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孤本女子读物的书里,楚彧似乎悟出的中心思想是:女子怀孕分娩,极度危险。
纳凉时,院子里突然有块假山掉了下来,嗯,只是假山的一个小角,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小角。
为此,楚彧大发雷霆。
“把这个院子里的石头都搬走,这里,”指了指那片钦南王老人家千辛万苦从嵘靖南地移来的珊瑚假山,下令,“铲平!”
一旁的紫湘腹诽:至于吗?
小题大做!
萧景姒揉揉眉头,拿楚彧有些没法子,便只好任由他折腾了。
是以,原本有山有水的一个观景院子,最后被常山世子大人搞得光秃秃一片,一望无际的羊绒毯随风飘扬。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三忌:孕妇忌操劳。
因着萧景姒已经许多天没有出王府门了,日常朝臣们的奏章,也都是楚彧在批阅,秦臻许多日不曾见到她了。
这日,秦臻来钦南王府找萧景姒说西陵与夏和大战之事,秦臻的意思,是从淮水援兵。
楚彧端着一碗补汤进来,冷着眼看秦臻:“你作甚和阿娆说这些。”
因为景姒无聊啊。
秦臻不想跟小辈计较,他听王爷老人家说了,楚彧最近有点焦躁,说是大夫估摸着觉得世子爷隐隐有产前焦虑的症状。
楚彧把汤端到萧景姒面前,抬头赶人:“西陵与夏和的事,同我说便是,你可以走了。”
秦臻有些看不下去:“你成日拘着景姒在王府里,会闷坏她。”
楚彧态度冷漠恶劣得很:“要你管!管好你的洪宝德就行了。”
秦臻:“……”
这和宝德有什么关系?
萧景姒便让秦臻先回将军府了,省得楚彧一怒之下将宝德的心思全部抖出来。
待秦臻走后,楚彧喂她喝汤,一勺一勺地喂着,动作越发娴熟,一看便是时常伺候萧景姒。
喝完了汤,楚彧又给她擦了擦嘴,问:“阿娆,你真的觉得很闷吗?”
萧景姒坦白:“有点。”
不管事谁,半月没有出门,都会闷的。
楚彧的理解却是偏了的:“我天天陪着你,你是不是厌烦了?”他很失落,觉得阿娆有了小猫崽子,可能会不喜欢他这只猫了,毕竟,一府难容二猫。
萧景姒失笑:“怎会。”
然后她亲了亲楚彧,他的担忧就烟消云散了,他觉得,就算生了猫崽子,阿娆还是会最宠爱他这一只。
楚彧有些愧疚,温柔地揉着萧景姒的肚子,怕她会腰酸,说:“等猫崽子生出来,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现在不行。”他嘟囔,“怀孩子很危险的,我们不能乱来。”
怀孩子很危险这件事,在楚彧意识里,根深蒂固了。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四忌:孕妇忌口腹。
这日,厨房做了一碟世子妃最爱的杏花糕,配一股花酿,给世子妃当零嘴。
萧景姒很是喜欢,只是才吃了两块,楚彧便抓着她的手:“阿娆,这杏花糕你不可以再吃了。”
萧景姒不愿意,她最近害喜得厉害,正餐吃不了几口,倒是这杏花糕爽口。
楚彧不似平时由着她,让人将糕点端下去:“我问过宋长白了,这糕点易积食,你是孕妇,不可以多吃。”
最近,楚彧一有什么事,便会去问宋长白,人家好好一个医仙,生生被楚彧当成了产婆。
听说,楚彧还威胁长白医仙,尽快搬来钦南王府,不然就拔他胡子。
下午,温伯侯送来了几盘从也海运来的青提,说给萧景姒尝尝鲜。
楚彧看到了,又发脾气了:“谁给世子妃吃的青提!”
紫湘默不作声,吃几颗怎么了,吃几颗主子肚子里那一窝猫还能怎么样不成!
当着萧景姒的面,楚彧就没有砸杯子,对她还是轻声轻气地哄:“这东西生冷,你怎么能吃。”转头,冷声吩咐,“端下去,以后世子妃的吃食都要给我看过。”
萧景姒拧拧眉宇:“楚彧,你太小心谨慎了。”
楚彧有理有据:“自然要小心谨慎,昨天我在书上看到,说女子怀孕分娩出事的可能,比出门被马车撞都高出许多。”
“……”
出门被马车撞的概率,萧景姒不知晓,倒希望楚彧少看些书,总觉得那些妇经大夫撰写出来的书,有些危言耸听了。
“不行,我要去找宋长白,让他给你专门制订食谱。”
“……”
对此,萧景姒一筹莫展,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五忌,孕妇忌嬉戏吵闹。
这日,沈银桑来府上看萧景姒,还带了鱼干来,鱼干许久没和乔乔爹爹见面,欢欢喜喜去和夏乔乔玩耍了,鱼干长高了不少,走路也越发稳当了,在院子里边跑边笑。
鱼干早便有了大名,凤楚熠,夏乔乔说不顺口,还是一口一个鱼干,鱼干倒是喜欢,一声一声应得很响亮。
沈银桑问她:“身子可还好?”
