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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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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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他找了那个酷似自己形貌的人欺骗书辞,制造了一大堆麻烦,为的就是在自己内忧外患之下与三公主勾结,令他禁足家中。
  如此一来,等同于拔掉了一根眼中钉。
  如果一切属实,那么他韬光养晦十多年,挑了这么个时机开始动手。目的,说不定不止是为了给公主报仇那么简单……没准儿,还打算改朝换代。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猜测、猜测。”看他二人一脸的沉重,刘晟终于笑着打圆场,“万一这就是个有野心的普通人呢是吧?是真是假,还得等那位高个子小哥回来了才能知分晓。”
  肖府之内,几个小厮麻利地将澡盆灌满了热水,拎着小桶陆续退了出去,周遭湿气颇重。
  高远在梁上被熏得直摇头,房中只剩下一个人,白雾里的肖云和长身而立,低头已解开了腰带。
  他费力地拨去面前的雾气,一面担心自己瞧男人的裸身会长针眼,一面又不得不瞪大眼睛仔细看。
  很快,宽大的外袍翩然落地,那举手投足间却有几分难以言说的风情。
  他这才发现肖云和的体格真是瘦得有点不正常,白色的里衣穿在身上格外的松松垮垮,像个道袍。
  只见他两手掀开衣襟,然后慢慢地往下褪。
  随着他的动作,高远的神情也不禁认真,专注……
  朦胧的白气后,先是枯瘦的脖颈,继而是嶙峋的双肩和脊梁骨,而那背脊的正中,肌肤光洁,压根没瞧见有什么刺青或是疤痕。
  果然被那老头子给耍了!
  高远忍不住龇牙,早该知道是他异想天开,堂堂一朝首辅,怎会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害得自己白白跑这一趟!
  他懊恼之中,脚下没留神一滑,正踢了粒石子落在那澡盆之内。
  哐当一声水响,肖云和登时转过头。
  “谁?!”
  诶,糟了!
  高远暗道不妙,忙一个侧身从窗口飞奔而出。
  那姓肖的似乎早有防备,顺手摇动铃绳,顷刻间,满府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催命似的在他耳边响起。
  肖府中的侍卫立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险些把他包成了饺子,这帮人来势汹汹,不好硬拼,高远只能撒丫子狂奔,遛狗般的上蹿下跳。
  原本这几个小喽啰他能够轻松摆脱不在话下,谁知刚准备来个鹞子翻身踩瓦片溜之大吉,迎头便被一个黑衣女子狠踹了一脚。
  他肩膀吃痛,就地打了个滚,只得另换一处接着跑。
  对方人多势众,尽管蒙了面巾,也不好在这儿大开杀戒,自己单枪匹马,若是被串成了串儿那可不是好玩的。
  但总这么溜下去也不是办法,高远咬咬牙,索性抽出刀来准备在对面挡视线的侍卫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从前是影卫出身,干的就是听墙角的活儿,要离开这儿原本不算困难,可眼看着就要脱身,那黑衣女人泥鳅似的又黏了上来,纠缠不休。
  高远烦不胜烦,应付得分身乏术,好几处还挂了彩,就在对方长剑逼近的那一瞬,不知从何方斜飞来一粒石子,正中她手腕。
  剑虽然没脱手,却多多少少替自己争取到了时间,他趁机几步跳到房顶,回头时还不忘冲那暗处的人遥遥抱了抱拳,飞快溜之大吉。
  尺素提着剑猛追了一阵,到底没能追上。
  人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丢了,她心里窜起无名之火,狠狠颦眉,转过身二话不说便朝不远处的那人一掌拍了过去。
  这暗处之人之人是晏寻,迎面来这么一招,他避之不及,只能硬生生抗住,往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脚,尺素却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
  他强压住咽喉里的腥甜,空手与她拆了几招,奈何体力不支,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就在这瞬,背后的房门被人嚯的一声推开。
  肖云和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面前,眸中满含怒意,尺素见状,二话不说一把擒着晏寻的胳膊,将人压到了他的跟前。
  环顾四周,把这片狼藉收于眼底,最后目光又牢牢锁在了面前的这个青年身上,肖云和胸膛起伏,嘴角的肌肉微不可见的抽搐着:“我警告过你,别再做令我失望的事。”
  他指着他的额头,气息不匀,“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是不是?”
