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白璃心里升起两个大大的问号——虽然她知道慈宁师太一向心善的,可是也不至于心善到如此,竟然关心人家帝王的身体?
易水寒是谁?不过就是慈宁师太从路边捡回来的一个人而已,如果不算易水寒北疆世子这个尊贵身份的话。
慈宁师太从来不会去关心这些人的家人如何,还巴巴地让她不远千里跑到北疆去给人家看病,还要一起去?
“北疆的太医治不得吗?”白璃心里还是惦记着君府的事,何况她已经间接地卷入南轩的朝局当中了,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承认。
所以,她根本不想再卷入北疆的事情中。何况天下神医,为何非得她去?白小璃虽然从小就被镜水师太训练成一个医者,而后来的她更是被送往药王谷穆老神医那儿学医,可是她自诩医术还不如她的毒术……
北疆王诶,如果治好了,这是她的功劳,可能整个北疆都会感激她——可是南轩的人会怎么想?
另外,如果她治不好了,这些王家之人,说不定就拉她出去砍头的。
她倒不是怕死,但是她怕见光。
她不想因为这些无谓的事情,让她成为两国人的谈资——她这个药人的身份,最是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必须要在暗处,默默地找到那些可能威胁到她的毒药,消灭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有个防范。
易水寒隔着门板,只道:“父王已经请了无数神医,吃药都无果。那些人,甚至连什么病都看不出来的。”
说到这事儿,易水寒卧蚕眉一皱,便是担心。
“白璃姑娘是穆老神医的关门弟子,上回还救了小生,所以小生斗胆请白璃姑娘随小生到北疆去,给父王看一看,”易水寒难得说话周全了一回,“当然了,如果白璃姑娘看出来了,我北疆上下都会感谢白璃姑娘;如果亦看不出来,我等只好给服务昂准备后事……也不能怪白璃姑娘,只能怪那病症太过疑难……”
慈宁师太见白璃还是没吭声,忙道:“璃儿,若是失败了,咱们就当是去北疆玩一趟回来。可是万一成功了呢?咱们就救了一个人的命。佛有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璃在屋子里开始更加疑惑慈宁师太的情绪了——慈宁师太虽然是镜水庵的尼姑,可是她从来都相信这些,只是拿这些东西做个心灵慰藉罢了。
所以,如果慈宁师太连佛语都出来了,那说明慈宁师太是真的想要把这件事情做成。
可是,她真的离不开。
“师太,这样吧,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白璃一想,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穆师兄的医术比我还好,不如请穆师兄去?而且,师父这回不是出谷了么?他现在就在西郊。易水寒,你何不去找找我师父?”
“穆老神医?”易水寒想不到这回到镜水庵来,还能有这样的惊喜,“他真的出谷了?本来小生今日就是来同白璃姑娘道个别的,想到药王谷去一趟,请他老人家出来。小生听说他老人家不是不出谷的么,天下多少人请他出来他都拒绝,花多少钱都拒绝……这真的是太好了……”
易水寒一个激动,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一边的小厮也有些希望地看着门板那头的白璃,好像看到白璃在发光。想不到这么美丽的姑娘,竟然是穆老神医的关门弟子。
“穆值出谷了?”慈宁师太也是一愣,但很快百年反应过来,“璃儿你知道他在哪儿?”
白璃倒是有些意外:“穆师兄没同你们说么?”
慈宁师太摇摇头,摇完了才反应过来白璃看不见,忙道:“没有。上回同你一起来过之后,穆言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儿。他同你说了,穆值在哪儿?”
“具体在哪儿师兄也没同我说,但他说了就在西郊的一处宅子。”想起这事儿,白璃就皱眉。本来都想好了到镜水庵一趟后,就去师父那儿把小玉儿带回君府,这样她身边好歹有个自己人,也好做事。
可是现在镜水师太把她关在这儿,她现在可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西郊?那就在附近,”慈宁师太看向易水寒,“要不咱们去找找?穆值那老头子喜欢安静,肯定不在闹市。而且他还喜欢水边,咱们沿着丽水河看看,肯定能找到的。”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记得我的喜好?”
