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耳朵是不能乱揪的,尤其是折耳兔子。
菁华想也不想,抬起手,一个手刀劈向凤观澜脖颈,她两眼一翻就晕了,然后菁华一只手把披风罩住了隐隐要蹭出的耳朵,一只手把人扔到轿子里。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引人注目,他把马车赶到一边的角落里。
次日,世子爷辰时出了星月殿,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菁华赶了车在星月殿外侯着。
楚彧瞟了菁华一眼:“你眼睛怎么了?”
菁华左眼偏上一点,好大一片青紫。
他面不改色:“马踢的。”
楚彧觉得不可思议,又很不屑一顾:“你白白修了几十年,也算是一只大妖,居然连低等畜生都踢不过。”楚彧鄙视,“真没用!”
“……”菁华不想说话了。
话说昨夜,马车里多了个人,一整夜闹腾,不是说梦话就是翻来覆去地踢这踢那,菁华整个晚上都没法静修,今早,卯时将过,那睡相极其不好的女子揉揉眼睛,醒了。
菁华被挤到了最角落里,整夜没睡好,脾气不好,嗓音嘶哑,说:“醒了就下去。”
凤观澜一脸吃惊的样子,盯着菁华:“你怎么在这?”又问,“我怎么在这?”
显然,这女子酒品不行,属于典型的耍完酒疯就忘。
菁华正思忖着要这么告诫她,女子不能喝太多酒,不能唱淫词艳曲,不能对着很烈的马拳打脚踢,不能衣衫头饰不整夜里还出来晃荡,更不能动不动就骂他偷树贼淫贼……
凤观澜这时候一脚踢过去:“你把我的外裳扒了扔去哪了?色胚流氓不要脸!”
这一脚,整好踢中菁华的左眼偏上,瞬间一片火辣辣,他咬咬牙,忍住想把这个女人暴揍一顿的冲动。
凤观澜还不消气,捂着白色素衣的里裳,对菁华横眉竖眼:“色胚!色胚!”骂完,上手就扒了菁华的披风,裹在自己身上跑出了马车。
“……”菁华紧了紧拳头,咬碎牙。这女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母兔子都要凶悍!
大凉冬月二十六,淑妃宴请夏和桢卿公主,为其接风洗尘,一同出席的还有分位稍高的妃嫔和朝中的一些诰命夫人,以及国师和左相两位女大人。
桢卿公主姗姗来迟,一袭墨绿的纱裙,白纱覆面,病若西子,好不娇柔可人,倒是一双桃花眼生得妖媚艳丽。
这桢卿公主打从入了凉都,便抱恙至今,对外道不能见风,待在质子府深居浅出。
殿中,管弦丝竹声声,舞女蹁跹鱼贯而出。
凤观澜对舞乐没多大兴趣,瞧着上座上柔若无骨的女子,哼了一声:“戴个面纱欲言还休,当自己是怡红院里的窑姐儿吗?”
凤观澜坐在萧景姒左手边,非常看不顺眼那桢卿公主,长得跟个小妖精似的,能顺眼吗?方才那桢卿小妖精还提议淑妃娘娘早日让她赴夏和联姻。
萧景姒笑笑,并不甚在意:“兴许,是不愿让谁见到她的模样。”
“你家常山世子那等美貌也没藏着掖着,她怎地?怕我泱泱大凉觊觎她那等姿色?”凤观澜毫不掩饰视线,火辣辣地盯着那桢卿公主,“哼,举手投足都像个小妖精,哪里像个见不得风弱柳美人了。”
萧景姒笑而不语。
凤观澜突然凑过去:“萧景姒,”叫了一声,然后支支吾吾,“你若是帮我这一次,除了背叛东宫,今后你有需要,我凤观澜任你差遣。”
她虽明白,东宫与萧景姒势不两立,却也知晓,除了萧景姒,便再也没有谁能帮她。
萧景姒抬眸:“你当真不想嫁去夏和?”
凤观澜聪慧,怎会不知,若是她和亲夏和,只要两国休战,必定能借夏和之力助她兄长成事,也正是因此,她的母后才没有反对这场联姻,即便知道夏和帝赵信是个十足的昏庸之辈。
凤观澜笑,好似自嘲一般:“我不过是个女子,这国家大事干我何事?凤家的宝座自然是有能力的人去坐,又岂是凭我这个没有实权的公主能左右的,即便本公主这能助了东宫,也不过是得一时安逸,两国盟约又不是一劳永逸,谁知哪日会翻脸不认人,再说,”她重点强调,口气有点火冒三丈,“夏和祥帝是个好色之徒,后宫里女人成堆,成日里与一群女人声色犬马,他都快四十了,还不知收敛,他嫡长子的儿子都能跑了,他还老不羞地纳十几岁的姑娘入宫,本公主这般如花的年纪,怎能让赵信那只被无数女人睡遍了的癞蛤蟆糟践了,本公主嫌他脏!”
