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叹了一口气:“孤家寡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沙麒麟没有开口,他在等着皇帝下定决心,片刻之后,皇帝说:“既然如此,就传令给楼千重,开始合围吧!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系在朕一人身上,朕不敢有丝毫懈怠,行差踏错,朕就是千古罪人!”
沙麒麟恭敬的答应,转身执行命令去了。
雷远并没有将这些死于军法的尸体就地掩埋。而是摆在了他自己的帐前,是夜,他将心腹偏将校尉都召集到了自己帐中,不知道密谈了些什么,直到半夜,这些人才离去。
一股愤怒的情绪,正在雷远军中越演越烈,士兵们看到来自长安的王飞耀部,和其他一些装备精良的部队,都会流露出愤怒的目光,远远的躲开,有些甚至还会骂上几句。
都是当兵的,谁又比谁的涵养好一些呢?虽然有些老成的军官知道雷远军中死了人,尽力弹压自己的部属。但是军中终究还是年轻气盛者居多,在东南边军有意找茬的情况之下,军中又不大不小的爆发了几次冲突。
尽管军法处有了霍渊的先例,将这些事件处置的公正合理,但是导火索已经点燃,已经不是调停就能熄灭的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谋逆
三天之后,到达了南渡郡,远征军内部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这一天早晨,东南边军与玄甲重骑的两名校尉,因为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这一次东南边军的士兵比较多,虽然还是玄甲重骑的人身手好一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和自己所带的几名士卒,很快就被制服,并且捆绑到了东南边军的营地。
王飞耀得知了这个消息,怒发冲冠,他久在朝堂,知道如果自己私自跑去要人的话,就会把这件事情变成内斗,于是他到中军求见皇帝,请皇帝来主持公道。
皇帝眼神锐利,一双黑眸似在看王飞耀,又似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片刻之后,皇帝施施然起身:“王将军,你与雷远一样,都是朕的肱骨之臣,这件事情,就让朕来亲自走一遭吧!”
王飞耀吃了一惊,忙叩谢皇帝。
这一次到东南边军部,皇帝没有带沙麒麟,据说沙将军已经外出,为皇帝办事去了。他只带着十几名近身侍卫,还有王飞耀就出发了。
听说皇帝来了,雷远早早就跪在帐外迎接。皇帝走到他的面前,面沉似水:“怎么回事,你私自扣押了玄甲营的人?朕需要你给出一个解释。”
雷远惶恐的说道:“请皇上入帐说话,这里风大,恐伤了陛下玉体。”
现在是深秋,秋风寒涩入骨,外面真的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雷远弯着腰,恭顺的在前方带路,亲自为皇帝打起了帐篷的帘子。皇帝走进了帐篷,那里面很黑,他用了好一会才适应了帐中的光线。待到看清楚了帐中的情形,皇帝勃然色变,转身怒道:“贼子敢尔?”
在他身后,雷远早就直起了身子,一改之前恭顺的样子,手中剑不知何时出鞘,正当胸指着皇帝,他微笑着说:“皇上,我都已经这样做了,有什么敢不敢的?”
皇帝就知道雷远是真的铁了心要造反的,他的侍卫一个都没有跟进来,估计是在帐外就被制住了,王飞耀跟得紧些,此刻脖子上也被横了一把匕首,身后有两个东南边军士卒打扮的人紧跟着。
雷远指着皇帝,冲着王飞耀说:“别捣鬼,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现在陛下在我手中,我的剑总要比你的身手快上几分。”
王飞耀脸色狰狞,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雷远的手下,将自己捆了起来。士兵将混了牛筋哦绳索递给雷远,雷远狞笑了一下:“皇上,得罪了。”然后亲自动手,将皇帝也捆了起来。
皇帝很配合,只是淡淡的开口道:“若是逼宫不成,可是要诛九族的哦。”
雷远闷闷的回答:“知道,我全族一共五百三十二个人。若是我失败,他们自然陪着我一起死,但是若成功了,他们都会跟着享福。”
王飞耀这时候才开口:“雷远,你本是东南一个小村的渔民,因缘际会进入军中,陛下皇恩浩荡提拔你,你才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你怎能忘恩负义,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雷远已经将皇帝捆好了,正在认真的打结,他瞥了一眼王飞耀,冷笑着说:“提拔我的是狄大将军,晋升是因为我的军功,老子的每一个军功,都是实打实用血肉换来的。你们这种公子哥,只晓得拍皇上的马屁,升官发财都很轻松,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楚。”
皇帝虽然被捆了起来,但是双腿还是自由的,他慢慢的跺到了座位前面,坐下之后,才开口道:“看来是狄大将军指使你这么干的?”
