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艳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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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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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紧紧按住了膝盖上的包裹,勉强笑道:“大岳师父,小岳师父,我们暂时就定了这里,我打算先让大家伙儿适应一下这边儿的水土和气候,两天以后上《吴宫恨》的戏,这出戏本来就是南腔老本子,更兼南郡原本是吴越之地,选这出戏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你们看呢?”
  岳麒早就不想沿着这个死结再谈下去了,便连连点头,故作轻松道:“商班主,你自打从霍都出去,一天比一天主意大,就别装模作样的问我们啦!戏上的事,你已经可以做得主了!”
  商雪袖便微笑起来,却听门外响动,听见管头儿在外面道了一声“展先生”,脸上显出了喜色,道:“展先生回来了,师父,我给你们引见,你们肯定谈得来!”便向外面道:“展先生快请进来!”
  展奇峰一身葛布棉袍,回身关了门,脸上带了笑意,面对着岳麒和岳麟,正此时商雪袖开口道:“展先生,这是我的两位师父,岳麒和岳麟……”
  还没等她说完,展奇峰脸上的讶异之色一掠而过,嘴角又习惯性的一边儿上扬起来,极其洒脱的作了揖,双目含笑的直视着岳麒和岳麟,道:“真想不到,班主的师父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大岳,小岳,久仰二位的大名,今日竟然有缘一见。”
  商雪袖脸上便忍不住骄傲起来,道:“二位师父,这位就是我方才跟你们提起的展先生,他对南郡风物也十分了解,是极有见识的人。”
  从展奇峰进了门,岳麒和岳麟便一直看着这位太子派来的幕僚,脸上原是带着笑意,可慢慢的收了起来。
  岳麒正要开口,展奇峰又向前走了几步,道:“当不得商班主这样夸奖。在下姓展,名奇峰,是太子殿下的幕僚。”
  “太子”两个字被他几不可闻的加重了语气,岳麟脸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道:“展先生,幸会。”
  他这一句话说出了口,展奇峰脸上绽开了十分真切的笑容,道:“在下虽然是太子幕僚,殿下感激新音社的高义,因此派了在下到新音社,一来是为了送宋嬷嬷过来;二来,因为两位先生不在,班子里也只有一位管头儿处理杂务,若有一些官面儿上打交道的事,新音社无人可用,在下可以出面,总要方便一些。”
  商雪袖点头道:“从西都到这边,就是由展先生和霍都李大人提及,要了人护送到了江边,一路上多承展先生帮忙。”
  展奇峰只说是太子派他来新音社帮忙,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商雪袖,这样的说辞让人心生好感。
  岳麟微笑道:“只是大材小用了。”
  展奇峰急忙摆手笑道:“岳先生过奖,”他分不清这两个人,便笼统以“岳先生”称呼,道“这是在下的幸运。在下可不是说笑的,也不是自谦,就拿程大人来说,他也是殿下的幕僚,这次石城关一战,几乎饿死,被救的时候人已经脱了形,在下算是得了一个好差事。”
  可程思远这一次没死,守住了石城关,就是大功一件了。
  而展奇峰当下这个差事算得上是美差,可却没什么可以拿来晋身的——甚至都不好拿到明面儿上说。
  “这可真算不得什么好差事。”岳麟暗忖道。可他看到展奇峰面露笑意,神色坦荡,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答话。
  而岳麒已经好几次欲言又止,岳麟便向他使了个眼色,二人就站了起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竟然忘了你们是刚到这里,一路劳累,应该先稍事休息,”转头又对商雪袖道:“戏班子里的人都安排好住处了吗?”
  商雪袖道:“已经安排了,管头儿办事儿,您二位就放心吧。我看这样,您和大岳师父回房间安顿一下,略歇一会儿,我让人过去把你们的行李搬过来。”
  岳麟道:“这倒不必,这里也算是我和大岳的故土,原本身边就有跟着伺候的人,不用新音社这边儿的人忙活了。我倒是真的要回去一趟,还得跟几位故友告知我们换了住处,过会儿我和大岳再过来。”
  又对着展奇峰拱手道:“展先生,那就少陪了,晚上再把酒一叙。”说罢二人才不疾不徐的离开了福南戏园。
  商雪袖送出了门,再回头看到展奇峰仍望着大岳小岳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便笑道:“大岳和小岳师父性情洒脱……”
  展奇峰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着道:“二位先生都是旷达的人,我倒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他们一样呢。”


第200章 萧迁的命令
  商雪袖有些不好意思道:“您也很了不起。而且出于我的私心,若都如同二位师父一样,那谁来帮殿下做事呢?”
