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毕竟是皇家子弟,不能做的太过,老太太又推脱了几句,才道:“我听赦儿说他与殿下相见甚欢,不知殿下如何看?”
“恩候至纯至真,又是孝顺至极,更难得的是少有世家子弟的纨绔脾性,实在难得!不止我与恩候相处的很好,父皇母后也是极喜欢他的。”
提起这点,确实难得,因为一般来说驸马在皇室地位很尴尬,他们要么是寒门出身,样貌出众,才华其实不算顶尖,真正有才的皇室是不会浪费人才的;要么就是世家纨绔子弟,多半是被家族放纵。这两种人皇室子弟是很难看上他们的,对于皇家而言,他们只是公主的附庸,每次皇家宴会他们都是被冷落的一批。
若是和公主感情好,大家看在公主的份上还会给驸马一个好脸色,若是公主不喜,在上流圈子中寸步难行。
可贾赦却又不同,他是属于皇室为了宣扬名声求来当女婿的,他拥有主动权。甚至可以说他不愿意娶淑贤,皇家可以由他自己挑选喜欢的公主。而皇子王爷们都愿意和他交往,没有公主他也照样被人吹捧。
这样的人自然会受皇帝皇后喜爱。徒嘉鹏和他来往,一是因为这是他亲妹夫,天然站在他的立场上,二来则是喜爱贾赦人品。徒嘉鹏和贾老太太夸赞贾赦的话半点没说错,贾赦真的算是至纯至真,虽然换句话说就是天真,一根筋,但对于徒嘉鹏这样聪明人来说贾赦这样的反倒更容易让他放心,就是不知道老太君为何把孙子养成这个性子。
“其实代善早前不太喜欢赦儿的,赦儿与他并不像,男人总想要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不过自从代善出事以后,赦儿为代善做的事让他们父子关系亲近不少。”
贾老太太这话让徒嘉鹏很受触动,因为他家也是如此,最受父皇宠爱的可不就是与父皇最像的七弟吗?
说起来徒嘉鹏也很无奈,原本作为嫡子的他该是备受期待的,然而前头有作为长子的大哥,先皇后唯一的嫡子,被父皇亲手教养长大的二哥,外家实力雄厚自身才华出众的三哥,被太后养大,得到太后及其背后的辅国公府支持的四哥,下有宠妃高贵妃所出的龙凤胎中的男孩,也就是他的六弟,还有就是最受父皇喜爱的七弟。夹在他们中间的徒嘉鹏虽然也很优秀,但是比起他们,就有点不太好看了。
论能力,父皇亲手教养出来的二哥和才华横溢在读书人中有很多支持者的三哥,论家世,他比不过背靠镇国公府的三哥和身后有太后还有辅国公府支持的四哥,论宠爱他比不上有高贵妃作为生母又是龙凤胎的六弟和最像父皇的七弟。他母后虽然占着皇后的位置,可惜太后和皇帝并不满意,母后只能在两位大佛之间小心翼翼周旋,哪里顾得上他?
他外公乃是江南四大书院秋山书院的山长,听起来很不错,外人提起也都会说他外家清贵,而且外公在文人中很有影响力,按说对他帮助应该很大。但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夺嫡需要的是在朝堂上有影响力,需要人脉和金钱,可这些外公都不能给他。
外公一生不沾手官场上的名利争斗,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外公拉下水。至于对读书人的影响,那些官场上出来的人精表面上会说什么仰慕已久,可是真让他们投向自己靠着这些是不行的,必须要让他们看到有利可图才行,可他拿什么利益给那些人呢?
