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小溪快要绝望的时候,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冽而又干脆:“放开她,强迫弱女子算是什么本事。”这正是沙麒麟的声音。
楼千重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常小溪马上跑开,藏到了沙麒麟的身后。
楼千重苦笑:“常医正,你嘴上说不喜欢麒麟,可是却躲在他的身后,难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常小溪从沙麒麟身后探出来小脑袋:“楼将军,我并不是怕你,只是不愿意那样做,你是端方君子,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楼千重不语,站在原地认真的思索。
沙麒麟轻轻拍了拍常小溪的小手,示意她放心,这才转向楼千重:“我会将家中事情妥善处理好了再去求娶小溪,千重,咱俩是朋友,也是兄弟,小溪现在云英未嫁,我原谅你刚才的举动。但是不要再有下次了,否则你就没有我这个兄弟!”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金牌再现
楼千重沉默良久,仰天喟叹:“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他冲这沙麒麟一拱手:“对不起,麒麟,我知道你心悦常医正,但是我意已决,今生非她不娶。”说完扬长而去。
沙麒麟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常小溪轻轻拽了他的衣襟,他才恍若回魂,转身将常小溪搂进怀中,盯着她看到:“你也太不小心了,那天在山谷之中,如烟就说过你体质特殊,我早就发现,和你在一起把持不住。楼千重是个痴情的人,你招惹了他,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常小溪一直掩耳盗铃,希望那一天如烟的污言秽语没有人注意到,不想沙麒麟早就放到了心上,她微咬着嘴唇:“我并不是有意的,谁知道他会那样?”
沙麒麟看她俏脸酡红,早就醉了,他强忍住内心的冲动,伸手点在她的鼻子上:“你啊,生得这样标志,还敢赴楼千重这种光棍的约会,他若是存着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你这小胳膊细腿的,难道能从他手底下逃脱?今天我是刚巧听别人说起,才跟过来看看。否则的话,他把你藏在这红柳林子里折腾,你可怎么办呢?”
常小溪听得脸红,不敢抬头,沙麒麟见到她耳根都变成了粉红色,知道她是羞愧得狠了。他自己心中那头叫做欲望的猛虎,早就蠢蠢欲动,想把怀中娇软的身体,按入怀中狠狠疼爱,但是他忍住了。常小溪是他心爱之人,他要在洞房花烛夜再得到她。
到了安西都护府之后,皇帝下令全军休整,他在这里查看了这段时间朝廷所有的邸报,又将几位大将军召集起来开会。远征结束了,国内风起云涌,暗流涌动。
在安西休整了三天,补充了足够的粮草,令人奇怪的是,楼千重竟然没有被留在安西,他的军队,除了老弱伤员,都跟着大军前往长安了。
官方的说法是楼将军立了大功,要到长安去接受封赏。毕竟打了胜仗,而且将真神之墓中中的宝物洗劫一空,国库充盈之余,想必人人都能的得到赏赐。
常小溪在都护府,好好的休息了三天,彻底洗去了这一路风尘。楼千重在百忙之余,亲自给她送过来貂皮里的袍子,这袍子做工精良,穿在身上特别的合身。
常小溪不想接受他的礼物,楼千重就板起脸来:“常医正,那一次在沙漠中,如果不是你带来了那么有用的消息,我和先锋营,早就葬身在那里了。这个算作谢礼,也还是太薄了,你如果不收下的话,就是看不起我。”她身体单弱,秋风寒涩,她怎么能受得了?
这个帽子可真大,楼千重是朝廷二品大员,手握重权,常小溪怎么敢看不起他呢?终究还是把这袍子穿在了身上。现在深秋已至,她早就冷得受不了啦,每天坐在马车上,只能将薄被盖在腿上,才不至于发抖。
回程之中,像常小溪这样的下级官员和士卒,都很高兴。但是皇帝绷着个脸,那些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们,也都是心事重重。离开安西之后,皇帝分兵,命楼千重从南线绕行,同时带走了他的三万部属。自己则统领着剩余的七万人,继续向着长安城进发。这七万人之中,有他的亲卫,还有玄甲铁骑王飞耀所帅诸部,和抽调自东南狄长楠部的两万步卒。
前路漫漫,谁都不知道在前方有什么在等着!
