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轻笑,酒窖里的烛光将白璃的双眸映得更加明亮。她看着穆言道:“师兄,那你可别跟我拼酒了,你还是小酌得好。还记得那回你被我喝得趴下,还是我背你回去的?可把我背沉了……”
穆言的酒量,君晏是知道的。如果白璃能喝过穆言,那当真是酒量不差。
可是,这不是他现在关注的重点。穆言和白璃之间一来一去,把个君晏仿佛都当成了局外人,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君晏,很不舒服。
白璃看了眼君晏冷下来的脸色,乖乖把嘴闭上。她怎么觉得今天的君晏,跟平时不大一样?
他的面色,时好时坏,比平时变得还要快。而且,方才他喊她什么?璃儿?
白璃耸了耸肩膀,这称呼如果是穆师兄称呼她的,她一定会觉得特别甜蜜。可是君晏喊起来……白璃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君晏还是叫她全名的好。
白璃忽然鼻子一耸,一股更加醇厚的香味便迎面扑来。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那是酒窖的尽头,君晏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扇小门便开了。
“好酒,原来藏在这儿了。”白璃走进小房间,便见一整摞叠得整整齐齐的酒坛子,每个酒坛子都是上等的酒坛子装着,而且都用红缨自己封上,反而是这里,温度似乎比外头还要冷一些。
白璃四顾,原来这里,四面墙上都有一些通风小孔。不仅这里的空气能同外头相互沟通,而且,还比外头还要干燥。
“这里的酒,随我挑吗?”白璃看向君晏。如果她没听错的话,方才君晏是说,要拿好酒招待她的。而按照她的品味,可不是什么酒都能够入她的眼的。
她的鼻子告诉她,这里的酒,是真正的好酒了。如果她没有闻错,何止是七年十年的好酒,就连她所说的三十年好酒,在这里也都算是小意思的。
君晏点点头。他早就说过了,只要她想要,他给得起,就都是她的,何况只是一小坛酒而已?
只是,君晏瞥了穆言一眼,如果这个场景,没有穆言在,就更完美了。到时候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随他了。
可是,穆言这两只雪亮的眼睛看着,甚至可以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防着穆言还来不及。
穆言看着那一屋子好酒,看来君晏这回对璃儿是动真格的了。这些好酒,就连他都没得喝。
——可是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白璃。如果告诉巴黎了,那么岂不是帮君晏解释,反而给璃儿留个好印象么?
而君晏对白璃的称呼,他也听到了,璃儿?这不是他的专属叫法么?
白璃哪里晓得君晏和穆言已经在暗地里斗开了?她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些极品好酒上了。她随手一指其中的一坛酒:“好,就它了!”
穆言一看那坛子酒,顿时乐了,那可是君晏这酒窖里最值钱的一坛酒,少说也有四十年了,这年纪都比三个白璃大了。这下君晏可要大放血了。
果然,君晏面色一冷便道;“不行。”
“不行?”白璃扭头,“刚才是谁说让我随便挑的?君晏,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我看着你也不像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反悔你……”
“本宫说反悔了么?”君晏面上黑气又开始绕绕,白璃这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一旦急了就捡着什么话都敢说。他可是南轩国的左大国师,曾经说一不二的大帅,怎么可能说出去的话会收回?
可是,她也不看看她要的是什么酒。
“别的都可以,就是这一坛不行。”君晏语气强硬,说什么都不肯给。
“为什么?你说了这些都随我挑的,现在我挑了最好的,你又不肯给了,你这不是反悔是什么?”白璃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那股子执拗的劲儿又上来了。
见君晏面色一黑又要说什么,白璃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说不给就不给,那就不要这坛子酒。我要这坛子酒下面的这一坛,总可以了吧?”
