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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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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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别只顾着说我。”她后退两步,食指在他胸膛处戳了戳,“前天往府里添侍女了吧?”
  沈怿笑得坦坦荡荡; 也不回避:“添了啊。”
  书辞眯起眼:“是打算趁我不在这几天好好的‘享用’?”
  他好笑道:“你想得可够多……那是给你准备的。”
  她闻言有些怀疑:“有些事情,说不清的。”
  沈怿长长地嗯了声,“那倒是……比方说你和傅家大公子……”
  见他又要旧事重提,书辞忍不住龇牙去捂他的嘴; “行了!”
  ……
  管事和高远习以为常地站在旁边等他俩争论出个结果,最后自然是没有结果。马车等候多时,总归是要走的; 反正两家离得不远,偶尔也可以见面,和许多人天南地北的距离相比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书辞坐上马车,在那一瞬忽然就想起当日与言则说过的话。
  她好像也是这样安慰他——反正都住在京城; 大家随时能见面的。
  只可惜,他们却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一面了。
  车夫甩起鞭子催马前行,出了肃亲王府,沿着安定门大街朝南慢悠悠的驶着。
  昨日下了雨夹雪,冬天的地面不容易干,车轮子碾上去还有水声。
  清幽的石板上覆盖着一层水色,倒映出街道两旁的店铺来,或有酒旗飘飘,或有灯笼摇曳,摩肩擦踵的行人把水洼踩得清波荡漾。
  镇国将军府在仁寿坊,灯市街以北蹲了两个大石狮子的地方便是了。
  和王府的规格不同,这里仅仅只是气派,而且还是中规中矩的气派,不敢有半分逾越,不像沈怿的府邸,摆在那儿就是一副威严雄伟,富丽堂皇的模样,由大门都能感受出屋主人的脾气。
  书辞由扶着紫玉的手走下马车时,将军和将军夫人已在府门前等了有一阵子。
  沈怿的名声不好,在朝堂上也是从老到少几乎都得罪了个遍,唯有这位老将军对他还不错。
  许是念及他年少轻狂时,曾在自己麾下同袍杀敌的缘故,所以尽管沈怿说话从来不客气,他听过了也只是笑笑,颇有几分长者对待晚辈时的迁就与纵容。
  夫妇俩都是和蔼慈祥之人,尤其是将军夫人,大概是因为膝下没有女儿,对书辞的到来显得十分欣喜。
  “你就是言姑娘吧?”见她含笑着伸出手,书辞也就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傅夫人笑眼弯弯地打量,“模样可真讨喜。”
  她年岁偏大,四十好几的人了,同样是世家出身,在某些气质上和陈氏有几分相似,可瞧着并不严肃,反而是一副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样子。
  书辞颔首致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碍事不碍事,王爷和我们也有十多年的交情,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这点小忙不过举手之劳。”将军夫人挽着她的手往里走,“你的事我听他提过一些,是言家收养的吧?还没找到亲生父母么?”
  深感沈怿办事太不靠谱,半真半假的说了多少也没提前告诉她,书辞只好斟酌着开口:“还没。”
  她闻言颇为遗憾:“那真是可惜……”
  说话间,傅家夫人已领着她来到房中,屋子是特地收拾过的,里里外外透着些大家闺秀味道。夫人仔细地询问她的意见,要添什么,摆什么,有什么喜恶,那份热情,简直让书辞受宠若惊。
  “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了。”她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手,“一开始陈家人来和我说媒,就是说的你。那会儿我已经瞧过你的画像,一看就知道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
  被她这一通夸,书辞反而有些赧然。
  傅夫人惋惜地轻叹:“尽管当时因为一些意外这门亲事没成,不过还好,现在你也算是我们家的人了。”她微微一笑,“所以我才说是缘分啊。”
  听到此处,书辞由衷叹道:“夫人,您人可真好。”
  “人老了嘴碎而已,还担心你嫌我话多呢。”傅夫人望向她,语气怅然,“我这辈子啊,就想要个闺女,可惜老天爷总不能让我如愿。”
  她微微一笑:“一开始王爷来说起此事时,我就很高兴,想着既然你我投缘,我多认个女儿求之不得,咱们府里也许久没办过喜事了……就是不知,这般擅作主张,你可会觉得唐突?”