慈宁师太正想拉着易水寒去找穆值,门口便传来一个忠厚的声音。
慈宁师太回头,便看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一身轻袍就进了来,浑身倒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捋着胡须,单手背剪着进来,一双铄利的半带灰色的眸子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看到易水寒,便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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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国师靠谱
在穆值面前,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他身体的健硕,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而他憨厚的样子,一看也是很老实的。只是他身上浑然天成的一种贵气,也是不容忽视的。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眸,微微地泛着宝蓝色的光芒,一看就是异国的孩子。
而其实能够引起他注意的,倒并不是这双眼睛,易水寒的气质还有他的着装,而是他的脸。
那张稚嫩的脸,仿若有着故友的熟悉。
穆值看向慈宁师太:“这……”
慈宁师太忙将易水寒往后一拉,以防易水寒看见她的表情。慈宁师太看向穆值:“这是北疆世子,易水寒。”
穆值依然处在愣神的情况下,但是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片刻之后,穆值点点头,捋着胡须道:“小伙子,这阵子的伤痛和毒,可把你折磨惨了吧?”
易水寒听到慈宁师太说穆值的喜好,然后这位先生便说这么多年了还记得他的习惯,难道……
“您是……”
易水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似乎猜到了面前人的身份,可是穆老神医的这个“老”字,让他以为这个穆老神医究竟有多好。可是现在一看,这个所谓的穆“老”神医,其实同他的父王差不多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四十而已。
而且他身上的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却又看起来比三十多岁的男人还要深沉。仿若经历了很多之后,在他身上沉淀出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
“老夫便是穆值。”穆值笑得一脸慈祥。可是如果白璃此刻看见的话,一定会说这老头子又在装蒜了。其实这老头子挺不正经的。只是人前,还是得端着样子不是?否则露馅了,可别砸了他这“神医”的招牌。
易水寒一听是穆值,眼睛都亮了:“您就是穆老神医?”也许是易水寒生性耿直,虽然他意识到了这个穆老神医其实并不“老”,可是下口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喊了。
所以当他喊出口的时候,穆值便道:“老神医?你看我老吗?”
“不不不……”易水寒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憨憨的脸上颇有些惶恐。毕竟这个人是可能救自己父王的最佳人选,如果现在就得罪了,那可不得了。
而且,还有一层,这个人可是白璃姑娘的师父。他喜欢人家姑娘,可不能把人家姑娘的师父给得罪了吧?那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易水寒赶紧赔礼:“穆神医,小生不是这个意思。小生只是叫惯了而已,大家都这么叫,只是对您的尊称,不是故意要说您老,小生……”
可是易水寒真的没有嘴皮子功夫,完了还又提到“老”字,这手也觉得自己有些笨,就开始有些急得冒汗了。
“行了,老夫同你开玩笑呐,年轻人别那么紧张,我看着有那么可怕吗?”穆值倒没有真的要追究的意思,他伸手拍了拍易水寒的肩膀,“你体内余毒未清,近日少吃些海鲜等物。而且你身上还有剑伤未愈,近日就少练剑,休整一段时间,否则你这才年纪轻轻的,往后可落下病根了。”
由于知道易水寒身上有伤,其实穆值拍易水寒的动作很轻。可饶是如此,易水寒好看的卧蚕眉还是一皱。
然听到穆值这么说话,就知道这位神医当之无愧——都没把脉,就这么一看,就知道他身体内余毒未清,还知道他这身上还有伤未愈,可不是神医吗?