  尺素极少见他这样气恼过,已经抱着随时结果晏寻的准备,不承想,他的下一句话仍旧留了情。
  “还愣着作甚么?让他滚!”
  *
  王府的偏厅内,书辞支着肘打瞌睡,脑袋点了好几下,终于不负所望,砰的一声磕在了桌上。
  “嘶——”
  沈怿无奈地伸手去给她揉了揉,“困就别硬撑着,先回去睡吧?”
  书辞摇摇头:“我再等等……”
  说话间,高远突然从门外蹿了进来,心有余悸地大喘气,“哎,可累死我了……”
  “高大人!”她眸中不由一喜,“你回来了。”
  高远这一身可以说是狼狈不堪,胳膊和肩膀好几处都有伤,黑衣上满是血迹,他倒是不疼不痒的样子,直嚷嚷着渴:“有水么?我嗓子快冒烟了……”
  “有水,有水。”紫玉手脚麻利地捧了个大茶碗给他倒来,“水在这儿的。”
  一屋子的人见到他的刹那立马都精神了,几道目光甚是期盼地盯住他。
  在这种注视下高远竟也若无其事地喝了好几碗。
  “那姓肖的背后什么也没有。”他拍着胸口顺气,“这老大爷八成是记错了,要么就不是他所说的那个人。”
  紫玉却难以言喻地望着高远:“你真的偷看他洗澡了?”
  “瞎讲什么,这哪儿能叫偷看!”他炸了毛似的瞪眼纠正道,“明明是为了任务牺牲自我!”
  得知并不是裴尧希,一时间众人都有几分失望。
  先前在这里推测得如此热闹,然而连开头都是错的,剩下的便只是一通瞎猜,毫无根据了。
  刘晟也颇为纳闷地挠头:“奇怪……”他自认为自己的断案能力并未退步,但事到如今又找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难免心有戚戚,遗憾地叹了口气。
  “大概是我想得太多,也许,这肖云和的来历,并不是我们猜测得那样曲折……”
  “刺青虽然没有。”高远望向沈怿,补充道,“不过属下在肖府上的确碰到了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恰巧也是用剑的高手。我琢磨着,这想必就是杀老言的人。”
  肖云和虽不是什么长公主的心腹,但谋财害命这一宗罪是跑不了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沈怿和书辞四目相对,他能从她眸子里看到深深的恨意,于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背:“放心,交给我。”
  书辞垂下眼睑,想片刻,又怕自己给他压力,“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咱们从长计议,你不用为了我太为难自己。”
  “好。”他淡淡一笑,“知道了。”
  京城的夜还没结束。
  亥时是最不上不下的一个时辰,街上有人叫卖,家里也有人酣睡。
  四合的夜幕把一切都收拢于黑暗之中,喧嚣的闹市间,一抹蹒跚的身影在长街上摇摇晃晃的行走。
  过路的人都惊讶于他不太正常的脸色,一路频频回顾。
  晏寻捂着心口,喘息有些重。
  他知道自己的病还没有痊愈,治了一个多月,眼下突然断掉,这条命大概是活不了了,连这一口气也是勉强吊着的。
  在生死之间,他忽然觉得,与其饱受煎熬,就这般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腿迈开一步,却像是灌了铅,难以再抬起,晏寻茫茫然地看向四周,只觉陌生得让人心悸,两旁的灯笼亮得炫目,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世界蓦地便黑了下来。
  他倒下时激起了小小的尘埃。
  寂静的长街上,零星的灯光照着晏寻苍白的侧脸。
  偶有行人经过,却也只是好奇的望了几眼,又匆匆走开。
  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十方鞋在他身边停下。
  蓝色的道袍随着对方蹲下的动作轻轻扫过他的脸颊,枯瘦的手覆上了晏寻的额头,良久后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六八章
  肖府夜里闹出了这样的大事; 直到白天,府上依然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一早起来,后院里的管事夫妇还在议论昨晚行刺的人。
  因听说至今并未抓到; 就愈发人心惶惶了; 连洗脸水都没端好,哐当一声洒了一地。
  门外的婆子正踩进来; 险些被泼了一脸。
  “真是对不住!”管事的女人忙连连道歉,“没溅到你身上吧?”
  婆子弹了弹衣裳; 眼见没有弄湿; 也松了口气。
  管事的女人拿出帕子来给她擦; 一面问,“怎么这么早,有什么事么?”