  展奇峰便难得的哈哈笑了起来,道:“班主这算不得私心。”
  商雪袖看他是真的不太介意,更加佩服他年岁不大,却这般通透,便道:“展先生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我带您过去吧。”
  “班主稍等。”展奇峰将那厚厚的信件递到商雪袖手上道:“我看班主极宝贝这东西,忘在这里可就不好了。”
  商雪袖回了屋,迫不及待的拆开了六爷托两位师父带来的信件。
  厚厚的一沓子,里面大多是收集整理的话本。
  话本极多,可信却简略,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商雪袖就明白了六爷的意思。
  因为商雪袖自己也能制曲,所以他慢慢不再亲自动笔写剧本和编制曲调了。
  一出戏在角色上怎样取舍,分多少场次,情节是扩展还是压缩,每个场次里唱腔、动作的细节编排,都由商雪袖来做——而商雪袖身边已经围绕了那么多可以帮她的人。
  顾菊生擅制曲,身段上有梁师父,唱词商雪袖自己编写的已经很不赖了,还有大岳和拂尘文会帮忙推敲,而各样所需要的行头、戏服、道具还有程师和小岳。
  短短的信上,并未提及其他的,只是对她来南郡表示了赞同。
  商雪袖合上了信,六爷还特别强调了一位叫“温叟”的人,她想着,这是位老人了。
  “‘温叟’其人,我也只闻其名。我曾听梁师父提起过他,言谈之中极为佩服,你现在的技艺,若能得到指点,固然更好,但我让你寻他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据说他家中藏戏极丰,甚至前朝的、更前朝的戏曲史料都有收集,明剧薄弱之处在于戏本,若可得之,于你,于明剧都会更上层楼。”
  从商雪袖独立挑班开始,萧迁极少用命令的口气说话或写信。
  而这封信上,提到这位老人,却写道:“温叟可能隐居于云水,务必寻到他,想办法得到他的认可。”
  这还不算,萧迁还特意又用笔在旁边重重的画了一道墨线。
  并不需要萧迁这样强调,当商雪袖看到信里提及的前朝甚至遗留下来的戏曲时,心中已经如同巨浪翻涌。
  她曾觉得到了南郡,仿佛来到了一座宝山——可萧迁的这封信,让她看到了宝山中那最耀眼的宝藏、最让人心动的财富!
  但云水城就这么大,如何能找到一个人?
  商雪袖平静的将信折好收起,又将这信和话本收在了她的箱子里锁了起来。
  温叟既然是爱戏之人,那么就唱一出完美无瑕的好戏吧!
  三天后的《吴宫恨》,早已不是最初在苏城唱的那场能比得了的了。
  商雪袖给宋嬷嬷留了座儿,特意让展奇峰陪着宋嬷嬷来观戏。
  她带着新音社在后台扮戏,还在做最后的指点,宋嬷嬷虽然和她一起住在福南戏馆,可却还是出于好奇走到了戏馆的外面,心中也忍不住连连嗟叹。
  宋嬷嬷在陪着还不是皇后的萧家小姐的时候,基本都是府中请了戏班子进来唱堂会,鲜少出来观戏。
  待到一步步的萧家的小姐变成了太子妃,又变成了皇后,更是再也不能出来看戏了——是以眼前的阵仗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盛况。
  眼前人潮涌动,多得是鲜衣怒马或乘轿而来的体面人物,戏园子里面蓝色银线的十数个旗子悬垂而下,上面是新音社中各位已经大有名气的伶人名字。
  云水到了傍晚时候,雾气已经沉沉而落,仿佛这些旗子半隐在云中似的,随着不大的风微微摇动,更显阵势不凡。
  宋嬷嬷又朝旁边看去,展奇峰指着那巨大的幕布微笑道:“明日这三个字就会红遍云水了。”
  “吴宫恨?”宋嬷嬷问道。
  “不,商雪袖。”
  二人在外面停伫良久,才随着其他人走了进去。这会儿距离开演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大堂就已经坐了七八成满。他们上了楼进了雅间,红木圆桌上已经上了茶和小点心。
  宋嬷嬷没打算喝外面的茶水,只是端起来在鼻端过了一下,倒有些咋舌:“这茶……是一品的龙井啊。”说罢环顾着这不大的雅间,喃喃自语道:“舍得用这样的茶待客,这一个雅间,恐怕价值不菲。”
  展奇峰笑道:“殿下没跟您提过商班主捐助军资的事吗?对于这样一等一的名伶来说,一场戏收入之丰您想都想不到,不然班主怎么可能捐出那么多钱来?”