所以说争取贾赦乃至贾赦背后的贾家的支持是不得不为,首先贾家有人脉,四王八公,同气连枝,可是随便乱说的,还有金陵四大家族,贾王史仍在军中活动,掌握着不少的军中力量,薛家皇商出身,有钱,这些如果能通过贾家掌握在他手里,他的实力绝对能超过几位兄弟。不过这些也只能想想,先不说这些家族不可能全部都支持他,再者皇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其次,贾赦有名,如今贾赦是人人称颂,借助贾赦的名声,他可以迅速被天下人认识,要不然就连许多京官都不知道还有个五皇子,更遑论地方官员了。只有他们知道了有五皇子徒嘉鹏这个人,才会有投靠他的可能性。
再者,贾赦有钱。作为荣国府唯一的继承人,贾赦的身家丰厚。荣国府两代掌权人都是军伍出身,打仗向来来钱快,尤其是贾赦祖父贾源,跟随□□打天下,搜罗的财务不可小视。还有老太君的嫁妆,老太君可是世家出身,据说当年她出嫁时十里红妆,而且是实打实的一百八十抬满满当当的嫁妆,这些年在老太太的经营下增值不少。贾赦还有他母亲史氏留下的嫁妆,史氏的比起老太君的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和其他人相比就很有的看了。史氏被送到佛堂四年后去世,贾赦那时已经十三岁了,史家来人时据说和贾家立下了契约,这些嫁妆封存,只等贾赦成婚就交给贾赦。
比起徒嘉鹏这个光头皇子,贾赦可好太多了,有钱有势有名,背后还有个疼他的长辈苦心孤诣为他筹谋,而徒嘉鹏除了一个皇子的名头好听外,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至于长辈,不为难他就不错了。有时候徒嘉鹏挺嫉妒贾赦的,这种人大概天生就是来让人嫉妒的,上辈子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大好事,才有这种好运。
看着徒嘉鹏眼里露出的无奈和嫉妒,老太太就知道这话触动他了,能触动就好,她才接着道:“原先赦儿和他父亲不亲近,近来关系缓和了,正好借着孝期,我特地给他出主意,让他们二人单独去庄子上住了几天,回来他们俩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连我都要靠边站,害得我都吃了好几回醋!”
“这是父子天性,原先不亲近只是相处的少,相处的时间多了自然就好了。”徒嘉鹏笑着附和,眼里有些羡慕,若是他和父皇能如此就好了。
“叫我说也不难,父子之间其实和夫妻之间差不多,讲的是个互相包容。赦儿以前只是单纯崇拜他爹,后来他们俩在庄子上住的久了,他回来和我说原来父亲也是需要关心的。”
“哦,恩候这样说?还真是新奇?”不怪徒嘉鹏这般说,世情如此,当父亲的都把儿子当仇人似的教训,做儿子的见了父亲就像猫见了老鼠,逃都来不及,那里会想到关心父亲。而且做父亲的多半也不会在儿子面前比较强硬,不会露出软弱的一面,所以做儿子的更加关注母亲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我也觉的奇怪,问他他才说,他们父子俩去了庄子,庄子边有座山,他们早起去爬山,走到一半代善就走不动了,恩候就把他背上去的。”
“没想到恩候看起来瘦弱,体力竟然不错呢!”徒嘉鹏闻言有些惊讶,那可是贾代善啊,镇守边关十几年的老将军,贾赦不过是个书生而已,贾代善背贾赦还差不多。
“殿下只怕不信吧,我也不信呢,还以为赦儿故意逗我呢!谁知他说着就哭了,只说原来背着父亲才发现父亲已经老了,身子都轻了,头发也白了。”说着老太太便抹起了眼泪,徒嘉鹏听着很受触动,他一直以为贾赦当初不过做戏,却原来都是真的,怪不得人人都说他孝顺,“世间真情,不过如此!恩候当得起外人的称赞!”
“殿下快别夸他了,他还小,当不起夸。世间孝子何其多,不单单赦儿一人,只不过他做的轰动些,还有许多埋藏于民间,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其实叫我说,殿下要多多关心陛下才是。陛下每日处理公事家事,劳累非常,便是有宫女太监照看,或者后宫妃子关心,那里能比得上自己儿子一句话呢!哪怕是问一问也是好的,比起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老人家还是喜欢真心孝顺的。”贾老太太说的诚恳,徒嘉鹏听到最后一句才突然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他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或许这是他的机会!
他肃然起立,拱手道:“多谢老太君教导,小子受教了!”
