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中,将只有我一人麽……
彖,快点来,让我见你最後一面,我想跟你说……
未时。
处理完国事回到未央宫的盛凛帝只看到守在寝宫门口的小太监,没有看到本应该待在寝宫中的唐池。问小太监,小太监打手势说:没有看到唐池从这扇门里出来过。
寝宫中的窗户如往常一样敞开著。这是为了方便疯掉的唐池不出寝宫也能看著天空发呆而作的措施。
如今,彖在心中重新作下决定,等找到唐池,以後坚决不让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接触到外界。就算他再怎麽哀求,也决不心软。
申时。
盛凛帝找到了唐池。
唐池身穿第一次来见他时那件蓝色布衣,赤著脚,怀里抱著一幅画,脖子上挂著一块玉,蜷缩著身体安静的卧在那座假山山洞里,已经咽下呼吸。
第三章
弯身钻进这狭小的山洞,在唐池身边坐下。凝视著那熟悉的带著悲伤的笑容,凝视著那眼角未干的泪滴,久久。
忽然,彖笑了。俯下身子趴到男子的耳边,轻声地说道:“唐池,你要睡到什麽时候,朕已经回来了。再不起来,小心朕罚你。”边说著边伸出右手,用大麽指轻轻抹去那眼角的湿润。
把那沾著唐池泪滴的麽指放进口中,舔了一下。
“你的泪好冰冷。你在这里已经睡了很长时间麽?你看,你的脸都冻得青白了。这麽冰冷……”手终於抚到男子的脸上、颈上、手臂上。
展开手臂,把卧在地上的人搂进怀中。手伸进他的衣衫,靠近他的心脏,停住。
“……你还是选择离开朕了麽?”那笑,有著说不出的寂寞。
“这样也好……,也许这样才是最好,也许朕一直在等著今天,眼睁睁的看著你一天比一天衰弱。……以後,朕再也不用担心你的背叛,再也不用害怕你的欺骗,再也不用心……痛。唐池,朕的唐池……”脸贴著脸,轻抚著他冰冷的面颊,男人呢喃著。
画卷从唐池怀中掉出,落在地上滚开一半。
拾起地上的画轴,拥著男子缓缓展开。半晌,画卷被慢慢卷起。
“那夜,你喝得那麽醉……,呵呵,那样子的你朕好喜欢……”朕没有想到这幅涂鸦你会如此重视……,为什麽你会这麽在意这幅画?还把它裱装起来,死也要抱著它。为什麽?朕随手送给你的东西对你真得这麽重要?这块玉,你也戴上了。朕送给你的只有这两样东西麽?朕送给你的……原来竟这麽少。
抚摸著那块玉,想起自己曾经对他说出的金口玉言,想起他对自己发的誓言,皇帝的脸上流露出奇异的表情。低头看向怀中的男子,像是自问一样,“唐池,你到底为了什麽才来到朕的身边,你……爱上朕,你明知朕是你亲弟弟……还爱上朕,这是真的麽……,你真的爱上了朕,你真的对朕好,没有目的没有虚假,所以朕那样对你,你也没有离开,对不对?”
“池,告诉朕,醒过来告诉朕,说你对朕的情没有一丝虚假,说啊……,起来,起来说故事给朕听,起来……不要再睡了……”
时而愤怒,时而欢喜,时而悲哀,时而寂寞的声音不停的从山洞中传来。其中,甚至夹杂了男人激情时的喘息……
第二日天未明,盛凛帝衣衫不整的抱著身著蓝衫的唐池从假山里出来,往未央宫走去。一路巡逻的禁卫军看到二人,皆露出奇怪的神色,但只是行礼不敢多问。
禁卫军副尉的原谦诚得知唐池昨日在宫中出现的消息後,一直守在宫内没有离开。当他看到当今圣上怀抱赤著双脚的唐池向未央宫走去时,上前想要询问什麽,却被他发现了不正常之处──唐池宛如一个死人。
他……死了麽……,原谦诚停住脚步,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像是痛苦又像是解脱。
十一月三日,十一月四日,十一月五日,连续三日,勤於朝政的年轻皇帝没有在早朝上出现。
三日後,当今天子把原侍中郎兼骁骑都尉的唐池秘密葬於郁荣宫。自此,郁荣宫成为皇宫一大禁地。
盛凛帝变了。每一个人都能看出他明显的改变。他变得少言寡语,变得更加冷血,变得暴虐好杀!变得更加勤於朝政。在皇上第二次於朝堂中、文武百官的面前命人生生打死贪赃枉法的官员後,他们这才感到当今圣上像是失去了勒缰,没有人再能控制、阻挡他的暴虐。这时,某些官员不由自主地会去想:要是唐大人在的话……