  宋嬷嬷已经瞬间明白了过来,当年府里请了堂会,一个小半天儿下来,不过是几折小戏罢了,佣金加上打赏,可不是要一百往上之数?而今晚这样在戏园子里上演的大戏,必定比堂会收入多多了,十倍都要不止!
  一旦明白了过来,宋嬷嬷心中极为不是滋味。
  她以前也帮着皇后娘娘看过账,各个庄子上的收入她也算是比较了解了。这样的收入,几场戏下来,就已经顶得上一个小庄子一年的收入了。
  但这钱赚的容易吗?
  宋嬷嬷思忖间,台上锣声一响,戏已经开场了。
  说实话,宋嬷嬷她自己都记不得多少年没看过戏了,她也没这样的爱好,但是却不知不觉的看进去了,一直到商雪袖和小玉桃上了台,那是《访丽》一折。
  宋嬷嬷心中感慨万千,这钱赚得属实不容易。
  这三天里,宋嬷嬷看到商雪袖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的盯着所有的戏,哪怕一个小瑕疵,一个小小的不对劲,都要喊停重来。
  有的地方好改,有的不好改,都是商雪袖亲自做身段、教唱,常常一出戏要几百次示范!晚上回到房间里,仍是一会儿拿起笔来写,一会儿放下笔哼唱。
  而商雪袖自己的戏就更不用提了——不止要准备这场戏的三天里,这段时间宋嬷嬷亲历了商雪袖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极其枯燥和疲累的日常生活。
  日日如此,练功、琢磨技艺,商雪袖从来没有过一刻的放松和懈怠,下的功夫根本不是其他伶人能比得过的!


第201章 双绝
  柔软到似乎弯曲如折的腰肢,向上一个朝天蹬就能竖成直苗苗一条线的腿功……就算是宋嬷嬷不懂戏,可是她带过不少宫女,哪怕微蹲谢恩、奉茶的姿势,练的时间长了都会让她们累的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可商雪袖这些功夫,哪一样儿单拎出来都难得多啊!
  宋嬷嬷捏紧了帕子,听着台下的人轰雷般的叫好声。
  商雪袖的身段,她看在眼里,商雪袖的唱,她也听到了,商雪袖的戏是真的又好看又好听。只是她几十年来就是这样的习惯,已经无法张张狂狂的去喊叫、叫好儿了。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展奇峰,看到展奇峰也是满面含笑,一只手托着茶盏,另一只手正轻轻的随着台上的唱腔儿叩动着节拍——想到这戏台以外,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或欣赏、或挑剔、或为之疯狂的看着舞台上的伶人,宋嬷嬷心中实在是不是滋味!
  这一段时日,商雪袖鲜少妆扮,在宋嬷嬷的眼里,她如同一朵素色的花朵,仿佛这花朵处处皆美却不自知,如同蒙上了一层纱一般,似乎在刻意的淡化和掩盖——可今晚是那么不同!
  轻纱掀去,如同鲜花终于被人以工笔细细的着了颜色,妍丽非常!
  双瞳翦水,一凝眸、一横波都带着无限风情,不薄不厚的眼廓描画的斜向双鬓,仿佛将睫毛点化成了燕尾,双目眨动间春风萌动,春情无限;一对蛾眉眉心轻晕,总含着解不开也化不去的清愁一般;琼鼻之下红樱绽放,随着她的音色入耳,再看她的檀口一张一合,贝齿在其中若隐若现——练过无数次的吐字功夫让商雪袖在演唱中依然保持着美妙的唇形。
  宋嬷嬷似乎突然明白了平日里为什么商雪袖常常不抬眼看人,而多半是垂了眼眸,也明白为什么往往她鲜少涂抹口脂。
  这真是个聪明的人儿啊!
  今晚的商雪袖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的,若说以前是一唱成名,今晚则是想将这一出戏直接唱成再没有人能超越的绝响!
  她要做到无处不精美,无处不讲究,不但是戏服、道具、头面,还有每个人的妆扮,也包括她自己!
  “色艺双绝”,以前商雪袖怕是排斥这四个字的,总觉得一个“色”字压在了“艺”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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