  “自然不会。”她当下摇头,“我高兴还来不及。”
  见她答应,傅家夫人甚是温和地拿手给她理了理鬓边的散发,“那就好。”
  有那么一刻,书辞的心头忽然无比柔软,像是有一种久违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感在身体中蔓延,堵在嗓子里颇为难受。
  她不知可否能称之为亲情,可转念想到黄土下的言则,和满目凄凉的陈氏,心底里那更复杂的情绪又随之覆盖上来。
  晚上临睡前,她侧身问紫玉,“小紫,你说我这样,真的好吗?”
  紫玉给她掩被角,并没听懂:“什么?”
  “我总觉得自己把言家给抛弃了……”毕竟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哪怕陈氏对她再不好,而今想想也是事出有因。
  现在的日子过得越舒服,她心中便越不安。
  “能有什么办法呢?”紫玉不以为意地在她床前蹲下,“您要嫁给王爷,这是最好的选择,两位老爷若在天有灵,也会替您高兴的……小姐,人各有路,人各有命,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别去后悔。”
  书辞若有所思,紫玉见状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我知道您为了老爷的事很愧疚,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夫人缓过来,咱们可以再去看他们呀。”
  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给爹爹报仇,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后在慢慢计较吧。
  她心里浮起万般滋味,有惊涛骇浪,也有百转千回,只能勉力让自己心静下来,认真地颔了颔首,闭目睡去。
  *
  肖府里自从经历了刺客一事之后,连着数日,书房里的灯就没有熄过。
  肖云和疲惫地靠在太师椅上等手下的人回禀。
  “京城里能搜的地方已经搜了个遍,城外几个村落小镇也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晏大人的踪迹,或是尸体。”
  “不过出事当晚倒有人看见晏大人在御街附近出现过,可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这话他近来听了不下十次,连脾气都懒得再发,摆摆手让人退下,“继续去找。”
  “是。”
  几乎是从晏寻走后的第二天,他就迅速点了一大波人,开始在城里城外满世界的找,然而隔了那么久,还是音讯全无。
  他到底会去什么地方?
  按理说病得那么重,应该走不了太远才是。
  肖云和实在是寝食难安,喝了两口茶,仍觉得心里发慌,又把那个替晏寻治病的大夫拎了过来,询问他病情的事。
  对方显得很无奈。
  “这医病犹如领兵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晏大人的病症已连续用药用针一个多月,本来再有个七天,熬过最艰难的那一关就能好。可他眼下断了药,很多事情就说不准了。”
  他叹了口气,“哪怕您就是把人再找回来,卑职也不一定有把握可以再治。”
  肖云和听到此处,眼中竟怔怔的,半晌没有回过神。
  派去找晏寻的人几乎全部无功而返,活得见人,死得见尸,这样不死不活地吊着他最为难受。
  “再加派人手。”他咬咬牙,“……去北镇抚司走一趟,让锦衣卫也跟着帮忙找。”
  底下跪着的侍卫领命退下,只有尺素还站在一旁,见他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不由问道:“晏寻三番两次坏你的事,为什么不杀他?”不仅不杀,还要费尽心思的把他找回来,她着实想不通此人到底对他而言有什么价值。
  “你不明白。”肖云和抚着眉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打算要他的命。”
  “你还准备留着他?”尺素难得不解地眯了眯眼,“为什么?”