一旁的洪宝德听得津津有味,这皇家女子啊,还当属竹安,最是剔透,自然,当属凤十七彪悍飒爽。
萧景姒还是淡淡然模样,好像事不关己一般:“联姻的文书早已送去了夏和,圣意难违,恕我无能无力。”
凤观澜小脸一垮。
萧景姒语调微微一提:“除非,”
凤观澜立马两眼有神:“除非什么?”
“除非赵信主动退婚。”
凤观澜听完,好生挫败:“本公主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赵信又不是傻。”
这话,自夸得也不假。
萧景姒放下杯子,对这殿中管弦丝竹兴致缺缺:“若是有一样没有了呢?”
凤观澜不懂:“什么?”
萧景姒靠近她耳边,说了两个字:“清白。”
凤观澜愣了一下,然后醍醐灌顶了,立马起身,端着酒去给淑妃娘娘敬酒,又给容妃娘娘敬酒,再给……
洪宝德凑过去:“她不会学着沈银桑一般吧。”
萧景姒摇头:“她可能会玩真的。”
这,就玩大了。
洪宝德笑笑:“你与东宫势同水火,为何还要帮竹安?”
萧景姒想了想,用了凤观澜的原话:“那般如花的年纪,怎能让赵信那只被无数女人睡遍了的癞蛤蟆糟践了”
洪宝德点头苟同。
萧景姒对这赏花作乐的宫宴兴趣不大,露了个面,喝了杯茶,便起身先行离席,虽有不妥,但也无人敢多说一句。
迎面,桢卿公主走来,萧景姒颔首,便擦身而过,身侧之人忽然被裙摆绊了一脚,她便扶住了萧景姒的手,一触即松。
女子的手,冰凉冰凉的,那般低的体温,萧景姒还从未听闻过。
桢卿公主退后一步,欠身:“是桢卿失礼了。”
嗓音,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邪魅,面纱覆住容颜,萧景姒只能看清她一双亮得异于常人的眸子,还有眼角那颗朱红的泪痣。
这女子,如此熟悉。
萧景姒只道:“无碍。”
然后,两人错身走开。
待走远,桢卿公主回头,勾唇一笑:“果然,在你这里。”
难怪上次在翼川战场上,隔着百米距离,楚彧却并未察觉到她,原来,他的内丹,万妖之王的所有力量,都寄养在了这个女子体内。
桢卿公主回头,自言自语:“楚彧,你不该给她的。”
她是北赢的一只蛇妖,已修了三百年春秋,若非五年前遭此楚彧一击,她兴许,还是北赢南族部落统治万妖的一族妖主。
那时候,楚彧还是少年,一人,一马,杀进了北赢。
楚彧的母亲,沙华,是最后一只白灵猫族,没有遗传到白灵猫族的强**力,却生得美贯妖族,她的母亲,是上一任妖王除序的最后一个妃子,也是最受宠爱的妃子。
然而,沙华却爱上了一个人族,散尽了一身修为,在人族生儿育女,能躲多久呢?堪堪几年便被除序找到了,沙华哪是因为帝王多情而郁结致死,而是被除序抽了妖骨,活活疼死的。
十几岁的少年,是来报仇的。
那时,他不过是个少儿郎,半妖体魄,生得比她母亲沙华还要美,承了一身白灵猫族的法力,修得了不死不灭之身,披荆斩棘,无坚不摧。
除序便是死在了他的手下,同沙华一样,抽了妖骨,活活痛死。
北赢万妖,全部臣服,其中也包括她南族部落。
“死,还是,”少年染了一身血色,站在北赢的大阳宫最中央,问,“尊我为王?”
