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目光转向身前秦默的背影上。
绫姬一定不会后悔,正如她也从来未后悔过喜欢上秦默一样。
土坑渐渐被填平,除了与四周微有不同的土壤颜色,并看不出什么不同。绫姬和百里行就此长眠于地下,再也无人打扰他们。
他们没有给两人立碑,只有公仪音放了些从山谷中采摘的鲜花放在了墓地上。一行人诚心诚意地行了个礼,然后缓缓转身离去。
公仪音走在队末,最后再转身看一眼墓地上的鲜花,花瓣在风中轻舞,恍惚中恰如绫姬娇艳如花的面庞,正在对她笑着道谢。
公仪音的眼角有些微湿润。
若有机会,她定会再回来看她。
一行人又将木屋收拾了一番,眼见时辰不早了,便拿着整理好的药品循原路出了山谷。
秦默转身看一眼他们出来的山洞,缓缓按下旁边一处隐秘的机关,山洞前的石头便又缓缓阖上,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走吧。回海棠村。”他一眼众人,淡淡吩咐。
因在此处耽搁了太久的时间,一行人不敢在多呆,回到海棠村整理好之后便匆匆上了路。
他们的车辇有一辆坠入了山崖,而海棠村又没有替换的车辇,他们只得临时调整了一下。好在车厢够大,秦默、公仪音、谢廷筠和荆彦都坐上了第一辆车。第二辆车依旧是安排装了行礼辎重。
一路马不停蹄地前行,又行了两天,终于进入了冀州地界。
一进入冀州,公仪音就能感到几人的气息明显凛然了下来,不由也肃然起来。
“吩咐下去,让大家都警惕些。”秦默掀开帘子对着车厢外的莫子笙吩咐。
“是,郎君。”莫子笙应了,秦默这才放下了车帘。
“九郎,这人当真这么猖狂?你可是父皇亲自委派过来调查冀州百姓失踪案的官员,他们怎么敢如此大胆?”
“所以他们想在冀州地界外结果了我们。我想……他们一开始应该是轻敌了,所以并未派多少人来暗杀我们。如今定然是知晓了我们的真实实力,所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冀州或许已经成了他的地盘,我们务必要小心。”
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阿音,你千万不能离开我身侧。”
见他郑重其事,公仪音忙重重点头应了下来。
荆彦从怀中掏出地图看了看,指着一处道,“前面是一处叫明隐村的村庄,我们要不要停留片刻?”
秦默伸手挑起车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点点头道,“好,在那休整片刻,用过午饭再上路。”
车队照秦默的吩咐,一路疾行向明隐村驶去。
到了明隐村村村口,牛车缓缓听了下来。
一行人下了车,定定打量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村庄。
公仪音看着面前的破败的村庄,不由皱了眉头。不知为何,这个村庄给她的感觉十分不好,比当初在甘泉村感受到的氛围似乎还要诡异。
明明大中午的,又是饭点,村庄里却没有看到生火的炊烟,更别提饭菜香了。
几人对视一眼,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秦默伸手牵过公仪音在自己身侧,然后看向众人沉声吩咐道,“都注意些,这村子里怕是有蹊跷。”
众人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进了村庄。
村道旁高高低低地竖立着一些房屋,虽然有些简陋,但都收拾得还算干净。然而让人感到诡异的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丝人气也无。
站在村子里的街道上,只能听到萧瑟的风拂过屋顶的茅草和瓦片发出的声响。
秦默看莫子笙一眼。
莫子笙会意,带上阿柳一道,随意找了户人家扣了扣门。
意料之中的,屋内并没有人应答。他正要放弃,手下不经意一用力,竟然将院门推了开来。原来,院门并未锁上,只是微微虚掩着。
他问询似的看向秦默。
秦默想了想,沉声吩咐,“带几个人进去看看。”
如今渐入晚秋,天气渐凉,一行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更觉萧瑟。
莫子笙很快就从院中出来了,走到秦默面前双手抱拳,眉头拧成一团,“郎君,房子里什么人都没有。”
秦默闻言皱了皱眉,又指了另外几人,“你们去看看别家。”
几名侍卫应一声,四下散开。
很快,他们小跑着回来复命。
“启禀郎君,院中没人!”