  这样拖泥带水,不果断的行事作风,根本不像他。
  “公主对我恩重如山。”肖云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欲言又止,“我不想看见,她留在世上的这最后一点血脉,就此断绝。”
  *
  住在傅家的这段时间,书辞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名门望族,世家大户。将军府内上至傅老将军,下至庖丁伙夫,好脾气三个字简直都快写到脸上了。
  她出生小门小户,还从没见过这样一团和气的大家子,一时甚为感慨。
  也不知沈怿把自己的事对他们说了多少,傅家两口子对她管得颇宽,无论去哪儿从不过问,还附带几个随从侍卫,一路护送。
  于是得空了她便朝紫云观跑,瞧瞧晏寻伤势恢复得如何。
  老道士尽管瞧着神神叨叨,但开的方子效果倒是很显著。虽看不懂晏寻的病究竟好了几层,但见他的脸色日渐好转,不再如之前那么苍白,书辞也就松了口气。
  “你脾胃虚,只能多喝几天稀粥了。”她端着碗搅动两下,立刻有腾腾热气冒出来。
  晏寻靠在榻上,目光柔和地看她。
  书辞舀了一勺凑过来,他便很听话的张口含住,慢慢地吃。
  一小勺稀粥这小子居然能嚼上半天,掩真作为一个老道士在边上都有些瞧不下去了,不自在地挪了挪。
  “肖大人那边……其实我所知甚少。”这几日多亏有她照顾,晏寻不免为难地抬起头,“可能帮不了你太多。”
  “没关系。”书辞吹了吹热粥,温和道,“你先好好养病,别的可以从长计议。”
  沈怿自门外进来时正看见这幕,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多大个人了,连吃饭都不会么?”
  “人家这会儿四肢没力,端不了碗。”掩真开腔解释道。
  刚说完就被沈怿盯了两眼,只好不再吭声。
  书辞把空碗放下,也不理会他方才的话,开口就问:“你要不要也吃一碗?我煮的,特别稠,能解渴暖身。”
  听她这么说,沈怿喉头不自觉动了两下。
  还没应声,书辞已自顾自盛了一碗,勺子轻轻一舀,笑眯眯地凑到他唇边。
  “……”
  对付沈怿她完全摸索到了一套自己的方式。
  不管火气多大,反正先给他往死里灌蜜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那堵冰墙绝对不攻自破,此招屡试不爽,从未失手。
  后者不甚自在地别过脸,虽没张口让她喂,还是把碗端了过来,自己吃。
  晏寻平静地看着,唇边仍是一抹淡笑。
  “肖云和连长公主的事也没告诉你?”沈怿气消了不少,边喝边问。
  晏寻摇了摇头。
  这么说,等同于花大价钱救了一个废物。
  “不过,他还不知道我的病已治好。”仿佛看出他的嫌弃来,晏寻思量片刻,“或许我可以成为你们在肖府里的线人。”
  这个提议实施起来有困难,但也不是并无机会,沈怿支着头,若有所思地搅拌稀粥。
  那个把自己裹得一身黑的人,劝他借刀杀人,明哲保身。
  莫非,晏寻就是这把刀?
  书辞正在收碗筷,还不知沈怿心里早已九曲十八弯。只见他们提起长公主,好奇心油然而生,转头去问掩真:“道长,你从前和平阳公主有交情?”
  本在看热闹的老道忽被问到这个话题,莫名地怔了怔,“交情谈不上,我那时也是个成日里靠算卦为生的江湖骗子,医术学个半吊子,也承蒙驸马看得起,才到府上去做他家的门客。”
  那时的大梁南北虽有战事,却处处是花团锦簇,充满生机。
  好些官宦府里都养着门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逢年过节,一大帮人对诗比武踏青赏月,过得是文人骚客的日子,唱的是江湖豪情的曲子。
  然而这一切都随长公主之乱,一并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当中。
  “驸马的病,最初谁也不知道。”他轻摇头,“我们只是听说他身体弱,直到后来长公主偷偷把我与另外几个大夫叫到一块儿秘密商谈,大伙儿才得知他患有如此怪疾。”
  “也怪我们学艺不精。”掩真语气里难掩失落,像是对年少时错过的那些事感到无比愧疚,“我本出自医学世家,可自小贪玩偷懒,不务正业,直到驸马病入膏肓,那会儿才恨自己没有好好听师父们的话,用心学习医术。”
  书辞托腮沉吟:“长公主是在驸马死后性情大变的,驸马过世,对她的打击想必一定很大……道长,你和她相处过么?这位公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闻言,掩真眉眼微沉,整个人陷入了漫长而又覆满灰尘的旧回忆里。
  “长公主……是我平生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子。”
  肖云和靠在榻上闭目浅眠。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尽头轻唤。
  “阿希。”
  “阿希……”
  春日里温软的阳光下,那个锦衣华服的人端庄而倨傲地走在汉白玉的石桥上,环佩叮当,黑发如锦似缎,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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