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小溪还在观望的时候,领头的娇俏少女手一挥,顿时几个车夫模样的人涌到常小溪门前,挥舞着斧头就开始砸门。刘二顿时要扑上去拼命,被常小溪一把拉住,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又把自己的腰牌给了刘二。刘二才迅速爬上了车,挥鞭而去。
眼见门口那一群人破门而入,常小溪愤怒到了极点,她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会招惹到这样一群疯狗登堂入室?时间不长,想来是常小溪不多的那点家当被洗劫之后,这群强盗才施施然的出来。那个领头的娇俏少女,似乎在向车夫婢女嘱咐什么,巷子口离自己家还是有点距离,常小溪正在费力倾听的时候,刘二驾着马车赶了回来。
常小溪刚才给了他自己的腰牌,让他赶紧去京兆府示警,说自己的家被不明身份的歹徒打砸。大理寺有个女医官的事情,乃是这两天的最热新闻,正被捕头们津津乐道的口口相传。现在突然刘二跑来,说女医官的家被砸了,这还得了?凡是不当值的捕头衙役全部拿起朴刀上阵,都要去看一看,是哪一群不开眼的歹徒,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跑到女医官家里去闹事。刘二的马车容量有限,只能载着**个人先赶回来救急。没有挤上车的捕头,也各自带着人,拼命往水井坊赶去。
常小溪看到小小的马车上跳下来十个大汉,包括刘二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她以为自家这点小事,在京兆府应该只算是一般的治安事件,完全没有想到会出动这么多人手,刘二大吼了一声:“常医官,京兆府还有人在路上没有赶过来,你不要着急,我带着兄弟们先上了。”说完顺手抄起了车上的马鞭子,挥舞着就冲了上去。
京兆府的捕头们忙里偷闲地偷看常小溪几眼,确定今后有了谈资以后,也挥舞着朴刀冲了上去。打砸常小溪家的人马正要收队,突然冲过来这么一群生猛的差官,几个车夫还算有几分战斗力,也不是这群人的对手,被瞬间制服后,其余小娘子们就只剩下尖叫的份了。
带队的韩捕头将雪亮的朴刀,哆的一声砍在了一辆车辕上之后,这群小娘子们才慢慢止住尖叫,团团围在娇俏少女身边,叽叽喳喳的叫着小姐小姐,一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
韩捕头见这些女子穿金戴银,打扮得富贵非凡,就留了个心眼,仔细打量几辆马车,发现上面并没有什么徽章标记,这才放心的拿人。长安多权贵富豪,权贵是他们这些捕快不敢招惹的,随便出来一个勋贵家的奴才,拿捏他们这些京兆府差官都可以。但是富豪就不一样了,各个都是肥羊,随便宰一宰就足够大家养家糊口的了。
大唐立国以来,皇亲国戚,开国的元勋是哪几家都是有数的,三公和几位上柱国将军,再加上现在各部堂的堂官,狄家这样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再加上沙麒麟那样的天子近臣,这些人家的马车上全部都有族徽或是家族姓氏。普通百姓一看便知,可以迅速地敬而远之。
韩捕头判断这些肇事者身份的时候,就是凭借着这个常识来做出判断的。几个捕头挤眉弄眼地做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手势,确认了这的确是一群无害的肥羊之后,就毫不客气的驱赶着这一群人往京兆府而去。几个胆子稍大些的丫头还准备理论,被捕头的朴刀瞬间吓了回去。
常小溪作为首告,也是要去京兆府的,刘二赶着马车尾随着这群人。常小溪冷眼看着众婢女,努力的护住那个娇俏少女,不让捕头靠近那姑娘,又拼命推搡着想要揩油的浪荡子们。几个车夫,因为有些战斗力,都已经被用麻绳捆了起来,像一串粽子一样,被一个捕头闲闲的牵在手中。
那个娇俏女子站在中间,耳边净是闲汉们的哄笑声,还时不时有浪荡子挤进丫头们中间乱摸,她惊恐极了,呼喝捕头们来驱散闲汉,被韩捕头凉凉的几眼看过去:“谁家千金大小姐没事会去砸别人家?你既然有胆子做了这种事,现在又做出千金小姐的样子给谁看?我们可是公门中人,再胡乱指挥,就堵起嘴来!”
