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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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雀-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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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原问:“为啥啊?”
  陆郁不太耐烦,“赚钱的,买不买?”
  贺原“嘿”了一声,“买买买!难得一毛不拔的陆三少爷给我指点迷津,怎么能不买!”
  挂断电话后,陆郁开始远程处理淮城的事。再抬头已经是凌晨的时候了,他站起身,点了根烟,烟头上的火明明灭灭,陆郁没什么烟瘾,不大抽,只是偶尔才抽一口打发时间,一根烟从点燃到最后熄灭化成灰烬,费了很长的功夫。
  屋里满是烟味,他走到窗台边,打开了窗户,夜风很凉,外面有隐隐的歌声传了过来。
  是裴向雀在唱歌。他唱的声音很小,若不是阳台是半封闭的,是而陆郁又恰巧开了窗,周围一点也听不到动静。
  陆郁闭上眼,这歌声曲调都太熟悉了,不仅是因为裴向雀从前唱过许多回,还因为这是他们俩头一回见面,裴向雀在他床上唱的歌。
  他们之间缘分的开始。
  时至如今,陆郁也从没有后悔过,从前与裴向雀是以那样的方式相遇的。
  陆郁走到阳台上,敲了敲玻璃窗,裴向雀听到了动静,一抬头就看到了陆郁扔过来一张纸团。
  上面写了——唱的很好。
  裴向雀头一回受到夸奖,害羞极了,脸在黑夜里红透了,回房间找了一支笔,颤抖着回了一句,还不小心写错了两个字,划掉重写,扔了过去。
  “谢谢。”
  还是不告诉他了,至少暂时不要说。裴向雀隐隐约约意识到,一旦让裴定知道了,现在的一切都没有了。他不会让自己待在这里。
  也许连陆郁也再见不到着了,他是这样好的人。
  裴向雀唱完这支歌,朝陆郁这边露出一个害羞的笑,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陆郁伫立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也很削瘦。
  他没有吃安眠药,却一夜好眠。


第11章 笔记本
  那天晚上过后,裴向雀安定下来学习了。他于语言上有缺陷,也不愿意解释,加上和安知州同桌,招致了班级同学里的一大批恶感。大多数人看到他就像没看到一样,裴向雀并不太介意,他已经对于这种态度很习惯了。
  学业上的事还是有困难的。裴向雀在初中成绩还不错,也是靠自学成才,高中知识要艰深一些,他本来就缺了大半年的课,一时半会补不回来,每日上课也听不懂,只能硬啃,写作业都很困难。
  或许是为了照顾裴向雀的隐私,班主任并没有把他的病告诉所有的任课老师。一天,语文老师上课到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要提问学生昨天的背诵。
  他环视了班级一圈,许多人惴惴不安,连喘气都不敢大一点,生怕抽到了自己。他看到了一个生面孔,指了指靠窗的位置,说:“那位同学来背诵一下。”
  他叫的是裴向雀,可站起来的却是安知州,并且立刻背诵了起来,没来得及叫老师提醒。
  安知州虽然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不好,可因为成绩优异,很受老师偏爱。
  发际线危险的语文老师也不好责怪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只好让他坐下。
  安知州坐下继续听课,果不其然,没多一会,隔壁又塞过来一张小纸条。
  展开一看,却僵了好一会,原来上头写着,“谢谢你!不过如果是我提前背诵下来的东西,也可以立刻讲出来的。”
  竟然还,还敢不领情。
  安知州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心里又气又恼像只河豚,又要面子,只好装成神态自若,轻描淡写,“没有的事,我以为是叫我的。”就是笔触稍重了一些,笔尖摁出了个墨水点。
  收到纸条后,裴向雀在心里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又想那方才为什么周围同学都看着自己?不过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把纸条小心地展平夹进了书里。
  安知州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五,班级里的同学都很快乐,叽叽喳喳地讨论周末的行程。裴向雀还为了一沓数学试卷抓耳挠腮,班主任特意为他布置下来的,为了补上前头落下的课,只是太过关爱,裴向雀这小身子骨不太能够承受得住。
  安知州已经收拾完了所有的书,看到裴向雀面对雪白的试卷发愁,犹豫了一会,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是他从高中以来的数学笔记,轻轻放在桌子的一角,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踏出教室后,安知州忍不住偷偷从玻璃窗外朝里头看,裴向雀捧着笔记本,模样开心。
  他仿佛也心满意足,高兴了起来。
  淮城三月,春景正盛。
  陆宅最近正在动工,据说是管家请了一个园艺大师重看了花园里的布景,觉得不好,须得种大片的百合花,又衬景,又怡人。
  陆成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直接允许了。
  一大早,陆辉就敲响了陆成国的房门,开始长篇大论的诉苦。他原先也是陆家的继承人,后来陆郁回来了,地位一落千丈,最后只能在陆家旗下的一个小产业做主。这次陆郁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正是大好的机会,想着再进来,可是现实劈头盖脸给了他许多巴掌。陆郁掌管下的公司方方面面把手的太过掩饰,他插不进去。
  陆辉气势汹汹,“爸,这陆家可是您的,不是老三的。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陆成国好歹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眼皮耷拉了下来,淡声说:“好好说话,你是多大的年纪了,还和毛头小子一样?”