“房内无人!”
“什么人也没有!”
大家的回禀都大同小异,不知为何,这偌大的村庄中,竟然没有一个人!
公仪音的脸色白了白,明明大白天的艳阳高照,她却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原本看上去还算整洁的村庄突然之间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她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看着秦默蹙眉沉吟了片刻,很快开口道,“我去看看。”
公仪音不敢离开秦默半步,也挽住他的手臂跟了上去。
秦默挑了一户离他们最近的人家,用手一推,院门果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屋顶下挂着的灯笼被推开的门带动,在风中晃晃悠悠地摆动着。
公仪音只觉得气氛诡异地有些渗人,抓住秦默的手臂忙紧了紧。
秦默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害怕,然后拉着她进了院子。
站在院中放眼望去,只是一户很普通人家的院子,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垛,水井,院子一角甚至还支着几根竹竿,竹竿上晾晒着几件朴素的衣衫。
秦默上前伸出手指摸了摸,衣衫已经干透,却无人收回房内。
荆彦皱着眉头四下环顾一圈,指着左侧一间房屋道,“那应该是灶房,我去看看。”秦默点点头,也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去。
的确是个灶房无疑。
灶台上居然还摆放着风干的腊肉,想来是这房子的主人想要拿出来做吃食的,灶房旁边的水缸中盛着满满一缸水,而灶台上的锅中也是刷得干干净净。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但是……就是没有人!
公仪音看着眼前的一切,越发觉得匪夷所思起来。
这个明隐村,究竟是什么地方?
秦默几人没有在灶房多待,很快又走了出去。
“如何?”见她们出来,谢廷筠忙开口问道。
荆彦摇摇头,“一切正常,处处都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这村子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谢廷筠看向秦默,“熙之,你怎么看?”
秦默墨瞳微狭,眼中一抹雪亮,闻言沉吟着开口道,“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但我想,就算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这村庄里的村民弃村离开,应该也是不久前的事。因为灶台上还有其他各处都没有落下灰尘。越往北气候越干燥,空气中的灰尘也越多,这村子里既然没有积灰,就说明这里两天前应该还有人活动。”
“这可就奇怪了。”荆彦皱着眉头嘟哝道。“一村子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再往村子里头走走看看。”见待在此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秦默提议。
于是,一行人便出了这户人家缓缓朝村落深处走去。
公仪音瞪大双眼看着四周的一切。
晾晒在外面的干货,簇新的似乎是刚刚换上的灯笼,原本温馨的场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只觉得诡异不已。
几人缓缓走着,一边四下打量,试图找出什么线索来。
突然,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咿呀”的喑哑之声,在这样寂静的村庄里显得格外清晰,公仪音吓了一跳,忙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房檐的阴影下隐着不知什么东西,那东西逆着光,浑身黑漆漆的,从公仪音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似乎像是眼睛的东西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第168章 青龙圣使
公仪音本能的骇了一跳,定睛一瞧才定下心来。原来,那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一个窝在墙角的年长老妪。老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一双半眯的眼睛中闪着浑浊的光芒,正定定地盯着他们。
方才那奇怪的声响正是从她口中发出。许是见到大家都看向她,老妪佝偻的身子动了动,苍老的面容一般隐藏在房檐的阴影中,另一半暴露在明朗的阳光之下,沟壑纵横的面上混合着一种奇异的诡谲感。
众人眸中都闪过一丝疑色。
空无一人的村庄,突然出现在墙角的老妪,怎么看怎么诡异,在场之人不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荆彦抖了抖身子,抬头和秦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走上前对着老妪行了一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这位阿妪,请问这村子里的其他人去了哪里?”