“小生记得了。”易水寒点点头,心里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穆值这才看向慈宁师太:“方才你所要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慈宁忙道:“是易公子。他的父王得了重病,想请你去看看。”
“北疆王?”穆值看向慈宁师太,神情微微一凝。
慈宁师太似乎有些心虚,躲开了穆值的眼神,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易水寒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对着穆值道:“不错,穆老……穆神医,父王的病,天下神医都请遍了,可是谁都看不出来父王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小生此番前来南轩,一是为拜贺南轩女王继位,二便是想来碰碰运气,到药王谷去找神医。听说神医从来都不轻易出谷,想不到小生此番三生有幸,能在这儿碰见您。您的医术,小生已经见识过了,肯定能治愈父王的。”
易水寒倒是娓娓道来,将自己的来意清楚明白地说了。可是穆值却有了些疑问:“老夫的医术,你何曾就见识过?”
“哦,是这样,”易水寒忙朝穆值又躬了躬身,“小生虽然未曾有幸观摩神医为人瞧病,可是却有幸被您的关门弟子白璃姑娘救过。您看出来小生身上余毒未清,此毒,就是白璃姑娘给解的。”
穆值点点头:“哦,是这样。”可是转念一想,回头四顾了一下:“慈宁,说到那丫头,平时只要老夫一出现,她一定是第一个奔出来的,此番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见老夫?”
白璃在屋子里都听半天了,终于听到这些人谈到她,忙抓住机会狠狠地拍着门板:“师父——师父——璃儿不是不想出来好好地迎接您,这是没法儿啊。师父,您快救我出去啊!”
穆值听这声音,愣了一下:“璃儿这是在哪儿呢?”
慈宁面色一黯,指了指镜水师太的房间。
穆值一看,顿时也乐了:“璃儿,你怎么又惹镜水师太生气了?”
“师父,璃儿冤枉——”白璃扯着嗓子,现在慈宁师太是救不了她了,现在师父来了,师父是镜水师太的师兄,她好歹给点面子吧?
而且,这么多年没见了,镜水师太总得看在师父的份儿上放她出去,总不能连见面都不给她和师父吧?
可是,白璃显然低估了镜水师太的狠心。镜水师太在庵堂里,其实早就听见了这些人的对话,可是她依然静静地敲着木鱼,仿若很专心礼佛的样子。
于是一众人来到庵堂,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镜水师太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之上,手中的木鱼敲得十分有规律。
可是她颤动的睫羽,却出卖了她心里略略的不安。
“师妹,师兄来了,你怎么也不出来招呼一下?”穆值看着镜水师太面前的观音像——这镜水庵,到底理的是哪家的佛,哪家的道?
也许,只有镜水师太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个小小的镜水庵,除了她,慈宁师太,和白璃,就连个洒扫的小童都没有。平时也没有人过来上香,就好像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庵堂,只是个外表看起来不像家的家罢了。
这种地方,被人不会怀疑什么,也不会多看什么。
加上那些能够极能够掩过众人耳目的伪装,总是最好的隐居。
一隐就是十几年。
可是总有一天要被人发现的。
“施主可是走错地方了?此地是尼姑庵,外男禁入,还请莫要沾染了佛门清净。”镜水师太的语气没有对着白璃时候的冷,也没有方才对着慈宁师太时候的气,更没有对着易水寒时候的那种讽刺,只有一种淡然的,几乎快要听不出情绪的冷漠。
“师妹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有些不够情理。”穆值仿若未曾听到镜水师太话里赶人的意思,而是继续站在她身后,道。
“情是何物?理又是何物?施主若是执意留在此处,请自便。”镜水师太已然拒绝再同他说话的意愿。
这回轮到穆值沉默。
时间仿若静止。
时隔这么多年,仿若一切都没有过去,仿若一切都没有变,又仿若事情刚刚发生。
慈宁师太拉着易水寒和那小厮出了庵堂,只留下穆值和镜水师太两人。
“你把白璃放了吧。”
半晌,穆值道。
“凭什么?”镜水师太手中的木鱼依然敲得镇定自若。
“你不过怪她同他的孩子亲近。”穆值仿若微微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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