雷远眨了眨眼睛,随即反驳:“你莫要攀扯大将军,这件事就是老子一个人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皇帝虽然双手被缚,威势却不减,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审视着王飞耀:“哦,原来如此,就凭你一个小小四品武将,就独力做下这种谋逆大案,朕还真是不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雷远脸上显出怒意,只是片刻之后,又换上了冷漠的笑容:“陛下不需要信什么,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就好,不要逼迫微臣动手。”
皇帝不再说话,就在雷远已经掀开了帘子,准备走出帐外的时候,皇帝淡淡的声音才传过来:“是太子等不及登基了吗?”
雷远身体一震,什么都没有回答,走了出去。
皇帝还能在室内走动,王飞耀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双手双脚都被捆起来。如同一个粽子般丢在皇帝的脚下。君臣二人面对这种局面,都是相顾无言。
没用多长时间,就有士兵进来,给二人的头上蒙了黑布袋子,推搡着他们向外走去。王飞耀急忙发问:“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
但是回答他的是一块麻布,被毫不留情的塞到了他的嘴里。皇帝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兵变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估计参与的都是雷远或者狄长楠的心腹,普通士兵是不知道这种事情的。所以雷远要把他们送走,免得留在营中,被发现反而坏了事。
皇帝和王飞耀被塞到了马车之上,不知道这是什么车子,散发着一股子霉味,皇帝被熏得够呛。这时雷远的声音凉凉的从旁边传过来:“这味道怎样?这可是朝廷给咱们东南边军运粮的马车。”
皇帝默默的叹息一声,没有说话,王飞耀脸憋得通红,想说也是说不出来的。
君臣二人,都被黑布袋子套着头,不能视物,王飞耀嘴还被堵着,话也不能说。等到马车起步,二人才挣扎摸索着,互相靠近。皇帝悄悄的说:“飞耀,稍安勿躁,免得吃亏。”
王飞耀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马车行进的平稳而且快速,路上没有人盘查,王飞耀心中一直很疑惑。皇帝幽幽的开口:“这是官道,咱们必定是在赶往长安的路上。”
王飞耀恍然大悟,现在是太子监国,走在官道之上,而一路上没有人盘查,那么是谁策划了这起谋逆案,简直是昭然若揭。可惜他口不能言,纵然心中千回百转,也只能暗叫倒霉。
皇帝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将他绑走了,那么多的唐军必然会乱,现在是谁在坐镇中军呢?同去的侍卫,不知道怎么样了,想必已经殉国。那么,现在还有没有人发现自己不见了呢?