“嗯。”
她递给萧景姒一个锦盒:“九哥前几日得了一株灵芝,对女子滋补甚好,你有些瘦,需要补补。”
沈银桑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总喜欢送来给萧景姒,她与楚彧的想法倒是一拍即合,也觉得孕妇十分危险,毕竟,她也曾落了胎。
萧景姒道了谢,也不客气,便收下了。
“颐华与温伯侯的婚期定了,就在下个月的月半,我去九哥会在也海待一阵子,大抵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萧景姒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鱼干:“鱼干也去?”
沈银桑点头,打趣道:“嗯,本来想送来钦南王府,想来世子爷会将鱼干扔出去,便只好作罢。”
萧景姒囧,也觉得沈银桑说得有道理。
这时候,鱼干耍够了,就往萧景姒怀里娶:“景姒娘亲,抱抱。”
鱼干被沈银桑教得很乖,会喊银桑娘亲,景姒娘亲,两岁的奶娃娃一次都不会叫错。
萧景姒许久没抱过鱼干,也想他得紧,便弯下腰去抱鱼干,才刚碰到,整个人便被楚彧拉进了怀里,他一手提溜着鱼干的衣领,警告他:“离她远点。”然后甩手,把鱼干放在了离萧景姒几米远的地方。
鱼干嘴一瘪,就要哭了,眼珠子一转,两泡委屈的泪水:“景姒娘亲,哥哥凶。”然后就扑到夏乔乔怀里哭,“爹爹。”
这孩子,还是和夏乔乔最亲。
见小孩儿哭得痛彻心扉,萧景姒心疼,要去哄,楚彧拉住她,不让:“小孩子不安分,踢到撞到你怎么办。”对夏乔乔恶狠狠说,“再不把他抱走,我就把这小兔崽子丢出去。”
夏乔乔朝楚彧丢了一个白眼,他不轻易扔白眼的,对楚彧是忍无可忍。
楚彧将萧景姒拉到一边,小心地护着,生怕有人磕碰到她:“阿娆,书上说,孕妇忌吵闹。”
鱼干正在哭得地动山摇。
萧景姒有些不好意思,对沈银桑道:“失礼了。”
“无事。”
沈银桑善解人意,抱着鱼干告辞了,哄了小孩许久,才哄住他。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六忌,孕妇忌远行。
八月底,温伯侯与颐华长公主的婚期定了,就在半月之后,听说是颐华长公主求得亲,高兴坏了温伯侯,逢人就发银锭子。
某日晚上,萧景姒同楚彧说:“颐华大婚,我想去贺喜。”
楚彧不让:“阿娆乖,你要听话,你怀着身子是不可以远行的,等小猫们生了,我便什么都听你的,现下不行。”他很坚持,说,“贺礼我会差人送去,你在王府好好养胎。”
以前他什么都听她的,自从她怀了身子,许是那次劫匪的事吓得楚彧不轻,他草木皆兵了,许多事都不让她做。
萧景姒有些不开心,软软地喊他:“楚彧。”
楚彧亲亲她,哄她说:“你若真想贺喜,待温思染回了凉都,让他在凉都侯府再办一次大婚便是了。”
“……”
后来,萧景姒就没有再提过了。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七忌,孕妇忌房事。
九月上旬,凉都最热的时节,萧景姒肚子里的猫崽子们已经三个多月大了。
楚牧私下里旁敲侧击地提议楚彧分房睡,楚彧赏了老人家两个冷眼,说老人家就是嫉妒他有阿娆宠,说他为老不尊。
楚牧一把年纪,差点没气得厥过去。
不过,不得不说,王爷老人家是过来人啊,真知灼见。
晚上,睡到半夜,楚彧往外滚了滚:“阿娆,你别靠我太近。”
萧景姒立马没了睡意,怕是他身子不舒服:“怎了?”
