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行,那就真的是不行。”
岳麒“哈哈”笑道:“付都守果然爽快,不过你放心,我二人来此,怎么会让付都守做什么为难的事呢?我们求的事,恰与太子殿下有关。”
他这么一说,付奎反而有些犹豫,道:“您二位都是纵情山水之人,怎么这次……”
岳麟接道:“付都守放心,我二人也不是要通过您求见太子。因举国均知此次东海倭乱,太子殿下亲征,不知何时从安江关南下?”
付奎神色一凛,道:“这不当问。”
岳麟看付奎摆出一副警惕的神色来,笑道:“不当问便不问吧。我知道余梦余的镜鉴班前不久从安江关南下,安江关除了付都守带的兵,连着太子殿下所率军队,俱都是日夜操练,不敢懈怠,以期马到成功。不知道付都守可听说过,此次有一个叫新音社的戏班子也入关了?”
付奎道:“我镇日都陪着殿下在东岸练兵,哪有时间关注新音社旧音社的?但如果二位为了这个戏班子做说客而来,我劝二位休做无用功。太子勤勉,不是耽于声色之人,在此紧要关头,更不许有靡靡之音消磨意志,所以就连余梦余也不过停留了两日就走了。”
岳麒与岳麟相视一笑,道:“让付都守猜对了一半儿,我二人的确是为了新音社做说客而来,却不是为了在安江关坐馆赚钱。新音社的班主我二人算是熟识,她有意在安江关献演酬军戏一场,慰将士征战之苦,鼓舞士气,也是借这场戏预祝太子殿下征倭成功。”
岳麟紧接着道:“付都守放心,酬军戏挑的全本《黄天荡》,这场戏么,绝不是靡靡之音。”
付奎没看过这出戏,但这故事却是极有名的,是韩世昌和梁红玉大败金兵的故事。
他在心里盘算了许久,也觉得似乎可行,但又有些不敢自己拍板儿,便道:“好是好,我还需请示过殿下才行。”
岳麟笑道:“付大人是一城都守,太子亲征,民心所向,愿意自发献演酬军,这对付大人来说是十分光彩的事,寻常的地方官员找都找不来这样的功绩,怎么付大人还要推到太子身上?而且付大人别忘了,虽然你受命准备军资军备,辅助太子征剿,但你可是一城之首,太子来了安江关,你便事事都要请示殿下,那要你何用?在殿下心里,要怎样评估你为官之能?”
付奎顿时冒了冷汗。
的确,自打太子来了安江关,他便事无巨细都要请示上去,生怕做的不到,不合太子的心意,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太子绝对不会看重一个无用之人!想到此他下了座,深深的向岳麟鞠躬道:“谢先生教我,不然……”
岳麟哪会受他这一拜,早已下了位扶住付奎的双臂,道:“只是些微提醒,不值什么,付大人是聪明人。”
两人正相视而笑,外面就传来鸡飞狗跳的一阵声音,一个身影闪过,后面跟了数个仆人,付奎不由得脸色一沉,又不好当着大小岳的面发火,只得无奈而尴尬的笑笑,道:“犬子疏于管教,让两位见笑了。”
岳麒捻须看着外面,道:“付都守守着宝山而不自知,右岸便是军营,有这等好去处,付大人若舍得,把小公子丢过去历练个月余,再回来读书,必定成功。”
付奎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又转身向着岳麒鞠了一躬,道:“此法甚妙!我怎么没想到?”
大小岳得了付奎的允诺,只等他差人通知,新音社便提前和这里的平安戏馆租了场子,紧锣密鼓的准备上戏。
付奎却不待休沐日结束,不管付夫人如何哭闹撒泼,捆了自家儿子,乘了船前往东岸。
上了岸,先叫了安江关驻军的一个小队长过来,指了指兀自翻着白眼儿并不畏惧的儿子,道:“这人叫大土,就交给你了,你全当他是个新兵,该怎样就怎样。”想了想,又叮嘱道:“他若不服管,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当真。”
他儿子付庸看他爹是来真的,这才有些慌乱,那小队长要把他拉下去,他只挣扎着赖在原地不走,大声喊:“爹!爹!我再也不敢了!”
