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说书人都这般说,看来那些大门派的人估计已经开始戒备起赤骆堂了,之后只要等着看戏就行。
他以公事在身,早早离了那些文人的风花雪月的交谈。
他骑着马走在街道上,现在正是适合出街的时候,路上行人颇多,准备过年了,扛着大大的年货的人很多,路上显得拥挤得很。
“让开!都让开!”
前方传来几声大吼,许不凡一看,是几个青城派的人正推开挡在前面的行人,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这些青城派的人各各行色匆匆,根本不顾门派声誉,硬是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那些路人看是大派弟子,被推倒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瞪着他们,嘴里无声的骂娘。
许不凡觉得奇怪,一般大派弟子在外为了表现门派的正直作风,都会表现得和和气气,平易近人的样子,是有什么事让他们如此着急?
许不凡特意让了些位置让到青城派弟子的左边,百姓们已经闻声退到了两边,前面没有路人。
许不凡突然一夹马肚子,加快速度从青城派的旁边奔过,带过的风将马车的窗帘给扬起一半,许不凡趁机看了一眼。
眼睛瞳孔突然一缩!
他看到马车里,坐着一个浑身结着冰霜,面如死灰的少年。
和之前躺在棺材里的黄盈一样,一样闭着眼,浑身冒着寒气,冻成一块僵硬的肉体,到死了那层附在身体表面的冰霜都未曾化。
那是青城派掌门的二儿子,林宇。
许不凡只是匆匆一眼,也不知道那男孩是死是活,加快了速度回了自个府里,将刚刚看到的事飞鸽传书给镖局。
华淇交代他如果事情有进展就先告诉冯李景。
镖局这时正放着年假,整个镖局冷冷清清的,约有鸟鸣声四起,更是衬得这个镖局一点生气也没有。
冯李景披了件棉袄,立在窗前,伸出一只手指迎接那带信的鸽子。
他匆匆看了一眼,将纸条丢到火盆里烧掉。
经过陌石城再往前走两百里就是赤骆,天山派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青城派估计想一面隐人耳目,悄悄的前往赤骆山寻解药,一面在武林大会上争取赢得火麒麟。
冯李景紧了紧身上的棉袄,继续倚在窗边,逗着挂在树梢上的鹦鹉。
赤骆堂若真想报当年的仇,做事也未免太草率了些,明明三月寒毒就只出自赤骆堂,还偏选此毒来害人,不是明摆着说是赤骆堂所做的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都还会提着礼去,知道他没安好心,但也没表现得那么明显啊!
当年赤骆堂的堂主并没有死,只是看到自己的赤骆堂要被灭门了,赶紧自砍一臂,发下毒誓不再害人那些门派才放过了赤骆堂。
老巢都没搬,守在原地等着人来打他们,这不是欠么?
况且天山派的黄盈还不是因为三月寒毒而死,明明已经中了三月寒毒,赤骆堂为何还要费心再去补刀?
不够爽?不够解气?必须捅一刀才舒服?
这事着实蹊跷。
第10章 第 10 章
离武林大会开始不到七天,牙山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走在街上都难免与人擦身。
于澜清自三日前从窗前一跃而下后,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满身酒气,晃着身子回来了。
那酒气却又不似平常醉酒之人那难闻的气味,带着清冷的梅香,又混着甘甜的果香,入鼻即散,况且于澜清面色如常,若不是带着淡淡的酒气,脚下虚浮,根本看不出那是醉酒之人。
华淇这几天一直窝在房里养伤,心想现在和于澜清不熟,总询问于澜清的下落也不好,于是自从三日前问过李忡睿一次后,便再也没问。
李忡睿知道于澜清爱酒,绝对得喝个够才会回来,就让华淇继续睡在这屋。
因为多年的习惯,华淇睡觉的时候很谨慎,虽说于澜清只喝了个六分醉,回来时亦轻手轻脚,但华淇还是醒了。
他仍闭着眼睛,侧着身朝里睡着,保持呼吸的稳定。
他感觉到那人的走近,清冷甘甜的梅果香愈浓,近来才闻见原来还有一丝芬芳花味,夹在从外面进来时残留的寒意里,慢慢渗进华淇□□在被外的皮肤。
他感觉那人停下立在床边,躬下身来观察华淇,一缕有些凉意的发丝垂了下来,微不可闻的滑过华淇的脸颊。
那人轻轻的叹了一声,把华淇放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随后又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
黑暗中华淇睁开了眼,仔细听着。
于澜清进了隔壁李忡睿的房间。
再过了一会儿,华淇听到李忡睿被赶了出来,于澜清则霸道的占了李忡睿的床。
李忡睿:“……”
隔日一早华淇醒来……说实话是被逼醒的。
于澜清坐在他的屋里,嘴里轻哼着不成调的调子,这音量一般人若在睡梦中是不会听到的,可华淇是一般人吗?