楼千重离开了,沙麒麟好像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他变得沉默了许多,偶尔跟常小溪在一起的时候,也显得心事重重。常小溪不明所以,还以为他在为了求婚的事情而烦恼。
现在距离长安不远了,过了前方的清远郡,就只剩下五天的路程了。
雷远正在营中喝酒,他并不是一个人。在他身边,有两个美丽的异族少女,单从相貌上来说,棕发黑眸的那一个,像是西域人,而黑发黑眼的,则是突厥少女。这两个都是雷远屠城的时候,给自己留下的收藏。
夜已经深了,在他的帐篷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此人从头到脚都遮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之中,露出的下巴,是异于常人的苍白。
雷远愣了一下,随即拔出自己放在手边上的佩剑,“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唐军连营,虽然楼千重带走了三万兵马,但是仍旧是一个大营盘,戒备森严,何时有这种行踪诡秘的人出现的?
那个黑衣人并没有摘下斗篷,他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令牌:“雷将军,主子命你办一件事,这是信物,你来验一验吧!”
这块金牌,犹如催命符一般,昔日的李钊,就是被这个东西要了命。如今换成了雷远,他比李钊官职高一些,但是在这金牌面前,也只有俯首听命。
听完了黑衣人的要求,雷远依旧深深的跪在地上,再抬头之时,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那两个美丽的少女,不知道何时被人杀死在了酒桌旁,她们的鲜血,合着流淌的酒水,在地上蜿蜒,散发着靡丽的腥气。
这一晚,没有星月,亦或是那黑衣人的武功太好,他顺利离开,犹如他来的时候,如入无人之境!
王飞耀统领的玄甲重骑,在长安的时候,就是一支很跋扈的军队。这一支军队因为超强的战斗力,受到皇帝的重视,许多贵族子弟,以加入这一支军队为荣。事实上,玄甲重骑在待遇上,也的确比其他的军队好得多。
楼千重带领的西北边军,因为常年与丝绸之路上的行商还有沙盗打交道,所以自己的小金库很是丰裕。但是狄长楠的东南边军就不一样了,他驻防的地方,不是贫苦的渔民,就是海盗,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加上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导致粮饷辎重到了东南边军,会被克扣很多。
所以跟玄甲重骑比较起来,东南边军简直就像是叫花子一样。这种情况,如果两军不比较,那么东南边军可能会认为所有的唐军都是如此。但是现在,东南边军与玄甲重骑都编在了远征军里,两支队伍抬头不见低头见,东南边军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差距。
玄甲重骑的士卒,每月饷银二两,从不拖欠,其他盔甲马匹都由朝廷负责。而东南边军的士卒,每月饷银只有一两,拖欠是家常便饭。玄甲重骑营的马匹身上,披得的是簇新的明光铠,都比东南边军破烂的盔甲要体面。
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东南边军的心中早就有了气。这一天早上,两军在领粮草的时候,彻底爆发了冲突。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冲突
王飞耀的后勤官,顺利的领到了五车粳米白面,还有给马匹的五车豆饼黑豆之类。轮到雷远的后勤官时,拿到手的只有五车豆饼黑豆,还有两车高粱玉米。
雷远的后勤官是新提拔的,叫做雷默,是雷远的远方侄子。雷默看了看给自家的粮草,腆着脸凑到后勤主管的身边:“大人,不是小的多事,实在是兵多粮少,这些东西根本不够三天吃的。”
后勤主管也是长了一双势力眼睛,他斜睨了雷远一眼:“七车粮食,还不够三天食用的,你们东南边军也着实奢靡了一些!”
奢靡?雷默愣住了,他的目光从那些黑豆豆饼上面扫过,片刻后又耐住性子,陪着笑脸解释道:“大人您看,主食只有两车杂粮,我们可是有三万人呢!这些粮食怎么够三天食用的?”在草原之中,他们还可以抢些突厥人的东西,现在进入大唐的土地,这一条获取食物的路也被截断了。
后勤主管奇道:“那里明明是七车粮食,怎的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两车?难不成还没离了这里,你就把那五车粮食贪墨了?”
雷默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那些是黑豆,是豆饼!那些是喂马的食物!你怎么能用那些来冒充军粮?”