他原是个公子哥儿,哪有天天练武的力气大?就这样被连拉带拽的拖了下去。
付奎了却了一桩心事,才安安静静的在心里核计着,到了点灯的时分,琢磨着太子应该处理完军务了,才施施然的走到太子的大帐前,跟门口的亲兵道:“去禀告一声,说我有事找太子商议。”
连泽虞刚掩了地图。
东海倭患,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这不是轻敌。
虽然此次出兵,是他在朝堂上自请出兵,但即便他不来,东海有陈宽海在,也不会出大乱,那灭了的小村子,恐怕也是倭寇突袭而得手。
陈宽海是个名将,哪怕心里有什么旁的想法,也会将事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但现在的倭乱虽小,牵引着背后的局势却不容乐观,他方才合上的,便是西郡的地图。
第75章 满城高义
连泽虞还记得出宫的时候母后看他的一眼,那眼里流露着歉意。
后宫风云诡谲阴暗,他是知道的,母后的意思,他也知道。
他的母后,曾经想插手丽贵妃的这次生产,但是没能做到。
连泽虞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父皇的最年幼的皇子,丽贵妃所生的那个弟弟,一生下来便得父皇赐名连泽天。他知道他的父皇、当今的圣上面对这小小婴孩的时候,脸上露出的欣喜之意、宠溺之意和期许之意是真的。
上京的情势,自从丽贵妃得宠就已经变得暧昧,而皇弟的出生,将气氛压的更加紧张,仿佛有了什么事情即将一触即发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他竟突然有些茫然无措了。他自从出生,便以太子的身份学习着一切治国之道、用人之道,这样一条既定的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能会改变,他和幕僚们日夜恳谈,才决定借此次倭乱先行离京。
父皇身体尚属康健,本不应该这个时候就引发关于那个位子的动荡,或许暂时离开,才能平缓局势——对于这盛世,对于百姓安乐,连泽虞相信自己是比父皇还要多在意三分的。
他在帐中静思,一般是无人敢惊扰的,因此直到天色已晚,也不曾有人来点灯,帐内服侍的内监只把身体默默的靠在大帐的角落里,一声也不敢出,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外面脚步声传来,还未等守账的军士通报,连泽虞已经从沉思中惊醒,道了一声:“燃灯。”
黑暗的角落里就立刻钻出了两名内监,弓着身子极麻利的将帐中灯亮都点着了,又一次退缩到角落中。
看到付奎进帐恭恭敬敬的见了礼,连泽虞微微笑着注视着他,道:“付大人请坐,家眷可还安好?”
付奎道:“安好,安好。”
连泽虞又道:“听闻付公子也跟着大人来到了军营中。”
付奎抹了把汗,躬身道:“实在是犬子不服训教,让他来此受受苦,历练历练。”他抬眼觑着连泽虞的脸色,道:“若是此行不妥,我立刻让人送他出去。”
连泽虞摆手道:“这是好事,若当初父皇不是把我丢到军里,我现在如何能带兵打仗?希望小付公子以后也大有作为。”
付奎慌忙谢道:“这畜生哪当得起殿下的期许。殿下,后日就要出兵,可还有什么需要属下备办?”
连泽虞道:“俱已齐备。连日在安江关操练,扰民甚久,军队开拔后还要烦劳付都守多费心了。”
付奎笑道:“殿下怎可说扰民。属下前来,便是有一事要告禀殿下。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怎样,但安江关这里,百姓们无不是心中感念,军士们为国为民出征,有他们拼死拼活的征战沙场,才有这后方百姓一方乐土。这不,属下刚回西岸,便有文人耆绅十来人,受了城中百姓的委托前来,希望能为军士们出行略尽绵薄之力。”
连泽虞目光微闪,道:“哦?”