“咳——咳——”老妪重重咳了几声,喉咙里浓痰的声音听得荆彦刚落下的鸡皮疙瘩又发了起来。
老妪咳了许久也未将喉咙中的浓痰吐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荆彦,浑浊的眼中神色未明。
荆彦搓了搓手臂,清了清嗓子,状着胆子将方才的话又问了一遍。
老妪又是一阵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盯着荆彦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荆彦一怔,下意识回头看向秦默,眼中满是不解。
这老妪,是哑巴?!
秦默皱了皱好看的剑眉,目光在老妪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转到她身后的房屋上打量了片刻。
老妪身后的房屋不大,外表看上去十分破败的模样,就连院门也是破破烂烂的,上面的木头脱落了好几块。
老妪身下垫着一个竹制的坐榻,看她倚墙而坐的模样,似乎是坐在门外晒太阳的样子。
这让秦默愈发生了疑。
刚要走上前去亲自问问,不远处的拐角却突然跑出来一个总角垂髫的小男孩,身上穿着粗布衣衫,一路小跑着到了老妪面前,晃着她的手道,“阿嬷,吃饭了……”话音未落,便看到了站在老妪不远处的秦默一行人,不由语声一顿。
他转过身,滴溜溜的大眼睛在秦默身上打量了片刻,忽然一溜烟地跑开了。
秦默面色一沉,转头看向莫子笙急急吩咐,“快跟上。”
莫子笙应一声,身形一动,飞快地追了上去。
“我们怎么办?”谢廷筠看一眼靠在墙角处那奇怪的哑妪,又看一眼莫子笙消失的方向,似乎颇有些头疼。
秦默转身看向身后的阿柳和阿轸两人,“你们俩在这守着,有什么情况记得发信号弹及时通知。”
阿柳和阿轸点了点头。
“剩下的人跟我来。”说着,抬步朝莫子笙追去的方向快步走去。
刮过方才那个小孩出现的拐角,远远地看见莫子笙朝这边疾行而来。他行到秦默面前停下,行了个礼道,“郎君,方才那个小孩进了前边不远处的一处院落,里头隐隐有人声传来。小的怕打草惊蛇,就先来向您禀报了。”
“前头带路。”秦默沉声吩咐。
莫子笙应下,抬步朝前走去。
快走到村庄尽头的时候,远处一座院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行人走到院落前站定,满目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房屋。
这个院落外表依旧斑驳破旧,看上去毫不起眼,只是从院墙的长度就能看住这个院子占地要大一些。凝神听去,果然如莫子笙所说,有隐隐的交谈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荆彦和秦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抬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一响起,院子里登时安静了下来,荆彦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眉头一皱,又抬手在门上扣了几下。
等了一会,门里头终于有了反应。
只听得“吱呀”一声,院子门被拉开一条缝,从里头弹出一个中年妇人的头来,面容粗糙,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门外的荆彦。
“你是谁?”她警戒地开口问道。
“大娘你好,我们是过路的商旅之人,路过此地,本想找户人家花钱吃顿饭再上路,只是不知为何这村子里空无一人?”他带着笑容一字一句说来,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一些,目光却是透过门缝和妇人中间的空隙朝院子里头看去。
因着妇人挡得严实,荆彦看不太清楚,只隐隐绰绰看到院子里围着一口大锅坐了不少人,但奇怪的是,他只看到了妇女和小孩子,没有见到任何男人,也没有见到任何妙龄女子。
荆彦见此,越发生了疑,一边朝妇人陪着笑,一边伸手去推门板。
妇人一激灵,伸手将他挡了出去,“快走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说着,将荆彦推搡一把,“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荆彦抬手又敲,这一次,里头的人却是怎么也不开门了。
他只得收回手,悻悻地走回到秦默身侧,将方才的发现说了出来。
谢廷筠一摇手中的折扇,满目不解之色,“偌大一个村庄,居然只剩下妇孺之辈,其他青壮年和妙龄女郎全都不见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沉吟片刻,将扇面一合,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