他只不过是一个装作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一流高手罢了!
这调尼玛能听?!高音的时候上不去似猪叫,低音的时候下不来像卡痰,转音转得既生硬又挠耳!
他妈的有嗓子没调子,真是俗话说得好,上天关了你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反正,绝不会窗和门一起给你开咯!
华淇哼了两声,眼睛只睁了个缝。
于澜清一看华淇醒了,赶紧停了他那催命连环调,正正经经地道:“醒了?醒了就过来吃早餐吧。”
华淇躺床上眨了两下眼睛,慢慢下了床,单脚跳到餐桌旁坐下,眼睛还没睁完,只留了条缝,感觉像在神游。
于澜清斜眼看他,道:“先洗漱。”
华淇又乖乖的慢慢起来跳去洗漱,洗了把脸就清醒很多了。
“吃吧。”于澜清舀了碗粥推到华淇面前。
华淇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可怜的手哟……”
于澜清哼了一声,道:“你难不成还想我喂你?”
华淇站着比他矮半个头,坐下却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看来是腿比较长。
于澜清没什么表情,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呈现冷硬的线条,直鼻薄唇,眼睛低斜的看着华淇,端的一副高高在上,冷酷少言的好姿态。差点弄得华淇都觉得前面那个哼着难听的调调的人不是他了。
华淇心想这人真能装。
他撇撇嘴,自行低下头咬住碗边,“呲溜呲溜”的吸着粥,喝到吸不上粥的时候,就叼着碗微微往下压,让粥滑进嘴里。
其行为丑得都辣着于澜清眼睛了。
于澜清把碗抢过来,又重新把碗填满粥,舀了一勺粥后,就把配菜夹到勺子里,递到华淇嘴边。
“难道之前几天李忡睿都喂着你吃饭的吗?”
于澜清看华淇乖乖吃下,心中莫名有些小兴奋,就好比挑食的猫主动咬住你手里的东西时的心里感受,嘴角不禁陷了下去,很浅,连他自己都没感觉。
况且他十分享受华淇对他的依赖感,从小都是别人来伺候他,现在他照顾别人莫名有些小激动,在心默默把华淇当宠物来养了。
“没。”华淇摇摇头,吞下粥后道:“他就看着我呲溜呲溜的吸。不过他还真会办事,就给我准备面条啊,粥啊,小糕点啊这些方便吃的东西。”
于澜清:“……”
“说到李忡睿,怎么没看见他?”
“他听说有个有名的铸剑师来牙山了,就去拜访那个铸剑师了。”于澜清道,“他比较爱兵器。”
华淇呵呵一笑,道:“你比较爱酒。”
于澜清舀了一勺粥,往自己嘴里送,冷冷的“嗯”了一声。
华淇看他给自己喂了一口,赶忙道:“这是我用的!”
“我没有洁癖。况且不能只喂你一个人吧,我也是要吃饭的。”
“……我不吃别人的口水。”
于澜清眉毛一挑,把碗重重放到华淇面前,道:“自己吸。”
华淇:“……”
吃完早餐后于澜清又给华淇喂了药汤,换了药膏,还顺便帮换了衣服。
不过每次都在行动前加一句“你以为我会帮你吗”,不到一会儿便屁颠屁颠的过去帮华淇,感觉还挺开心的。
华淇看他这种样子觉得慎得慌,有种自己不是人的感觉,嗯,字面意思。
换好衣服后华淇要于澜清把他的玉箫给他别腰带上。
这玉箫整体乳白,触手一片温和,且从头至尾都嵌着镂空的雕花白银,有孔有嘴,就是吹不了。
上次华淇昏迷的时候于澜清吹了吹,发现不响还嘲讽了一下华淇拿着个假萧装高雅。
于是他嘴一顺就讲了出来:“这玉箫是好看,可惜不响只能拿来当装饰品。”
华淇一愣,问:“你吹过了?”