后勤主管冷笑:“那些就是给你们的军粮!东南边军有几匹马,你们自己心里不知道吗?”
雷默一拳就打到了后勤主管的脸上,不公平的待遇,所造成伤害,长久的压抑在他的心中,早就濒临崩溃和爆发。而现在,就是爆发的时候!
雷默过来领取军粮的时候,只带了几十个运粮食的士兵,这些士兵很快就被制服,连同雷默一起被移交到了军法处。
雷远得到消息赶往军法处的时候,雷默已经挨了八十军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令人奇怪的是,雷远竟似懦弱了好多,竟然连找皇帝评理的勇气都没有,他看了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侄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脱下了外袍披在他的身上,然后就将人带走了。
这一夜,雷远还有那些挨了棍子的士兵,全部发起了高烧。照料他们的士卒,想去后勤营地请医生过来,给这些受伤的人看病。被雷远制止了:“咱们东南边军,连饭都吃不上,还有看病的资格吗?”
是夜,下了一场沉沉的秋雨,这些受了刑的人,雷默连同二十三名士兵,全部都死了。
皇帝这时才得到了这个消息,他震怒非常,命沙麒麟将军需官,军法处的人,还有雷远全部带到了中军。
皇帝十几岁就开始带兵,各个部队待遇不一样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驻扎在长安城的军队,参军的多半是家族中出来历练的子弟,整个军队的风气都有些奢靡。
而几支边军,参军的多半是寒门子弟,或者衣食无着的农家子弟,驻守的地方也荒芜。军需官若是为人公正,边军的待遇还能好些。否则的话,粗茶淡饭难以果腹,更加别提能按时领到饷银了。
皇帝的威严的眉毛一跳,用手指了一下军需官:“刘湘,你说一说,为什么给雷将军的军队准备的粮秣,与王将军的不一样?”这一批粮秣,都是从楼千重的都护府筹集的,约定好了回到长安之后,由朝廷还给都护府。而粮秣拨放的标准,是皇帝亲自定下来的。
自从知道雷远的部下死了,这个军需官刘湘,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蝼蚁尚且偷生,他自然不能束手待毙,刘湘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皇上,臣是猪油蒙了心啊,一时生了贪念,想着雷将军的人从东南过来,即使发现粮秣短少,必然不敢闹事,没想到铸成了大错!求陛下饶命啊!”
皇帝挥挥手:“贪墨是重罪,拉出去砍了。”立刻就有侍卫将啼哭的刘湘给拖了出去。
皇帝又转向了军法处的人:“霍渊,你要怎么解释这件事?竟然不问清楚缘由,就责打雷默和他手下的士兵?”
霍渊比刘湘犟得多了,他梗着脖子答道:“雷默以下犯上,微臣凭着这一点,就可以责打他们!”
皇帝怒了:“凡事都有原因,你这样不问缘由,会犯下大错,从今天起,免去你军法处的职务,去当个马夫吧!”
霍渊不喊冤,只是端端正正的给皇帝磕了三个头,将自己的官帽摘下,放到了面前的地上。
轮到雷远了,皇帝唇角挂着冷笑:“你的士卒受伤了,你为什么不来求医?是希望朕做个昏君吗?草菅人命,任人唯亲!雷远,你必须要给朕一个解释。”
雷远脸色苍白,他深深的以头触地:“臣不敢,臣有罪!”
皇帝有一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他怒意勃发,但是现在处置了雷远,三万东南边军将无人带领。他按捺住蓬勃的怒意:“雷远,你不爱惜属下生命,朕念你的属下已死,这件事就不予责罚。今后粮秣一定会按时按量拨放,你可以放心。”现在还没有回到长安,他还要以大局为重。
雷远面无表情的谢恩。
等到这些人都退了下去,皇帝犹自望着大帐的门口发呆。沙麒麟沉默的站在皇帝身后,直到皇帝缓缓的开口:“长安传来的消息可靠吗?”
沙麒麟这才走到皇帝面前,恭谨道:“情报并不是仅仅由百骑司采集的,还有其他途径过来的,所有的情报,都是这样说的。”
皇帝叹了一口气:“孤家寡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沙麒麟没有开口,他在等着皇帝下定决心,片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