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除了常岩,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来,可却无证据去证明,早先他们已经派人去查询常伍的口供,常岩那几天着实是在隔壁镇,若是他杀害常月,是不可能一夜之间赶回来的。
百思不得其解,案件陷入了死循环,一时间,上官青潋和顾辞都有些阴郁。
姜尤是最开朗的一个,在马车说一直安慰着顾辞,“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抓到凶手的,不急。”
顾辞哪里能不急,再过两天,他们必须启程继续前往姑苏,案子却没有破,该如何是好?
上官青潋揉了揉眉心,下定决心一般,道,“我可以拟书去一趟邢部,派官员接手此案。”
这已经是下下策了,时间拖得越久,证据便越少,顾辞心里不是滋味,伸手狠狠拍了下马车内壁,“明明知道常岩有最大嫌疑,却无法抓人,该死。”
上官青潋轻言道,“你冷静一下,这事还真如姜尤说的一般,急不得。”
“今晚我们再去一趟常家,我就不信邪,他能把全部的痕迹都抹去。”顾辞狠狠的道。
姜尤赶紧上来抓她的手,“你气归气,别拿自己撒气啊。。。。。。咦,顾辞你的手好纤细啊。”
顾辞心里疙瘩一下,连忙拍了下姜尤,“说什么呢。”
“没什么,”姜尤撅了撅嘴,“你还气吗,回去我吩咐老板娘上几个你喜欢的菜。”
顾辞有气也让姜尤说没有了,忍俊不禁,“你以为我是你,吃一顿就能好呀?”
“哪能不行,唯美食不可辜负。”姜尤眯着眼笑了笑。
“你吃药了没?”
“啊,忘了。。。。。。”
“什么记性,快拿出来吃。”
给姜尤这么一搅和,顾辞心里的郁气也去了不少,但看向上官青潋的时候,发现他还是眉头深锁的样子,不禁又叹了口气。
想来上官青潋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案子,这会子也苦恼着吧。
连晚膳都没用,二人就紧巴巴的往常府赶。
常府门口挂着白绸白灯笼,一见便知是丧事临门,常岩手脚倒也快,这么快就着手常伍的身后事了。
常岩看起来是一脸的疲惫,见了二人,只匆匆行礼,话也不多,“大人,小民事务缠身,实在分不出精力来招呼两位大人,大人有什么要查的便让下人领着去吧,小民就不奉陪了。”
倒是一副坦荡荡,任你们查的模样,也不是真的坦荡,还是早有万全之策,料定他们二人会无收获。
顾辞见他这样心里有气,却是面无表情的,“常公子好生孝顺,常老爷做了替死鬼,如今死不瞑目,你倒是马上安排身后事,这未免不合常理。”
常岩竟然瞪向她,但也是转瞬即逝,口气却十分不悦,“若不是大人颠倒是非,不明事理,家父怎会含冤自尽。”
好一招反咬一口,顾辞气得指尖发抖,还想反驳,却被上官青潋抬手阻止了,听他便是道,“是否颠倒黑白本官不晓,但本官却奉劝常公子一句,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还请常公子有自知之明。”
“你们,”常岩咬着牙,脸色铁青,“欺人太甚。”
“谁欺人太甚心中有数,常公子,不要把世人都当做任人愚弄的傻子,”上官青潋音色冷清,目光更是寒如冰雪,“总会有明眼人,不知常公子可认同本官这话?”
