去,见她在云意和云芙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眼中却是虚无一片,仿佛失去了焦距。
的确,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此事还是不要叫太多人知道的好。他悲叹一口气,忙开口命刘邴帮忙清场。
第一个要清理出去的,自然是那些目瞪口呆的虎贲军了。
得了刘邴的指示,他们忙一个个往院外走去。
眼见得人快走得差不多了,公仪楚却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把从她面前走过的哪个虎贲军腰中抽出了剑,毫不迟疑地刺向一旁的洵墨!
第289章 洵墨死,公仪音坦白(二更)
这番变故来得太突然,便是秦肃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公仪音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她惊愕地转头望去,正好瞧见公仪楚一把将手中的剑刺入洵墨腹部。洵墨一脸错愕和猝不及防的神情,很快,转为显出痛苦之色,精致的五官都扭曲到了一块,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公仪楚,眼中闪过糅杂着痛苦和愕然的神情。
公仪楚却是一脸冷漠,冷冷地看着洵墨痛苦的神色,眼底甚至浮上一丝快慰的神情,一副终于大仇得报的模样。
“殿……殿下……”洵墨伸出手想去抓什么,却只是徒劳,在空气中胡乱挥舞了一番便垂了下来。他瞪大了那双满是复杂之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公仪楚,仿佛想从她面上看出她这么做的原因。
可是,他从公仪楚的脸上只看到了深深的憎恶。
洵墨突然觉得全身发寒。
他以为……他以为他从此可以飞黄腾达,他以为,他再也不必过从前那种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他以为,哪怕只有一丁点,殿下总归还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他低了头,看着不偏不倚插入自己腹中的那柄宝剑,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微笑。
原来所有的他以为,真是只是他以为。
殿下他……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自己,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一阵哀凉从洵墨心底升起,浑身忍不住打起颤来,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丝丝被抽干,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也似被堵塞了一般。
公仪楚悲愤交加地看着眼前这张与秦默有三分相似的脸,觉得下身隐隐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然而比身上更痛的,是她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这么狼狈不堪的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不是公仪音而是自己?!她不甘心!如果说方才她脑中还有些迷糊不清,这会被刺眼的阳光一照,她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公仪音压根就没有喝下那杯加了药的酒,喝下那杯酒的,是自己!
她垂下凛冽而含恨的眸光,握住剑柄的手更紧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将这把剑抽出狠狠地刺向公仪音,可是她知道公仪音警惕得很,这会远远地站在秦肃身后,有秦肃在前,自己是不可能碰到她的。
她好恨!
恨所有人!
她虽然低垂着头,却能感到周遭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们凭什么?!
公仪楚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临界值,她眸色通红,紧紧盯着洵墨,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恨意。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居然趁人之危!自己中了药失去理智,那他呢?他为什么不推开自己?!为什么要与自己行那……行那苟且之事?!
公仪楚脸上滚滚不断地留下簌簌的泪珠,死死地咬住下唇。
安帝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看着公仪楚,大喝一声道,“昭华!你这是做什么?!”
此时,洵墨的腹部正源源不断地渗出鲜红的血迹,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他抬头看向公仪楚,眼中是空洞的绝望,吱吱呀呀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公仪楚此时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又怕他活在世上终究会是个祸害,哪里还容得下他活在世上?手下一用力,将那柄刺进去的剑猛地抽了出来。
寒光抽出的同时,鲜红的血液也喷涌而出,洒了一地,有少数溅到了公仪楚的面上,鲜红的血液让她的脸色更加狰狞起来。
洵墨终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