就你这调调你居然有自信去吹?嗯??
于澜清眼珠子往旁边飘了一下,扯谎:“李忡睿吹的。”
“……”
正在赏剑的李忡睿打了个喷嚏。
这客栈很大,在门面处只以为是个只有两层楼小门面,相比其他四五层楼的客栈就显小了很多。可掀开大厅那的隔帘,就会发现后面有个回廊,以中间这条为主,往两边叉开,通往围了四周的两层住房,正对着的住房背靠着山,左右两边的则可以看到街道。
因为房间很多,一般是先拿门牌号,然后递给守在隔帘那的店小二,让他们带着往房间走。
于澜清他们选了左边二楼较里面的房间,华淇窝房间久了,嘴也有些馋了,听说牙山的特产很好吃,于是闹着于澜清让他带他出去。
于澜清上下打量着他,道:“你就一只脚能蹦哒,也要出去?”
“要!”
“累了我可不会背你。”
“可以!”
“你买东西的钱我也不会出。”
“……”
华淇呜呜着,卯足了劲撒娇,手抬不起来,只能用头蹭着于澜清,道:“大哥!小弟我活这么大,就没讹过像你这么个大人物,平常都是讹些小钱买吃的,连颗糖都没舔过!我苦啊大哥!可怜可怜我吧大哥!”
末了直接靠在于澜清身上,嚎起来。
于澜清被他吵得烦,况且华淇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红一下眼睛就让人有些不忍心,再加上自己心里那种要照顾宠物责任感作祟,只得揣着银子带华淇出去。
牙山这边比较暖和,天难得的在冬天还能见着蓝,高高的飘着朵孤云,阳光晒得人浑身暖和,正好适合出游。
武林大会将近,各大派也已经来齐了,于澜清带华淇出去,难免不碰到些熟人。
说熟也不熟,像于澜清这种不管江湖事的,熟也只相当于认识对方罢了。
双方客套的聊两句,华淇在一旁也沾了点光,虽说浑身是伤,但总归是站在风火堂堂主的旁边,那些人各个自以为的抬高了华淇的地位,借花献佛的给华淇塞些五花八门灵丹妙药。
这些药可都是上等的好药,可华淇拿不了,于澜清又不愿帮他拿,自己也舍不得这些药,就叫于澜清把这些统统塞衣服里,胸前鼓了出来,看起来像是长了胸一般。
一路走下来,华淇现在才知于澜清的真正属性,整个一败絮其中的货,在外人面前装得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脸冷得结霜,即使这阳光明媚,暖意融融也化不开。
在客栈华淇与他说话,他不仅回得积极,有时还调侃两句。在外头就板着脸,必要时只微微颔首,大部分时间都是华淇在自言自语。
想来华淇也只与他认识不到半个月,于澜清已经逐渐暴露本性了,只不过现在却还端着点他那风火堂堂主的身份。
若是单独在李忡睿面前,铁定是撒了欢的……作。
这么想着,华淇忍不住歪头观察于澜清,只见对方紧紧抿着薄唇,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眉头微微蹙起,好一副禁欲的样子,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于澜清察觉华淇一直望着自己,多少有点不自在,冷声问:“怎么?”
“没。”华淇笑得有些坏,“只是觉得堂主这名字取得不太对。”
“为何?”
“你看啊,' 内含玉润,外表澜清 ',澜清表澄清如水之意,堂主容貌倒是符合了,可惜只是如表不如里。”
于澜清听他这样嘲讽自己,也不生气,呵了一声,也回他:“你不也是吗?'君子如玉,双玉为钰',辰也有清雅之意,好一个清雅君子。若说'澜清'于我只如表不如里,可你却是万万不沾边的。”
“哈哈……谁叫我爹娘是在我出生前就定了名字呢,我也没办法。”
“应该庆幸他们死了,看不到我这副鬼样子。” 华淇突然收起了笑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说出的话却带上了股自嘲的味。
于澜清看了他一眼,觉得自个儿的宠物伤心了,做主人应该适当安慰安慰。
于是他指了指不远处买糖葫芦的小贩,道:“要吃糖吗?”
“嗯?”华淇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