君晏点点头。好在白璃听话。其实不是他不给白璃喝,而是那坛子酒,实在太过浓烈,白璃这一喝,三天都别想醒来。
可是白璃盯着那坛子最好的酒,摸了摸下巴。君晏不给?她到时候自有办法到手。否则,可白瞎了她是妙手神偷蒋卜通的徒弟了么……
107喝酒吃醋一更
流槿苑,夜色渐渐下来的时候,白璃和君晏以及穆言三人已经摆开一桌宴席。
君晏不知道从哪儿捣鼓来一打箩筐个头大得出奇的闸蟹,看得白璃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可是,君府的规矩多,根本就不像平常家里那样,将所有的大闸蟹都放在一个大盘子里,而是将那保温的笼屉放在一边,每只大闸蟹都装成一只小笼子,要吃的时候,才能由侍女取过一个来。
白璃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大闸蟹,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香味,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凌霜你快点快点……”白璃见凌霜布菜不紧不慢的,一边催,一边从凌霜递过来的小笼子里就要将那大闸蟹用手抓过来,却被君晏一筷子将那小龙自己挡住。
“喂!”白璃不满地看向君晏,不会吃个大闸蟹他都要管吧?刚才不给她喝那最好的酒,她就已经记上他一笔了,现在怎么又不给吃?
君晏目光冷冷,英眉一皱,她这什么表情?他不过是担心她烫而已,像劝她晾一晾再用手,她不领情就算了,还这样看着他?好像他是个坏人似的。
一边的凌霜看着这一幕,原本冷然的目光轻轻一动。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按照国师大人这种不善表达的性子,要得到白璃姑娘的芳心,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她才要张口替君晏解释,那头穆言却看着君晏笑道:“君晏,你何时变得这么小气过?璃儿就是这么个性子,吃东西从来只看最快入口,没有那么多规矩的。今日没有外人,你就饶过她吧。”
“对啊,没有外人,这这这,都是自己人,你就放开吧……”白璃飞快地接过穆言的话,一边用自己的筷子拨拉拨拉君晏的,然君晏什么力气她什么力气?哪里是她那么容易拨拉开的?
君晏看向穆言,脸色已经黑得锅底一样。穆言这意思,是他不想让白璃吃没吃相么?白璃的意思,是有穆言在,就可以不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么?
既然如此,何不成全她?
君晏看向白璃:“穆小神医倒是提醒本宫了,白姑娘,恐怕你同本宫的约定还没有结束。你今日,还是槿颜。既然是槿颜,自然需要坐有坐相,吃有吃相。明日就是摄政王的赏梅之宴,难道你也这么直接猴急用手抓东西吃不成?”
白璃眨眨眼,分外无辜:“诶这吃大闸蟹不用手抓,你还能怎么吃?”她知道君晏的意思,不过就是嫌弃她吃相难看么。
自打认识以来,君晏这嫌弃她的,还少么?一开始就嫌弃她没胸没屁股,然后嫌弃她脾气不好,嫌弃她睡相差,嫌弃她没有女人味儿,现在就连吃个大闸蟹都要管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君晏倒是一噎。白璃的话,似乎也问到了点子上。吃大闸蟹,的确是……
仿佛为了回应白璃的话,那头穆言已经伸手掰开面前的大闸蟹,那坚硬的大闸蟹壳一剥开,便露出里头油黄色的蟹黄来。白璃的鼻子耸一耸,目光早跑到穆言那儿去了,也忘记了自己又呛了君晏一回。
“诶,师兄师兄,你这只看着比我的那只还大诶……”白璃看着穆言那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剥着闸蟹,将闸蟹的外壳儿一除,便只剩下那诱人的带着蟹黄的蟹肉,馋得白璃眼睛都快要看呆了。
穆言哪里不知道白璃的画外音?她的闸蟹没有他的大,自然没有他的蟹黄多,她这是看上他这只闸蟹了呢。
穆言轻笑,将剥好的一半闸蟹递到她面前;“喏,这还不是给你捡了便宜?某人不给你吃,你就吃师兄这只。师兄这只蟹黄准多。”
白璃喜滋滋地抓过穆言手里的剥好的闸蟹:“谢谢师兄,还是师兄对我最好了。”白璃对着手里的闸蟹就是一大口,笑得那叫一个甜蜜。
而对面的君晏,收回挡着白璃闸蟹的筷子,不知为何瞬间没有了吃闸蟹的念头。本想着替白璃剥闸蟹——现在穆言做了,他要是也这么做,岂不是有些刻意么?倒显得他有些跟风了。
这头君晏冷着脸,那头白璃嚼着闸蟹,吃得那叫一个香甜。而穆言呢,看着白璃吃得香甜的模样,嘴角宠溺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而他的手里,另一半闸蟹很快也剥好了。
他索性将另一半闸蟹也放在小笼子里,将自己的小笼子推过去,将白璃的小笼子拉过来,进行下一轮的剥壳工作,抽空,还不忘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君晏;“君晏,你怎么不吃?你准备了这么多大闸蟹,我和璃儿两个人是吃不完的。”
君晏铁着脸,多想一巴掌把这个讨人厌的穆言一巴掌拍飞——可他偏偏不能这么做。如果他这么做,岂不是显得他小心眼儿了么?