付奎往前凑了凑,道:“百姓们愿意集资延请刚进城的一个戏班子,明天在军营里唱一场酬军戏以壮行色,也让军士们知道百姓们的感谢之情。”
连泽虞想了想,倒也觉得可行,毕竟治军也有张弛之法,便点了点头。
付奎又笑道:“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刚进城的戏班子,班主也是个高义之人,一听说是为了殿下所率的东征剿倭军士们唱酬军戏,便也直接说了,不要城中的百姓出一分银钱。”
这番话便是付奎冥思苦想方想出来的,一番话把安江城的百姓和新音社都往高了抬,谁也没落下,尤其是他自己,也微妙的表明了他和安江城百姓心中倾向于太子殿下的立场。
连泽虞不由动容,虽然这戏班子有向自己讨好之意,但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上位者不在意民心。
付奎所说的,实实在在的让连泽虞心中欢畅了起来,而且也的确不能推拒百姓们的一番心意,他脸上便带了笑意,道:“既然如此,我过会儿就传令下去,让他们搭起台来,付都守和安江城百姓们的好意,我会逐层传下去。”
太子殿下既然发话,付奎也少不得要亲自张罗起来,首要一条便是叮嘱下去:“本地的驻军千万别眼皮子浅,明个儿晚上都给我老实在帐内呆着,别跟着太子将要带出征的将士们抢位置看大戏,只要我发现一个,就去领二十军棍!”
待等话都传了下去,付奎心里盘算着,等殿下走了,少不得他要自掏腰包请自己手下的兵看一场也罢。
新音社早早便得了消息。到了下午,一行人乘着付都守准备的船只进了东岸。
远远看去,旌旗舞动下,一个戏台子立在若干白色帐篷中间,四根极粗的立柱上高悬着一串串的灯笼,十分醒目。
那台子虽然是临时搭建,却并不显得简陋,该有的都有了,幕布后面还紧挨着搭了两个临时的用来上妆穿衣的小小营帐。
接人的是付奎手下的亲信副手,他偷偷看了一眼商雪袖,暗自咂舌,没想到这位要义演的商班主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心中道:“且不管唱戏的本事怎么样,但人家愿意义演酬军,可比余梦余大气多了。”
原先商雪袖只是折子戏演过武戏,这出《黄天荡》,倒有一大半都是武戏,又是特意演给当今太子殿下所率军队看,更加不敢怠慢。
她自己先早早扮上了妆,是一副花旦的妆容,只是在头顶又顶了一个颤巍巍的红绒球,凭空多了些英气出来——这也是她琢磨了一段时间才略作的修改。因为原来无论花旦还是青衣的装束,都太过于文静,后期换了戎装,显得十分突兀,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因此才加了这个。
麻子六比她先扮好,看她也好了,便随着她一起巡视起来,到了龙套那儿,麻子六一拍脑袋道:“班主,最后一场,对战那边儿的龙套们原来是个番兵的打扮,我看咱们可以应应景儿,换成倭寇打扮怎么样?”
第76章 一眼
商雪袖一拍掌道:“行啊,现在改还来得及吗?而且我也没见过,这要怎么装扮才好?”
麻子六笑道:“脑袋上扣半个瓢儿,有那个意思就行!”
俩人拉着一个龙套过来比了比,将他衣襟敞开,对着又忍不住笑了一阵子,交待了几句如何妆扮,便向台子下面看过去。
台下除了一套桌椅,想必是给付大人和太子殿下留的,除此之外,后面全是站立的兵将们,齐刷刷的一排排、一列列,甚是整齐。
商雪袖脸色严肃了起来,看时辰差不多了,向顾菊生那边点了点头,三声锣响之后,戏就要开场了。
明日就要出关,连泽虞事情很多,本无心看戏,但军资军备这一块儿付奎出了不少力,军队在安江关驻扎操练,他全力支持,的确是个可用之人。这场戏又是安江关百姓的心意,即便身为太子,也不能轻易驳了面子。
因此付奎到他帐中请他同去观戏,连泽虞与他说说笑笑的把臂同来,却是事先已经交代好了手下的人,过半个时辰就以军务为由喊他出去。
二人坐在台下边看边聊,谁也没全神贯注的盯着这临时搭建的戏台子看,反倒是身后站着的军士们一阵阵的叫好,声音盖住了他们的交谈声。
连泽虞刚说的一句话看似付奎并没有听清,便对着付奎一笑,分了几缕注意到台上,抿了口茶,听付奎凑过来道:“乡野小戏,比不得上京。”
连泽虞摇摇头道:“我在上京也偶尔看戏,每逢宫中有些大的节庆,总要叫些戏班子进宫献演,倒不曾听过这样的。这曲调有意思,有些新意,听起来也大气的很,不像乡野小戏。”
付奎道:“我是个粗人,不懂戏。既然殿下说好,那必是好的了。”
连泽虞微微笑着看向台上。
这出戏挑的也好,这故事可算得上家喻户晓,但他在上京却没见过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