常岩眼里迸发出怒意。
“不错,本官总会亲手将真凶绳之以法,还请常公子拭目以待。”顾辞这时候接话了,大抵有痛快之感。
她是不曾想,上官青潋竟然也可以这般伶牙俐齿,直堵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逞口舌之快让顾辞舒爽了,也从常岩的反应看出他们的猜想并无错,但在常府再翻查一遍,却仍旧一无所获。
月在半空,二人不得不重回客栈商谈,后日姜余便能抵达,他们也该启程,可如今苦于无证据却不能逮捕常岩,他们皆觉得烦躁不以。
一到厢房坐定,顾辞本就压了一肚子气,又想到常岩的嘴脸,起身开了窗让夜风吹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你稍安勿躁,”上官青潋见她这样,笑了笑,“过来喝茶。”
顾辞也觉得她这样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反倒自乱心神,也就强制自己饮了口热茶,又说,“本以为常岩是个好对付的,现在想来,他也是只狡猾的狐狸。”
“真正的狐狸已经死了,”上官青潋沉静的说,“常伍想要包庇常岩,自揽罪责,想必已经替常岩铺好了路,料定我们查不到常岩身上,常岩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总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吧。”顾辞愤愤的说。
“恐怕,这个案子还是不能经由我们手结了。”上官青潋这一次也束手无策。
现在的情况,无论是证据还是时辰,都是他们一点儿也把握不了的,这样的局面,两个人还是头一遭遇到。
说着,上官青潋便起身,绕到桌面找宣纸,声音依旧是很冷静,“顾辞,我也很想找出真凶,但如今容不得我们多想,齐国使者的路程已比我们多出大半,我们再不加紧路程,怕是赶不及了。”
顾辞看着他,他坚定的说,“大局为重。”
这四个字如一座巨大的山像顾辞压来,她很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她没有忘记这一路而来的目的,也知道他们这一遭对陈国的未来有着或重或轻的影响,若是因为事情耽搁了,怕是这千古罪人一名是逃脱不了了。
无力感袭来,顾辞重重叹了几口气,终于起身去替上官青潋磨墨。
这是这时,姜尤却在外头喊道,“开门,开门。”
顾辞又折回去打开门,姜尤捧着一盘酱肘子笑得灿烂的站在面前,“你们晚膳都没吃,我给你们拿这个来。”
真真是香气十足,可顾辞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姜尤才不理她,直接端正盘子就往里面走。
“你们也别愁眉苦脸了,”姜尤把盘子一放,“我看着也难受。”
顾辞勉强对他笑了笑,姜尤把人拉坐下,塞了一只酱肘子到她手里,“你吃吃看,说不准这一口你心情就好了。”
顾辞拗不过姜尤,咬了一小口,又听姜尤招呼上官青潋过来吃,她无心于此,拿着酱肘子发呆。
“哎呀,馊的。”姜尤发出一声,又呸了好几下。
顾辞这才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姜尤岔岔的说,“这酱肘子是馊的,我前两天才吃到一只馊的,找老板娘理论,她就说是腌制的酱料出了问题,没想到现在还会,我再起找她。”
姜尤气得腮帮子都鼓了,正要往外走,上官青潋却叫住他,“姜尤,你过来。”
顾辞疑惑的看着上官青潋,见他的目光都放在姜尤手上的酱肘子上,慢慢起身。
姜尤更是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过去,上官青潋一把拿过酱肘子,在姜尤的惊讶声中一口咬住,眼神一亮,又把酱肘子吐出来。
“上官,你不是断案断傻了吧,这可是馊的啊。”姜尤连忙又夺过酱肘子。
顾辞也惊讶不以,“青潋,你这是?”
上官青潋却一笑,“顾辞,我想这案子是时候了结了。”
那笑十分温润,顾辞却在其中看出了志在必得,那个由于案子破不了而愁眉不展的上官青潋好像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明丽得让人挪不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到上官青潋想到什么了吗~
☆、案件终水落石出
常家大院。
顾辞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灵堂已立,遍布白绫,大厅中央一架未盖棺的褐木棺材,一身麻衣的常岩跪在灵堂上,纸钱燃烧着变成灰烬漂浮在半空中,又慢慢飘落。
最平常不过的场景,却因为案子的笼罩变得更加阴暗。
“公子,上官大人和顾大人来访。”小厮匆匆忙忙跑进去禀告。
上官青潋和顾辞退至一旁,总归死者为大,他们不愿在这样的场景造成混乱。
常岩听闻,先是一怔,继而颔首,慢慢从地上起身,远远看向二人,目光是从未有过毫不掩饰的阴毒。
顾辞眯了眯眼,压低声音道,“想必他沉不住气了。”
上官青潋笑笑,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
“常公子,借步说话。”等常岩走近,上官青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常岩眼里疲态尽显,咬着牙道,“两位大人还有何事,家父如今已经枉死,大人不去缉拿真凶,反倒来我常家扰乱人心神,是何道理?”