楚彧哑着嗓音说:“我热。”
萧景姒探了探他头上的温度,确实有些烫:“我让人添些冰进来。”
楚彧拉住她,啄了啄她的耳朵,轻声笑了:“傻阿娆,我是想同你燕好,才会热的。”
虽说热,他还是忍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她看见他白绒绒的尾巴露出来了,正撩着她的小腿处,来回摇晃,抬眸,眼睛也有些蓝了。
她退了退。
楚彧扶住她的腰:“阿娆乖,别动。”
声音,越发沙哑,**浓浓。
萧景姒也不敢动了,看了看,楚彧耳根子处都红了,尾巴摇得更欢快,有些心疼他:“你难受便不要抱着我睡。”
楚彧伏在她肩上,呼吸声很重:“不抱着你,我哪里睡得着。”他将手放在她腹上,很轻很轻地拂着,“宝宝太小,我们不能欢好,阿娆你乖些,别乱动,我问过宋长白了,等孩子四个月后,只要动作轻些——”
萧景姒捂住他的嘴,免得他什么都说。
楚彧笑着凑过去亲她,耐心极好,从额头一路往下,上了瘾似的,与萧景姒耳鬓厮磨了许久意犹未尽,倒是折腾得自己出了一身汗。
楚彧说过,萧景姒只要一个亲吻,他便能原形毕露。
确实,他对她哪有抵抗力,亲着亲着,楚彧轻吟了一声,动了情,眸子都红了:“阿娆,你摸摸我,我难受得厉害。”
嗯,楚彧觉得那《精编产孕一百忌》上内容都甚好,只是,那忌房事一言,是他最不喜的。
这笔账,楚彧记到了他家阿娆肚子里那一窝猫崽子身上。
九月中旬,夏和与西陵大战,一发不可收拾。
九月中旬,楚彧病了一次,萧景姒瞒着他去了一趟宗人府,见了废太子夫妇,凤傅礼说,要白木香便拿出诚意来。
诚意?
萧景姒算算日子,觉得永延殿里那具尸体也放得挺久了,是该谋划谋划。
当然,后来楚彧知道她出门了,便看得她更紧了,因着萧景姒养胎养了一个多月,非但没重,还轻了些,楚彧更是什么都不让她做,白木香的事,便被楚彧拦下了,对此,萧景姒很无可奈何,心里是有些急的,楚彧的身子,她不放心,腹中的孩子,她也不放心。
长白医仙说,她许是和楚彧一般,产前焦躁了。
九月中旬,温伯侯与颐华长公主大婚。
凤昭芷与温思染大婚了。
听说排场很大,大婚的流水宴摆了三个镇,满朝高官贵胄,除了钦南王一家,全部到席了。
听说嫁衣很贵,温伯侯坠了满满一裙摆的琉璃玉石。
听说聘礼很丰厚,半个温家都给颐华长公主当聘礼了。
听说温伯侯当天笑得跟傻子一样,逢人就说他家娇妻多好多好。
听说喜宴上,宣王殿下又喝大了,当众哭着闹着说要嫁到钦南王府,给小侍卫洗衣做饭。
听说是忠平伯是同洪左相一起去贺喜的,大家多说又一对好事将近的。
这些萧景姒都是听洪宝德说的。
洪宝德只在也海待了一日便回京了,第二日便来了钦南王府,怕萧景姒闷着,与她叙叙家常,说说天下事。
“不过一个月,西陵便取了夏和三座城池,从湘北、文州两翼攻入,大概不出两个月,西陵便能攻入夏和腹地。”洪宝德躺在萧景姒那张铺了羊绒毯的小榻上,觉得甚是舒坦,叹了句,“你家楚彧这次是要一网打尽啊。”
西陵与夏和的事,楚彧不让萧景姒过问,她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战事她倒不担忧。
洪宝德坐起来,喝了一口楚彧专门让人给萧景姒备的消暑汤,甚是可口:“不过,夏和那个桢卿公主也不傻,煽动了牧流族、纪国几个边远小国,只怕会垂死挣扎一段时间。”
萧景姒见她喜欢,又给她添了一碗:“我们的驻兵呢?”
“楚家军和戎平军早就守在了夏和边境,只是,楚彧迟迟不下令出兵。”洪宝德想了又想,摩挲着下巴,“他似乎不想大凉插手,大概是因着这次战乱是不义之师,天下悠悠众口难防,这暴君暴政的骂名不想你跟着担,不过你也不用操心,一个夏和而已,西陵百万雄师就够了,你还是安心养胎罢了。”说完战事,洪宝德又开始数落她,“你看你,都三四个月的肚子,怎还越发瘦了,莫不是你腹中的猫将营养都吃了去。”
萧景姒也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