第九十七章 有事找官府
听了韩捕头这几句话,那娇俏少女是又气又怒,只觉得这些差官,都是一些无知粗鲁莽汉,自己这样一朵娇花,可是有理都说不清楚。
没有坐上马车的京兆府捕头衙役气喘嘘嘘地慢慢迎上了这支队伍,随着加入差官的增多,这支队伍越来越大越来越引人注意。只见负责巡街的韩捕头,手按在腰间的朴刀上,雄赳赳走在前面带队,两名衙役笑嘻嘻跟在后面,紧随着就是一群娇滴滴推推搡搡的小娘子,一长串车夫模样的人,后面围着一群京兆府的差官。挤在队伍两边看热闹揩油议论的闲汉浪荡子不计其数。
两个卖菜的大婶,疑惑的看着这支队伍:“怎么京兆府出动了这许多差官,想是拿了什么江洋大盗?”
另一个不屑的撇撇嘴:“没看见里面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应该是哪一家**犯了事,或是谋财害明,或是逼良为娼。哦,是了是了,你看那一串汉子定是楼子里的龟公。”
卖菜的人需要吆喝,招呼客人,所以她们的声音本来就比平常人大些。娇俏少女听到这两句话,几乎气死,狠狠的回头瞪了两眼卖菜的,心想必须要记住这个地方,改天命人来打死这两个泼妇。
闲汉浪荡子们听到这句话,甚合自己的口味,马上点评起来这些小娘子的长相来,这个丰满些,那个风骚些。所以说有趣的案件就是办起来不一样,从水井坊到京兆府也不算近,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苦主嫌犯都带到了京兆府。
马伟良已经升了堂,正等着这一群人呢。他看着堂上跪着的一大群人,非常头痛:“谁是首犯,谁是从犯?且先把从犯带下去。”
那些看似剽悍的车夫不言语,老实的跪在地上,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看向那个娇俏小娘子。娇俏小娘子这时候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是狄大将军府上的。中间有些误会,还请大人详查。”她已经吓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那些差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怎么会被带到公堂之上。
听到她这么讲,马伟良的眉毛顿时蹙了起来。韩捕头忙走到堂上,在马伟良耳边低语几句。马伟良点点头,开口问道:“据本官所知,狄大将军府上,除了他们夫妇,还有两子一女,你这年纪,跟狄大将军府上的哪一个人都不符合。须知,冒认官亲是要收监的。你要思量清楚,不可胡言乱语。”
那娇俏小娘子这才结结巴巴的回话:“我母亲是狄大将军夫人娘家表姐,我是狄夫人的表外甥女,是狄大将军府的正经亲戚呢。并不是冒认官亲。”
听到是这么一门远到十万八千里的亲戚,马伟良这才放心,开始审案。等首告常小溪和证人刘二讲完了这件事后,赶去抓人的韩捕头又进行了补充,说明京兆府的人赶到时,这伙凶徒刚刚出门,手中还拿着斧头棍棒。负责勘验的差官也讲了常小溪居所的破坏情况,大体是除了没有拆房子,屋内所有的家伙器具都被破坏了。听到是这种情况,常小溪心里咯噔一下,真不知这伙人没来由砸自己家作甚!
案情简单极了,马伟良转向那娇俏女子:“你姓甚名谁?为何领人打砸常医官家里?若是折辩无理,本官就要依唐律处罚你们了!”
那个娇俏少女正在打量常小溪,听到堂上大老爷问话,才咬着嘴唇,扭扭捏捏的回答:“你们说的常医官可是她?”说着一指常小溪。马伟良还是第一次在执法过程中被反问,但是看在对方是个扭扭捏捏小娘子的份上,还是耐住性子回答:“是,常医官就是苦主。”
娇俏小娘子这才委屈的哭起来:“就是她不要脸,要抢走表哥。姨母都答应了我和表哥成亲的,结果昨天表哥说绝不可能娶我过门,姨母说都是因为这个狐狸精,迷住了表哥。所以我今天来砸掉她的家,让她知道进退,不要跟我争抢表哥!”
马伟良已经明白了这事情的始末,须知常小溪其实是女儿身的秘密,也是在他这京兆府大堂被揭破的。他捋一捋长须,问道:“不知道你表哥是谁?可有婚书?”