  他是想用陆辉和陆成国逼陆郁回来,可又不想放权给他们两个,因为都太过没用,所以给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产业。
  陆辉不忿,“爸,也不是我不服气。以前您看重老三,我是您的儿子,听您的话,不和他争。可现在他去了宁津,都不在淮城了,公司还在他手里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和他争。”
  这话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怕是要逗笑了一整个淮城的人。
  可陆成国明知不可信,却听进了心里头,颇为舒畅。他在陆郁那里找不到作为父亲,作为长辈的威严,甚至还有些隐约的胆寒,不仅因为陆郁这个人,也因为他那个死相太过骇人的妻子。
  加上这段日子以来陆成国大约知道了陆郁的决心,暂时是不回淮城的,有心想要趁这个机会夺了他的权,叫他不要这么嚣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陆成国的眼瞳浑浊,他摆了摆手,定下了心思,讲:“你去外头等着,我给他打个电话。”
  他还想趁这个机会再逼一逼陆郁,如果不行,再亲口叫他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陆辉面色一喜,朝陆成国鞠了个躬,步调轻快地走出了房门。
  陆成国皱着眉,总觉得他长到三十多岁还不稳重,顺手拨通了陆郁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才不紧不慢地被接起来,陆成国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就被对面的人噎回来了。
  “请问是陆老先生吗?”
  这是个公事专用的号码,所以是陆郁的助理李程光接的。
  过了好一会,那头才重新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陆成国同陆郁也没什么话好讲,直接开门见山,提着嗓音说:“阿辉是你的哥哥,比你大十岁,总该是要有自己的事业的。既然你人去了宁津,这里的事管不过来,不如交给他去做,对你们俩都好。”
  陆郁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后头,漫不经心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翻了一页纸。
  “陆辉要体面,要钱财,便自己去争,去抢,找你要,我不介意。”陆郁的面色冰冷,声音却是悠悠的,很平静,似乎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可是话音一转,“他只要敢在我这里伸手,不要怪我砍了他的手。”
  陆成国一惊,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若是前世这个时候,陆郁还没和陆成国闹得这么僵,脸面都撕开了。不过现在不同了,陆氏他掌握得很稳,陆成国也活不了多久,陆郁没什么心思和他扯皮,不如现在说开了,一了百了。
  陆郁突兀地笑了一声,继续说:“您也知道,我说话一贯是说到做到,半点假话也不掺的。说砍了他的手,就一定要砍。您且告诉他吧。”
  陆成国在那边怒骂了两句,“逆子!不肖子!小畜生!果然和你妈一样,不是个东西!”
  看来真是急了眼。大约下一句就是怎么没在他出生的时候掐死他。这话小时候陆郁便听过许多回,秋子泓讲过,陆成国也说过。
  陆郁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给了李程光,“以后他的电话就不要给我接了。”
  “好的,先生。”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了,明天什么事也不要打电话给我,我有要紧的事办。”
  李程光抬起头,忍不住问:“任何事吗?”