事实上在唐军连营之中,并没有人发现真正的皇帝不见了。大家所知道的是,皇帝亲自跑了一趟雷远部,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就怒气冲冲的回到中军去了。只是陪着他回去的人,不再是玄甲重骑的统领王飞耀,而是换成了雷远。
有心人暗自揣摩,这可能是皇帝怀柔的一种手段,究竟真相是怎样的,谁敢去探究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 破绽
皇帝与王飞耀君臣二人,被塞到了马车之上,昏昏沉沉不辨昼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有人将他们从车上推搡而下,捆绑王飞耀双腿的绳索终于被解开。可是他双脚血脉不通,摔倒在地还是无法动弹,被人踢了好几脚才站起身来。君臣二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下了一段很长的台阶,才到达此行的终点。
没有人跟他们说过一句话,两人凑到一起,互相用嘴将对方的头套摘下哎,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这里阴暗潮湿,一看就是地窖之类的所在,原来储备的物品已经搬空,靠墙的地方有一堆干草,想来就是供二人坐卧的。
地窖的出口,装着一扇铁门,铁门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在那里放着两个小碗,里面有些粥水之类。
皇帝已经帮助王飞耀取出了嘴里堵塞的麻布,王飞耀看看四下无人,就转到皇帝身后,试图用牙齿帮他咬开绳索。
这绳索里面混着牛筋,非常结实,幸亏王飞耀内力非凡,才能将这绳索咬断。皇帝的双手刚一获得自由,就帮着王飞耀也解开了绳子。这时两人才有心情查看这间地牢,发现房门非常结实,从外面锁了个结实,王飞耀本想运功砸开这门,被皇帝制止。
现在两人根本不了解外面的局势,贸然砸开房门,只会惊动敌人,还不一定能跑得出去。王飞耀听了皇帝的解释,这才默然不语,他看了看地上的粥水,瞧着还干净,准备自己先试试有没有毒,再给皇帝喝,不料皇帝早就端起了另外一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喝完用袖子擦一擦嘴。
王飞耀早就渴得紧了,见皇帝如此豪迈,他也将自己这碗喝下,原来是薄粥,还算是新鲜。
皇帝示意王飞耀在门口听听,王飞耀会意,站在那里倾听片刻,门外果然有人在把守,呼吸绵长,是武功高手。而且不止一人,至少有四人守在门外。
王飞耀这才死心,向皇帝比了个四的手势,两人老老实实地坐回草堆上思考对策。
在唐军连营之中,虽然发生了内讧这样的小小插曲,但是对于整个大军来说,就犹如浪花一闪而逝。沙麒麟去为皇帝办事回来,要向皇帝复命,却见到雷远在中军,这令他非常疑惑,皇帝神色如常,询问他事情办得怎样了。
沙麒麟心中疑惑,皇帝从来都不喜欢让这个雷远跟在身边的,但是他作为臣子,哪里有发问的资格。只能闷闷的回了话,就被皇帝给打发出了营帐。
这时候,沙德三过来,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沙麒麟面沉似水,挥手将沙德三叫入自己的营帐,密谈了起来。
常小溪最近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马上就要回到长安了,伤员已经全部康复,偶尔扎营早,她就为医生们上两堂医学课,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这一天晚上,常小溪已经睡下了,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感觉帐篷帘子被掀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她恍然惊觉有人,正要出声示警,那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的嘴捂住:“小溪,不要喊,是我!”这是沙麒麟的声音,他的嘴唇就贴着常小溪的耳朵,让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常小溪默默的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沙麒麟这才将手松开。但是他的下一个举动更加惊人,他脱下了靴子和外袍,掀开了常小溪的被子钻了进去。
常小溪只穿着里衣,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沙麒麟竖起一根中指,要她噤声,常小溪见他只是规规矩矩的躺着,猜想他大概有什么事,这才安静了下来。
沙麒麟侧身向着她,凑到她耳边:“小溪,你为皇上看过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看出现在中军帐中的那一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常小溪大吃一惊,她转向沙麒麟:“有办法,我上次给他做过全身检查,留下了他的血型。你只要拿来一根现在那个的头发,我就可以比对出来。”
沙麒麟半响不语,常小溪还以为他是在思考,轻轻推了一下他,却被他趁机伸手抱住,语气迷离的说:“小溪,那个邪门的如烟,说你是上天赐给男人的恩物,让我先抱抱你!”
常小溪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调笑,又生气又好笑,伸手挡在胸前,不让他靠近自己。她哪里知道,如烟说的并没有错,突厥圣女的身体体质特别,对男性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沙麒麟被她柔软的小手挡住自已,只觉得鼻尖一热,竟然是两道鼻血流了下来。常小溪忙从枕边取出自己的帕子,为他止血。这样一打岔,沙麒麟才觉得自己心里好了些,忙坐起身来。身边美人如玉,再呆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要了她的。现在还有要事做,他一咬牙,终于狠下心来离开。
过了不长时间,沙麒麟再度鬼鬼祟祟的进来,这一次他带来了一根头发,是从银杏那里拿到的。原来这些小太监们,给主子梳头,都会将脱落的头发藏在袖中。沙麒麟确认了这个头发,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