然后,他就很想喝酒,和穆言好好拼上一场。光在言语上耍小心机有什么意思?直接动真格儿的岂不好?
“凌霜,温酒来!”
君晏扬声道。就连凌霜都似乎闻出了这话中的火药味。
白璃抽空看了铁青着脸的君晏一眼,却依然浑然不觉——反正在她的印象里,君晏的脸色,就从来没有好过。
更有甚者,她不仅没有觉察君晏的脸色比往常更容易下雪是因为穆言和她,反而一个举动几乎加剧了君晏心里那根蹿得越来越高的火苗。
只见白璃迅速啃完了一只大闸蟹,用帕子擦了擦手,眼疾手快地从穆言手中将自己的大闸蟹抢过来:“师兄,你给我剥了一只,我也给你剥一只……”
“好。”穆言的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花。
而一边的君晏,只得一个人默默地啃着连壳都没有剥干净的闸蟹,食同嚼蜡。看来他真得想个办法,赶紧把穆言弄走。这才第一天呐,穆言就已经这么嚣张了!长此以往,他真怕他自己控制不住,直接把穆言给掐死。
酒端了上来,凌霜将三人的酒杯都添满,君晏率先端起酒杯一口酒闷了——看着穆言开心地吃着白璃剥的闸蟹,能不闷么?
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就再次引来了白璃的不满。她一边剥着手中的另外半只闸蟹,一边对君晏大人展开了批评:“诶,君晏,我说这么好的酒,你怎么能这么喝呢?这么一口闷,还不如喝黄汤呢。你藏了那么多好酒,也该是个懂酒的人,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你……”
“闭嘴!”君晏终于忍无可忍。他怎么觉得,自从穆言在了以后,白璃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说他不懂酒,说他糟蹋酒,也不看看这都是谁惹的!若不是穆言在这儿,他真想这会儿就直接和她算算账!看她还当不当着穆言的面数落他了!
“对不起,闭不上,还在吃……”然白璃才不怕冷脸的君晏,一边张嘴接下穆言递过来的一小口蟹黄,一边给君晏噎了回去。
君晏看着白璃那悠闲蠕动的小嘴,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这种感觉,往常都是他给别人的。
这个小妮子能做到这一点,算是她的能耐!
闭不上?闭不上也得让她给闭上!
君晏示意凌霜将酒倒满:“方才在酒窖,本宫可是听闻某人吹嘘,自己酒量很好,不知,比得本宫如何?”
一想到这个,君晏立即就想起白璃所说的穆言喝醉白璃背人的话,这些话在他脑海中形成一个特别令人反感的画面。可是他越想驱赶,这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就越发清晰可见。
“拼酒啊?没问题啊,”白璃将手中剥好的另半只闸蟹递到穆言的小笼子里,擦了擦手,立即端起酒杯向君晏一敬,“拼酒这种事情,君晏大大,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来,先干一个!”
说着,白璃一仰脖,便将那酒一口闷。完了还将酒杯亮给君晏;“看,一杯小问题。我干了,你呢?”
君晏扯了扯嘴角,盯着白璃,又是一杯酒下肚。温热的液体入了腹,很快便化成热流在身体中蹿动。那种属于梅花的特有香气,立即萦绕在身体周围。
唇齿留香。
白璃点点头,不由朝君晏竖起大拇指:“虽然很不想夸你,但是还是得说,你这酒,酿得实在是漂亮!”
君晏深邃的眸子一动:“你怎知是本宫亲自酿的酒?”
这坛酒,的确是出自他之手。而且,那是七年前。
当日在没华林中遇到那位紫衣女孩儿,他就再也没有忘记那个地方。后来再去那里,已经是桃李芬芳的春季。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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