那娇俏小娘子这才羞答答的回答:“我表哥在大理寺任职,官至大理寺少卿,就是狄大将军的长子狄少华。我是清河周氏二房的周氏彩虹。我与表哥虽然没有婚书,但是姨母跟我许诺,我一定是会嫁给表哥的!都是这狐狸精横插一杠子,想要抢走表哥,我才被表哥拒婚的。”
常小溪这才明白,原来这是狄少华的姨表妹,想要嫁给狄少华被拒,这才把自己当做假想情敌的。这也太幼稚了吧,只有姨母的一句承诺,或者不是承诺,只是一句闲话,就被这周氏当成了真。昨天狄少华说家中有事,急急忙忙回去了,想必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她不会跟这种无知的女子争斗什么,但是平白砸了她的家,那可不行。
果然马伟良也是这么认为的,将惊堂木一拍:“周氏,无知之极,既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没有聘礼,就妄言婚事,真是既无知,又无耻。常医官于你素未谋面,你就敢出手砸了她的家,真乃无知者无畏,视我唐律为何物啊?”
清河周氏他是知道的,是大富之家,但是朝中无人,只有狄夫人这一门远亲,还能跟权力中心扯得上关系。他京兆府一向是秉公办事,在常医官这件事上,当然更要如此,不能失了官员的体统。尤其是京兆府,大理寺,刑部这三个地方,息息相关,比别的衙门更亲厚些。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必须要严惩这个闹事的周氏,才能对大理寺有所交代。
马伟良想了一想:“所有参加打砸常医官家的歹徒,都带到堂外去,各打五十大板。将这周氏掌嘴五十收监,让她家中来人,赔偿常医官家中的损失,何时常医官满意了,何时放人。如果一直不来人,就把这狂妄周氏一直关押着!”
不管是京兆府的大牢,还是大理寺的天牢,其中阴晦之事甚多,这就是当初为什么狄少华宁愿用前程来作保,也不愿意让常小溪进入天牢的缘故。一个未结亲的小姑娘不但过了堂,还坐了牢,所有的名声全毁,这一生都别想再嫁进清白正经人家去了。
无视堂上这些人的鬼哭狼嚎,马伟良扔下一根签子,马上差官们就开始执行老爷的命令。娇滴滴的周氏被反剪双手,狂喊着姨母救我,早被衙役堵上嘴,直接掌嘴五十,等到打完,那周氏早已经不复娇俏模样,脸颊肿得馒头一般。被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拖到女监去了。
马伟良这才转向常小溪:“常医官,等一下你回家查看一下损失,给本官报上一个数额,因为你是无辜受害,本官会在这个基础上,加上一部分银钱,这样让周家来赔偿你可好?”
第九十八章 谁为我撑伞
对马伟良的判决,常小溪觉得非常公道。只是赔偿都是身外之物,因为无知可笑的周氏这一闹,而造成的名誉损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了。本来这个时代就对男女关系非常敏感。狄少华曾经力保自己,马上这周氏就来闹了这一出,自己想不出名都难了。只是事已至此,而且马伟良已经把周氏收监,她也算是为自己的愚蠢莽撞付出代价了。
京兆府的门口正在行刑,不但车夫被除了下裳,就连婢女也是一样,周围无数闲汉指指点点,污言秽语,常小溪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自顾上了马车,敢动手砸别人的家,这点后果总是要承受的。
回到了水井坊,看着狼藉一片的屋子,常小溪是又气又痛,就连院子里的枣树都被砍了几斧子。她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但是原房主的家具物件总要赔偿。常小溪不懂现在的行情,还是刘二帮着估了一个数值,去京兆府报备了。
到处都是碎木头,破瓦片,常小溪想要收拾,又无从下手。她心疼院子里那棵枣树因为自己无辜遭灾,观察了一下树木受损的情况,找了几根草绳,开始包裹枣树。
天色灰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渐渐打湿了常小溪的衣服,不知道是因为天凉还是心凉,常小溪竟不想进屋去躲雨,只希望这场雨把自己浇透才好。
不知何时,有人为她撑起了一把伞,默默站在她身后。等常小溪包裹完了大树后,才惊觉有人,只见沙麒麟为自己撑开了伞,他自己的天青色胡服已经湿透了。
“我知道的晚了,你人没有事就好,”沙麒麟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本来你独居在这里就不安全,我在南边有所宅子,里面厨子婢女都是齐全的,你且搬过去住如何?”
常小溪摇头:“我在客栈暂居就好,刚好我知道有个客栈离大理寺很近,我住在那里,每天点卯也方便,还能多睡一会。”
沙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