第9章 得宠
“殿下,皇上请您过去呢!”回到宫中已是傍晚,徒嘉鹏正要往乾清宫去请安,半道上却遇到了乾清宫总管戴德,原来是父皇叫他过去,大约是要问问九妹婚礼的情况。
想起在荣国府与老太太的交谈,他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双手在衣袖中不停地捏紧放松,脑海里一遍一遍组织着语言,思考着要怎么说才显得真心不刻意,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问道:“父皇公务处理完了吗,戴公公要多看着父皇,让父皇保重身体才是。”
这种话皇子公主见到他都会说,戴德并不奇怪,轻车驾熟回应道:“奴婢不过是个侍候的奴才,那里敢做皇上的主呢!这事还要靠几位殿下多劝着些才行!”
做出了父皇的主?谁信呐!徒嘉鹏相信,在父皇心里,这位戴德戴公公可比他们几个兄弟还要重要。不过这话可不敢乱说,徒嘉鹏只好笑道:“我会劝劝父皇的,也不知父皇会不会听?”
闻言戴德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徒嘉鹏,一般来说皇子们询问这个问题要么是有意在他面前表孝心,好让他传递给皇上,要么是接着体谅父皇的名义想接手差事,却还没有真的打算去劝劝皇上的,只因为近几年皇上越发不服老,最讨厌别人说他老,需要休息的,因此几位皇子都不敢再提,就是不知道五皇子只是说说还是真的不怕死要提。
两人默默无言,一路去了乾清宫,戴德先进去通报,徒嘉鹏等在外面,周围很安静,虽然围绕着众多侍卫宫女太监,却没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连走路都是悄然无声,徒嘉鹏突然觉得整个乾清宫都被一种孤独寂寥的氛围包裹,即便这里面住着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呵,乱想什么呢!寂寞不寂寞的,也只有登上这个位置才有资格说,否则身为嫡子,那一个兄弟上台他都没有好下场。
“殿下,陛下请您进去。”戴德前来唤他进去,擦身而过时徒嘉鹏笑着与他点头,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即便戴德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可他却要曲意讨好这个奴才,不过是因为这奴才的主子拥有决定他命运的力量。这一刻,徒嘉鹏突然很想要拥有这种力量,这种急切从未有过!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起身吧,小五,过来坐!”高位之上,男人威严的声音响起,徒嘉鹏站起来,走到一边的的椅子上坐下,等了好一会男人才停下手里的笔走到他旁边坐下道:“我听戴德说你要劝我好好休息,你倒是有胆子?”
果然,戴德已经把他路上的表现和父皇禀报过了,徒嘉鹏早有预料,他就是故意借着戴德的口提起这个话题才好进行接下来的话。
“儿臣自然没有胆子,只是今天去荣国府受了感触才会提起这个。”
“荣国府?我倒是有兴趣了,说来听听!”说起来外人都以为他是不服老才不喜别人劝他休息,实际上他只是借着这个事情敲打几个儿子而已,若是其他几个儿子提起这个,他或许会发火,但是对于这个一向守规矩低调,不争不抢的儿子,他的容忍度要高多了。
于是徒嘉鹏便将他与贾老太太的谈话详细的说给皇帝听,末了才道:“我以前常以为做父亲的是不会老的,却不想听到恩候的事才明白父亲也是要老的,他和母亲一样需要儿女的慰藉。只是很少会说出来,也很少有人发现而已。贾老太君教导我要多多关心父皇,今日我进宫时便想着要好好问一问父皇,谁知见了父皇面才突然发现父皇已经生了许多白发,而我却从未发现过。”
天授帝从未听人说起过这种话题,一时间楞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儿子说了什么,那些话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一向冷若石头的心好似被温水泡了一样,暖暖的,他张了张口,试图说话,却没能说出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做这些女儿姿态。”
口里虽然这样说,可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听着不像是训斥,反倒像是安慰一般。
徒嘉鹏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的父皇,只看父皇前所未有的失态就知道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父皇这般。他以为自己该是激动的,可这会儿心里却很酸涩,是不是从未有过人与父皇这样说过,所以经历过各种风浪的人才会这般失态。
“父皇!”徒嘉鹏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天授帝的手,细细打量天授帝的样子,又低下头盯着天授帝的手,道:“我记得小时候父皇拉着我的手,那时候的事情都忘了,只记得父皇的手很大,我的手很小,父皇一只手就把我的两只小手都握住了。现在才发现我的手已经跟父皇的一般大了,以后我也能把父皇的手握住了。”
天授帝低下头,看着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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