  陆郁颔首,“是的。”
  有什么事比他的小麻雀重要吗?
  没有。


第12章 看病
  医院开门的时候大多不会太早,所以陆郁九点钟才敲响了裴向雀的门,裴向雀收拾了一下课本,最后把小钱包隐秘地塞到口袋里。
  下楼之后,裴向雀跟着陆郁走到车库,待打开了车门,缩手缩脚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陆郁轻轻一笑,俯身替他系上安全带,瞧着他深色的眼瞳里浸润着光,仿佛有星星坠落其中,很想亲一亲,又怕前功尽弃,只能逞口舌之快,调笑着问:“想亲你的眼睛,给不给?”
  裴向雀半懂不懂地听出个疑问的语气,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陆郁。
  陆郁绕过车头,开了另一边的门,踩下了油门。
  到达医院已经十点多钟了,医院门口有两个蹲守多时准备接待的人。他们远远的看到车上只有两个人,陆郁先下车,然后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又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转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跟着他下车。
  他们俩彼此对视,眼底都有异色。陆郁的手下太多,照理说也轮不上他们两个能亲自接待,不过因为才到宁津,人手不够,占了先来的便宜,才能在陆郁面前露脸。
  那个年长一点叫陈锐,面上堆满了笑迎上去问好,“陆先生。”
  陆郁微微点头,偏头看了跟在后头的裴向雀一眼,“带路吧。”
  此事医院的门诊部人山人海,围的水泄不通。带路的两个人另辟蹊径,拐到了另一条路,人越来越少,走了好一会,还没到目的地。
  陆郁回头,裴向雀有点紧张,拽着的衣角都已经皱巴巴的了。
  他放缓了脚步,轻声说:“别怕。只是看病而已。”他这话重复了好几遍,又温柔又真挚,倒叫前头两人听的心惊胆战。
  裴向雀听明白了,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步子稍稍迈大了些。
  主治医生已经等了一个上午,才见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一个衣着得体,相貌分外英俊的年轻人,又过了几秒钟,一个怯生生的少年人随着前一个人的脚步一起进来了。
  等两个人都坐定了,他翻来提前得到的资料,先是一字一句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裴向雀天生有点怕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张了张嘴,讲不出话,全身上下都在着急,却没有办法。
  即使医生再怎么温柔耐心,裴向雀急得发抖,他太慌张了,更加听不明白,说不出话。
  尴尬的场面僵持了好一会,陆郁打断了医生的再一次询问,抬手抚摸着裴向雀的脊背,像是抚慰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不着急,不要着急。”
  医生有点难堪,但是心里也明白,这个孩子的病情,恐怕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的多。
  陆郁一边安抚裴向雀,一边说:“这孩子害怕,还是先用纸笔交流,怎么样?”
  医生扶了扶眼镜,接受了这个建议。
  他们在里头耗费了小半天,那位医生才算是得出些结论,不过两个人正式开始用纸笔交流时,陆郁是自己去隔间的,并没有看到一个字。
  这里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陆郁闲的无聊,从杂货里抽出一张纸,附带一只铅笔,轻描淡写的几笔,白纸上就浮现出人的一个侧脸。他年幼时学过绘画,也学过书法,还有许多,总之可以讨好陆成国的技艺,秋子泓都让他学过。可惜的是,秋子泓从来没捉住陆成国的心,不晓得他喜欢什么。后来在国外的时候,陆郁也曾用这些打发时间,不过到底是许多年未曾碰过生疏了,下笔又格外克制,到最后也只画出个大概出来了。直到外头传来的动静,大约是谈完了。
  那个医生先是和裴向雀已经谈完了,和病人说病情,总是刻意往轻了的说,不过和陆郁这样的长辈监护人,就得实话实说了。
  那个医生年纪不大,看完了病,眉头也没有松开过,头一句问:“您和患者是什么关系?患者小的时候曾经遭受过家庭暴力,您不知道吗?”
  陆郁一怔,搁在木质桌面上的手指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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