後宫则变得越发冷清,皇帝自从唐池死後,好像忘记了他还有後宫的一干嫔妃,只是致力於国事。大力整顿朝纲、国法、税收、官制,加强训练各处军队,俨然有扩张国土之意。如今,大亚皇朝内已经看不出四年前的战火烽烟痕迹,经过三年的恢复,当年举刀起义的老百姓如今都能笑呵呵的种田、耕地,过著虽不富裕,却也不少吃少穿的安宁生活。国内除了农业,工业与商业也在蓬勃发展,出门游历天下的学子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人才涌向京城,各地存粮及军守力量也逐渐趋向完善。但这样大好的发展情势却让一干心怀鬼胎之人开始焦急不安……
盛凛帝是个天生的皇帝,人人都说大亚皇朝将在他的手下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他的才干,他的策略,他的冷血,他的无情,他的公正,都是成为最好的皇帝的最佳条件。可是,这样的皇帝也让他们害怕,害怕他的无情,害怕他的冷血。逐渐的,有人开始回忆唐大人还在皇上身边辅佐的一段日子,那时候,皇上至少还是有人情味的。
崇盛四年,四月。
是夜,忙完国事的盛凛帝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宫廷小道上。身後连侍卫都没带一名。
走进这半年来他几乎每天都来的郁荣宫,笔直的向著花园正中走去。那里,有著一座与皇陵样式无二的圆形坟墓,只是形状上缩小了很多。
推开暗门,走进墓室,看到停放在正中间的石棺後,彖停下了脚步。那里,葬著他的唐池。刚开始,他用水晶棺让池睡在其中,为其塞入防腐宝珠,并让太医封十给唐池做最好的防腐处理,又不准他动其尸身,封十只好用药草放於棺中。可是,渐渐的唐池的身体上出现紫红色斑痕,像是要腐烂的样子。彖不知其意,招来封太医,封太医犹豫一番後,说道:可能是唐池生前服过什麽药物,此药物很有可能和防腐药物相抗,就算有防腐宝珠也起不到效用,不出七日,唐池尸身必定化为一滩尸水。
不想眼睁睁看著唐池腐烂的盛凛帝只好把水晶棺换成大理石棺,并把其密封。每天临睡前仍旧会来看看他。和他说说话,谈谈自己的报复,将要做什麽事情,以及各种各样的计划。
每夜,每夜,一个人说话的无聊,面对冰冷石棺的寂寞,触摸不到温暖躯体的想念,让彖渴望看到、抚摸唐池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池,朕好想你……,起来吧,起来陪陪朕,和朕说话,让朕摸摸你……”男人趴在石棺上,不顾那份冰冷,摩萨著。
“池,求你,起来嘛,只要你肯起来,朕什麽都可以原谅你……,就算你真的欺骗过朕,就算你真的怀著其他目的来到朕的身边,朕也不会在乎了……”相信朕,朕一定会好好疼爱你……
池,他们都怕朕,他们只把朕当皇上看,没有人像你一样这样关心朕,没有人像你一样真心实意地对朕好,他们都想从朕身上得到什麽,坐在朝堂上,看到听到的尽是献媚奉承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到处都是冰冷的寒意,没有人的眼睛像你一样温暖,没有人的手掌可以安慰朕,他们都以为朕很强,没有人像你一样会笑著跟朕说:累了,我的胸膛给你靠。没有人像你一样有著好闻的清香,可以让朕安宁……
“池……朕想抱你……”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男人呢喃著自己的欲望与心声,静静的合上双眼,趴伏在石棺上一动不动。
走出郁荣宫,男人的眼神改变了。周身的氛围逐渐变冷,气势变得强硬,瞬间即变回了傲视天下的当今天子盛凛帝。
“奴才叩见皇上!”像是在外已经等了半天的新首领太监吴昌保见到皇帝赶紧跪下,“皇上,兵部尚书陈大人殿外求见。”
“噢?陈琛?”彖停住脚步,陈琛这麽晚了来做什麽,莫非……,“宣!御书房觐见!”一挥手,彖改向书房走去。
“陛下,欧阳将军急件。口信说是截到西流国派往南曦国的密件。”兵部尚书陈琛接到云摩将军欧阳飞的快马传书後立刻赶至皇宫。
“呈上。”
三步并作两步呈上欧阳将军的密信,陈琛补充道:“陛下,此信欧阳将军用的乃是十万火急口令!”