她同楚彧的母亲一样,是除序妖王的妃,是三百年的大妖,是南部族落的妖主,也是北赢最绝艳妖娆的妖女,匍匐在他脚边:“成壁愿侍奉吾王。”
楚彧却没有看她一眼,将诛妖锁钉进她身体,七寸偏一分,将她打回了原形。他对着宫中一众妖族,只道了一句:“女妖一律逐出大阳宫。”
那时,她心里便落了一颗种子,楚彧其人,还有他那颗刀枪毒火不入的内丹,她都要据为己有。
她修了十年,才修回人形,那时候,楚彧已经爱上了一个叫萧景姒的人类。
直到大凉三十九年,楚彧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类,带到了北赢大阳宫,催动了妖族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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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二更,等大姨妈过了先……
☆、第一百章:那点风流韵事哟
直到大凉三十九年,楚彧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类,带到了北赢大阳宫,催动了妖族禁术……
“紫湘。”
“主子有何吩咐?”
萧景姒回眸,久久才将视线收回:“再去查查那桢卿公主?”
紫湘揣度一番:“主子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翼川一役,那个女军师便是她。”
那双眼睛,那一身夺人心魄的妖媚,绝不会错,萧景姒断定,这个女子,来者不善……
次日,天方破光,紫湘便来禀事。
“主子,淑妃娘娘差人来请你去一趟羽和殿。”
萧景姒换下寝衣,着了一身广袖流纱素锦白裙,裙摆上绣了几缕青色的云纹,长及曳地,她坐在镜前,任紫湘挽发,问道:“可是竹安公主出了何事?”
紫湘笑:“主子料事如神,正是竹安公主出了事端。”
萧景姒对镜,挑了一只玉簪花的簪子,唇角轻扬,呵,这竹安,倒是很上道呢。
且说说这竹安公主的风流韵事,这才一个晚上,宫中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事情是这样的,昨儿个,温淑妃宴请桢卿公主,宴上,竹安公主谈及和亲一事,便不免有几分多愁善感,一边饮酒消愁,一边念道如何不舍父皇母后,不舍皇兄皇姐,不舍宫中的嬷嬷和御膳房的水晶饺,说着说着,竹安公主便抹泪欲泣,端起酒杯,便挨个敬酒,像嘱托后事一般,边说边哭,边哭边喝,这皇后还在关禁闭,温淑妃又不是亲生的,也不好拉着。
是以,竹安公主便醉了,淑妃娘娘见此,便差人将公主送去皇后宫中休憩,却不想,半道上竹安公主发起了酒疯,死活不肯去,便唱着小曲喝着酒,打着皮鞭晃着走,走着走着,就晃去了宫门,乍见一马车,马车上有一男子。
竹安公主殿下嘿嘿一笑,道了句:“美人,哪里逃。”
随后,一干宫女侍卫就远远地、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扑向了那马车,还有那马车上刚露出来半张脸的男子,宫女刚要上前去拉,便听见一阵女子嗯嗯啊啊的声音。
“小美人,别动,爷疼你。”
这是公主殿下的声音,随后,是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声音,这下,宫女是再也不敢上前去拉了,万一让人瞧见公主衣不蔽体的样子,都得剜了眼睛去。一旁看守宫门的人,面红耳赤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个个干瞪眼面面相觑。
等到凤栖宫的护卫们赶来,只瞧见一辆震动厉害的马车,还有一地女子的衣物,以及一声高过一声的浅吟。
堂堂一国嫡出帝女,竟与一名不明男子,朗朗月空下,颠鸾倒凤,成何体统!这马车是谁家的?
看守宫门的侍卫长摇头,一口咬定,不知道是谁。笑话,钦南王府的马车,哪能随便招供出来。
第二日一早,这消息便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越传越天雷地火,越传越放浪形骸。
辰时,国师大人赴温淑妃宫中商议此事,首先,便是将风头压下来,可就像有人偏生作对似的,不到一个时辰,竹安公主的风流韵事就无人不知了,既已瞒不住了,国师大人休书夏和祥帝,将此事如实告知,并为表大凉诚意,赠金银百担,美人三十。
这厢,便只待夏和帝君来退亲了。
宫中正是天下大乱时,竹安公主却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春风满面,调戏了一番侍女金陵,说了几句荤话:“本公主昨儿个做了体力活儿,饿着呢,好吃的都端上来。”
金陵恨铁不成钢!觉得自家公主太胡来了,这下败坏了名声,还不知道那登徒子是谁,还有闲情逸致大鱼大肉。
“皇后娘娘驾到!”
遭了,皇后娘娘来问罪了,金陵催促自家公主赶紧起身相迎,她倒好,继续啃她的鸡腿。
皇后近来得了痛症,又关了禁闭,脸色极其不好:“你还有心情在这吃吃喝喝!”
凤观澜放下鸡腿,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儿臣为什么没心情吃吃喝喝,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