上官青潋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模样,“死者为大,还请常公子随我们走一趟。”
常岩隐隐有发飙之感,但还是狠狠瞪了上官青潋一眼,带他们绕过灵堂,走到常家的小院里去,顾辞这时暗暗用目光示意后头的衙差跟上,才跟着他们的脚步。
“两位大人还有何事?”常岩的口气已然不善。
一切准备妥当,顾辞微微勾了下唇,目视常岩,轻声说,“常公子,这话怕是我们该问你,有何事常公子不是最清楚么?”
她语气颇为阴柔,听着倒有些凉气。
常岩脸色一变,用最惯有的说辞道,“顾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那本官也不必同你浪费口舌,”顾辞突然声色俱厉起来,一挥手,“来人,把常岩缉拿归案。”
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几个衙差齐齐往上扑,常岩一声惊吓便被三人死死按住不得动弹,他气急败坏,额头青筋都浮现,“你们这是做什么?”
顾辞威风已尽,也不说话了,就带点笑意看着常岩,然后招呼躲在暗处的姜尤上前,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看着了,就是这般抓人的。”
姜尤却不避讳,扬了声说,“原来官衙是这般抓人的,好像猫儿抓老鼠,毫无反击之力。”
两人现在看常岩是深恶痛绝,恨不得立马押他到衙门关押,但上官青潋说过,适可而止,因此也就说了这么两句,便悄然站在一旁。
上官青潋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看着二人唱双簧,正了神色,看向常岩,义正言辞道,“常岩,本官现在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你可认罪?”
常岩大嚷,“我何罪之有,你们不能抓不到人就又冤枉我,我父亲已经枉死,难不成还要我做替死鬼?”
上官青潋不因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而动摇,目光凌厉,“既然如此,本官问你,八月二十你在何处?”
常岩理直气壮扬声道,“大人不是早就知道我外出采购去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上官青潋面无表情,声音清淡,“那么,九月初呢?”
常岩很明显愣了一下,甚至不敢对上上官青潋过于坦荡的眼睛,但还是说,“我自是在此。”
“常岩,本官已查明,常月乃九月初被杀,既你承认九月初在此,本官有理由怀疑你杀害常月,随本官到公堂走一趟罢。”上官青潋一锤定音,常岩脸色瞬间煞白。
“不可能,月儿是八月二十死的,仵作也已经证明了,你们不能颠倒黑白。”常岩反应过来,大声道,“我八月不在家里,我不可能是杀害月儿的凶手。”
上官青潋见他仍旧冥顽不灵,皱眉,“常岩,你的把戏想瞒天过海到何时?”
顾辞适时说,“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很快就有几个衙差拿着两只猪肘子上前,常岩一见,双唇开始颤抖,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官青潋。
“这是本官特地去猪肉铺头取来的两只猪肘子,在同一只猪身上取下,一只肘子经过一夜腌制,一只不经过任何加工,”上官青潋面色淡淡,“两只肘子色泽手感皆不同,常公子以为,这说明什么?”
经过腌制的肘子看起来要比未经过腌制的肘子要新鲜得多,若是不说,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两只肘子在不同时刻割下。
昨晚姜尤无意的一句,令上官青潋茅塞顿开,终于对上了一直不明朗的时间线,找到破案的关键。
常岩脸上血色全无,但仍旧狡辩,“这又如何?”
“本官一直猜想不透,为何常月的尸体腐烂程度有蹊跷,昨夜经过高人提醒方醍醐灌顶,”上官青潋一本正经,继续言,“若是将尸身加工过,伪造出比死时更长的时间线,堪称绝妙之计。”
常岩哆嗦着,“那又如何,不能证明月儿之死是我而为。”
顾辞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便道,“我们只要查查常府何时进盐数目蹊跷,再查查是何人所购,不就真相大白么?常公子若光明磊落,还请将常府账目拿出来对峙。”
此时买盐需经过官道,他们又急需盐,自然是不可能去找大量私盐,只要一查,必能查到账本。
常岩久久未曾说话,半垂着头,顾辞以为太还欲狡辩,他已经大笑出声,“高,真是高,我服,只是敢问,是哪位高人的主意?”
上官青潋还没有说话,姜尤雄赳赳气昂昂的已经跳出来,“在下是也。”
常岩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