“噢?”不做耽误,立刻打开封印仔细阅读。
“陛下,可是有战事的苗头?”陈琛察言观色後,面带忧色的问道。
啪的一声合上密信,彖一字一顿道:“河台金矿。”
“您是说……”陈琛立刻会意。
彖面露冷笑避开正面回答,反问道:“现全国屯兵有多少?南境与西境驻扎兵士多少?囤积粮草可供多长时间?”
“启禀陛下,现全国上下共屯兵一百二十万。南境欧阳将军共率兵二十万,西境李将军率兵十五万,分布於各个州县,可在十天内聚齐。两境粮草囤积约可供三十万大军一月之用。如果从全国各处调集需时两月。”兵部尚书思考一番後说出详尽数字。
“陛下……,欧阳将军信中说了些什麽?”陈琛闻到了战火的味道。
彖露齿一笑,笑得血腥笑得残忍。“经过四年休生养息,也忍了边境各国嚣张四年。如今也该是给他们个厉害瞧的时候!西流国曾和我朝签订协议每年进贡。可自从八年前起,就没见他们再进贡过一次。而今他们不但无进贡之心,反而要联合他国染指我皇朝境内最大金矿。既然他们不懂得共存之道,那麽我大亚自也不用和他客气!至於南曦国,哼!当年如果不是……”眼神有一瞬的暗淡,但迅速暴虐之气又回到男人眼中,快得让人察觉不出他的变化。
“这次,就看南曦到底抱何态度!昌保,传朕口令,命杜渊、俞飞二人速秘密觐见。”
“奴才遵旨。”吴昌保领命迅速离去。
跟随彖多年,细心的陈琛察觉出了那一瞬间的停顿。已经过了半年,陛下还是没有忘记唐大人麽?听宫里传出的流言,陛下似乎也不怎麽去嫔妃各处,而皇室又至今不见子嗣,如果……
呸呸呸!我在想些什麽!皇上怎麽会有事,他现在还年轻,以後有的是机会。等再过一段时间,和杜大人一起提提再度选妃的事吧。
就在君臣二人细商全国军事分布之时,吏部尚书杜渊、户部尚书俞飞接旨赶到。
待杜、俞二人也了解状况後,彖毫不犹豫的表达出他要吞并西流的打算。
杜渊沈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仗不是不能打,只是…如果现在兴起战事,臣只怕某些有心人会趁此机会兴风作浪,到时内外受敌…嗯……”
“兴风作浪?朕等的就是这四字。如果那些人按兵不动,朕反倒不知该用何借口解决他们!”盛凛帝阴阴一笑,显然他腹中已有打算。
“陛下,您的计划是?”杜渊心中虽然明白几分但却不知详细要如何安排。
“你等三人近前说话。朕这次秘密把你们深夜招进宫来,就是为了此事。”彖招招手,命三人近前。
“朕准备利用这次的机会,一举把内外心腹大患全部除去。计划是如此这般……如此如此……”
“皇上圣明,只是计划有点危险,请让臣派人保护陛下身侧。”陈琛道。
“不用。这次胜机就在保密上。如果知道人太多,反而容易败露。除骁骑都尉正副首领朕谁也不准备带上。杜渊,你和陈琛二人明日早朝先反後和,俞飞你把上奏数字全部减少一半,形成出征难的局面。这次,朕就不信那只老狐狸会不上当!”
过後,盛凛帝与兵部、户部、吏部三位亲信重臣根据国家现今情势及国库内存,对兴起战事的後果作了详细地分析。
梳洗过後,彖回到寝宫。
屏退侍候的首领太监吴昌保,斟了两杯凉茶,在宫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对面。
“池,还记得你当初曾经分析过朕的治国之策,说依朕的行事作风会先平定内乱收回实权整治官僚,然後重整税收加强经济,待民富马强後便会考虑扩张国土。呵呵,如今,朕准备借机一箭双雕,即要扩张国土也要收回全部实权!”润润唇,彖眼光温柔的看向对面。
“你不用担心,朕仔细想过,如果攻占西流、南曦,必将给我国带来巨大利润。除了两国的玉矿金矿,那丰厚的天然资源也将有利经商增加国库税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