  “上回你们不是说府上缺几个使唤丫头吗?我这边刚有个合适的; 你瞅瞅成不成。”婆子往旁边让,管事的女人这才发现她身后还站了个姑娘。
  她年纪约摸十六七,其实并不小了,不过很乖巧听话的样子; 看上去非常顺眼。
  管事夫妇瞧了都挺满意,互相颔首点头。
  “行,那人就先留下吧。过几日我给你答复。”
  她说完; 伸手去把那姑娘拉到自己跟前,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抬起头来,恬静的脸上神色淡淡的,“我姓温。”
  *
  由于昨晚上熬了夜; 书辞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走到小花厅时正看见沈怿从一个侍女呈来的托盘里取出一串药囊。
  定睛一瞧,那绣工竟有几分眼熟。
  “这东西你居然还留着?”书辞稀奇地走上前,一旁的侍女立刻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沈怿扬了扬眉,把药囊递给她看。
  “特地找了京城最有名的绣娘补好的,保证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犹记得上次在夜市里,肃亲王一脸急切地捧出一堆布片的尸体忙着证明自己,想不到此刻这堆尸体已经俨然“死而复生”了。
  书辞凑在鼻下闻了闻,药香依旧,“奇怪,它怎么会坏呢?……你在哪儿弄丢的?”
  沈怿也没多考虑就回答:“避暑山庄路上的那个小镇上。”
  “小镇?”她忽然皱起眉,像是想起什么来。
  半年前自己随行伴驾狩猎,在闹山匪时,沈怿是以无名的身份出现保护她的,还因此受伤中了毒,以至于后来他到了镇上毒也还没解。
  那会儿,大夫正叫自己给他脱衣服,在脱的过程中,某人似乎有奇怪的举动……比如说,莫名要她去倒水之类的……
  在沈怿意识到她或许已经发现了什么,正打算转身时,书辞拖着尾音的一个哦就出了口。
  她手指一伸,指着他。
  “我说呢,你当时怎么突然让我去倒什么茶水。”她咬牙,“就是那时候把我给你的药囊扔了的是吧?”
  沈怿将她的手指弯下去,慢吞吞地解释:“事出有因。”
  “什么事出有因,你这就叫做贼心虚,为了瞒着我,连送你的东西都扔了……大半夜跑到楼下举个灯晃悠。”书辞瞪他,“你当时其实就是在找吧?”
  想不到这丫头脑子转得还真快。
  沈怿哭笑不得:“诶,不能这么讲啊,我还为你受了伤的。”
  “你倘若不瞒着我,哪里来的这些事……”
  “这不是怕吓到你么?那会儿是真的伤得重,我现在夜里腰都还疼着。”
  眼见他又准备搬出苦肉计,书辞当下抿起唇要说话,在不远处住着的刘大爷却推门出来了。
  抬头一见这情况,立马抚掌坏笑:“哟呵,小两口吵架啦?”
  书辞不大高兴地瞥了沈怿一眼,小声道:“谁跟他是小两口……”不经意发现他背着个包袱,又开口问:“大伯,你要走了?”
  “原本是不太想走的。”这儿有吃有喝有住还有人服侍,住一百年都愿意啊,刘晟惋惜道,“不过嘛,我京城里的死对头不少,还是回山里自在。”
  她语气里难掩失落:“你从前不是锦衣卫吗?怎么还有死对头?”
  “就是锦衣卫死对头才多……”他啧啧两声,“虽然时隔那么久,物是人非,可也难免有记仇的。我得惜命啊。”
  看得出书辞惦记他,沈怿开口挽留:“在王府里多住几日也没关系,这里没人敢动你。”
  “多谢小王爷款待,不过还是算了。”刘晟紧了紧肩头的行囊,一面走一面说道,“一开始留下来是怀疑那姓肖的身份有鬼,既然现在已经查明,那我也不必再住下去了。”
  一路送他到门口,书辞略有些不舍:“大伯,平时得闲了就过来坐一坐吧。”
  “行。”他满口答应。
  “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人来寻我,我还是在老地方住着的。”刘晟走了两步回头,又多叮嘱了两句,“你们也要多加小心,不管他是谁,都不是个善茬,别掉以轻心。”
  “好。”书辞点点头。
  京城的早市弥漫着人间烟火的味道,刘大爷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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